【戰(zhàn)錘40K】《荷魯斯派戰(zhàn)爭:卜卦》短篇二:星海無賴
以下資料來自于戰(zhàn)錘40K小說《荷魯斯派戰(zhàn)爭:卜卦》,情節(jié)皆為虛構(gòu)。



你微笑,世界也會跟著你微笑。你哭泣,卻只有你一個人在哭泣?!?/p>
——古泰拉諺語
“他們說你希望被治愈?”
克利安德·馮·卡斯特蘭抬起頭,疲倦地眨了眨眼。晨曦之蠅已經(jīng)在他戴著眼罩的左眼眼角處下方產(chǎn)下了一簇蟲卵,他的嘴里發(fā)酸,好似有人在他睡覺的時候往里面灌酸水。站在他面前的人很瘦,有著奶白色的皮膚,身上裹著十日敘者牧師七拼八湊的破布。那人沒有露出笑容,克利安德懷疑他也不會眨眼。
“我......”他開始說,并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有什么東西在他的嘴里結(jié)了殼,齒間的舌頭也感覺很沉重。“我......”他再次嘗試?!耙呀?jīng)痊愈了......是的?!?/p>
牧師盯著他看了很久。在那人身后,雨點(diǎn)穿過棚屋腐朽的木料??死驳驴梢钥吹揭淮髩K灰色的天空,意味著帕內(nèi)薩·瓦恩迎來了又一個早晨(或者是中午?)。
“你是個有錢人?!蹦翈熣f道。
“我......我仍然是?!?/p>
“你的手可以握住足以贖回領(lǐng)主稱號的金子,但你卻覺得它們僅僅是鉛塊?!?/p>
“什么?我能達(dá)到這種程度的智慧還為時尚早,朋友?!?/p>
牧師歪起了頭??死驳麓_信這個人還是沒有眨眼。
“你有金幣和珠寶,卻來到這里,睡在腐爛的邊緣。你一開始就向巖石神殿獻(xiàn)出大量的供品,但在他們給予你的幫助中卻一無所獲。你一直在城市中穿行,從一個地方到另一個地方。每到一處,你都在請求援助,請求如何撫慰你的靈魂。你想得到醫(yī)治,但在別人告訴你或給予你的任何東西里都找不到任何幫助?!?/p>
“你看起來消息很靈通?!笨死驳?lián)u了搖頭,把自個的身子往上推了推。他蜷縮在一堆腐爛的破布下,他的背部靠著棚屋的大部分完整的墻。有什么東西把另一簇蠅卵網(wǎng)在最上面的布片上,每一個亮藍(lán)色的卵都有指尖般大小。克利安德以前沒有見過這種類型的東西,有那么一會兒,他想知道這個地方還有什么新鮮的害蟲要給他看。“你是誰?我猜你是個牧師,啊……一件長袍。”他皺著眉頭看著牧師拼湊的服裝。
“我是十日敘者的追隨者。”那人說。
“我從未聽說過什么……”
“你在撒謊——你一直在尋找我們?!?/p>
“好吧,我想這是我曾說過的。”克利安德哼了一聲,并開始把那窩破爛從他身上移開。他身下的衣服沾滿了泥巴,可能還有嘔吐物,他的深藍(lán)色大衣皺巴巴的,前面和袖口上的大部分鍍金紐扣都不見了。牧師沒有回答,只是站在那里等著,從破損的屋頂上落下的雨水淅淅瀝瀝地灑在他的肩上。
在帕內(nèi)薩·瓦恩有很多牧師。不知什么時候(這個時間段只因與現(xiàn)在的距離很近而值得注意),一個垂死的提督要求用真正的、未被循環(huán)的空氣來呼吸他的最后一口氣。軍官們把他的飛船拋去了離他最近的、可以為行星提供真正大氣的星系,并在長達(dá)十個月的雨季開始之際,把他們的指揮官送到了這個濕潤的南部大陸。不知何故,這場大雨并沒有讓提督飛奔到帝皇的懷抱中。兩天后,他精神矍鑠地從病床上站了起來,準(zhǔn)備回到任何等待著他光臨的戰(zhàn)爭中去。
這次康復(fù)不可避免地成為一個奇跡,隨之而來的是帕內(nèi)薩·瓦恩作為一個療養(yǎng)地的聲譽(yù)。在接下來的幾個世紀(jì)里,各種層出不窮的教派和迷信就像沼澤地里開花的綠色植物一樣茂盛。一些人認(rèn)為,治療的力量在于星球本身,在于當(dāng)?shù)氐耐寥篮退?,另一些人則認(rèn)為,正是從天而降的雨水治愈了疾病。但所有的人都認(rèn)為,這個地方在帝皇的眼里是受祝福的,祂的手就在那里撫摸著一切,無論是雨水、祈禱,還是沼澤地里彌散的芳香。
現(xiàn)在矗立在這位提督死而復(fù)生的地點(diǎn)的城市,是一座由木頭和石頭堆砌而成,再用高蹺和木樁讓它高懸于翠綠的泥沼之上的雜亂地區(qū)。神殿和回廊擠滿了木制人行道和橋梁之間的空間,其中最古老和最大的神殿是由石頭制成的,斑駁的灰色石塊堆積在一起,被人們簡單地稱為巖石神殿,克利安德不禁認(rèn)為這是缺乏想象力的表現(xiàn)。帝國信條的新分支隨著雨季的到來和消逝而興起和衰退。有的教派宣揚(yáng)禁食,有的教派則以這片土地上的動植物為食。生命的呼吸者、血液的平衡者、靈魂的凈化者、復(fù)蘇者和接骨者:所有這些都以無數(shù)的形式出現(xiàn),不用走一百步就能找到??死驳掳l(fā)現(xiàn),大多數(shù)教派似乎把除了支付需求之外的一切都包裹在神秘的烏云中。不過有一個團(tuán)體,由一個被稱為“十日敘者”的人領(lǐng)導(dǎo)的祭司們不像市場商人那樣兜售追隨者。這些難以捉摸的人褪色的拼接長袍在街道或橋梁上很少見到,但有人低語說,他們的治愈方法可以使任何靈魂變得完整。
