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周的主題是「解謎」。在宇宙中航行時，那些看起來非常熟悉、非常安全的東西，有時候反而是最危險的。如果已經(jīng)掉進了陷阱，那又該如何逃脫呢？

| 蔚東?|?科幻作者，曾為游戲雜志撰稿。力圖創(chuàng)作出有趣的故事，將科幻的遙遠和現(xiàn)實的情感結(jié)合起來。

古巢

全文約17400字，預計閱讀時間35分鐘。

一

當“長平號”從蟲洞中脫離出來時，卡特琳娜第一時間發(fā)覺到了異常。通過這次折躍，飛船本來應該抵達折躍站“KT317-b”，可是面板上什么也沒有，她沒看到折躍站自動發(fā)送給每一艘飛船的站點信息。

盡管經(jīng)歷過上百次折躍，卡特琳娜的身體還是無法適應這種特殊的不適感。她干嘔了幾下，吃力地將右手伸到控制面板上，啟動飛船的探測程序和定位系統(tǒng)。半分鐘后，面板上返回的數(shù)據(jù)令她大吃一驚，如果定位系統(tǒng)沒有出錯的話，“長平號”此刻的位置距離原本的目的地相差了整整3光年。

“出什么事了，怎么沒聽到廣播？”后方座椅上的李宏江一邊解開固定帶，一邊問道。

“我們偏離目的地了，船長?！笨ㄌ亓漳日f。

李宏江將最后一個插扣解開，起身走到漂亮的女駕駛員旁邊，仔細查看面板上的信息。

“怎么會這樣？”李宏江露出一副困惑的表情，“薩爾曼，立刻去引擎室，檢查一下引擎狀況。”

“是?！币幻瑔T麻利地站起來，朝船尾的艙室走去。

“我們沒有抵達沙德利星？”工程師凱特將掃描數(shù)據(jù)同步到自己的設備，開始分析附近的空間環(huán)境。

不一會兒，薩爾曼從船尾返回，向船長報告引擎狀況良好。李宏江心中產(chǎn)生疑惑，如果不是引擎故障，那會是什么原因?qū)е抡圮S發(fā)生如此大的偏移？

“現(xiàn)在該怎么辦，船長。我們剩下的能量只夠航行一小段距離了，這本來是從折躍站飛向沙德利星的最后一段距離。該死！”薩爾曼對于當下的困境感到懊惱。

“大家別著急。”身為船長的李宏江努力保持鎮(zhèn)定，“卡特琳娜，向周圍廣播求救信號，也許會有人發(fā)現(xiàn)我們。”

“壞消息，船長?！眲P特的分析結(jié)果出來了，“我們現(xiàn)在位于行星系之間的荒蕪地帶，沒有任何航線經(jīng)過這里?！?/p>

聽到這個消息，李宏江深知不妙，這意味著不會有任何人收到求救信號，在這么遙遠的深空，通訊設備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在這一行干了二十多年，他還是頭一次遇上這種情況。

稍作思考后，李宏江對凱特說：“顯示附近的空間掃描圖，看看有什么能幫到我們。”

戴眼鏡的女工程師手指一揮，艙壁上的屏幕展示出一張掃描圖。圖像以“長平號”為中心，顯示了半徑50萬公里內(nèi)的球形空間，這是探測程序所能掃描的最大范圍。圖像上零零落落地散布著一些細小圓點，那是漂浮在這片荒蕪地帶的少許小行星，對他們此刻的處境無甚幫助。

忽然，李宏江指著一顆略大略亮的圓點問道：“那是什么？”

凱特查看船長所指圓點，發(fā)現(xiàn)它的體積比其他小行星大一些，距離“長平號”16萬公里。她將這個天體的掃描數(shù)據(jù)單獨調(diào)出，分析后驚訝道：“這不是一顆小行星，這是一個人造物！”

眾人感到十分驚異，凱特把掃描數(shù)據(jù)轉(zhuǎn)換成圖像，顯示在屏幕上。李宏江看見，一個直徑約25公里，形狀奇特的物體漂浮在黑暗的宇宙中。盡管看不清物體的表面細節(jié)，但從外形上看，怎么都不像是一顆小行星。

關(guān)鍵是，它的內(nèi)部有熱量反應。

一顆小行星與“長平號”擦肩而過，卡特琳娜駕駛著這艘載有貴重貨物的貿(mào)易船，小心翼翼地避開這些危險的巖石。要是這批貨物出了什么意外，船上所有人都會丟掉飯碗。

經(jīng)過一番激烈爭執(zhí)，李宏江最終說服了全體船員，決定用所剩不多的能量前往不明物體處探查，試圖尋找一線生機。此時他們已來到不明物體附近，前方隱隱可見一個如堡壘般的巨大黑影。

即便在漆黑的太空中，只要不超出掃描范圍，飛船的探測系統(tǒng)就能準確掌握周遭環(huán)境的情況，并以實時影像的方式顯示在人們眼前。黑影漸漸顯露真容，一個擁有美麗弧線外形的人造物出現(xiàn)在屏幕里，安靜地懸浮著，猶如一件精美的藝術(shù)品。它的表面由某種暗沉的金屬物質(zhì)構(gòu)成，看上去非常古老。在黑黝黝的皮膚上，一種奇異的紋路遍布物體全身。

“這是個什么東西？”

“看上去像是某種外星文明造物?！?/p>

“可是在已知的外星文明中，沒有哪個種族的建筑長這個樣子?！?/p>

“或許是一個未發(fā)現(xiàn)的種族！”

“行了行了。”李宏江打斷了船員們的討論，對卡特琳娜說：“再靠近一點，注意觀察?！?/p>

卡特琳娜把“長平號”開到距離人造物只有2公里的位置，繞著這座巨大的堡壘緩緩飛行。船員們仔細觀察暗沉的物體表面，不敢錯過任何細節(jié)。幾分鐘后，薩爾曼似乎發(fā)現(xiàn)了什么，指著一處黑洞洞的地方說：“快看那里，好像是個入口?！?/p>

所有人望過去，看到黑色的金屬外殼上，有一個圓形洞口。凱特查看探測程序返回的數(shù)據(jù)，對李宏江報告說：“船長，那個洞口直通物體內(nèi)部，大小足夠讓‘長平號’通過?！?/p>

李宏江緊皺著眉頭，思忖再三后，下令道：“卡特琳娜，慢慢飛進去。薩爾曼，做好防御準備?！?/p>

作為一艘貿(mào)易船，“長平號”并不具備安裝機載武器的許可，唯一可以用來應對突發(fā)狀況的武器，只有幾支安保級別的步槍和手槍。薩爾曼作為隨行船員兼安保人員，負責保衛(wèi)貿(mào)易船和貨物的周全。他目前全副武裝，緊張地關(guān)注著探測系統(tǒng)生成的實時影像，準備應付隨時到來的威脅。

在卡特琳娜熟練的操控下，飛船平穩(wěn)地穿行于黑魆魆的通道。大約行駛了1500米后，前方出現(xiàn)一個出口，散發(fā)著若隱若現(xiàn)的微光。

飛船從通道中緩緩駛出，終于抵達了不明物體內(nèi)部。不過，還沒等眾人看清這個“神秘外星造物”的內(nèi)部構(gòu)造，飛船就立即陷入了失衡狀態(tài)。

