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網(wǎng)三/傘花】合久必婚(三)
“誒,天上好像有什么東西在飛?是有人在放紙鳶嗎?”
某日,吳決正端著竹匾在園中空地翻曬草藥,忽覺頭頂有黑影掠過。他一抬頭,就見數(shù)只海雕帶著人從天空飛過,竟有烏泱泱的一大片。
方殊辰本是在幫著挑揀草藥的,一抬頭,便神色嚴峻道:“居然還是追過來了……”
吳決瞇著眼望向天際,再是細細打量了他的服飾,又聯(lián)想了師姐先前說過的話,恍然大悟道:“那么大排場……是你們蓬萊的人哦。”
“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方殊辰怔怔地看著他,聲音有些低沉,“阿決,這幾日你能不能……我……”
吳決見他一副有口難言的模樣,納悶道:“你怎么了?他們又不是來抓你回去叫你當門主的……”此言一出,見方殊辰看向自己的神情愈發(fā)復(fù)雜,又見人默默點頭,他也呆了,“我就隨口一說!真的???你你你沒開玩笑?”
因怕大聲喊叫被人發(fā)現(xiàn),方殊辰趕忙捂住吳決的嘴將人推到墻角,又揉了揉自己險些被這人震聾的耳朵,神色多是無奈,說話的語氣卻是一如既往的溫柔:“阿決又不是三歲小兒,該知道這種事是開不得玩笑的?!?/p>
吳決拍開他的手,想再說什么,但還是識趣地壓低了聲音,不可思議地望向眼前這人:“你是說外頭那些蓬萊弟子是來抓你回去繼承門主之位的?可你當初明明說你來萬花谷是為了……你騙我?”
“我沒有!絕對沒有!”方殊辰趕忙解釋,“我是從東海逃出來的不假,可我真是特意為了尋你才來萬花谷的!我們小時候可是拉過勾的,我說了長大了就來找你的!我……”
吳決哼哼笑了兩聲:“那你大可等繼承了門主之位后再來尋我!誒這一想好像也不錯……未來的蓬萊門主是我小時候拜了拜子的兄弟,聽來就夠有面子!”
“因我沒有父族母族可以依靠,是而繼承門主之位后便要同其他的東海世家和親……”見人是副無動于衷的模樣,方殊辰的手微微發(fā)抖,擰著眉道,“可我、我對那些都沒有興趣!我也不想當什么門主,我只想——”
感受到這人目光灼灼,吳決竟抿了抿唇,不自覺地錯開了他的眼神:“我又沒要趕你走的意思,干什么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這么大一個人了羞不羞啊?”
“阿決!阿決!”
這時候,忽有一個稚嫩的童聲傳來。
吳決同方殊辰聞聲尋去,原是在打理藥田的周致蘅竟是憑空失了蹤跡,只留下一個身上穿著極不合身衣物的少年。
“你是哪位師弟?緣何我沒什么印象?”吳決將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后扯了扯嘴角,“你身上怎么是周師叔的衣服?他人去哪了?我?guī)熓逅麘?yīng)當沒有裸奔的癖好的啊……”
少年手腳并用地比劃著大聲嚷嚷:“是我啊阿決!我就是你師叔!”
方殊辰不確定地問:“你說你就是周……那你怎么會變成這樣?”
“你還真信他?。俊眳菦Q翻了個小小的白眼,“我看就是因為課業(yè)太少他才出來惡作劇的!”他的眉頭輕輕蹙起,又問,“你是哪位師伯師叔座下弟子?乖乖去領(lǐng)罰?!?/p>
“阿決!真的是我!”少年欲哭無淚,而后皺著眉揚起小圓臉道,“你就非要我說些什么自證才信嘛!到時候丟臉的可是你自己!”
吳決頓覺受了挑釁,惡狠狠道:“那你倒是說說看吶!我倒要看看師叔平日里都跟弟子們說了我哪些壞話,到時候我去跟師祖說去!”
不知是不是因為小孩子臉皮薄,他看向一旁的方殊辰時很快就憋紅了臉:“殊辰公子,你可知道阿決剛打蓬萊回谷的那幾天夜里睡不著,就上我那屋跟我睡還纏著我打聽蓬萊那兒的事……”
見吳決臉色稍變,方殊辰反倒來了興致:“哦?還有呢?”
“他給我看了你送他的海雕蛋,說他家阿辰如何如何,長大后一定更加帥氣,還對著星星許愿說希望兩個人以后也能一直在一起——”
吳決的臉青一陣紅一陣的,上去就要捂他的嘴:“呸呸呸!那叫童言無忌!師叔怎么這樣不講道德,這種毀人清譽的話也是能亂說的?”
“我就是你師叔!我說的都是實話!半句不假!”少年又說,“你忘了?小時候我還給你洗過澡,你脖子后邊還有腰椎那是不是各長了一個痣?還有你怕癢,一碰你肩膀跟大腿就會亂叫——”
“啊啊啊你別說了!我信!我信你是我?guī)熓辶诉€不行嗎!”見方殊辰的表情愈發(fā)豐富,吳決跟被揭了老底似的慌張大叫——這種東西怎么能當著人面兒說,他還要臉的!
方殊辰若有所思地輕輕挑眉:“那前輩是如何變成這樣的?務(wù)必告訴我!”他想得倒是挺美,自己只要變成小孩子的模樣,就不會被抓回去押著當門主了。
周致蘅有些遲疑:“這個……我想應(yīng)該是蠱毒的后遺癥?!?/p>
是你,APTX-4869!