“你要賣什么?”克萊恩德一邊強(qiáng)撐著站起身,一邊問道。他仍然帶著劍鞘,但本該在里面的劍卻出了問題。他前一天晚上喝的酒讓嗡嗡聲仍在他的神經(jīng)上回蕩。
“我們不賣東西?!蹦翈熣f,他的聲音仍然是開始說話時的那種均勻的語調(diào)。“我們向那些最需要幫助的人提供幫助。”
“而我很幸運(yùn),符合你們找到我并決定喚醒我的標(biāo)準(zhǔn)。我的命運(yùn)一定在改善。”
“我們可以幫助你,”牧師說,在這個人的嘴唇形成這句話的一瞬間,似乎外面的雨聲和潺潺的流水聲都消失了,世界上只剩下他一個人的聲音。
“怎.....”克利安德眨了眨眼。有那么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好像——沒有別的詞可以形容——自由了?!澳阋趺磶椭遥俊?/p>
“我們可以解開纏在你靈魂上的繩結(jié)?!贝┲茽€的牧師轉(zhuǎn)身走出小屋,踏進(jìn)灰色的黎明雨幕?!案?,你會看到?!?/p>
“給你?!蹦翈熣f回頭遞給克利安德一塊拼接的灰色布料。它是干凈的,但織品上卻有一層污漬的光澤?!斑@就是你的皮膚了?!?/p>
克利安德看了看折疊的包袱,然后環(huán)顧了一下門廳。牧師帶著他穿過城市,進(jìn)入其中一個由建筑物、人行道和小巷組成的密集結(jié)點(diǎn)。沒有人注意到牧師,但小販的呼喊聲一直跟著克利安德的腳步。最后,牧師把他帶進(jìn)一條狹窄的小巷,兩人的肩膀幾乎與墻壁擦肩而過,腳下的木板因腐爛而變得柔軟,可以從縫隙中看到來自沼澤的鮮綠色。
牧師打開的門很小但很重,是一塊生銹的棕色金屬板。里面的房間很狹窄,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潮濕的暖意,克利安德注意到墻的一側(cè)有一個發(fā)黑的傳熱管道,在它的側(cè)面打了一個出入口。一捆捆布料放在木制的壁龕里,每一捆都是牧師拿給克利安德的那個一樣。
“這顏色不適合我?!彼f。牧師保持沉默,手里仍然拿著那件罩衫?!昂冒??!笨死驳伦詈蠼舆^那件罩衫?!拔也履銢]有像小側(cè)室或屏風(fēng)那樣有尊嚴(yán)的東西來掩蓋我的謙遜?”
牧師搖了搖頭。
“好吧?!笨巳R恩德嘆了口氣,拉下他的外套,開始解他的襯衫扣子。牧師仍然沉默不語,面無表情。最后,克利安德把灰色的罩衫拉到頭上。他原先衣服散落在周圍的地板上,與從他口袋里掉出來的財物混在一起:半打不同形狀和金屬的硬幣,一個銀瓶,一把小刀。
“我好了?!笨死驳驴粗翈煛?/p>
“你的靴子也是。”
“那我的腳要穿什么呢?”
牧師只是一言不發(fā)地盯著他。
“好吧?!笨死驳麻_始把靴子拉下來,在與破舊的皮革搏斗時,他短暫地跳了一下。他把靴子扔在那件變質(zhì)的絲綢襯衫上,抬頭看著牧師?!叭客瓿闪恕,F(xiàn)在腳趾和地板之間沒有任何東西。”
牧師指了指蓋在他左眼上的眼罩。
“真的有必要嗎?”克利安德把眼罩掀開,露出下面盲目而蒼白的眼球?!爸辽俳o我留點(diǎn)謙虛的東西吧。”
牧師停頓了一下,然后聳了聳肩,開始收拾散落的衣服、靴子和財產(chǎn)。
“小心點(diǎn),”克利安德說?!拔覍δ羌笠潞苡泻酶?,而那把刀是我父親的——”
牧師走到傳熱管道前,拉開了通道的鐵門。克利安德清晰地看到了在里面跳動的火焰的光芒,并感受到熱浪的沖擊。然后牧師將捆綁好的衣服和財物倒入開口處,關(guān)上了門。
“太好了,也許不是我想的那樣,但......”
“你已不再是你的過去了,”牧師轉(zhuǎn)身走向門廳遠(yuǎn)處的另一扇門。“你的過去給你帶來了痛苦。離開它,讓它燃燒,你將獲得自由。你將成為你自己,得到徹底的醫(yī)治?!?/p>
牧師用一把長長的鐵鑰匙打開了門鎖,并示意克利安德在他前面通過。
“這是你曾經(jīng)想要的一切?!蹦翈熣f。
“我在我的時間里想要的東西可是相當(dāng)多......”