“船長！檢測到重力場！”凱特在座位上喊道，身子被固定帶拽得生疼。薩爾曼就沒那么幸運了，突如其來的重力導致飛船的重心突然向右偏移，這位大個子狠狠摔在右側(cè)的艙壁上。所幸他穿了防護盔甲。

“穩(wěn)住飛船！卡特琳娜，穩(wěn)住飛船！”李宏江話音剛落，失衡的船體就與右前方一棵巨型金屬立柱產(chǎn)生擦撞。撞擊導致部分船體受損，不過阻止了飛船繼續(xù)偏移。

“長平號”直直下墜，在撞上地板之前，卡特琳娜及時調(diào)整，重新找回了平衡，飛船最終安全著陸。

“該死，沒想到這兒居然有重力場?！崩詈杲г沟溃S后起身去扶倒在地上的薩爾曼。

年輕人支撐著站起來，與船長一同來到女駕駛員身后。

“外面什么情況？”李宏江問。

卡特琳娜在控制面板上輕輕一點，駕駛艙內(nèi)的舷窗全部切換為透明模式，外界的情形一目了然。

眾人眼前，一種深灰色的金屬材質(zhì)構(gòu)成了整個空間的一切。在這個像是一座大型工廠的地方，一塊一塊金屬板組成了地面、墻壁和天花板。一種長條狀的發(fā)光晶體分布于各處，散發(fā)出淡紫色的熒光，使這個空間具有一定可視度。幾棵巨大的金屬立柱立于四周，支撐在地面與天花板之間。一些自動運作的機械手臂從墻上伸出來，在周圍進行著修理和維護工作。

“看那邊！有一艘飛船！”卡特琳娜指著不遠處一個銀色物體叫道。

李宏江望過去，看到靠近墻角的地方，停著一個漂亮的流線型物體，從外觀來看，的確像一艘飛船。

“那是里里伯特人的飛船！我在綠沙星的港口上見過?！彼_爾曼貌似想起了什么。

“沒錯，那的確是里里伯特飛船?！眲P特在資料庫中查到了關(guān)于里里伯特人的記載，并把飛船的照片顯示在屏幕上，跟他們見到的一模一樣。

“難道說，這個地方是里里伯特人造的？”薩爾曼疑問道。

“關(guān)于里里伯特人的記載很少，他們來自非常遙遠的星系，神出鬼沒，從不進行貿(mào)易活動。”凱特說。

“我在綠沙星時聽人說過，他們雖然對貿(mào)易不感興趣，但是博學多聞，很好打交道。”薩爾曼回憶道。

“這么說，他們或許能給我們提供幫助！”卡特琳娜樂觀地說。

李宏江思考片刻后，對女工程師問：“翻譯器安裝有里里伯特人的語言模塊嗎？”

“有的?！眲P特檢查翻譯器的系統(tǒng)后答道。

二

出發(fā)前，凱特最后確認一遍感應器上的讀數(shù)，向船長報告道：“艙外溫度19℃，氧氣濃度26%，重力系數(shù)0.8g，輻射指數(shù)正常?！?/p>

李宏江點點頭，按下按鈕，將氣密門打開。所有人進入氣閘艙，待氣密門重新關(guān)閉后，李宏江開啟了飛船的外艙門。眾人從氣閘艙內(nèi)小心地走出來，踏上了由深灰色金屬板鋪設而成的陌生空間。

由于空氣可呼吸，眾人沒有佩戴氧氣頭盔，全部便裝上陣。不過為了以防萬一，薩爾曼佩戴了自動步槍。

一行人謹慎地來到里里伯特飛船跟前，望著這艘陌生的外星載具，一時不知該如何登門拜訪。里里伯特飛船比“長平號”小一號，只有一艘游艇那么大。其漂亮的流線型身軀和靚麗的銀色皮膚，完全不像是一件工業(yè)作品，更像是出自一位藝術(shù)家之手。

“薩爾曼，你知道門在哪兒嗎？”凱特詢問道。

“我只遠遠地望過飛船一眼，連里里伯特人長什么樣子都不清楚?！彼_爾曼說。

這一刻，飛船突然有了動靜。眾人看到，飛船底側(cè)以螺旋狀的方式打開一個圓口，一個生物從里面鉆了出來。這個生物四腳著地，像是一種四肢爬行的動物。它身上沒有毛發(fā)，皮膚呈淺藍色，看上去十分堅韌。它的頭上長著一對極短的犄角，猶如一只年幼的山羊。

看起來，這似乎是里里伯特人養(yǎng)的寵物。它全身上下掛著許多由金屬亮片和彩色布料組成的漂亮裝飾，以寵物來說實在是有點奢華。

這個生物抬頭看見眾人，稍稍吃了一驚，但是沒有逃走，反而向一行人慢慢靠攏。它走到距離人們只有三米處停下，用一雙銅鈴般的眼睛打量著眾人。忽然，這只生物站了起來，生理結(jié)構(gòu)仿佛在一瞬間發(fā)生變化，變成了適合兩足站立的樣子。

薩爾曼嚇了一跳，立馬拿槍指著眼前這只生物。李宏江迅速抬手制止，示意他放下步槍。隨后，一種奇特的嗡嗡聲從生物的口部器官發(fā)出，聽上去像是某種低頻噪音。凱特意識到了什么，馬上啟動翻譯器。

“你好，你們是地球人嗎？”翻譯器的人工合成聲如是說。

此刻，所有人才恍然大悟，原來面前這只生物就是里里伯特人。

“你好，我們來自阿米羅星人類殖民地，不過你可以稱呼我們?yōu)榈厍蛉??！崩詈杲槐菊?jīng)地對里里伯特人說，“我們的飛船在進行折躍時發(fā)生了偏移事故，因迷失方向來到此地。能否請你告訴我們，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在李宏江說話的同時，翻譯器以半秒的延遲發(fā)出一陣帶有節(jié)奏的嗡嗡聲。里里伯特人隨后回應道：“我很樂意告訴你們關(guān)于這個地方的信息。不過我得先回營地，如果你們愿意的話，請跟我來?！?/p>

里里伯特人說完，重新變回了四肢爬行的樣子，向附近的一條隧道走去。李宏江瞥了瞥其他人，確認沒有人反對后，跟上了里里伯特人的步伐。

一行人跟隨里里伯特人，走入一條幽暗而彎曲的通道，逐步深入這個神秘之地的內(nèi)部。步行約一刻鐘后，眾人從隧道出來，到達了一個開闊的空間?？臻g內(nèi)佇立著許多低矮的建筑物，每座建筑物都具有一個充滿藝術(shù)感的外觀，與里里伯特人的飛船風格一致。唯一不同的是，這些建筑物的表面并非銀色，而是由深淺不一的灰色材質(zhì)構(gòu)成。

“瞧！我就說吧，這個地方是里里伯特人造的?！彼_爾曼望著那些漂亮的建筑物說道。

“若真是這樣，那么這個巨大的人造物，莫非是里里伯特人的巨型飛船？”卡特琳娜好奇地說。

里里伯特人對他們的談話充耳不聞，只顧在前方繼續(xù)領(lǐng)路。這個地方看上去有點類似人類殖民地的移民社區(qū)，沒有一座城市那么大，但各種設施應有盡有。不一會兒，一行人在一座建筑物前停下。里里伯特人站立起來，在光滑的墻面上找到一個凸起物，他伸手觸摸一下，一道隱藏門以螺旋狀的方式在眾人眼前開啟。

