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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魯迅書信》一九二九年至一九三○年

2022-04-15 23:59 作者:知識課代表  | 我要投稿

《魯迅全集》━魯迅書信

目錄

第18章 一九二九年

·1929年1月6日致章廷謙?

·1929年1月23日致孫用?

·1929年2月15日致孫用?

·1929年2月21日致史濟(jì)行?

·1929年3月9日致章廷謙?

·1929年3月15日致章廷謙?

·1929年3月22日致李霽野?

·1929年3月22日致韋素園?

·1929年3月23日致許壽裳?

·1929年4月7日致韋素園?

·1929年4月20日致李霽野?

·1929年5月4日致舒新城?

·1929年5月28日致陶冶公?

·1929年6月11日致李霽野?

·1929年6月16日致孫用?

·1929年6月19日致李霽野?

·1929年6月21日致陳君涵?

·1929年6月24日致陳君涵?

·1929年6月24日致李霽野?

·1929年6月25日致章廷謙?

·1929年6月25日致白莽?

·1929年6月29日致許壽裳?

·1929年7月8日致李霽野?

·1929年7月21日致章廷謙?

·1929年7月31日致李霽野?

·1929年8月7日致韋叢蕪?

·1929年8月11日致李小峰?

·1929年8月17日致章廷謙?

·1929年8月20日致李霽野?

·1929年8月24日致章廷謙?

·1929年9月27日致謝敦南?

·1929年9月27日致李霽野?

·1929年10月4日致李霽野?

·1929年10月16日致韋叢蕪?

·1929年10月20日致李霽野?

·1929年10月22日致江紹原?

·1929年10月26日致章廷謙?

·1929年10月31日致李霽野?

·1929年11月8日致章廷謙?

·1929年11月8日致孫用?

·1929年11月10日致陳君涵?

·1929年11月13日致汪馥泉?

·1929年11月16日致李霽野?

·1929年11月16日致韋叢蕪?

·1929年11月19日致孫用?

·1929年11月25日致孫用?

·1929年11月26日致王余杞?

第19章 一九三○年

·1930年1月8日致郁達(dá)夫王映霞?

·1930年1月19日致李霽野?

·1930年2月11日致許壽裳?

·1930年2月14日致孫用?

·1930年2月22日致章廷謙?

·1930年3月12日致李霽野?

·1930年3月21日致章廷謙?

·1930年3月27日致卓廷謙?

·1930年4月12日致李秉中?

·1930年4月12日致方善境?

·1930年4月20日致郁達(dá)夫?

·1930年4月27日致胡弦?

·1930年5月3日致李秉中?

·1930年5月24日致章廷謙?

·1930年6月9日致李霽野?

·1930年7月15日致許壽裳?

·1930年8月2日致方善境?

·1930年9月3日致李秉中?

·1930年9月3日致孫用?

·1930年9月20日致曹靖華?

·1930年10月13日致王喬南?

·1930年10月20日致章延謙?

·1930年11月14日致王喬南?

·1930年11月19日致崔真吾?

·1930年11月23日致孫用?

·1930年12月6日致孫用?

第18章 一九二九年

290106致章廷謙矛塵兄:在去年十二月卅一日的來信未到之前兩天,即"國歷"一月一日上午,該巽伯〔1〕已經(jīng)光降敝寓了,惜我未起,不能接見,當(dāng)蒙留下"明前"與"旗槍"各一包無誤。至于《賭徒日記》〔2〕,則至今未見,蓋小峰老板事忙易忘,所以不以見示,推想起來,當(dāng)將印入第二期矣?!侗肌?洪喬之事,亦已函告他,但能否不被忘卻,殊不可知,此則不能不先行豫告者耳。

賭徒心理的變幻,應(yīng)該寫寫的,你"頗有經(jīng)驗",我也并不覺其"混賬"----惟有一節(jié),卻頗失敬,即于"至尊"之下,加以小注,聲明并非香煙,蓋不佞雖不解"麻醬",而究屬老支那人,"至尊"〔3〕之為∴和,實屬久已知道者也,何至于點火而吸之哉"。

《全上古......文》〔4〕,北京前四年市價,是連史紙印,一百元。今官堆紙而又蛀過(雖然將來會收拾好),價又六十五,其實已經(jīng)不廉,我以為大可不必買。況且兄若不想統(tǒng)系底研究中國文學(xué)史,無需此物倘要研究實又不夠。內(nèi)中大半是小作家,是斷片文字,多不合用,倒不如花十來塊錢,拾一部丁福保輯的《漢魏六朝名家集》〔5〕,隨便翻翻為合算。倘要比較的大舉,則《史》,《漢》,《三國》〔6〕;《蔡中郎集》〔7〕,嵇,阮,〔8〕機(jī)云二陸〔9〕,陶潛〔10〕,庾開府,鮑參軍如不想擺學(xué)者架子,不如看清人注本,何水部,〔11〕都尚有專集,有些在商務(wù)館《四部叢刊》中,每部不到一元也,于是到唐宋類書:《初學(xué)記》,《藝文類聚》,《太平御覽》〔12〕中,再去找尋。要看為和尚幫忙的六朝唐人辯論,則有《弘明集》,《廣弘明集》〔13〕也。要而言之,《全上古......文》實在是大而無當(dāng)?shù)臅?,可供陳列而不適于實用的。

青龍山者,在江蘇勾[句]容縣相近,離南京約百余里,前清開過煤礦,我做學(xué)生時,曾下這礦洞去學(xué)習(xí)的。后來折了本,停止了。Kina當(dāng)是Kind之誤。"回資啰......"我也不懂,蓋古印度語(殆即所謂"梵語"乎),是咒語,紹興請和尚來放焰口的時候,它們一定要念好幾回的,焰口的書上也刻著,恐怕別處也一樣〔14〕。