牧師低著頭沒有回答,他的手臂仍然伸向門外??死驳驴戳丝赐饷娴暮诎担皖^走了進(jìn)去。門在他身后關(guān)上了。他試圖轉(zhuǎn)過身去,但世界卻在他腳下打開,他翻滾著跌入黑暗,陷入了昏迷。
再次醒來時,克利安德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個狹窄的空間里,寬度僅夠容納自己的身體,高度僅夠抬起頭來而不至于撞到硬物。這里沒有光,唯一傳來的聲音是他自己的呼吸。他扭動著身體,感受著墻壁,因?yàn)樗募绨?、手臂和身體都壓在上面。它們的質(zhì)地很粗糙,就像覆蓋著瀝青的木材,但聞起來卻有像是消過毒的味道。
“棺材。”克利安德聽到自己說。他的低語在狹窄且黑暗的空間里很是響亮?!拔姨稍谝粋€為死人準(zhǔn)備的箱子里,等待死亡……令人愉快的想法。”
時間在流逝,先是過去了幾分鐘,然后是幾個小時,最后過了很長一段時間??死驳聺u漸進(jìn)入夢鄉(xiāng),當(dāng)他又一次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的肌肉抽筋,酸痛難忍。接下來是口渴。首先是在他的舌頭上萌發(fā)的干燥,然后是在全身蔓延的火焰,直到像鼓點(diǎn)一樣震動他的骨頭和皮膚。意識和無意識開始融合。霓虹燈的幻覺打破了黑夜。粉色和綠色的臉龐在橙色的頭骨上奔跑。雜音、笑聲和淚水敲打著他的頭顱。時間的繩索開始斷裂。他的肌肉和體內(nèi)的疼痛相互震動,并隨著饑餓感的到來與之融合。他不確定自己是否哭了出來。寂靜中有聲音在懇求,但他無法辨別出那是他自己,還是其他人的聲音,或者僅僅是夢中的呼喊。
當(dāng)墻壁和蓋子掉落時,光線像物理打擊一樣狠狠擊中了他。他退縮了,試圖扭過頭去躲避這道光亮。他能聽到自己的喘息聲。世界是模糊的,他的眼睛被粘住了。他試圖移動四肢想站起來,卻發(fā)現(xiàn)他的身體只會微微顫抖。
“把他抬起來?!边h(yuǎn)處傳來一個平靜的聲音??死驳赂杏X到有一雙手在抬起他的身子,很有力,也很不溫柔。光和影在他的周圍舞動。當(dāng)他試圖說話時,感到自己的嘴巴張得大大的?!鞍阉畔聛??!蓖粋€聲音說,當(dāng)克利安德的背部碰到冰冷的石頭時,他感到一陣顛簸?!白屗匆??!庇幸浑p手在拍他的臉,把他的眼皮拉開。有水珠濺到了他的眼睛里。冰冷的觸感讓他喘不過氣來,然后他扭動著身子,試圖用嘴接住下落的液體。水滴打在他的嘴唇上,在冰冷的幸福中砰然炸開。還有一雙手緊緊抓住他的頭顱,其他人擦拭著他的眼睛。
他能看見了。他出現(xiàn)在一個黑色房間里的高臺上?;璋档陌l(fā)光球體掛在天花板下,穿著拼湊破爛長袍的人站在他的周圍,沒有表情地看著他。他們看起來誰也不像,平淡、光滑、不起眼,既不丑也不美。他意識到自己在無法控制地發(fā)抖。
“這就是生活?!逼渲幸粋€穿長袍的人說。“饑餓、顫抖、絕望,身著灰色衣服,淹沒在痛苦之中。這就是你的生活。這就是這個宇宙中所有還能呼吸的人的生活?!?/p>
克利安德試圖通過干燥的舌頭發(fā)出一個聲音。
“你已經(jīng)知道我說的是真的?!绷硪粋€牧師說。“你一生都知道這是真的。在你肉體的灰色漿糊中,你知道在時間的游戲里除了空虛,沒有任何東西在等待。一天天堆積在一起,毫無樂趣,耗盡了存在的火花,被稀釋成飄渺的霧氣?!?/p>
克利安德只能瑟瑟發(fā)抖。
“但一切......”第三個聲音說?!耙磺卸及鞓返幕鸹?.....”其中一個面無表情的人拿著一個石壺向前走去。他們中的另一個人抬起頭來,他們的觸摸以前是嚴(yán)厲的,現(xiàn)在則很溫和。水從壺的頸部滑入他的嘴里。它是冷的,嘗起來有沼澤花的香味,但在它順著他的舌頭滾動的瞬間,它是幸福的。純粹、完美的幸福。
他們讓他一直把壺里的水喝完。那雙溫柔的手把他的頭往后放,但現(xiàn)在他的頭和石頭之間有一個折疊的小布枕。
“渴了就飲水......”
“給淋濕的人以干燥......”
“冷中有熱......”
“熱中有冷......”
“循環(huán)往復(fù)......”
“一個地方的折磨在另一個地方變成救助,變成一種喜悅......”
“腐爛成為玫瑰的根...”
“而痛苦是所有快樂的溫床?!?/p>
當(dāng)牧師們齊聲頌唱時,克利安德感到一股溫暖從他躺著的石板上升起。一只手伸下來,巧妙地打開了他的嘴。當(dāng)他咬下去的時候,嘗到放在他舌頭上的水果是苦的,但果汁的味道,以及他吞下時的感覺,卻很美。
“簡單的東西,”第一個聲音說。
“水......”
“折疊的布匹和半熟的漿果......”
“安慰而不是傷害的手......”
“哦,奇妙的......”
“奇妙!”
“但一會兒,奇跡就消失了......”
“饑渴消失了,隨之而來的是涼水驅(qū)趕它的喜悅?!?/p>
“饑餓被滿足了,漿果的味道就只是苦澀。”
“當(dāng)安慰夠了,善良的手還有什么價值?”
克利安德看著那些穿著破舊長袍的身影退后,轉(zhuǎn)身面向遠(yuǎn)方。
“你的痛苦是因?yàn)槟悴荒茉倏吹郊词故谴嬖诘幕疑つw下等待的奇跡。”這些聲音一致地說。“你希望你的靈魂得到治愈嗎?你希望再次了解快樂嗎?”
