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提要

為了不讓金家粉絲找到自己，趙秋辰躲入猿人要舉辦生日見面會的柵格907空間中，卻被來彩排的猿人發(fā)現(xiàn)了。她謊稱自己看過送給猿人的信，以此威脅他，讓他幫她隱瞞身份。猿人將她帶回主舞臺，她只好暫時偽裝成猿人的助理。

本文首發(fā)于未來事務(wù)管理局“不存在科幻”（non-exist-SF）公眾號?

蘇莞雯 |?科幻作家、獨立音樂人，北京大學(xué)藝術(shù)學(xué)碩士。擅長在日常生活場景中展現(xiàn)驚奇想象。代表作《巖漿國》《九月十二島》《奔跑的紅》。《九月十二島》獲豆瓣閱讀小雅獎最佳連載。長篇《三千世界》即將出版。

我的戀人是猿人

第三章?流量大爆炸（上）

全文約66000字，預(yù)計閱讀時13分鐘

一

四周燈光在下沉，舞臺上的巨幅屏幕被點亮，出現(xiàn)了“歡迎入場”四個字。

“去后臺了?！痹橙寺舆^趙秋辰身邊，留下這句話。

趙秋辰的目光還留意著屏幕，那兒的文字已經(jīng)轉(zhuǎn)化為一個符號，一個形似“犭”的紅色圖標(biāo)。

“這就是猿人的LOGO嗎？”趙秋辰沉默一秒，又理解地點了頭。

犭是反犬旁，“猿”字的一半，野性的部首，和這個馬上要變得喧嘩的柵格空間很般配。

“觀眾進(jìn)場了！”是徐承佑的聲音，“20分鐘后準(zhǔn)備登臺！”

趙秋辰回過神來，跟上徐承佑穿過一面純白的墻，來到后臺。

后臺就在舞臺的背面，有不同的功能房和走廊。穿著奇異服裝的伴舞者正巧從趙秋辰眼前走過，她等了等，才進(jìn)入對面的休息室。兩名造型師在幫猿人整理服裝和頭發(fā)的細(xì)節(jié)，徐承佑在一旁說明表演流程，趙秋辰站在門口，懷疑自己有沒有進(jìn)來的必要。

“飲料?！痹橙丝戳艘谎圳w秋辰，這么說。

“啊？”

“還有氧氣和藥水，這三樣?xùn)|西你來負(fù)責(zé)?！?/p>

“什……什么？”

“那個，小趙?！毙斐杏佑行﹦e扭地叫著趙秋辰，“做助理就是要懂得知冷知熱。接下來三個小時猿人都不能下線，如果渴了怎么辦？我們在這里遞上特制的飲料，神經(jīng)座椅也會收到相同指令幫他解渴和做舒緩按摩。”

“我頭一次知道神經(jīng)座椅還有這么多功能，不過還要氧氣和藥水……”趙秋辰閉了嘴，否則她就要把“你難道是個植物人嗎”說出口了。

她看到休息室的墻邊擺放著一排紅色飲料瓶，便拿起一瓶走向猿人：“是這個嗎？”

猿人接過飲料：“我大概每20分鐘會回到后臺一次，希望你能時刻準(zhǔn)備著。還有，不要遮住傷疤?！?/p>

“什么？”

猿人騰出一只手，伸向趙秋辰的額頭?！皠e動?！彼麑⑺龓卓|凌亂的發(fā)絲撥開，看著不受遮擋的傷疤，顯得很滿意。

這樣捉弄人很有意思嗎？趙秋辰瞪著猿人，雖然她聽說過大明星往往是多面人，但誰又能想到這個男人的性格竟是如此糟糕。

而作為一名非粉絲，她也無法想象猿人在粉絲們心中意味著什么——直到生日見面會正式開始。

猿人離開休息室就位后，舞臺上最大的屏幕出現(xiàn)了倒計時，從10開始，每變幻一個數(shù)字，就像經(jīng)歷了一場地震。

趙秋辰在后臺也忍不住捂住耳朵：“這是怎么回事？”

