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了我是社會喵4
野獸趨利避害的本能讓那些興奮的公貓紛紛后退,面前這個看上去孱弱無比的人類給了它們一個十分清晰的信號:如果它們再靠近,她將不惜代價發(fā)起攻擊。
班澄無意做無能的報復(fù),她見那些公貓離開,立刻抱起鋼琴放入懷里,又快速過去把那只三花母貓抱起,急匆匆地就往校門跑。
打車去寵物醫(yī)院的路上,似乎每一秒對班澄來說都是煎熬,那個在她印象里總是強大穩(wěn)重的貓老大如今奄奄一息地在她的懷里殘喘,脆弱得好像現(xiàn)在只需要輕輕一滴雨就能夠擊穿她。
班澄第一次意識到,流浪的生命,是如此脆弱。
每一日為了生存而呼吸,覓食、爭斗、繁衍,消耗著自己的身體,餓了去垃圾桶翻找,困了找塊空草地,下雨了蹲在某個井蓋上,受傷了也只能舔舔傷口聽天由命,即使是就在哪個無人知曉的角落僵硬了身體,也沒有誰會為之難過,甚至可能沒有誰會記得。
就像是流星,又像是塵埃。
班澄沉重著腳步將鋼琴和三花交到寵物醫(yī)院的護士手里,目送著她們進到診室,便脫力般倒在了等待區(qū)的椅子上。
腦子里莫名開始回放護士剛才問她的話——這是你的貓嗎?
“不……不是?!卑喑斡浀米约寒?dāng)時是這樣回答的,“她們是……流浪貓,她叫鋼琴,這只還沒有名字?!?/p>
是的,她們是流浪貓,一只沒名字的流浪貓,和一只有名字的流浪貓。
一股挫敗感與不甘突兀地襲上心頭,班澄深吸了一口氣,把臉埋進手心,又緩緩?fù)孪ⅲ撉偕砩系奈兜肋€殘留在皮膚上,隨著下一次的呼吸進入班澄的鼻腔,恍惚間讓班澄有種自己把臉埋在鋼琴身上的錯覺。
她開始害怕了。
好在醫(yī)生并沒有讓她等太久,鋼琴和三花并沒有什么大礙,只是體力透支外加一些外傷,簡單治療之后就可以恢復(fù)了。
“不過這只三花應(yīng)該是又懷孕了,它本身就營養(yǎng)不良,連續(xù)的生育讓它的身體狀況很不好,后面需要補充好營養(yǎng),不然難產(chǎn)的幾率很高?!贬t(yī)生嘆了口氣,捏了捏三花皮包骨頭一般的爪子,“流浪貓如果不絕育,很多都會這樣剛生完就又懷上,即使生下來,母體沒有能力養(yǎng)育,小貓的成活率也不高。如果它這胎順利產(chǎn)下,建議還是帶它來絕育吧,流浪貓的話我們這邊是有優(yōu)惠的。”
班澄隨著醫(yī)生的視線看向三花,三花的狀態(tài)看上去比之前好了不少,但依舊是沒什么力氣的樣子,班澄很難想象這樣一只瘦小虛弱的小貓,可能已經(jīng)生過好幾胎了,而肚子里還已經(jīng)有了新的生命。
自己都還只是小貓,又該怎么養(yǎng)活、保護幼崽呢?
班澄想到那些聚在一起的公貓,又想到那些自己只見過幾面就突然有一天不見了的小貓幼崽,抿了抿唇。
“那、那鋼琴呢?”班澄又看向還在睡夢中的黑貓,手輕輕撫了上去。
醫(yī)生的表情變得有些怪異,他推了推眼鏡,道:“她……身體狀況來看也并不是很好,有一些舊傷,需要好好休養(yǎng),不過并沒有懷孕。”
班澄糾結(jié)起眉毛:“那她可以……絕育嗎?”
醫(yī)生一臉為難:“額……恐怕不行?!?/p>
“???為什么?”
班澄詫異地看向醫(yī)生,隨后就見醫(yī)生拿出一份報告,拍了拍班澄的肩。
“因為這位鋼琴,恐怕不是貓,而是獸人?!?/p>
“……???”