屋內(nèi)的布置干凈而簡約，幾個里里伯特人席地而坐，圍攏在一個圓形球體旁。球體的表面附著著一層虛擬屏幕，只見里里伯特人用手在屏幕上快速劃過，大量文字和圖形便盡入他們眼底。

眾人被帶入一個小房間，里里伯特人在地面鋪上四個柔軟的坐墊，對他們說：“請先就座。”

四人分別坐下，里里伯特人走到一個圓臺前面，從臺面上拿起一個小巧的多面體，四根手指在上面輕輕敲打，不知在做什么。過了一會，他將多面體收進一個盒子里，在四位客人面前盤腿坐下。

“各位地球人，請允許我再次問好。如你們所見，我和族人們生活在這里，我是這個部族的長老?！崩锢锊厝说脑捳Z透過翻譯器傳出。

“尊敬的長老，向您問好?！崩詈杲吂М吘吹卣f，“我們的情況您已經(jīng)了解，還請您為我們解答疑惑?！?/p>

“當然，地球人?！遍L老答道，“但在分享信息之前，我必須向你們說明，我們里里伯特人熱愛知識，一生都在追逐知識的路上。我們?nèi)ミ^很多星球，見過很多不同的智慧文明。我們熱衷于向各種智慧生物分享知識，但前提是，對方遵循我們的傳統(tǒng)?！?/p>

“請告訴我們該怎么做?！崩詈杲f。

“我們里里伯特人，自古信奉‘知識對等原則’，若要向外族分享知識，外族也必須以知識作為回饋。用你們地球人的話說，這叫做‘公平交易’。不過，作為見面禮，我愿意率先向你們分享一些信息?！?/p>

長老稍微整理一下身上的裝飾，繼續(xù)說道：“其實我們與你們一樣，也是在航行途中誤入此地。按照地球時間來算，我們到達這里剛好一個月。據(jù)我們初步了解，這里似乎是一座具有人工智能系統(tǒng)的大型空間站。其年代非常久遠，我們稱呼它為‘樊瓦伽’，在里里伯特語里的意思是‘古老的巢穴’?！?/p>

“可是，外面那些明明是你們的房子?！彼_爾曼有點懷疑長老的說法。

“那是我們定居于這個扇區(qū)后，空間站的人工智能系統(tǒng)按照里里伯特人的建筑風格，為我們建造的生活設施?！遍L老解釋道。

“長老，您說的‘扇區(qū)’是什么？空間站為何會給你們建造生活設施？”凱特充滿了疑問。

“噢，年輕人，規(guī)矩并不是這樣的?！遍L老緩緩說道，“目前我只能告訴你們這么多，若想知道更多信息，請把你們的知識對我族慷慨分享?！?/p>

“您想知道哪方面的知識？”李宏江問。

“沒有限制，但最好是關(guān)于你們自身的信息，因為我們對地球人的科技和歷史已經(jīng)大致了解了?！?/p>

長老開出條件后，李宏江在心里開始盤算，如何用他所掌握的知識，換取到更多有利的情報。這對于所有船員的生存至關(guān)重要。

三

薩爾曼的手剛剛觸碰到晶體表面，眼前的艙門立馬就開啟了，像是緊閉的嘴唇突然張開。一條通道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帶著微微的弧度向前方延伸。李宏江本以為，穿過艙門便能抵達扇區(qū)202，現(xiàn)在看來，每個扇區(qū)之間還隔著一層厚厚的艙壁。

與里里伯特人經(jīng)過一番信息交換后，四位新來者對空間站的結(jié)構(gòu)有了一定了解。得益于里里伯特人先進的探測技術(shù)，眾人得知空間站有一個巨大且封閉的核心區(qū)域。圍繞這個核心區(qū)域，分布著8層環(huán)形空間。但由于重力場方向相反，因此里里伯特人把上面4層稱為“正環(huán)”，下面4層則稱為“逆環(huán)”。每一層環(huán)形空間，又分為8個扇形區(qū)域，稱為“扇區(qū)”。扇區(qū)之間彼此相連，只需觸摸區(qū)域兩端艙門上的晶體，便可通往下一個扇區(qū)。

此外，每一層環(huán)形空間的外側(cè)，分布著4個維護區(qū)。空間站會把損壞的部件運送到附近的維護區(qū)，或?qū)Υ嬗诰S護區(qū)的材料運送至各處，進行維修和建造工作。每個維護區(qū)有兩個出口，與最近的兩個扇區(qū)相連。眾人此刻前往的扇區(qū)202，以及里里伯特人所在的扇區(qū)201，都共同通向“長平號”登陸的那個維護區(qū)。

穿越一段通道后，一行人來到了扇區(qū)202。這個區(qū)域無人定居，因而顯得十分空曠。一座形狀奇特的建筑物靜臥于扇區(qū)中心，造型猶如一個被擠壓變形的餅干盒。聽長老說，這種建筑物是空間站最原始的住房，很可能是創(chuàng)造空間站的智慧種族留下的。雖然創(chuàng)造者早已消失，但每個扇區(qū)仍保留著這樣一座建筑物，為所有的來訪者提供棲身之處。

就在眾人靠近這座建筑物時，扇區(qū)仿佛被激活一般，四處亮起了更多熒光晶體。與此同時，幾只機械手臂從地板下伸出，開始對建筑物進行大刀闊斧的改造工作。不出二十分鐘，一座人類殖民地風格的拓荒者宿舍便取代了先前的原始住房。

李宏江對眼前發(fā)生的一切并不感到意外，長老已經(jīng)告訴他們，每個扇區(qū)會自動識別到來的訪客，若訪客所屬的智慧種族存在于空間站的數(shù)據(jù)庫中，人工智能系統(tǒng)便會從中提取出相關(guān)信息，為訪客提供相應的服務。

也就是說，在他們之前，空間站已經(jīng)通過某種途徑接觸到人類文明，并獲取了有關(guān)的數(shù)據(jù)和資料。

“噢！這兒可真棒！”進入宿舍后，卡特琳娜驚嘆道。

雖說外表只是一座拓荒者宿舍，但內(nèi)部的布置卻十分舒適。起居室、廚房、衛(wèi)生間等一應俱全。最令人意外的是，臥室剛好有三間。

“咱們住這間！”卡特琳娜挽著薩爾曼的胳膊，走進了離門口最近的房間。

“那我住這間?！眲P特選擇了廚房旁邊的臥室。

李宏江穿過起居室，進入最里面的房間，坐到了屬于自己的床鋪上。他從懷中掏出一個薄薄的相框，將背后的支架立起，擺在一旁的柜子上。相框中是他的妻子和兩個孩子，他按下播放鍵，看到家人給自己錄下的視頻，勾起了他深深的思念。

出航前，李宏江對航期的預估是七個月。他第一次跑這條航線，不過對他而言，這種長期在外航行的工作早已是家常便飯。出于這個原由，他一直到40歲才結(jié)婚生子。他本想著，等過幾年攢夠了錢，就把工作辭了，在阿米羅星開一家飯店，與妻子共同經(jīng)營。如今看來，他能否回去都是個問題。