克利安德舔了舔新濕的嘴唇。他仍然可以嘗到上面的水果味。
“是的?!笨死驳抡f。
“那就再回頭看看你眼中的世界吧?!?/p>
當(dāng)那一圈牧師轉(zhuǎn)過身來面對他時,克利安德抬起頭,看到他們的衣服不再是破布,而是用金銀的絲線縫制的絲綢和天鵝絨。面前的每個人都在他的眼里閃閃發(fā)光,這一景象讓他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他們的臉也都在微笑,他們的眼睛因笑聲而更顯得明亮。房間似乎變暗了,他現(xiàn)在可以看到黑色的墻壁上有一扇門。
“我們有這樣的東西要給你看?!蹦翈焸冋f。
他們給了他一張新的皮膚。那是他們對衣服的稱呼——在外在的灰色之下的皮膚。衣服是用柔軟的藍(lán)色布料裁剪而成,袖口是完美的深紅色,紐扣是金色的。它非常合身,就像空氣的低語一樣掛在他的身上。
一旦完成,他們就帶他穿過寺廟。這不是一個單一的地點(diǎn),而是一個由通道組成的巷子,在城市的其他地方、周圍和下方蜿蜒穿行。有些地方的通道是黑色的,沒有光線,有些地方的光線卻很刺眼。一些地板上蓋著劃傷腳趾的玻璃碎片,另一些則覆蓋著柔軟的毛皮,感覺就像在溫暖的霧氣中行走。牧師們把他從一個地方領(lǐng)到另一個地方,有人說話,有人沉默,有人大笑,有人哭泣。
克利安德睡在擁抱他進(jìn)入夢鄉(xiāng)的床上,他有時掛在虛空之上,有時泡在溫度和血液一樣的水池中。他所吃的食物讓他因食材的污穢而窒息,但又是他吃過的最好的宴會之一。沒有一次是相同的,沒有一次是沒有感覺的,就像魚兒在魚線上一樣,一刻不停地徒勞地抽動。時間坍塌了,他認(rèn)為自己就像一片落葉,被河流帶去未知的遠(yuǎn)方。他不得不向自己承認(rèn),這并不令人不快。沒有什么是相同的,每一次經(jīng)歷從大到小都有一個不尋常的內(nèi)核。
還有其他的。有時只有一個。有時又出現(xiàn)很多,大殿里色彩斑斕,一張張笑容滿面,一束束目光炯炯。他們自稱自己同是祈求者,克利安德從未見到過兩次相同的面孔。他們又吃又喝又飲,高興地留下眼淚。沒有人談?wù)撍麄冊?jīng)是什么,也沒有人談?wù)撃翈熓侨绾握业剿麄兊摹TS多祈求者都談到了十日敘者,聲稱他的話語可以打開你的靈魂,使之重生。大多數(shù)人似乎都渴望達(dá)到這一步,但又不知道為了什么。就這樣,克利安德也說不出過了多久。當(dāng)每一個時刻都坍塌到另一個時刻時,他在等待。
然后,當(dāng)他從火焰在水面上跳舞的麻醉性夢境中醒來時,一位牧師來了,把他帶到一扇敞開的門前。
他走了進(jìn)去。
門外的房間很寬,弧形的墻面撐著一個低矮的穹頂。墻壁是裸露的白灰色灰泥。家具的形狀點(diǎn)綴在地板上,上面鋪著相同顏色的布。
在他剛剛經(jīng)歷了所有的漩渦之后,這個房間感覺就像天空中被熄滅的太陽。
一個男人坐在房間中央的一張粗糙的木桌旁。他穿著一件鑲有鉆石的拼接長袍,其上每一片布料都嚴(yán)絲合縫地與下一片鑲嵌在一起的,起到了對比和互補(bǔ)的作用,就像落在彩色玻璃窗上的變化不定的陽光。男人的臉寬大而平淡,他的眼睛非常黑。
門在克利安德身后關(guān)上。那個黑眼睛的人正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他??死锇驳伦哌M(jìn)房間,感覺到一股寒冷的空氣滑過他暴露的皮膚。他能聞到沼澤地的潮濕和水的香氣。他環(huán)顧四周,小心翼翼地挪動腳步。
“你吃飽了嗎?”那人問道?!澳憧吹搅藛??”
“這是什么?”克利安德問道,他仍然在四處張望。
“這是另一個選擇的時刻,克利安德·馮·卡斯特蘭。”十日敘者說?!斑^來坐下吧?!?/p>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克利安德沒有進(jìn)一步向前走?!拔覐奈锤嬖V過你我的名字。”
“有人聽到并保存下所有的秘密,即使這些秘密只在我們心中的監(jiān)獄里說出來。我是十日敘者,真理的發(fā)言人。來吧。坐下。”
克利安德感覺到了最后一句話,就像聽到了它們一樣,他坐到了桌子對面的木椅上,與那個黑眼睛的人隔著桌子對視。
“我們已經(jīng)向你展示了一些可以屬于你的東西?!笔諗⒄哒f,“但你仍然是空心的,克利安德·馮·卡斯特蘭,仍然沒有得到痊愈。這一點(diǎn)我知道。我們在你面前展示的一切并沒有填補(bǔ)你內(nèi)心的空虛。因此。我們可以給你一些你從未擁有過的東西,但你必須選擇?!?/p>
“我不喜歡選擇。”克利安德說。
那人微微搖了搖頭。
“不,你不喜歡沒有選擇?!?/p>
“再一次……你們似乎都很有見地?!?/p>
“你用幽默和輕蔑作為面具,克利安德·馮·卡斯特蘭,但這里沒有面具。”
”我不知道,自從我來到這里,我肯定見過一些?!?/p>
“又是蔑視的盾牌和斗篷,但你害怕,害怕如果你把你的恐懼從你的那個盒子里放出來,那么你就會哭泣。”
“我來這里是因?yàn)槟阏f你能醫(yī)治我?!?/p>
“不,你來是因?yàn)榕勰愕膶徟泄俳心銇淼摹!?/p>
克利安德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十日敘者的眼睛像黑色的珍珠,他蒼白的臉上除了一絲微笑,沒有任何表情。
“但你渴望重新變得完整,克利安德-馮-卡斯特蘭,我們可以醫(yī)治你?!蹦侨诵α恕!白伞!?/p>
克利安德坐了下來。
“你被命令找到我們,滲入我們,像只蠕蟲一樣鉆進(jìn)去,然后把我們的秘密打開,讓你主人的刀子去割肉?!笔諗⒄哒f?!熬拖駴]有面具一樣,這里也沒有什么秘密。沒有人會找到你,也沒有人會來找你。你坐在一個宮殿而不是地牢,沒有人可以不請自來地加入我們?!?/p>
“是這樣嗎?”克利安德強(qiáng)迫自己的嘴唇蜷縮起來。
“是的?!笔諗⒄呃^續(xù)闡述?!澳愕闹魅税涯闼偷竭@里,因?yàn)樗滥憧仗摰撵`魂會使你成為執(zhí)行他所需要的任務(wù)的理想人選。但你在這里確實(shí)是因?yàn)槲覀儙砹四?。我們了解你。我們想釋放你?!?/p>
“我認(rèn)為你誤解了?!?/p>
“但我們沒有,我們知道你想要什么,也知道你身上的陰影。讓我告訴你,讓我對你說......”