“是前幾天那個可疑的人?”吳決很快就冷靜了下來開始分析,“可當時師伯不是已經(jīng)把毒給你解了嗎?”
周致蘅卻是搖了搖頭:“不是那一次?!彼拖骂^思考了好一會兒后才說,“我先前去了趟五毒,在那兒幫著雀兒和月月試藥來著,我想應(yīng)該是那時候——”
“師叔!師伯不是不準你再跟五毒的人有來往嗎,你又不聽!”
周致蘅默默道:“我是真心喜歡她的……”
“苗疆中人都邪得很,到時候連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雀兒她很好,那些都是世人的誤解……”
“我看師叔你就是真被迷住了!”……
方殊辰見二人你來我往的,一時都不知道該往哪兒看,可他又實在對周致蘅的情感狀況沒有半分興趣,是而目光便久久落在了吳決的臉上:
哎阿決怎么那么多話啊,我可說不過他,在一起后不得被煩死?
“哈啊……啊嚏!”
架吵到一半,就見周致蘅打了個超響亮的噴嚏還掛上了清水鼻涕,吳決無奈道:“師叔,我先帶你去換身合適的衣裳吧?你現(xiàn)在畢竟是小孩子,體質(zhì)差,再這樣下去就得著涼了?!?/p>
“唔……好吧?!?/p>
奈何他身上的衣服裝飾實在太過繁冗,一層又一層的,一不留神走兩步人就會被絆倒。吳決無奈至極,只能將人抱在懷里,結(jié)果一扭頭就見方殊辰那癡漢似的目光,不由得渾身打了個寒顫,又故作鎮(zhèn)定道:“你看什么呢!”
方殊辰半歪著頭,笑得有幾分天真的意思:“沒什么,就覺得阿決抱孩子的手法很嫻熟,而且你倆這樣……真的好像一對父子哦。”見吳決的臉一下子黑了下來,他連連轉(zhuǎn)開話題,“啊這日頭挺大的,我給你們撐傘,順便送你們回去吧?”
“……”“……噗嗤?!?/p>
“小少主,屬下已知會過東方谷主,這便隨吾等回蓬萊吧?!?/p>
三人回周致蘅居所的途中,正有幾位錦服華冠男子攔在這幾人跟前,他們個個姿態(tài)端正,面上神情似不容拒絕。
周致蘅不解地望向他,小聲道:“殊辰公子,你可是犯了什么錯?這怎么……連九章別院的先生都追來了?”
他哪想得到會鬧得這樣大陣仗!方殊辰看了看吳決,心中也是酸澀:“我暫時還不想回去……”
其中有名男子面無表情地上前一步,將【仙云問鶴】橫在身前:“理由?”
“我是來找人的?!狈绞獬接行┻t疑,“除此之外……我還有些別的事要做,時間要花得很長的,師兄你就先帶著人回去吧,等我在這里辦完事后就自——”
“煩請小少主莫要任性。”
不等那男子再上前些,吳決已先一步用擋在了方殊辰身前,毫不客氣地回道:“你們沒聽他說的話么?懂不懂尊重人意愿的?。 ?/p>
又有名男子聞言很快陰沉了臉:“生在世家便是如此,可是由得他的?現(xiàn)下門主閉關(guān),蓬萊自是需要一個執(zhí)掌大局之人,哪怕只是一個象征也好……”他說后半句時聲音很明顯地低了下去,吳決側(cè)頭看了方殊辰一眼,又低聲問道:“你們蓬萊沒人了?你遲邑哥哥呢?”
方殊辰低落地回道:“遲邑哥的海雕前些日子在巡邏時不慎被來襲的??艽懔硕镜睦袀?,它負著傷來報信,最后我們這邊傷亡不大但它卻不治身亡……遲邑哥他一時心情郁結(jié),就失蹤了……”
“對不起啊……我不該問的……”吳決聞言便怔了怔,自覺是戳了他的痛處,連聲道歉,“那你不想跟他們走,總得想個借口應(yīng)付應(yīng)付啊,這總攔著路也不大像話啊,我還趕著回去給師叔換衣服呢……”
對此,周致蘅則表示:其實被人抱在懷里還挺舒服的,他快睡著了。
方殊辰臉上只有苦笑,又試探著問:“阿決,要不你幫我個忙?”
“嗯……可以啊?!眳菦Q點了點頭,又感嘆,“盡管開口,我一定幫!誰叫我們是好朋友好兄弟呢!”
方殊辰竟一時有些扭捏,竟是副純情少男的樣子,原先的溫文和煦可謂是蕩然無存,紅著耳根湊到吳決耳邊問:“就阿決你……能不能暫時冒充一下我情緣?這樣我也就能留下了?!?/p>
“當然可——哈?。俊眳菦Q登時漲紅了臉,這一嗓子險些把自己喊啞,“你你你在說什么嘛!誰要當你情緣了!你這個人怎么能——”
他快被氣死了:方殊辰居然是個這么隨便的人!
“小少主,吾等并非是歧視斷袖之癖,只是你貿(mào)然追求一名有婦之夫,還是位人父……”那男子的聲音分明有些隱忍,“此舉怕是有悖道德?!?/p>
周致蘅倒像是被這話驚了睡意,幽幽道:“阿決,我跟你就這么有父子相嗎?”
“……”吳決的臉一時黑得不能再黑了,他現(xiàn)在只想方殊辰識相點把腦袋湊過來叫他捶一頓好出出氣!要他明白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講的道理才是——
不對,飯也不能亂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