卡特琳娜和薩爾曼原本并不是情侶，兩人在漫長的航程中，自發(fā)結(jié)成了太空伴侶關(guān)系。所謂太空伴侶，即執(zhí)行宇航任務的人員，為了解決長期航行產(chǎn)生的心理和情感問題，臨時組成的一種伴侶關(guān)系。這種關(guān)系通常只在航行期間維持，航行結(jié)束后，彼此不會干擾對方的生活。即使本來有情侶的人，也不會因此受到任何指責。這在今天已是一種尋常現(xiàn)象。

不知睡了多久，李宏江被門外一陣爭吵聲吵醒。聽聲音就知道，卡特琳娜和薩爾曼又吵起來了。

“要我說多少遍？我看到了一條蛇！”卡特琳娜對薩爾曼抱怨道。

“這里怎么可能有蛇？我們離最近的人類殖民地好幾光年！”薩爾曼爭辯道。

李宏江從房間出來，睡眼惺忪地問：“怎么回事？”

“船長！昨晚我看到一條蛇，就在我身邊！”卡特琳娜激動地說。

“冷靜點，慢慢說，到底怎么回事?！?/p>

“昨晚我睡覺時聽到外面有聲音，醒來后見到一條長長的黑影，在我身邊嗅來嗅去。我大叫一聲，嚇得跳下了床。等我把燈打開，它已經(jīng)不見了。我發(fā)誓，那一定是一條蛇！”

“你也看見了嗎？”李宏江對薩爾曼問道。

“沒有，我被這瘋女人吵醒，連個鬼影都沒見著?！彼_爾曼說。

凱特也從房間出來了，聽到爭執(zhí)，她分析道：“昨晚我也聽見了某種聲音，像是機器運作的響聲，感覺很遙遠?？赡軄碜院诵膮^(qū)域，也可能來自其他扇區(qū)。目前我們對空間站的了解還是太少，發(fā)生什么事都不奇怪。”

凱特發(fā)言后，爭執(zhí)便停止了。這個戴眼鏡的棕發(fā)女人，總是散發(fā)出一種知性魅力，包括李宏江在內(nèi)，所有人都很尊重她的意見。

“好了，大家吃點東西，準備出發(fā)吧?！崩詈杲瓕Υ瑔T們說。

“船長，‘長平號’著陸前撞了一下，我要留下來檢查受損情況。你們要是見到對方，順便借點維修工具回來，船上的修理箱應付不了那種程度的撞擊。”女工程師認真囑咐道。

他們此行的目的，是前往位于“正環(huán)”第三層的扇區(qū)306。要去到那個地方，他們需要繞大半個圈，抵達空間站另一頭的扇區(qū)206，然后沿著一條向上的通道登上目的地。

昨日，李宏江把自己如何加入奧達瑞斯集團，從一名普通船員被提升為船長，跑過多少條航線，到過多少顆星球等等，幾乎將自己的經(jīng)歷挖空，才終于從長老那里換來一條寶貴情報。

長老告訴他，里里伯特人到達空間站的第五天，曾與一批地球人相遇。這批地球人已經(jīng)在空間站住了一段日子，他們的營地就位于“正環(huán)”第三層的扇區(qū)306。

這條情報對所有人來說是一個莫大的驚喜，他們怎么也沒想到，竟然能在這種地方遇上同胞。李宏江看到了希望，根據(jù)長老的描述，這批地球人似乎是聯(lián)邦軍人。如果真是軍人的話，他們的飛船一定是軍用級別，而軍艦都是配備有備用能源裝置的。

若能獲得這批軍人的幫助，借到備用的能源裝置，那“長平號”就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四

聽到艙門開啟的聲音，凱特頭也不回，眼睛專注地盯著主板盒里的線路，小心翼翼地將一顆細長的信號線接到對應的插口里。

“咚?！彼_爾曼走過來，把一個工具箱放到地上，問道：“情況怎么樣？”

“探測器和導航系統(tǒng)失靈了，船體表面也有一些損傷?！眲P特答道，兩手繼續(xù)整理著眼前復雜的線路。

薩爾曼把工具箱打開，說：“看看有什么能派上用場。”

女工程師停下手上的動作，扭頭望了望箱子里的東西，失望道：“他們只借了這幾樣工具？”

“不，這些不是借來的?！彼_爾曼說，“我們到達扇區(qū)306時，那批軍人已經(jīng)離開了?！?/p>

“離開了？”

“我們找遍了整個扇區(qū)，沒見到任何人。他們的宿舍全都搬空了，但四處落下一些東西，似乎走得很匆忙。我查看了附近的維護區(qū)，確認他們的飛船也不見了。船長猜測，那批軍人應該是不久前離開了?！?/p>

“所以這些工具是他們遺落的？”凱特從箱子里撿出一個修補噴槍，檢查高壓膠罐內(nèi)的復合膠剩余量。

“船長讓我們把能用的東西都帶回來。他特別叮囑，讓大家仔細尋找能源裝置，不過最后只找到一點生活用品和維修工具?！?/p>

“他一定很失望吧?！眲P特說，“看來我們得在這兒多待一陣子了。”

“多待一陣子？你的意思是我們還能回去？”薩爾曼茫然道。

“既然我們不是第一批到訪的人類，那只要耐心等待，總能等到獲救的那天。但是在此之前，我們得先把‘長平號’修好。”凱特將修補噴槍遞給薩爾曼，“我們得修復損壞的外殼，盡管沒有破洞，可如果放著不管，等我們返航時，那些薄弱的地方會造成艙內(nèi)壓強失衡。還沒到家，我們就會變成太空垃圾?！?/p>

話音剛落，女工程師的腹部突然發(fā)出一陣咕嚕聲。按照地球時間來看，此時已是下午7點，凱特和薩爾曼各自忙了一天，已然腹中空空。他們放下工具，決定先回去填飽肚子，再考慮是否會變成太空垃圾的問題。

“走開！快走開！”剛一回到宿舍，兩人就聽到卡特琳娜氣急敗壞的叫罵聲。他們進入房間，看見她拿著一根棍子，正在朝什么東西揮擊。

仔細一瞧，房間內(nèi)四處散布著一種像是金屬軟管般的物體。這些物體從地板下鉆出來，扭動著細長的身軀，用猶如頭部的頂端，好奇地到處打探。

“快來幫忙，把這些東西趕走！”見到兩人進來，卡特琳娜急忙求助道。

“怎么回事，這些東西從哪冒出來的？”薩爾曼一臉困惑。

“我也不知道，一回來就看到它們了，到處都是?！笨ㄌ亓漳群鷣y揮舞著棍子，那些物體被打到后會迅速縮回地下，但過一會又鉆出來了。

“快停手，卡特琳娜?！眲P特勸阻道，“這些東西似乎沒有攻擊性，既然這樣，不如看看它們想做什么?！?/p>

聽到凱特的話，卡特琳娜稍微冷靜下來。她走到門邊，與兩人一同觀察房間內(nèi)的異狀。

這些物體有一顆電纜那樣粗，外表是金屬材質(zhì)，皮膚上分布著很多奇怪的紋路。它們的身體很柔軟，頂端呈橢圓狀，許多細小的晶體鑲嵌在頭部。只見它們彎曲著身子，將腦袋伸到床頭、抽屜、柜子以及各種電子設備上。有幾只還試圖接觸三人，但立馬被卡特琳娜打回去了。