“我不——”
“這孩子一文不值,”一個刺耳、冷酷的聲音忽然闖入克利安德的耳朵,讓他想說的話卡在了喉嚨里消失。十日敘者的嘴巴張得很大,舌頭和牙齒清晰可見,但在聲音從內(nèi)部回響的時候卻一動不動?!八瞧咸烟偕系目葜Α!笨死驳赂赣H的聲音從十日敘者的嘴里流出,就像幾十年前的克利安德把臉頰貼在門邊偷聽到的一模一樣:“他缺乏鋼鐵的意志,缺乏控制力。他很軟弱。他在打獵的時候哭了,你聽到了嗎?臉頰上沾了一點(diǎn)血,他就跑去叫他的護(hù)士,還當(dāng)著莫里奧和他的全家人的面,如果你能相信的話。他們都在對著酒杯大笑?!?/p>
“是的?!彼赣H緊張而克制的聲音說?!暗覀儾荒苤皇前芽葜舻??!?/p>
“遺憾的是,他的身體似乎很健康。脆弱的身體最受熱病揮出的鐮刀的歡迎?!?/p>
談話暫停了一下,接著是他父親的腳步聲和他母親的絲綢移動的嘶嘶聲。
“可能還有其他解決辦法?!?/p>
“比如說?”
“可以教他,”他母親的聲音清晰而準(zhǔn)確地說?!八茉?.....”
“教?你對他的家庭教師的能力想得太多了?!?/p>
“我不是在談?wù)撦o導(dǎo)。我說的是教學(xué)——課程。”
“比如說?”
'“他在工作人員和家里有愛的人嗎?”
“他有,”他父親的聲音說,“他的護(hù)士,北翼的主人,圖書管理員,還有其他一些人?!?/p>
“他們將被免職。所有接替他們的人都將接到命令,不能對他說任何一句話。如果他和任何人之間形成了一種柔和的關(guān)系,就立即把他們趕走?!?/p>
“你認(rèn)為那會起作用嗎?”
“先作為一個開始。他是否仍帶著那只獨(dú)眼的貓走過房間?”
“我相信是的?!?/p>
“把它殺了。關(guān)于克利安德的事情就到此為止。如果再談?wù)撍覀兙蜁覆贿^氣來了。說到下一個問題。維奧拉——她的輔導(dǎo)和初級調(diào)理進(jìn)展順利......”
聲音不再從十日敘者的嘴里傳出。那人舔了舔嘴唇。他的舌頭是藍(lán)色的。
“你從門后跑開的時候,臉頰上殘留著淚痕。”那人說。“他們給了你曾是你同伴的動物的頭骨,你必須把它放在你的床前。它一直呆在那里,直到你父母死后。你拿著它,把它和他們的骨灰埋在了一起?!?/p>
克利安德感覺到他的手很疼,于是低頭,看見他的雙手緊緊地握在一起,指節(jié)間的血跡清晰可見。
“每一只好寵物都值得被愛,”他聳了聳肩。
十日敘者笑了笑,然后他的頭向后仰到下頜上方,讓他的嘴再次張開。
“沒那么糟,小弟弟?!绷硪粋€女性的聲音說,幾乎就像他的母親和他自己的聲音——克里斯蒂娜,他的姐姐,排行第一,是他永遠(yuǎn)不會擁有的一切的繼承人。
“帝國海軍......自從我們得到那混賬的特許令狀以來,每一個不被需要的家族渣滓都被安排進(jìn)那里?!彼约旱穆曇魝鱽恚m然年輕得多,但仍然是他的聲音?!澳憧梢缘玫揭凰掖聦?shí)上有很多,而且你不必在一些發(fā)霉的訓(xùn)練艇上花上半個月的時間來受辱?!?/p>
“相信我——成為指定的繼承人并不是你想要的東西?!?/p>
“不?”他的聲音問道。
“不?!币魂嚦聊瑐鞅榱嘶颐擅傻姆块g,然后又是他大姐的聲音?!奥犞?,盡量不要與母親和父親對立,好嗎?”
“對立?我不知道該怎么做?!?/p>
'我是認(rèn)真的,克利安德。這個家庭,它是......
“我知道?!彼穆曇敉蝗蛔兊闷降?。
“我就想你會知道,小弟弟。”她的聲音說?!斑@就是為什么我說要小心。從這里開始,情況只會變得更糟,而不是更好。”
十日敘者閉上了他的嘴。他的嘴唇上淌下一滴血,但他很快用舌尖清理干凈。
“克里斯蒂娜?!彼f?!澳愕拇蠼?,她發(fā)生了什么事?”
“你不是很清楚嗎,”克利安德說?!叭绻隳X子里的聲音已經(jīng)說了這么多,那么你和我一樣知道其他的事情,而且我有一個優(yōu)勢,那就是我確實(shí)經(jīng)歷過?!?/p>
“我確實(shí)很清楚?!笔諗⒄呋卮??!拔衣牭搅四阈闹兴械拿孛?。聽著......”
“馮·卡斯特蘭公爵夫人現(xiàn)在要見你?!笨ㄌK拉的聲音說,關(guān)于這位少校的記憶在克利安德的腦海中展開,就像一張在桌子上抹平了皺紋的白紙。他看到了他母親的私人辦公室的門。他走了進(jìn)去,穿過門,進(jìn)入一個掛著照片的房間,照片上有一張張驕傲的臉,當(dāng)他走過地毯時,一雙雙堅毅的眼睛看著他。他的母親站在黑木辦公桌的后面,一層層數(shù)據(jù)豐富的全息投影懸掛在她的周圍,她的眼睛在每個顯示器之間移動,但沒有看他。他在辦公桌前停下。她仍然沒有動。他從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個銀色的盒子,取出一支拉霍葉卷煙點(diǎn)燃。
“可恥?!彼赣H的聲音從十日敘者的喉嚨里說出來。
他已經(jīng)呼出了氣體。長長的煙柱在全息投影之間飄蕩著。
“其實(shí)我在想,您看起來很好?!币粋€曾是他的聲音說。
她關(guān)閉了全息投影,看著他,她那張瘦削美麗的臉龐皮膚過于緊繃,眼睛像燧石一樣閃著火光。
他母親的聲音說:“你在巴卡海軍學(xué)院的委任狀已經(jīng)頒發(fā)了?!?/p>
“我聽說是這樣。我相信他們已經(jīng)等不及了?!?/p>
“你將在五個小時內(nèi)開始你的航行?!?/p>
“似乎有點(diǎn)倉促,您不覺得嗎?畢竟,大多數(shù)快樂不都是通過延遲來實(shí)現(xiàn)的嗎?”