她和徐承佑并排站在后臺走廊上，那里的墻面有屏幕能監(jiān)測到舞臺、觀眾與排行榜。

“現(xiàn)在是聯(lián)歡模式，觀眾能感覺到彼此的存在，歡呼聲也交匯在一起了?！毙斐杏訉λ忉屚辏参孀×硕?。

氣氛如火。猿人尚未登場，但他的聲音先在整個柵格空間中響起了。

“現(xiàn)在，只能用‘你’和‘我’來回答我的問題?！?/p>

躁動的觀眾席爆發(fā)出驚呼，又安靜下來。

“親愛的，告訴我……”猿人將聲音放得很低，很輕，像一股電流穿過所有人的頭頂，“我的戀人是誰？”

“是我！我！”粉絲們瘋狂地回應(yīng)他。

“你的戀人是誰？”猿人又問。

“你！”人們異口同聲，氣勢恢弘。

“那么……”猿人拖長了聲音，帶著一點俏皮，一點挑逗，“我是誰？”

“猿——人——”粉絲們的全部幻想在這齊聲高喊中被激活。

接著，在“猿人！猿人！猿人”的呼喚聲中，真正的主角如風(fēng)暴般從天而降，以一曲快歌和熱舞開場。

“這到底是生日見面會，還是演唱會啊？”趙秋辰看著監(jiān)控視頻說。

“演唱也有，跳舞也有，還有拆禮物和互動游戲?！毙斐杏诱f，“頂級偶像的見面會本來就是超級豪華套餐，今天這里可是有十萬人同時在線……”

“哦，原來這就是偶像的秘密?！?/p>

“秘密？什么秘密？”

“聽說從遠(yuǎn)古時代開始，女人就很注重挑選健康、強(qiáng)壯的男性基因了。當(dāng)一個男人能表現(xiàn)出野牛在發(fā)情時的狂態(tài)……”趙秋辰眨眨眼，兩手不由自主地握起，“一定會受女人歡迎的！”

“頭……頭一回聽到有人這樣解釋唱跳的……”徐承佑看著她，就像看著一個胡言亂語的醉漢。

“我知道他為什么叫猿人了！”趙秋辰又來了點靈感，“越是原始的誘惑，越能征服粉絲，他是這個意思吧？不過是不是有點缺乏美感……”

她一邊說著令徐承佑渾身難受的“胡話”，一邊挪開腳步，想要離他遠(yuǎn)點。她得趁現(xiàn)在找到離開這里的方法，甄曉光說有黑客掌握了她的面孔特征數(shù)據(jù)，這就意味著一旦她的臉在公共區(qū)域出現(xiàn)，被黑客匹配上的風(fēng)險就會急劇上升。而現(xiàn)在最危險的公共區(qū)域，不就是猿人的生日見面會嗎！徐承佑倒還算是個正常人，猿人不僅心眼壞，還捉摸不透，萬一哪里惹他不高興了被他推上舞臺，那她的人生基本可以說是完結(jié)了。

她才剛剛挪開了兩步的距離，就被徐承佑叫住了。

“不許動！”

二

“怎么了？”趙秋辰明知故問，心中回響著三個字：糟糕了。

糟糕了。猿人為了防止她泄露信的內(nèi)容，一定已經(jīng)交代徐承佑看牢她。現(xiàn)在的她沒法自由行動。

怎么辦？沒有想到可行的方法，但她朝他瞪起了眼睛，至少氣勢上不能立馬示弱。

“你……干嘛這樣看我？”徐承佑比她想象得更容易動搖。

她依然瞪大眼睛，并且開始上上下下打量他，甚至面露輕蔑。

“那個……”徐承佑清清嗓子，開始心虛，“剛才你們在舞臺上和劉經(jīng)理聊天的時候，我不是來晚了嘛，猿人沒說我什么吧？”