“它們似乎在調(diào)查我們?！眲P特說，“沒猜錯的話，卡特琳娜昨晚看到的‘蛇’，應該就是這玩意?！?/p>

“肯定是的，我就說我沒看錯！”女駕駛員恍然道。

“它們?yōu)槭裁匆{(diào)查我們？”薩爾曼問。

“我也不清楚。不過這個地方似乎還有很多秘密，必須找里里伯特人再交換一些情報才行。”女工程師說。

李宏江正在房間中休息，連續(xù)一天的步行，對這個年近五十的男人來說有點兒吃不消。尋求能源裝置的希望落空，使他的心情更是低落。凱特推門進來，見船長耷拉著肩膀坐在床沿上，對周圍四處打探的金屬物體漠不關(guān)心。

“船長，請打起精神來！”

聽到凱特的聲音，李宏江抬起頭，說：“是凱特啊，怎么了，有什么事？”

“薩爾曼告訴我了，那批軍人已經(jīng)走了，但這并不代表我們會被永遠困在這兒?！眲P特指著那些金屬物體，說：“這里還藏有很多秘密，我們得去找里里伯特人交換更多情報。只有加深對空間站的了解，我們才不會錯過任何獲救機會。”

“確實如此。可是，里里伯特人見聞廣博，換取情報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p>

“這個就交給我吧，如果您同意的話，我今晚就去?！眲P特乖巧地賣了個關(guān)子。

深夜，扇區(qū)202的拓荒者宿舍內(nèi)，兩個男人的爭吵聲愈演愈烈。

“如果無法補充能源，我們永遠都回不了家！”李宏江大聲吼道。

“我可不想招惹克魯瑪人！比起回家，我更想保住小命！”薩爾曼固執(zhí)地回應道。

就在剛才，凱特從里里伯特人的營地回來，她成功從長老口中換取到一些有用的信息，其中包括一條重要情報：在這座空間站的逆環(huán)區(qū)域，居住著一群克魯瑪人。

眾所周知，克魯瑪人素來以兇蠻的個性和先進的軍事科技聞名，人類殖民地沒少受到他們侵擾。他們有一個特點，從不占領(lǐng)地盤，四處流浪，以掠奪為生。長老告訴凱特，這群克魯瑪人比里里伯特人早幾天抵達空間站，他們先后對地球軍人和里里伯特人進行過武力掠奪，把比較貴重的物品都搶去了。長老推測，如果地球軍人的飛船配備有能源裝置，那么很可能被克魯瑪人奪走。

得知情報后，李宏江召集所有船員展開討論。作為船長，他主張去找克魯瑪人交涉，若對方手上真的有能源裝置，就拿出同樣貴重的貨物來交換。雖然克魯瑪人性情兇狠，但聽說他們也會進行貿(mào)易活動，他們經(jīng)常把搶奪來的財物賣掉，以換取軍備和生活所需。

薩爾曼堅決反對此事，他說自己的家鄉(xiāng)曾遭到克魯瑪人襲擊，為了趕走他們，很多人丟掉了性命，其中包括他的叔叔。在他看來，克魯瑪人是一群殺人不眨眼的惡魔，與他們交涉不會有好下場。

“這是命令！身為奧達瑞斯集團的職員，我們必須想辦法將貨物如期送達，明白嗎？”李宏江以船長的身份下令道。

“抱歉，船長。”薩爾曼不以為然，“在這種遠離人類文明的荒蕪地帶，我們每個人都有權(quán)決定自己的命運?！?/p>

“你們呢？”李宏江質(zhì)問其他人，“難道你們都不想回去了嗎？”

“船長，我迫不及待想回家?？墒钦l都知道，絕對不要惹克魯瑪人?！笨ㄌ亓漳惹由卣f。

凱特沒有發(fā)表意見，場面陷入一陣沉默。見此情形，李宏江失望地嘆了口氣，轉(zhuǎn)身走回了自己的房間。

五

“長平號”的外殼，主要由一種名為K32合金的新型合金材料構(gòu)成。在誤入空間站那天，因重力失衡發(fā)生的那次撞擊，僅讓飛船外殼受到了輕微損傷。不過在危險的宇宙環(huán)境中，即使再微小的損傷也必須認真應對，哪怕是一條不足一毫米的裂縫，也足以造成不可挽回的嚴重后果。

梯架上，薩爾曼正在用修補噴槍修復破損的外殼。從噴槍中噴出的復合膠，定型后不久便會凝固，可以起到穩(wěn)固外殼、防止進一步損壞的作用。不過這只是暫時的，待飛船返回公司，會立刻送往維修廠，把它變得跟新的一樣。

“我一直沒問，之前那場爭論，你為什么沒有表態(tài)？”薩爾曼通過對講機問道。

“沒什么可說的?！闭跈z修飛船系統(tǒng)的凱特回答，“你和船長都有各自的道理。如果想回家，必須給飛船補充能源。但克魯瑪人惡名在外，與他們打交道肯定存在風險。所以，不如等待更可靠的獲救機會?！?/p>

“船長似乎沒那個耐心，這幾天他一直魂不守舍、焦慮難安。”

“咱們幫不上什么忙?！眲P特說，“目前我更在意的，是長老提到的關(guān)于‘陣動’的事情。根據(jù)長老的說法，第一晚我們聽到的響聲，是空間站自動運作的聲音。不知出于什么目的，空間站會不定期地進行大規(guī)模修建和改造活動，期間會封鎖所有通道，禁止人員通行。這實在是有點奇怪?！?/p>

“你太多心了，長老說得很清楚，空間站的宗旨是為訪客服務。那些像蛇一樣的玩意，是空間站的探測器，它們的目的是觀察和收集信息，以便提供更好的服務。事實也的確如此，根據(jù)我們攜帶的資料，空間站為我們建造了好幾座移民社區(qū)風格的建筑設施，還給自動烹飪機添加了不少新菜單。如果愿意的話，想在這兒長住都沒問題?！?/p>

“我正是擔心這一點，這里的人工智能系統(tǒng)似乎擁有學習的能力。它不僅給我們提供食物，還會根據(jù)我們的口味調(diào)整菜單搭配，甚至推出全新菜單。對于服務型的人工智能來說，這實屬罕見。并且它不止收集了建筑和食物的信息，它似乎想知道一切?！?/p>

“別說得那么可怕，除了偷窺我撒尿之外，我沒發(fā)現(xiàn)什么可疑的地方。”

閑聊中，薩爾曼將最后一處破損修復，凱特對系統(tǒng)的檢修也基本完成?！伴L平號”又恢復到了可以航行的狀態(tài)，只要補充足夠的能量，它隨時都能帶領(lǐng)眾人回家。

回到宿舍后，凱特進入廚房準備晚餐。即使不通廚藝，只要在自動烹飪機上選擇適當?shù)拇钆?，再耐心等待一段時間，一份香噴噴的菜肴即可出爐。

“船長不在他的房間?！比ソ写L吃飯的薩爾曼回來說道。

此時，卡特琳娜也來到了廚房，她好像想起什么，說：“早上我看到船長從維護區(qū)出來，拿著一個手提包，獨自離開了咱們扇區(qū)。”