“你是這個家庭的一員——這你明白?!?/p>
“我是嗎?能得到證實(shí)真是太好了。您介意把它寫下來嗎,馮·卡斯特蘭公爵夫人?”
“你不會讓我們蒙羞的?!?她的聲音現(xiàn)在壓得很低,很危險?!澳悴粫尲易迕尚撸粫屛襾G臉?!?/p>
克利安德聳了聳肩,他記得,這個姿態(tài)是多年來從不需要懲罰的行為中精心挑選的產(chǎn)物。有許多懲罰,他已經(jīng)學(xué)會了,有些是公開的,大多數(shù)是微妙的。越是微妙就越是糟糕。在他成長的過程中,殘酷已經(jīng)成為他從醒來到睡去一直都在看著的風(fēng)景。
“讓我考慮一下?!彼f。
然后,比他認(rèn)為的她能移動的速度更快,他的母親繞過桌子,來到他面前,眼睛發(fā)亮,臉色凝重。
“我認(rèn)識你?!彼穆曇羲粏〉卣f,她的臉離得很近,他能聞到她呼吸中刺激性藥水的肉桂香味。他原本就比她高,現(xiàn)在變得更高了,已經(jīng)是個男人而不是男孩。但他還是退縮了?!氨M管我希望我沒有,但我了解你,孩子。你所呼吸的空氣是我的。你血管里的血是我的。你皮膚下的骨頭是我造的。你的話語是我給你的。我知道,你身上所有的東西都在腐爛,是我們這一行產(chǎn)生的渣滓。你想怎么炫耀就怎么炫耀,但永遠(yuǎn)不要忘記,我掌握著你僅有的一點(diǎn)幸福?!?/p>
她從他的嘴唇上拿起燃燒的煙頭,放在自己的嘴邊,吸氣,使尖端發(fā)出紅色的光芒。
“把你的手給我。”她的聲音說。
“不......”他的聲音聲音不再強(qiáng)大而夸耀,而是又小又微弱。
“你的。手。”
而他已經(jīng)向她舉起了他的手。
在灰白色的房間里,面對著那個有著黑眼睛的男人,克利安德感覺到他的手指抓著椅子的木質(zhì)扶手。
“當(dāng)你的父母被殺時,你有感到過悲傷嗎?”十日敘者問道。
“我的哭聲足以填滿一片海洋?!?/p>
“你喝的酒足以讓你陷入幾乎昏迷的狀態(tài)?!?/p>
“這就是他們想要的?!彼χf。
十日敘者靜止了一會兒,然后他的嘴唇重新開始蠕動。
“他們在狩獵中使用的生化老虎和追獵犬被重新編程了。”維奧拉的聲音說?!八麄兊闹卫碚咴O(shè)備中藏著一個數(shù)據(jù)靈怪。我們將請求技術(shù)神甫與我們分享他們的發(fā)現(xiàn),但它可能已經(jīng)存在了多年,只是在等待著被外人激活?!?/p>
“克里斯蒂娜呢?”他自己的聲音說。
“我們認(rèn)為在他們把她擊倒之前,她設(shè)法射殺了五個生物。”
“這很快嗎?”
“不,”維奧拉說?!安皇堑摹a鳙C隊(duì),他們......他們被野獸傷得很重,然后......通訊也被破壞了。在游戲范圍內(nèi),沒有人能夠聽到他們的呼救。”
“我想知道是誰,維。”他的聲音說,克利安德可以聽到其中柔和的憤怒,勉強(qiáng)維持在表面之下。
“我正在努力,但——”
“一旦數(shù)據(jù)靈怪被找到,我希望不管是誰,都要立刻把它銷毀,你明白嗎?錢不是問題。”
“我們不應(yīng)該這樣做——”
“我是在下命令。作為現(xiàn)在王朝的首領(lǐng),我下令完成這項(xiàng)工作。這就是它的運(yùn)作方式,不是嗎?”
交談停頓了一會兒,在他和十日敘者之間的沉默中,這種沉默是維奧拉看著他,然后低下頭的那一刻的回響。
她的聲音說:“正如你所說的,就應(yīng)該這樣做?!痹谒挠洃浿?,他看到她轉(zhuǎn)身離開,走到曾經(jīng)是他母親辦公室的那間房門口。
“這不是為了他們?!彼穆曇粽f,他記得這些話把她留在了門口?!笆菫榱怂瑸榱丝死锼沟倌?。每個人都會認(rèn)為這是我做的。但我......”
“我知道。”維奧拉的聲音說。
克利安德長長地吐了一口氣,閉上了他剩下的那只眼睛。
“你從那一刻起就開始奔跑?!笔諗⒄哒f。“你得到了之前被拒絕的一切,你跑進(jìn)了任何可以隱藏你自己的角落。我們知道。當(dāng)你握著沾染無數(shù)人命的刀在星空中跳舞時,我們與你同行。當(dāng)你把杯子舉到嘴邊時,我們握著你的手,希望它能讓你傾覆于無。我們存在于車輪的旋轉(zhuǎn)中,在黃金和星辰的閃耀中。我們了解你,我們希望你變得完整,希望你獲得自由。我們知道你想要我們所能給你的一切?!?/p>
紅色的血珠在那人的嘴唇上形成。他的眼窩邊緣閃爍著冰霜。當(dāng)十日敘者說話時,克利安德周圍的灰色房間開始移動。看上去像是覆蓋在家具上的蒼白罩子升起,展開,并像被風(fēng)吹起一樣飄動。但并沒有風(fēng)?;\罩物泛起了漣漪,顏色在它們上面蔓延:金、銀、銅、紫水晶、珍珠母、貝褐碳。人物從飄動的布中抬起頭來,他們的脖子和四肢都長長的伸展著,皮膚要么光滑,要么裹著細(xì)密的鱗片。他們的笑容燦爛。眼神明亮。一群人站在他周圍,沉默不語,但空氣中充滿了竊竊私語、啜泣、咯咯笑和嘆息。他們都在看著克利安德。
“這些受祝福的人都像你一樣。然而,看看他們現(xiàn)在......看看!”
