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新年似乎整個世界都很熱鬧，團(tuán)圓、走親戚、放假。

　　這些再簡單不過的事，易胭卻沒經(jīng)歷過。

　　除夕晚易胭下班回家直接睡覺，閉眼不見外頭黃昏日暮。

　　醒來天已經(jīng)黑了，易胭看了眼時間，晚上十點多。

　　回來沒吃飯，易胭這才感覺到肚子有點餓，坐了起來。被褥垂落，露出大半邊肩膀和胸前渾圓。

　　高層落地窗外，城市紅火，各家各戶燈盞熾亮，織成一張張熱鬧的網(wǎng)。

　　這時候大家應(yīng)該都聚在一起看春晚，除夕夜外賣應(yīng)該也早關(guān)了，人都回家吃熱騰騰的年夜飯了怎么可能還給人送外賣。

　　易胭抱著僥幸心理，撈過手機(jī)，竟然讓她找到一家沒關(guān)店的。

　　不過也只剩這一家了，而且還是西式披薩。

　　易胭很少吃快餐，但只有這一家，將就著點了。

　　外賣送來還有一段時間，易胭掀被下床沖澡。

　　她一個人在家不喜歡穿衣服，只有下身一小塊黑色布料，一雙腿又長又直。

　　出來的時候外賣還沒送到，沒有電話打進(jìn)來，倒是收到一條短信。

　　[怎么老是不接我電話！過年還不拿錢來看我，我都要餓死了！]

　　這次不是座機(jī)號碼，是手機(jī)號碼，易胭皺眉，直接拉黑號碼。

　　……

　　城東一家披薩店里。

　　一群年輕人在里頭玩鬧，桌上披薩盒堆著，酒瓶七橫八豎。

　　崔童和許騁在劃拳，崔童出二，許騁出拳，崔童再次完敗，掄起酒瓶就灌。

　　許騁抱手在一旁笑：“小屁孩兒，不行了說一聲啊?！?/p>

　　崔童抬臂一抹嘴：“誰踏馬不行了！你才不行?！?/p>

　　旁邊幾個人在打牌，店里熱鬧又混亂，下午剛好辦完案子，正巧趕上除夕，一群人放假就栓不住了。

　　邊伯賢也沒管他們，坐一旁回復(fù)邊母的消息。邊伯賢高中便很少交際，給他發(fā)新年祝福的人沒幾個，這正合邊伯賢意，他懶得交際。

　　披薩店是其中一位隊員父母開的店，除夕晚外面的店基本上關(guān)門了，一群人沒吃飯干脆都聚到這里，反正有酒就行。

　　眼鏡男陳宙母親從廚房出來，又給他們上了兩個披薩：“又給你們做了兩個榴芒味的，趁熱的，披薩冷了就不好吃了?！?/p>

　　陳宙父母就他一個兒子，平時兒子工作忙少回家，今天這么熱鬧他們也開心。

　　一群小伙連忙道：“謝謝阿姨！”

　　許騁：“叫什么阿姨，這么年輕應(yīng)該叫姐?！?/p>

　　一群人哈哈大笑。

　　陳宙笑：“就你貧，想再騙幾個披薩呢?！?/p>

　　陳母過來，陳宙問她：“我爸呢，還在忙活什么，怎么不過來一起熱鬧熱鬧?！?/p>

　　陳母手在圍裙上擦了擦：“做披薩呢，剛才你們來我們太高興，忘了關(guān)接單，沒想到正好有人下單，你爸做好了得給送過去。”

　　“這大年夜誰不回家吃飯居然訂外賣，”陳宙覺得稀奇，問道，“哪個地方的？”

　　“城南水灣小區(qū)。”

　　“行，我開車給送過去。”

　　陳母：“你好不容易放個假，別操心了，你爸沒什么事他去送就行。再說你喝酒了不能開車?！?/p>

　　這時一直沒說話的邊伯賢突然開口：“我送吧，順路。”

　　經(jīng)邊伯賢這么一提，陳宙才想起邊伯賢父母家離水灣小區(qū)很近，但邊伯賢因為工作和其他原因不?；丶易?，一般都是自己住。

　　陳宙：“隊長你今晚回家住？”