“什么？他去哪了？”凱特將一盤燉菜端到桌子上，驚訝地問道。

“我也不清楚，他行色匆匆的，看上去很焦急?！?/p>

“不好！”凱特神色變得凝重，說：“他大概是去找克魯瑪人了?！?/p>

“怎么會？他知道這有多危險?！彼_爾曼不敢置信。

“作為一名華人后裔，家庭對他來說很重要。而為了與家人團聚，他會冒任何風險?！?/p>

凱特說得有道理，所有人在餐桌旁默默坐下，一言不發(fā)，每個人神情嚴肅。

“我們必須把船長找回來?！眲P特率先打破沉默。

“為什么？”薩爾曼持不同意見，“這是他自己的選擇，咱們沒必要為他犯險?！?/p>

“他怎么說也是我們的船長?！?/p>

“那又如何，我警告過他不要跟克魯瑪人打交道。”

正當兩人快要爭吵起來時，外面突然傳來一陣機器運作的響聲，那是空間站“陣動”的聲音。

“好了，現(xiàn)在說什么都沒用了?！笨ㄌ亓漳日f，“空間站每次‘陣動’至少要持續(xù)好幾個小時，今晚咱們哪兒也去不了?！?/p>

所有人安靜下來，不再爭辯。凱特拿起勺子，將燉菜送進嘴里，心中若有所思。

一覺醒來，“陣動”的聲音已然消失，李宏江仍沒有回到宿舍。凱特前往隔壁房間，勸說薩爾曼一同去尋找船長。

“我知道你不在乎船長的死活。”凱特說，“但你好好想想，‘長平號’已經(jīng)基本修復，現(xiàn)在只要能補充能源，咱們馬上就可以回家?？扇绻也坏酱L，即便獲得能源裝置，飛船也沒辦法返航。因為只有船長隨身攜帶的密匙卡才能激活折躍系統(tǒng)?！?/p>

“能否回去對我來說不重要，再說待在這兒也沒什么不好，總比丟掉小命強?！彼_爾曼出言拒絕。

“假如我們能順利返航，下次出航我也許會和你組成太空伴侶。”凱特撩一下她的棕色長發(fā)說。

“真的嗎？就這么說定了！”薩爾曼立刻提起了干勁。

早在凱特加入奧達瑞斯集團執(zhí)行第一次任務時，她就被分到了薩爾曼所在的小組。對于現(xiàn)在的男性而言，要找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伴并不難，先進的基因技術(shù)可以保證每個人出生時都天生麗質(zhì)。相較之下，智慧就成為了更具吸引力的特質(zhì)。在這幾年的貿(mào)易任務中，凱特曾多次拒絕薩爾曼的請求，這讓薩爾曼一直耿耿于懷。

“你也去嗎？”凱特向一旁的卡特琳娜問道。

“我就不去了，總得留一個人看家吧?！笨ㄌ亓漳炔皇亲涛兜卣f。

六

經(jīng)過清點，凱特發(fā)現(xiàn)船長把兩臺GF7000型號的AI大腦從貨艙中取走了。GF7000具有非常精密的情感算法，可以像人類一樣感受和表達情感，是有錢人才會買的奢侈品。李宏江正是看準了這點，才會把這種既方便攜帶又價值不菲的貨物取走，拿去與克魯瑪人交換能源裝置。

在扇區(qū)101和扇區(qū)105，分別有兩條長長的無重力井道，連接在正環(huán)與逆環(huán)之間。凱特和薩爾曼需要在失重狀態(tài)下穿越井道，才能抵達克魯瑪人所在的逆環(huán)區(qū)域。這對受過訓練的宇航員來說并非難事。

兩人都帶了槍，這是迫不得已時最后的手段。凱特的計劃仍是與克魯瑪人交涉，她帶上了貨物清單和貨艙控制器。她認為船長的想法太過天真，在當前處境下，克魯瑪人絕不會奉行公平交易原則，兩臺GF7000是無法滿足這群掠奪者的。而她打算用整個貨艙來換回船長和能源裝置。

她手上的貨艙控制器，可以獨立控制貨艙。如果對方同意交換，她便解開貨艙的掛鉤，而后將控制器交給克魯瑪人。等他們帶著船長和能源裝置返回營地，就駕駛飛船離開，把貨艙留給這些掠奪者。

可萬一對方蠻不講理，她就會封鎖貨艙，并以毀掉控制器作為威脅。一旦控制器被毀，誰都別想得到貨艙里的貨物，除非奧達瑞斯集團親自回收。

凱特有把握，克魯瑪人會傾向于更劃算的選擇。

井道比他們想象的更加寬大和淵深，猶如一條永無盡頭的地鐵隧道。兩名宇航員手腳并用，在昏暗的空間里小心地飄行，隨時保持著警惕。大約飄行了一個小時，他們終于見到出口，順利抵達了逆環(huán)區(qū)域。

這里的一切跟正環(huán)區(qū)域一模一樣，除了方向上下顛倒。不過由于重力場相反，因此看不出任何差別。兩人最初抵達的位置是扇區(qū)R101，徒步穿越三個空置的扇區(qū)后，他們來到了扇區(qū)R104。

先前從長老口中得知，這個扇區(qū)便是克魯瑪人的營地。凱特原本以為，克魯瑪人會派人駐守在通道附近，可他們一個守衛(wèi)都沒碰到。扇區(qū)R104內(nèi)，聳立著幾座像是金字塔一樣的梯形建筑，每座建筑的大小和高度略有不同，塔頂分別裝設有形狀各異的雕飾。

除了梯形建筑外，四周還分布著一些矮小的房子，似乎是普通的住房。兩人謹慎地向扇區(qū)中心靠近，一路上沒有遇見任何克魯瑪人，周圍許多建筑物都有被破壞過的痕跡。

“看到這些痕跡了嗎？”薩爾曼指著一座被破壞的房子說，“這是克魯瑪人的武器造成的，這里發(fā)生過一場激烈的戰(zhàn)斗?！?/p>

“確實?！眲P特望著眼前殘破的景象說，“而且這些痕跡還很新，說明才發(fā)生沒多久。但為什么一具尸體都沒有？”

“這實在太詭異了，咱們還是趕快回去吧?！彼_爾曼緊張地說。

“不?！眲P特反對道，“我們此行的目的是找到船長和能源裝置。假如真有什么危險，無法啟動飛船的話，我們又能逃到哪兒去？”

薩爾曼無言以對。是啊，在這座孤立無援的古老空間站內(nèi)，他們無處可逃。

在凱特的提議下，兩人決定分頭尋找。凱特手持一把防身手槍，在梯形建筑和矮房子之間仔細搜尋。這些梯形建筑，每一層有數(shù)量不等的房間，每個房間的內(nèi)部均為三角形空間，裝潢異常古怪。而矮房子則比較簡陋，大多空空如也。

約半小時后，凱特在其中一間矮房子里找到了船長的物品。在房間角落的臺子上，她發(fā)現(xiàn)了李宏江的手提包和一把手槍。在附近的地面，她撿到了李宏江的外套，外套上沾了許多血漬，并且被嚴重撕毀。她在口袋中翻了翻，摸出了船長的密匙卡。

這時通話器傳來薩爾曼的聲音：“我找到能源裝置了，在一個像是倉庫的地方。這里還有很多東西，都是他們從別人手里搶來的。”

“別管那些東西了?！眲P特回復道，“帶上能源裝置，在剛才的地方會合?！?/p>

沒一會，他們又回到了扇區(qū)中心。薩爾曼將裝有能源裝置的背包打開，凱特檢查后，確認裝置型號與“長平號”相匹配。

凱特拿出船長的密匙卡，說：“這是我從船長的口袋中翻出來的，他的手提包和外套被丟在一間房子里，外套上沾滿血跡，被撕得破破爛爛的。雖然沒找到人，不過照目前的情況來看，他多半兇多吉少?！?/p>