他看了看,在光滑皮膚的臉上看到了眼睛里的喜悅,在從牙齒上拉回的嘴唇里看到了笑聲。他環(huán)顧四周,然后回頭看了看十日敘者。
“你知道嗎?”克利安德強(qiáng)迫自己的聲音變得輕松起來,盡管他眼睛后面的空洞里回蕩著古老的笑話和笑聲。“你的聲音還算是合格,但作為一場演出,我認(rèn)為在你上臺表演之前可以先做一些打磨?!?/p>
十日敘者將他的頭歪向一邊,眼睛仍然一眨不眨。
“你一直好心地告訴我這么多有趣的故事,”克利安德繼續(xù)說?!拔艺娴谋仨毜没貓竽?。你們非常熱衷于談?wù)撐遥務(wù)撃銈兡転槲易龅囊磺?,但你們對自己卻沒有說多少?!彼昧饲米约旱淖臁!拔也荒芟衲銈兡菢颖硌菘诩?,但我在想,我是一個有點(diǎn)傳統(tǒng)的人,更擅長面對鋼筆和墨水、書面記錄和蓋有審判庭印章的文件中的文字,雖然不是從亞空間中低語說出的秘密,但也足夠好了?!彼麑χ車娜巳何⑿χ?。
“我認(rèn)識你們,你們看。我知道你們所有人的故事,通宵關(guān)于你們的一切。你們稱自己為神職者,因?yàn)槟鞘悄銈兿氤蔀榈娜?,如果謊言能使日子變得明亮一點(diǎn),那又有什么不對呢?然而,你們曾經(jīng)都是騙子?!彼蚴諗⒄邚椓艘幌率郑澳銈冊谕饷嫦蛎恳粋€愿意傾聽的傻瓜兜售謊言,說他們可以得到治愈。你們出售酊劑、祈禱卷軸和偽裝成藥物的殘忍行徑。但這還遠(yuǎn)遠(yuǎn)不夠,所以你開始為你找到的朝圣者尋找其他用途——居心不良的惡毒用途。然后有東西聽到了你的祈求,它能從現(xiàn)實(shí)之外傾聽人的秘密,于是決定給你一點(diǎn)你渴望的東西:力量,可以用來制造更好的謊言的真相,現(xiàn)在你真的擁有了可以改變生活的手段。人們開始尋找你——空虛的人,破碎的人,你讓他們變得像你一樣......成為一個散布謊言和秘密罪孽的神職,像狗屁股上的虱子一樣在這個城市里滋生。而沒有走到那一步的人,嗯,你需要他們?nèi)プ銎渌虑?。我知道那些房間,你看,那些你帶著找到你而不像你的人所在的房間。我知道紅色的房間,黑色的房間,和白色的房間。我知道隱秘的宴席。我知道吃東西的人,唱歌的人,以及那些只是睡覺和吃東西的差事。都不需要親眼所見,我就知道成為你們中的一員意味著什么。”
那些閃閃發(fā)光的身影越來越近,盡管他沒有看到它們的移動。在他說話的時候,空氣變得越來越冷。
“然后像我這樣的人出現(xiàn)了,一個威脅,真正的威脅,但你有著那么多別人想要的東西,權(quán)力、財富、高貴和低賤的朋友。你很貪婪。這并不怪你——這是你的本性所在。你想,如果真的把派來消滅你的人變成你的一員,那將是多么美好的事情。畢竟,“他咧嘴一笑,露出自己的牙齒,”我和你一樣需要一些東西來使我的生活看起來變得完整,防止被生活掏空了熱情。于是你想,也許這是有可能的。而你知道嗎?你是對的。”克利安德向十日敘者點(diǎn)了一下頭。“我對你來說十分完美。我殺過人,喝過酒,在某一時刻投入了我所能找到的每一個放肆的行為。而這還遠(yuǎn)遠(yuǎn)不夠,甚至永遠(yuǎn)都不能夠。所以我還不能說出,我不明白為什么你認(rèn)為你可以扭轉(zhuǎn)這個局面。但......”