別說班澄,醫(yī)生都覺得不可思議。
流浪的獸人,尤其是保持著獸型的流浪獸人實在是太少見了,更何況根據(jù)粗略的檢測,這只獸人的年齡也至少有二十多歲了,醫(yī)生實在無法想象一個獸人怎么會維持獸型長達二十多年,還混跡在大學(xué)的流浪貓群里。
但事實就是如此,班澄作為發(fā)現(xiàn)的責(zé)任人需要帶著鋼琴去人口登記局做進一步的確認(rèn)。
于是將三花先寄放在寵物醫(yī)院后,班澄又帶著鋼琴去了人口登記局。
結(jié)果正如醫(yī)生的初步判斷,鋼琴是獸人無疑,只不過不知道為什么維持著獸型,但那并不影響接下來她要上戶口這件事。
如果鋼琴獨立戶口,那么接下來工作人員就會把她送去專門的獸人社會化訓(xùn)練所。
那確實對一直流浪且身體狀況不太好的鋼琴來說是一個好的歸宿,但班澄卻猶豫了。
要就這樣讓他們帶走鋼琴嗎,這樣就好嗎?
那種挫敗與不甘還在她的心頭縈繞,死死壓住了她執(zhí)筆的手。
“喵嗷……”
一直昏睡的鋼琴身體抽動了一下,隨后緩緩睜開了眼,漠然而帶著警惕的綠金眸子在映出班澄的身影后柔和了下來,悉數(shù)化作了慵懶。在醫(yī)院的簡單治療和剛才的小睡讓鋼琴已經(jīng)精神了起來,她起身優(yōu)雅地伸了個懶腰,簡單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便朝班澄身上貼去。
熟悉的溫度和觸感,鋼琴不算結(jié)實的身體靠在自己身上,卻好像是一堵牢靠的墻,讓她一下子安定了下來。
班澄把手放到鋼琴身上的閃電花紋上,對上對方看過來的帶著詢問的視線,認(rèn)真問道:“鋼琴,你是獸人,但我不想和你分開,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獸人?
鋼琴歪了歪腦袋,不是很了解這個陌生的詞匯,但后半句她還是聽得懂的,她可愛又弱小的同伴不想和她分開,在詢問她的意見。
難道現(xiàn)在是有什么情況可能會分開她們嗎?
鋼琴又掃視了一遍周圍的環(huán)境,最后視線聚焦在班澄面前的兩份協(xié)議上,她一目十行地掃視過去,然后抬爪按在了其中一份上。
工作人員看了眼,是獸人戶口遷到他人名下的那份協(xié)議。
“你……是要選擇把戶口遷到這位小姑娘的名下是嗎?”工作人員開口確認(rèn)。
當(dāng)然,她的這個同伴那么弱,每天晚上還要特地過來找她貼貼,離了她可怎么辦,更何況對方都這么請求她不要離開了,她也只好勉為其難地留在她身邊繼續(xù)照顧一二。
鋼琴矜持地點了點頭,還把那份協(xié)議往工作人員那推了推。
這下很明顯確實是獸人自己做出的選擇了。
工作人員嘴角一抽,他還是第一次見到識字但維持著獸型的流浪獸人。
“鋼琴……”
班澄鼻子一酸,被眼淚糊了視線。
于是接下來就是鋼琴蹲坐在辦事臺上用爪子點這里點那里,時不時扭頭喵幾聲,后面一個哭哭啼啼的人類聽話地掏出自己的證件然后無腦簽字。
當(dāng)她們從人口登記局出來的時候,她們都很滿意,只有工作人員看著電腦上明晃晃的“配偶”兩字一臉癡呆。
最近的大學(xué)生都這么開放了嘛?
鋼琴癱在班澄懷里舒服地瞇起了眼睛。
嗨呀,這么弱小的人類,也只有她愿意當(dāng)配偶了,這樣的話對方也不會再對自己那么畏畏縮縮了吧,以后她就可以名正言順地罩著她了。
而被淚水蒙蔽了雙眼的班澄只知道鋼琴是她的貓了,并不知道自己多的是個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