薩爾曼搖搖腦袋，說：“我早就警告過他的，可他偏偏不聽?！?/p>

“這是他自己的選擇?！眲P特說，“現(xiàn)在我們得回去了，我有重要的事要問里里伯特人。”

帶上能源裝置和密匙卡后，兩人迅速離開了這個令人不安的地方。

七

再次進入里里伯特人的宿舍，兩人發(fā)現(xiàn)了非常明顯的變化。屋內(nèi)仿佛被洗劫一空，一副亂糟糟的樣子，關(guān)鍵是里里伯特人已然不見蹤影。

“這幾天你有見到里里伯特人的飛船嗎？”凱特憂慮地問道。

“他們的飛船停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我光顧著修‘長平號’，沒注意看。”

薩爾曼的話讓凱特愈加擔憂，她徑直向里走去，闖進了長老的房間。

房間內(nèi)一個人沒有，原先擺在墻邊的裝飾品和圓形球體統(tǒng)統(tǒng)消失無蹤，地上零亂地散落著一些小物件。凱特掃視一圈，忽然發(fā)現(xiàn)了什么，從地上撿起一個小巧的多面體。

“這是什么？”薩爾曼好奇道。

“我也不知道。不過每次來訪，長老都會拿著它。也許只是一個小玩意，但也可能是很重要的東西。”說完，凱特學著長老的樣子，在多面體上東按按，西按按。

不知觸發(fā)了什么機關(guān)，多面體突然開始嗡嗡作響，以某種節(jié)奏發(fā)出一陣陣低鳴聲。

凱特立馬從口袋里拿出翻譯器，啟動了里里伯特語言模塊。人工合成聲從翻譯器傳出，向兩名地球人傳達長老留下的最后信息：

里里伯特時間641083，這是我們抵達樊瓦伽的第12日。

早前，我和族人聽聞此星區(qū)有飛船消失的傳聞。出于對未知的好奇，我們前來探尋真相。

然而，因?qū)Ш较到y(tǒng)出錯，我們誤入一座古老的空間站，即樊瓦伽。

我們判斷此地為空間站的依據(jù)，主要是其自動為訪客提供生存所需。其人工智能系統(tǒng)會根據(jù)訪客的種族背景，建造符合其文化的生活營地。

令我驚訝之處在于，此地的數(shù)據(jù)庫似乎儲存了大量智慧種族的信息，而它收集信息的手段是通過探測器觀察和接觸信息源。也就是說，這里曾有眾多智慧種族造訪，為數(shù)據(jù)庫提供了不計其數(shù)的信息。但我們對此地進行過詳細探索，并未發(fā)現(xiàn)那些種族留下的任何痕跡。

來到這里之后，我查閱了大量文獻，試圖找出關(guān)于這座空間站的記載，最終一無所獲。我們里里伯特人游歷星海，收獲了無數(shù)知識，卻從未記錄過這樣的空間站。

情況在第二批地球人造訪時改變，他們告訴我，他們的飛船發(fā)生了折躍事故。與第一批地球人的情況相同。

這不是巧合，盡管不清楚克魯瑪人誤入此地的原因。但我相信，我們都是出于某種不可預料的事故，共同來到了這個地方。

這件事給了我很大啟發(fā)，讓我產(chǎn)生一個猜想：或許這個地方并不是一座空間站。

如若不是空間站，那它是什么。我在腦海里仔細回想查閱過的文獻，其中一份資料引起了我的注意。那是很久以前，由我族同胞在伊索里斯星記錄下來的一則傳說故事。

在伊索里斯人的眾多古老傳說中，記載著這樣一個故事：在一個無比遙遠的星系，一個繁榮而悠久的智慧文明生活在那里。他們科學昌明，技術(shù)先進，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就。他們最偉大的發(fā)明之一，便是創(chuàng)造了已知宇宙內(nèi)唯一一種機械生命體。這種機械生命體僅有指尖大小，卻具有高度的智能和強大的學習能力。它們可以通過吸收知識來不斷進化，在科研領(lǐng)域?qū)ψ约旱脑煳镏魈峁┝藰O大幫助。后來，出于未知原因，這個繁榮的文明逐漸銷聲匿跡，從此再無人聽過他們的事跡。

這是一個距今非常久遠的故事，它所描述的那個古老文明早已消失在時間的長河中，但里面提到的機械生命體令我隱隱擔憂。

據(jù)記載，這種機械生命體能夠模仿有機生命的生物形態(tài)。我曾到訪過一顆名為昆達的星球，在那個星球的海洋中，生活著一種特殊的獵食者。它們體型龐大，動作遲緩，通常以海底的小型節(jié)肢動物為食。它們的捕獵策略是，將自身偽裝成節(jié)肢動物的巢穴，引誘獵物進入自己體內(nèi)。它們的身體結(jié)構(gòu)很特別，內(nèi)部有一個復雜而寬闊的空間，與節(jié)肢動物筑巢的場所極度相似。為了吸引獵物，它體內(nèi)的腺體會分泌一種美味的餌料，誘使節(jié)肢動物逗留。待時機成熟時，它便會收緊體表的腔孔，將體內(nèi)的獵物無情地吞食掉。

倘若樊瓦伽便是故事里的機械生命體之一，通過模仿某種獵食者的形態(tài)，不斷獵取知識以尋求進化。難以想象在如此漫長的歲月里，它已經(jīng)獵食了多少智慧種族。它的體積如此龐大，又是否由獵物的尸骸堆積而成？

或許這就是飛船消失的原因，獵取了如此巨量的知識，它必定掌握著某些不為人知的技術(shù)，可以干預和引誘飛船，進入它設下的陷阱。

真相果真如此嗎，我將繼續(xù)尋找答案。

“我的天，這是真的嗎？”聽完長老的日志，薩爾曼感到毛骨悚然。

“里里伯特人見多識廣，長老的推測也有據(jù)可依。如今他們和克魯瑪人都無故失蹤了，所以這很可能就是事實?！眲P特分析道。

“那我們得趕快離開這兒！”

兩人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他們達成一致，即刻回去叫上卡特琳娜，收拾東西走人。

沒一會功夫，兩人便穿過通道，回到了扇區(qū)202。而就在此時，機器運作的聲音再度響起，這個龐然大物又開始“陣動”了。

他們身后的艙門立時關(guān)閉，現(xiàn)在所有通道都被封鎖，在“陣動”結(jié)束前，沒有人可以離開這個扇區(qū)。

“聽，那邊好像有聲音?！彼_爾曼指著營地的方向說。

凱特豎起耳朵，隱約聽到一種雜亂的響聲從遠處傳來，但無法分辨聲音來源。

兩名船員慢慢靠近營地，當來到宿舍附近時，一聲尖叫從宿舍內(nèi)部傳出，是卡特琳娜的聲音。

他們立馬趕到宿舍門口，透過窗戶，兩人看到宿舍內(nèi)到處布滿了那種蛇一樣的探測器。這些探測器瘋狂地扭動著，將屋內(nèi)的所有物品纏繞起來，挪動到一處，像垃圾一樣堆積在各個房間。