笑容從克利安德的臉上消失了。那群閃閃發(fā)光的牧師現(xiàn)在似乎非常的接近,而在視線邊緣的那一些閃光更加尖銳。他的手伸向眼罩,把它移到一邊。眼罩里的蒼白義眼看著人群,他們停頓了一會兒,在困惑和行動之間來回徘徊。
“但你不明白一些你真的、真的需要知道的事情?!笨死驳鲁断铝x眼?!岸夷阏娴膽?yīng)該更仔細(xì)地檢查一下我的全身?!?/p>
他捏了捏那顆蒼白的假眼,露出藏在其中的電路系統(tǒng)和奇異的機(jī)械,就像柔軟水果上的籽。一個小小的紅燈忽明忽暗。
一聲喊叫上升為一聲尖叫??死驳聫囊巫由咸似饋?,朝著閃閃發(fā)光的人群丟出了假眼。十日敘者急忙高舉雙手,從嘴里吐出白霜和黑煙。一個穿著金色鱗片長袍的牧師以指為刀,向克利安德刺去,他的臉上刻著荊棘般的笑容。而克里安德抓住了后者,緊緊地抱住了他。
拋出的假眼爆炸了,明亮的光芒尖嘯著穿過密室,使人眼花繚亂,旺盛的能量穿過對手的四肢和軀干,讓他的血液閃現(xiàn)成灰。爆炸撕裂了克利安德緊緊抱著的牧師,使他們倆都向后飛去。那人嘴里發(fā)出一聲慘叫后便沒了呼吸,但克利安德已經(jīng)把尸體的殘骸扔到一邊,站了起來。
另一個人向他走來,他身上的絲綢和皮膚都燃燒著火焰??死驳聦⒁巫犹呦蚰翈?,后者向后躲閃,玉石和紫水晶的手鐲發(fā)出響聲??死锇驳孪蚯皼_去,撞翻了那個翻滾的身影,他的雙臂鎖住了牧師的頭,狠狠一擰。脊椎骨被扭斷的人影摔在地上,徒勞地抽搐著。
還有兩個人正向克利安德沖鋒??死驳乱荒_踩在地上抽搐的那個人身上,然后回頭抄起躺倒的木椅,把它丟向那兩個人中的第一個。木頭碎裂成片,第一個牧師倒在它的同伴身上??死驳履闷鹨桓慌_的木條,直接朝著站起來的牧師臉上招呼,一下,兩下,三下。他又開始打向下一個,再下一個:一把順手奪來刀狠狠地刺進(jìn)了一個人的喉嚨,脖子斷裂的噼啪聲,腦袋上的血滴在地上的聲音。所有這一切都只是短暫的瞬間,一個溫暖、迅捷和全是尖叫聲的世界。散落下來的鮮血涂抹在他的臉上,火光充斥著整個房間,克利安德感覺到他體內(nèi)的空虛被打開,通過他的雙手流淌出來。
他又在那座老宅子里跑來跑去,一個男孩在滿是人的房子里孤獨(dú)地走著。
然后是一個人坐在他母親辦公室的椅子上,全息屏和數(shù)據(jù)機(jī)的電源關(guān)閉了,雜役們被解雇了,沉默籠罩著他,他開始點(diǎn)燃一根卷煙,發(fā)現(xiàn)淚水正從他的臉頰滾落。
然后一個年長的人坐在審判官圣約的對面,整個房間只有他們兩個人。
“我沒有選擇,真的。”他說。
“總是會有選擇的?!笔ゼs說。
十日敘者沒有上前,而是站著從嘴巴吐出一堆亂七八糟的話語碎片。
“可恥......”
“他身上沒一個優(yōu)點(diǎn)......”
“一個廢物......”
“他還有用,但沒有大用......”
“把你的手給我......”
五顏六色的圖像在十日敘者的頭上快速的形成并消失。鮮血順著那人的下巴流了下來。他光滑的臉頰正在開裂,崩潰,隨著亞空間授予他的禮物蒸發(fā)殆盡,真實(shí)的年齡又流回了他的皮膚和骨頭里。當(dāng)他走近時,克利安德感覺到有幽靈在他身上升起。嘴唇的吻,蜂蜜和甜奶的味道,無數(shù)聲音的轟鳴,都在呼喊他的名字,都在倒下,都在消逝。墻壁和地板的木頭著了火,地板上的一些華美的人物還在抽搐。大多數(shù)人都一動不動,血流不止,雙手歪曲??死锇驳峦O履_步,正好夠到了十日敘者。那人現(xiàn)在變成了個紡錘形的東西,裂開的薄皮掛在骨頭上。他舉起一只手,一把匕首在扭曲的手指中閃閃發(fā)光。克利安德笑了笑,把那個假牧師的腿踢開,讓那個人在地上打滾。
十日敘者抬頭對他咆哮,黑色的舌頭裂開了。
“如果他一出生就死了就好了......”
克利安德跪了下來。
“他們殺了我,小弟弟......獵犬,他們的牙齒......我還活著,對這一切都很清醒。我尖叫著,但沒有人過來......”
他從十日敘者的手指上取下匕首。
那人開始尖叫,他長姐的聲音與他小時候的伙伴生物的嚎叫聲混合在一起。
“你想知道一個秘密嗎?”克利安德低頭看了看十日敘者的眼睛?!澳蔷褪俏覐膩矶疾辉诤酢R磺械暮诵氖?,這種生活都只是一件事情。不是希望,不是快樂,不是權(quán)力。我花了很長時間才看明白,耗費(fèi)了無數(shù)光陰,也逃避了很多時日,但我最后還是明白了。沒有什么能拯救我們,也沒有什么會關(guān)心我們。你可以給我所有你喜歡的東西,但這一切都一文不值。世界上什么都沒有,只有我們稱之為生命的虛空,也許還有宇宙的嘲笑聲?!?/p>
十日敘者的眼睛閃閃發(fā)光,血液在其邊緣結(jié)痂并凝固。
“你的靈魂是我們的,克利安德·馮·卡斯特蘭......我們的......”
“你知道在我眼里,什么才是最好的嗎?”克利安德看著匕首,嘴角露出一絲微笑。“要一起微笑。”
他把匕首刺了下去。
過了一會兒,克利安德站起身用手擦了擦臉,然后皺起了眉頭。兩只手都粘滿了血,但沒有一滴屬于他自己。他咳嗽起來。煙霧開始彌漫整個房間。微型手榴彈中的發(fā)射器可能已經(jīng)按計劃觸發(fā)了。丹妮卡、約瑟夫和其他人都會來。很可能??死驳滤龅木褪堑竭_(dá)十日敘者的面前,確認(rèn)是他后把他解決掉,他已經(jīng)做到了這一點(diǎn)。他毫不懷疑,之后將會有很多清理工作,很多殺戮,一點(diǎn)憐憫,以及相當(dāng)多的燃燒。不過,就目前而言他的任務(wù)已經(jīng)完成了。
他走到其中一扇門前,看著它,然后把它踢向外面的走廊。他將自己找到出路,離開這個巢穴。他希望暫時不要見到任何人,反正其他人也會很忙。
克利安德在出門前停了一下,回頭看了看燃燒的房間。牧師們的尸體開始變形,因?yàn)榛鹧媲治g了他們的血肉。他轉(zhuǎn)過身繼續(xù)向外走,每走一步,他的豪邁之氣就會慢慢地流回這副身軀。他決定,是時候去喝一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