趙秋辰的記憶倒回至半小時之前。那時她幫猿人說出了劉經(jīng)理的名字，而這本來應(yīng)該是徐承佑的工作，只不過他當(dāng)時還在控制臺上。

“哦，那個啊……”趙秋辰僵硬地笑笑。

“你笑又是什么意思？”徐承佑緊張了。

他不算是太精明的人，心思通通寫在了臉上。稍加推理便能得知，徐承佑肯定知道猿人臉盲，并且在替他保守這個秘密。

是的，她知道他知道。

但他以為她不知道。

她最好裝作不知道，否則他更是不能放走她了。

“他哪有空說你什么啊，我看他那時候忙著和劉經(jīng)理聊天?！壁w秋辰說，“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劉妍經(jīng)理真人呢，忍不住喊了她的名字，也不知道這樣是不是不太禮貌?！?/p>

“你喊了她的名字？”徐承佑仿佛抓住一線希望，追問道。

“是啊。還好猿人和她聊得多，他們沒在意我，也不會想起你的?！壁w秋辰一點點打消著徐承佑的警惕。

“哎喲那就好……”徐承佑松了一口氣。

氣氛不錯，趁現(xiàn)在再說點什么轉(zhuǎn)移他的注意力。趙秋辰剛剛琢磨起來，就瞧見幾名伴舞走入后臺，猿人則在他們之后。

已經(jīng)表演了20分鐘了嗎？

“快去！”徐承佑催促起來，趙秋辰便只好迎著猿人小跑過去，隨他一同進(jìn)入休息室。

飲料、氧氣與藥水，他需要這三樣。飲料是飲料瓶的模樣，而氧氣與藥水都是注射器。剛才徐承佑給她做了簡單培訓(xùn)，氧氣要注射在左手腕部位，之后被注射者的神經(jīng)座椅會收到調(diào)節(jié)氧氣濃度的指令。

“我忘了藥水是用在哪個部位的?！壁w秋辰拿起藥水注射器時有些猶豫，“你受傷了？受傷了還堅持開見面會的嗎？”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多嘴擾亂了猿人的心緒，趙秋辰覺得他變得有些不自在。

“我自己來?！痹橙藥缀跏菑乃种袚屵^注射器的，“你去把徐承佑叫來，快點?！?/p>

因為猿人抬高了聲調(diào)，趙秋辰也變得緊張，轉(zhuǎn)身小跑著離開了休息室。

猿人站在原地，等到無人打擾后，才將藥水的注射器抵在右側(cè)太陽穴附近，按壓下去。一股清涼涌上來，緩解了兩眼的痛與癢。雖然身處虛擬世界中，但現(xiàn)實軀體的沉重沒有完全被屏蔽。如果不是這些程序的輔助，他在這里支撐不了多久。

猿人又上臺了。趙秋辰和徐承佑在走廊上并排站著，看起來是關(guān)注著舞臺與觀眾的監(jiān)控，其實各有各的想法。

徐承佑不讓她離開視線范圍。

趙秋辰則琢磨著該往哪里逃走。這里是后臺，既然她不可能從舞臺出去，便只有從后臺尋找突破口了。但是現(xiàn)在沒有調(diào)查地形的自由，直接問徐承佑又顯得太可疑。

時間在苦思中溜走。

她又看到一群伴舞走過。

“這些伴舞表演完了也一直在后臺等著嗎？”趙秋辰問徐承佑。

“安保組會控制后臺人數(shù)的，伴舞表演完了就要離開?！?/p>

“離開，去哪里？”

“VIP區(qū)?！?/p>

趙秋辰眨了眨眼，捕捉到了一些線索。按徐承佑的話，后臺其實和VIP區(qū)連著，那么只要跟著那些結(jié)束表演的伴舞就能找到……

她的心剛剛追著那些打扮得五顏六色的人影飛去，便聽到猿人有些不耐煩的聲音。

“飲料！”

又過去20分鐘了嗎？趙秋辰回過神來，急匆匆跑向猿人。

遞飲料、補氧氣、遞藥水……

“對了，我好像出了汗?！痹橙送蝗粊砹诉@么一句。

“所以呢？”趙秋辰?jīng)]理解他想要什么，“難道要我給你遞毛巾嗎？”