　　邊伯賢終于答應(yīng)邊母回去，回復(fù)完邊母最后一條同意消息，收起手機(jī)嗯了聲：“外賣給我，我送過去?！?/p>

　　“你要回去了嗎隊長？”旁邊崔童已經(jīng)喝得臉龐發(fā)紅，明顯喝多了，“你都沒吃什么東西?！?/p>

　　邊伯賢平時面色一向波瀾不驚，但此刻也許是屋里黃色燈光熾亮，臉上一小絲疲倦竟無所遁形。

　　他雙眼皮被倦意扯寬，驅(qū)走眉眼間不少冷淡。

　　“嗯，”他看向許騁，難得囑咐一句，“待會送他回去?！?/p>

　　崔童隊里最小，這些哥哥們都護(hù)著他，許騁道：“行，放心吧隊長，我一定好好把他送回家，然后扔回床上。”

　　這群小伙子一向不跟隊長客氣，陳宙已經(jīng)去廚房拎了外賣盒出來：“感謝隊長幫我省油費！”

　　一群喝得七倒八歪的男生吼著跟他說再見，邊伯賢沒理他們，拎過外賣盒出門。

　　許騁忽然踢了陳宙一腳：“你不覺得隊長心情有點好？”幫人送外賣還心情好。

　　“得了吧，邊隊高不高興都這表情，上次他站樓梯間接電話，我以為他心情不好呢，結(jié)果是心情好，”陳宙說著哼起了小曲，“不猜了不猜了，邊隊的心思你別猜?！?/p>

　　五音不全，還破音。

　　許騁：“你大爺！別唱了?！?/p>

　　電話進(jìn)來的時候，易胭正閉眼倚墻倒立。

　　手機(jī)振動，易胭掀眸看了眼，從容從墻上下來。

　　她沒看屏幕，直接接通電話：“你好?！?/p>

　　那邊似乎安靜了一瞬。

　　而后一道淡冷聲線傳來：“保安不讓進(jìn)，下來拿外賣。”

　　易胭瞬間怔住，握著手機(jī)的手一緊，反應(yīng)過來后才拿開手機(jī)看來電顯示。

　　意料之中，卻又意料之外。

　　她對他的聲音熟悉，肯定是他的號碼。

　　可同時又格外驚訝，他怎么可能給她打電話。

　　這邊沒應(yīng)聲，那邊似乎有點不耐煩：“你好?！?/p>

　　易胭趕緊回答：“我下去，你等等?！?/p>

　　說完掛斷電話，雙手胡亂抓了抓頭發(fā)，披上外套出門。

　　高檔小區(qū)管理嚴(yán)格，沒有業(yè)主同意，外來人員一向不讓進(jìn)門。其實易胭完全可以讓邊伯賢上來，但她知道邊伯賢不會上來，早點下去或許還能看到他。

　　除夕夜馬路空蕩，竟顯得有點落寞。

　　易胭出門的時候邊伯賢正倚在車門上。

　　褲腳一絲不茍，深灰色長風(fēng)衣，微垂著眼全然沒看這邊一眼，側(cè)臉盡是冷淡。

　　易胭走過去，故意加重腳步。

　　那邊邊伯賢聽到聲響，才掀眸看了過來。眼神一如既往陌生，冷淡。

　　易胭驀地想起前幾天樓梯間里他說的話。

　　他說，沒有舍不得她。

　　易胭壓下心中酸澀，走了過去。

　　邊伯賢開車門把披薩盒拿出來，直接遞給走過來的易胭。

　　易胭接過：“怎么是你送的外賣？”

　　易胭覺得也許是夜晚人的情緒容易柔軟的原因，邊伯賢難得開口：“同事的店，我順路。”

　　說完并沒有待下去的意思，拉開車門準(zhǔn)備離開。

　　風(fēng)吹樹響，易胭莫名緊張，像是體內(nèi)有什么也要被吹走，開口想要抓住點什么：“你知道是我嗎？”