在這些堆積物旁，幾只機械手臂從地下鉆出來，展開如同手術(shù)器械般的大爪，將物品一件一件切割和分解，弄成細小的碎塊。這些碎塊又被收集到一個很大的桶型容器里，只聽那容器內(nèi)部嗤嗤作響，不一會就將碎塊處理成某種無機材料，從容器底部的管道運走。

整個過程中，凱特感到地板下方一直有機械來回運轉(zhuǎn)，并發(fā)出陣陣響聲，仿佛一頭巨獸體內(nèi)的器官正在運作。

“放開我！快放開我！”屋內(nèi)傳來卡特琳娜驚恐的叫聲。

透過另一扇窗戶，兩人看到卡特琳娜被幾只探測器纏住了手腳，正在拼命掙扎。卡特琳娜同時看見了他們，她大聲喊道：“救命！薩爾曼，救救我！”

聽到伴侶呼喚自己的名字，薩爾曼準備沖進宿舍，不過被凱特一把拽住了。

只見那些探測器將嬌弱的女駕駛員牢牢纏繞起來，越是掙扎，便纏得越緊。很快，一只機械手臂出現(xiàn)在卡特琳娜面前，張開由各種器械組成的巨大爪子。在卡特琳娜絕望的叫喊聲中，巨爪毫不留情地將她撕成了碎片。

破碎的血肉灑落一地，把房間染成了紅色。機械手臂將碎塊裝進一旁的容器里，經(jīng)過容器一番處理，有機生命變作有機材料，最后從管道運走。

凱特和薩爾曼在屋外目睹這一切，嚇得目瞪口呆。此時，一只探測器從附近躥出來，纏上了凱特的手臂。凱特發(fā)出驚叫，薩爾曼見狀，迅速開槍打斷了探測器。

“快逃！”薩爾曼拉住凱特的手臂，奮力往維護區(qū)的方向跑去。

來到被封閉的艙門前，薩爾曼從背包中取出一顆B90炸彈，安裝到艙門上。這是他在克魯瑪人的倉庫里發(fā)現(xiàn)的，為了防患未然，他擅自帶上了。

“退后?！?/p>

兩人退到一旁，幾秒鐘后，炸彈“砰”地一聲爆開，將艙門炸出一個大窟窿。他們一前一后從窟窿鉆過去，沿著通道向維護區(qū)一路奔逃。

八

見到“長平號”平安無事，凱特心中的石頭總算落下。兩名船員火速登上飛船，準備逃離這個可怕的地方。

薩爾曼進入引擎室，將沉甸甸的能源裝置拿起，小心地放入充能槽中。隨著一陣鳴響，能量傳輸在十秒鐘內(nèi)完成，引擎面板顯示，飛船補充了35%的能量。

回到駕駛艙，薩爾曼看見凱特坐在駕駛員的位置上，正在調(diào)整各項參數(shù)。

“你學過飛船駕駛嗎？”薩爾曼上前問道。

“沒有，但我很熟悉‘長平號’的系統(tǒng)，并且仔細觀察過卡特琳娜的操作。如今卡特琳娜已經(jīng)犧牲，那就只能靠我們自己了。”說完，凱特啟動了引擎，巨大的轟鳴聲從飛船底部傳來。

女工程師試著推了推操縱桿，可飛船沒有起飛，反而出現(xiàn)強烈的震動。

薩爾曼跑到舷窗邊，朝飛船尾部望去。他看到，上百只探測器像藤蔓一樣爬滿了貨艙。

“我們被那些東西纏住了，必須放棄貨艙！”薩爾曼回頭說。

凱特想也沒想，立刻從懷里掏出控制器，按下按鈕，解開了貨艙的掛鉤。一陣抖動過后，飛船開始升空，漸漸遠離深灰色的金屬地板。滿載貴重貨物的貨艙被留在底下，完全陷入了機械藤蔓的包覆之中。

“快坐好，我要激活折躍系統(tǒng)了?！眲P特將密匙卡插進控制面板旁的接口。

“什么？在這里折躍？”薩爾曼驚訝道。

“我們進來的通道一定也封閉了，除了折躍，我們無路可走。”凱特說，“我計算過，這個區(qū)域的空間足夠大，折躍可以成功?！?/p>

“萬一你計算失誤呢？”

“那就只有聽天由命了?！眲P特露出一個微笑。

猶如五臟六腑進行了一番激烈交戰(zhàn)，薩爾曼感到渾身難受，胃里一陣一陣抽搐。他艱難地睜開眼，看到舷窗外面一片漆黑。

“太好了……我們……成功了……”薩爾曼喘著粗氣說道。

凱特蜷縮在座位上，花了半分鐘才從折躍造成的不適感中緩過來。她抬起手，在定位系統(tǒng)上查看他們的位置。

“奇怪，這不是我設定的折躍地點。”女工程師困惑地說。

“怎么了？”薩爾曼解開固定帶，走到凱特身旁。

“按照我設定的路線，我們此刻應該位于沙德利星附近?！眲P特說道，“可我們偏離了沙德利星，來到了更偏遠的地方。”

“至少我們逃出來了?！彼_爾曼樂觀地說。

凱特啟動探測程序，而后檢查飛船的剩余能量，說：“我們的能量只剩下7%了，希望附近能找到落腳點?！?/p>

半分鐘后，探測程序完成掃描，凱特檢查數(shù)據(jù)，發(fā)現(xiàn)飛船收到一個信號，來自10萬公里外的一個信號源。她打開掃描圖，放大信號源所在區(qū)域的圖像，見到一個外形有如帳篷一般的大型人造物。

“那好像是聯(lián)邦的空間站！”薩爾曼驚喜道。

凱特仔細觀察后，說：“我曾經(jīng)見過軍方的科研空間站，造型跟這個很相似。剛才收到的信號也符合軍方通訊的特征?？晌覀兙嚯x最近的人類殖民地5.2光年，聯(lián)邦怎么會在這里建立空間站？”

“為了研發(fā)新型武器，軍方會在偏遠地帶建立一些秘密研究所，你沒聽說過嗎？”

“希望你是對的。”凱特仍然抱有疑慮，但周圍只有這么一個落腳點，他們只能寄望于此。

設定航線后，凱特啟動了自動駕駛功能。這項功能沒辦法實現(xiàn)復雜的移動，不過足以應付這種直線航行。兩名船員離開駕駛艙，前往休息室，為死去的同伴默默哀悼。

忽然，薩爾曼開口問道：“之前你說過，下次出航會跟我組成太空伴侶，是真的嗎？”

“真的又如何，假的又如何?！眲P特答道，“能夠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不是嗎？”

薩爾曼淡然一笑，說：“沒錯，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兩人隨即擁抱在一起，激烈相吻。

在黑暗的前方，一座古老的空間站靜靜蟄伏于深空中，耐心地等待著，等待著……

（完）

編者按：本篇作品的手法類似《異形》和《與拉瑪相會》，在宇宙背景下，如何設計一個異類文明的造物，讓人類的探險過程充滿陌生感和神秘感，這是長久以來困擾科幻作者們的難題，畢竟我們不可能知道人類所不知道的事物。本文做了一個討巧的處理，通過外星陷阱的學習功能，讓人類熟悉的環(huán)境在陷阱中復現(xiàn)，然而這種手法若不加限制，也可能會濫用導致小說的驚奇感缺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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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編 |?宇鐳

題圖 | 電影《海王》（2018）截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