“把座椅空調(diào)換成干燥模式。”徐承佑對趙秋辰說，“有控時調(diào)節(jié)程序，在倉儲室！”

“哦哦?！壁w秋辰剛跑出沒多久，又不得不回到休息室，“那個程序長什么樣？”

好不容易繃緊神經(jīng)找到了徐承佑所說的程序送到休息室后，猿人又說：“下一次出場就要認(rèn)證禮物了?！?/p>

“該不會是緊張吧……”趙秋辰嘀咕道。

“沒什么緊張的?！痹橙寺牭搅怂脑挘拔乙呀?jīng)把最危險的移開了?！?/p>

他用了“危險”這個詞，趙秋辰有些摸不著頭腦。世界上還會有危險的禮物嗎？難道……和臉孔有關(guān)？哈，猿人平時冷靜又百變，但連粉絲也不知道他是臉盲，一定是不小心送了需要認(rèn)臉的禮物。

“其實一個人不需要記住那么多臉的?！壁w秋辰說，“我聽說你對于見過三次以上的人就會記住名字，這一點正常人都做不到吧。是不是有點太裝模作樣了？不會太為難自己嗎？”

如此逞強(qiáng)，是害怕被人識破吧。

“該準(zhǔn)備禮物了。”猿人并不回應(yīng)趙秋辰。

“好，我去拿來?！毙斐杏舆@么說，卻被猿人叫住。

“讓她去?！痹橙丝聪蜈w秋辰。

“我？”

該不會是報復(fù)我吧？她想，雖說忠言逆耳，但至于這么小心眼嗎？

“在道具房的A3櫥柜上，快去啊。”徐承佑催促道。

“哦?！?/p>

趙秋辰剛一轉(zhuǎn)身，猿人又叫住她：“傷疤被遮住了。”

她背對著他，委屈和憤懣涌上心頭，但也只好撥了撥頭發(fā)，讓傷疤露出來。兩分鐘后，她回到猿人的休息室，放下了兩只箱子。

“不是只要禮物卡嗎？你怎么多拿了一箱子？”徐承佑問。

“我看這兩只挺像的，就一起抱過來了。”趙秋辰說。

“哪里像了？一只是裝卡片的，一只是裝玩偶衣服啊?！?/p>

“拿錯了的我再搬回去就是了。”

她抱起那只多余的箱子，一臉不情愿地轉(zhuǎn)身。徐承佑在后頭計較她的笨手笨腳，猿人準(zhǔn)備再次上臺，沒有人發(fā)現(xiàn)她的異常。

一離開休息室，她便飛奔起來?？恐@只特意多拿的箱子，她才有理由從徐承佑眼皮下溜走。趁現(xiàn)在跟著伴舞們?nèi)IP區(qū)域，再尋找出口，或許還來得及。

箱子被她干脆地丟回道具房，但走廊上卻沒有離場的舞者。不能慌！她回憶著上一輪退場舞者離開的方向……總之先往那條走廊的盡頭跑去吧！

“我從痛苦中起飛，星星的光亮全都向著你……”頭頂回蕩起歌聲。

“嗯？”趙秋辰奔跑的腳步在不知不覺中放慢，這是……猿人在唱歌？

雖然剛才也有過幾首快歌，但猿人的聲音幾乎淹沒在轟隆隆的配器中，加上有五六重伴唱聲，她沒有聽出什么問題?，F(xiàn)在響起的是一首慢歌，猿人的聲音十分清晰，可效果……微妙，實在是微妙。

趙秋辰絕對不是以專業(yè)角度來考慮這件事的，只是她和普通人一樣普通地?fù)碛邢矚g的職業(yè)歌手，因而起了疑心。唱歌應(yīng)該不是這么一回事吧，為什么猿人一句歌詞開頭和結(jié)尾的調(diào)子往往不在舒服的位置，發(fā)音狀態(tài)也不像是說母語。明明他說話的時候那樣悅耳，唱起歌卻宛如夢游狀態(tài)。