　　邊伯賢沉默了。

　　易胭看著他的側(cè)臉，這絲沉默讓她仿佛窺見他冷淡里的漏洞，即使不切實際，她卻一點都不放過。

　　“你知道是我，所以才送過來的嗎？”

　　馬路上越野車疾速駛過，聲音刺耳，仿佛要撕開這個夜晚和潛藏在這個黑夜里的暗涌。

　　半晌，易胭看見邊伯賢回頭，目光很淡。

　　“不是，”他聲線平靜，“只是順路。”

　　易胭這幾天好不容易壓下去的酸澀再次上涌。

　　她不是一個脆弱的人，但也不是銅墻鐵壁，自從兩人重逢后，不管邊伯賢對她如何冷淡，她從沒掉過淚。

　　可此刻，冷氣鉆進(jìn)她的鼻子，酸澀也一齊涌上被凍得發(fā)紅的鼻頭。

　　“邊伯賢，你為什么就不能對我好點……”

　　你為什么還是不喜歡我。

　　話落，易胭知道自己失控了，沒再看邊伯賢，轉(zhuǎn)身便走。

　　仿佛害怕接下來會聽到什么宣判。

　　……

　　邊伯賢回到家已近零點。

　　回到家的時候邊母還在等他：“外面冷吧，快吃碗餃子熱熱身。”

　　“吃過了?！?/p>

　　邊母聲音溫柔：“吃過就當(dāng)夜宵吃，暖身暖胃?！?/p>

　　邊伯賢便沒再僵持，再拒絕邊母會不高興，到廚房盛了三碗餃子。

　　一碗自己，另外兩碗給邊父邊母。

　　邊母在桌邊坐下，身上披件外套：“下午給你打了那么多電話，還以為你不回來了?！?/p>

　　邊伯賢聲音淡淡的：“爸在書房？”

　　邊母點頭：“對，還在書房忙活呢。”

　　邊伯賢端了碗餃子去書房，敲了下房門。

　　邊父溫慈的聲音傳來：“進(jìn)來。”

　　邊伯賢推門，邊父正站書桌前拿毛筆寫字。

　　“爸?！?/p>

　　邊父沒抬頭，笑著道：“聽到敲門就知道是你，你媽可不會敲門，都是直接進(jìn)來。知道你是禮貌，但一家人不用這么客氣。”

　　邊伯賢沒說什么，把餃子放旁邊茶幾上。

　　書柜上裊裊煙香，安神定心之用。書一本本整整齊齊擠滿書柜。

　　邊父是一位教授，知書達(dá)理，性格也好。邊母則是家庭主婦，生性溫柔，極其寵愛孩子。

　　邊伯賢走過去，邊父毛筆字寫得很好看，硬朗不失風(fēng)骨。

　　他寫完一字，抬頭看了眼邊伯賢，下結(jié)論：“瘦了?！?/p>

　　又問：“最近很忙？”

　　邊伯賢即使是面對家人，表情也匱乏：“不會?！?/p>

　　邊父聞言低頭繼續(xù)落筆：“不會就多回來看看你媽，她天天惦記你，剛才你說要回來她都高興壞了，連覺都睡不著?！?/p>

　　邊伯賢嗯了聲。

　　“行了行了，”邊父朝他擺擺手，笑，“去食廳陪你媽吧，她一晚上念叨你，我耳朵都快長繭了?！?/p>

　　邊伯賢準(zhǔn)備離開。

　　手搭上門把那刻，身后的邊父忽然叫住了他。

　　斟酌幾秒后，邊父開口：“當(dāng)年那事是你媽做得不對，但是……身為一個母親那樣做無可厚非，她是為了你好，那女生……”

　　一向不太愛說話的邊伯賢開口打斷，轉(zhuǎn)頭目光冷淡漠然：“錯了?！?/p>

　　他又重復(fù)一遍，格外篤定：“她做錯了?！?/p>

　　邊父瞬間啞聲，半晌搖頭嘆了口氣。

　　他很清楚，這么多年來邊伯賢雖表面不說，但心底沒真正原諒過邊母。

　　邊伯賢沒再逗留，出門返回食廳。

　　作者有話要說：

　　岸崽不是順路，其實就是想見胭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