這瘋狂的觀眾尖叫又是怎么回事……她們完全接受嗎？她們真的喜歡嗎？只要是偶像開口她們就高興嗎？

觀眾的歡呼聲一波比一波高漲，近處墻壁上的排行榜數(shù)據(jù)也在不斷上升。

趙秋辰甩甩頭：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她揉揉劉海，將傷疤遮好，再次起跑。

“哎呀，真是蜜糖一般的嗓音，舞臺簡直在燃燒。”主持人上臺了，聲音不僅覆蓋著舞臺，也回旋在走廊上，“接下來是拆禮物的時間，大家期不期待？”

歡呼聲連成了海洋。

“哇，被選中的第一個幸運禮物是個游戲呢。臉孔連連看？”

聽見主持人的聲音，趙秋辰幾乎絆了一跤。

臉孔連連看？聽起來最不可能被猿人選中的游戲，怎么會出現(xiàn)在舞臺上？她的胸中涌起些許不安。

“親愛的猿人，這是我們制作的26組粉絲臉孔連連看游戲?！敝鞒秩碎_始朗讀游戲說明，“希望你能記住我們最愛你的樣子……”

趙秋辰忍不住捂住嘴：該不會是我害了他吧？

失靈的潛意識這時候才醒悟：彩排時她撞上了他，他選錯了禮物，而那時的他們都沒有意識到失誤，直到現(xiàn)在。

現(xiàn)在臺上的猿人會有多尷尬？趙秋辰敲敲腦袋，想逃走就要趁現(xiàn)在了，但這是能逃走的時候嗎？

猿人算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了，應(yīng)該可以化解這種小事吧？她想。

如果真的是臉盲，是生理性問題，那么不行就是不行吧？她又想。

一個人真的無法面對這種選擇嗎？猿人也在問自己。游戲界面如兩片巨型羽翼在他面前展開，他沉默地看著那些構(gòu)成羽翼的臉孔——它們就像同款樹葉，如果花上足夠多的時間或許可以從細(xì)微的脈絡(luò)之間構(gòu)建起記號，但……

無法激活感情。

他知道一個人將目光投向一張臉孔時，總能染上一些情緒的色彩，有人稱之為“第一印象”，他也曾經(jīng)有過那樣的時光，因而他更加明白自己當(dāng)前的束手無策。

得想個辦法。

“得想個辦法！”趙秋辰對自己說。如果是以往，她還可以在舞臺上以猿人助理的名義出現(xiàn)，給他一些提示，但現(xiàn)在的她可是一名“在逃嫌疑犯”，正有黑客在到處找她。這場粉絲見面會涉及十萬名觀眾，她露臉的風(fēng)險實在太高了。

但無法逃避，這個失誤畢竟是她造成的。如果因此釀成了舞臺的大事故，導(dǎo)致一個健康活潑的小伙子從此陷入抑郁，甚至尋死覓活……

她咬咬唇，回頭，快步回到道具房，找到剛才那只放著玩偶服的紙箱。換上毛絨絨的衣服，又用玩偶頭套罩住腦袋后，她便如一名百米短跑選手，向著舞臺的方位沖刺。

她是一個習(xí)慣于按計劃行事的人，而現(xiàn)在只能疲于應(yīng)對眼前。

舞臺在燃燒，而她仿佛穿梭于虛幻的火焰中，大汗淋漓。

三

玩偶的影子閃入舞臺光亮處，不止主持人怔在一旁，臺下也有了竊竊私語。

猿人并不抱怨，冷靜是他的優(yōu)點，何況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最糟糕的險境，任何突發(fā)情況都可能對他有利。

趙秋辰幾乎不敢呼吸。雖然她打扮成了玩偶，整個腦袋都被罩住，但還是控制不住嘴唇的顫抖。

她以為自己是來替猿人解圍的，現(xiàn)在看來好像需要幫助的反而是自己。

又一束燈光追上她，她聽到自己的呼吸聲變大了，而且確定不是幻覺——控制臺在放大她的聲音！

她深吸一口氣，揮舞起兩手，讓自己看起來有幾分滑稽：“我是來玩游戲的野豬寶寶，看到我是不是很驚喜呀！”

“呃……”主持人說，“可是你穿的是河馬的衣服呀?！?/p>

趙秋辰連忙低頭看自己，視野被擋住了大半，她也無法確認(rèn)自己到底是什么模樣，只好說：“哦對，我是剛剛夢見自己是野豬的河馬寶寶?！?/p>

“河馬寶寶你好，連我都不知道你會上臺呢?！敝鞒秩私由狭藢υ?。

“今天的游戲換了新玩法哦，那就是——由我來玩，猿人來做裁判?！彼ゎ^看了看猿人，等著他的配合，然而猿人并不說話。

大概還不知道是我來幫忙？趙秋辰伸出手，在空氣中做了個擰開飲料瓶，仰頭一飲而盡的動作。剛才還一直說著要“飲料”的人，現(xiàn)在可以認(rèn)出她了吧？

猿人還是靜靜看著她。

為了不讓剛才的動作顯得太古怪，趙秋辰只好捶了捶胸：“嗷——能量補充完畢！粉絲們，你們想不想看最聰明、最可愛的河馬寶寶玩游戲呀？”

她又費勁地扭了扭屁股。

只有零星的回答，場面一度尷尬。

“那你們想不想看最迷人、最好看的猿人做裁判呀？”她重新振作。

“想——”回答中夾雜著尖叫。

粉絲漸漸沸騰，趙秋辰深感使命在肩，不能退縮了！“現(xiàn)在——”她高聲喊道，“只能用‘耶’和‘噓’來評價本寶寶的表現(xiàn)，我們的裁判會用他迷人的眼睛鑒別我的能耐，用他的耳朵聽見大家的呼聲，然后綜合給我的表現(xiàn)打分。如果我玩得又快又好，請大家給我大聲的‘耶’好嗎？”

“耶——”

“如果我搞錯了……”趙秋辰將聲音調(diào)整得十分委屈，“那就盡情地‘噓’我吧……”

“耶——”

“看來大家都很熱情哦，游戲開始！”趙秋辰伸出一只手臂，手指朝天。

猿人站在她視線的遠(yuǎn)端，她看著他，在心里說：我已經(jīng)把難度調(diào)到最低了吧？一定要明白我的良苦用心?。?/p>

一天前，不，幾個小時前她還完全不會料到自己會這樣站在十萬人面前，做著這種滑稽的表演。流金城對她來說完全是陌生的世界，正如她不知道那些奇奇怪怪的飲料、氧氣和藥水是怎么回事，她也不知道在一個站著偶像的舞臺上有什么行動規(guī)則。

那么，就當(dāng)作沒有規(guī)則吧！

她跳起，用手掌拍中了一張懸浮在空中的臉孔，又沖向另一側(cè)的游戲界面，選中了同樣的臉孔。怎么樣，這種程度根本難不倒她！

“耶——”

“那么也請裁判打分吧。”主持人一伸手，舞臺上的燈光聚焦到猿人身上。

“6分?！痹橙私K于開口了。

才及格嗎？趙秋辰有些不服氣，不過這樣一來猿人算是配合上自己了，她又在臉孔之間來回跑動著，將那些顯而易見的重復(fù)臉孔揪出。

如果總是猜對會不會太無趣了？她才剛有了這個念頭，就在舞臺上滑了一跤，兩手拍打在完全不同的臉孔上，這下當(dāng)真像一匹癱瘓的河馬了。

“噓——”觀眾那兒傳來噓聲和笑聲。

雖然臉被擋住了，但趙秋辰還是覺得丟臉。她費勁地爬起來，卻聽到猿人那兒傳來一聲“100分”。

“什么？原來不是10分制的?。　壁w秋辰脫口而出，惹起更大的笑聲。猿人也終于一掃臉上的陰云，有了舒展的笑容。

這算是驚險過關(guān)了吧？

（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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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zé)編 | 康盡歡

題圖?| 動畫電影《心靈奇旅》截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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