冬假中我大約未必動,研究之結(jié)果,自覺和靈峰之梅,并無感情,倒是和糟雞醬鴨,頗表好感。然而如此冷天,皮袍又已于去夏在"申江"蛀掉,豈能坐車赴杭,在西子湖邊啃糟雞哉。現(xiàn)在正在弄托爾斯泰記〔15〕念號,不暇吃飯也。

《游仙窟》似尚未出,北新近來殊胡里胡涂,雖大擴(kuò)張,而刊物上之錯字愈多矣。嚶嚶書屋〔16〕久不聞嚶嚶之聲,近忽聞兩孫公將赴法留學(xué),世事瞬息萬變,我輩消息不靈,所以也莫名其妙。上海書店有四十余家,一大隊新文豪罵了我大半年,而年底一查,拙作銷路如常,捏捏腳膀,胖了不少,此則差堪告慰者也。

迅啟上一月六夜斐君兄均此致候不另。

Miss許亦祈我寫一句代候。

注釋:

〔1〕巽伯即馬巽伯,浙江鄞縣人,馬幼漁長子。曾留學(xué)日本,回國后在杭州法政專門學(xué)校、地方自治學(xué)校任教。

〔2〕《賭徒日記》短篇小說,章廷謙作,載《語絲》周刊第四卷第四十九期(一九二八年十二月),署名川島。

〔3〕"至尊"舊時指皇帝,這里指賭具"牌九"中的"猴對",它"以猴三(∴)和猴六()兩張牌組成,"牌九"中最大的一對牌,亦稱"至尊"。因當(dāng)時有"至尊"牌香煙,故章廷謙特加說明。

〔4〕《全上古......文》指《全上古三代秦漢三國六朝文》。清代嚴(yán)可均輯,共收作者三四九七人,分代編為十五集,共七四六卷。稍后他的同鄉(xiāng)蔣壑為作編目一○三卷,并改名為《全上古三代秦漢三國晉南北朝文》。

〔5〕丁福保(1874--1952)字仲祜,江蘇無錫人。所輯《漢魏六朝名家集》,收各家文集四十種,共一七六卷。一九一一年刊行。

〔6〕《史》指《史記》;《漢》,指《漢書》;《三國》,指《三國志》。

〔7〕《蔡中郎集》東漢蔡邕著,十卷。蔡邕(133--192)曾任左中郎將,故名。

〔8〕嵇指嵇康(223--262),字叔夜,三國時譙國銍(今安徽宿縣)人,曾任中散大夫,著有《嵇中散集》。阮,指阮籍(210--263),字嗣宗,三國時陳留尉氏(今河南尉氏)人,曾任步兵校尉,著有《阮步兵集》。

〔9〕二陸陸機(jī)兄弟有文才,被稱為"二陸"。陸機(jī)(261--303),字士衡,西晉吳郡華亭(今上海松江)人,曾任平原內(nèi)史。著有《陸平原集》(一名《陸士衡集》)。陸云(262--303),字士龍,曾任清河內(nèi)史,著有《陸清河集》(一名《陸士龍集》)。

〔10〕陶潛(約372--427)一名淵明,字元亮,東晉潯陽柴桑(今江西九江)人,著有《陶淵明集》。

〔11〕庾開府即庾信(513--581),字子山,北朝北周南陽新野(今屬河南)人,官至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世稱庾開府,著有《庾子山集》(一名《庾開府集》)。鮑參軍,即鮑照(約414--466),字明遠(yuǎn),南朝宋東海(今江蘇漣水)人,曾任前軍參軍,著有《鮑照集》(一名《鮑參軍集》)。何水部,即何遜(?--約518),字仲言,南朝梁東海郯(今山東郯城)人,曾任尚書水部郎、廬陵王記室,明人輯有《何記室集》。

〔12〕《初學(xué)記》類書,唐代徐堅等輯,共三十卷?!端囄念惥邸?,類書,唐代歐陽詢等輯,共一百卷?!短接[》,類書,宋代太平興國二年(977)李昉等奉敕纂輯,初名《太平總類》,書成后經(jīng)宋太宗閱覽,因名《太平御覽》。共一千卷。

〔13〕《弘明集》佛教書名,南朝齊梁時僧祐編,輯錄從東漢到梁贊揚(yáng)佛教的論文,但也保存了幾篇非難佛教的論文,共十四卷?!稄V弘明集》是其續(xù)編,唐代道宣編,共三十卷。

〔14〕本段是魯迅對章廷謙讀《朝花夕拾.瑣記》一文后所提問題的答復(fù)。Kind,德語:孩子。"回資啰......",《瑜伽焰口施食要集》中咒文的梵語音譯。放焰口,舊俗于夏歷七月十五日(中元節(jié))晚請和尚結(jié)盂蘭盆會,誦經(jīng)施食,稱為放焰口。焰口,餓鬼名。

〔15〕托爾斯泰記念號即《奔流》月刊第一卷第七期《萊夫.N.托爾斯泰誕生百年紀(jì)念增刊》。

〔16〕嚶嚶書屋一九二七年十月孫伏園、孫福熙在上海合辦的書店,曾出版國民黨改組派的《貢獻(xiàn)》旬刊等。

290123致孫用〔1〕孫用先生:蒙寄譯詩,甚感。但極希望先生許我從中擇取四首〔2〕,于《奔流》中發(fā)表,余二首附回,希諒察為幸。

魯迅一月廿三日〔1〕孫用原名卜成中,浙江杭州人。當(dāng)時是杭州郵局職員,業(yè)余從事翻譯工作。

〔2〕擇取四首指萊蒙托夫作的《帆》、《天使》、《我出來》、《三棵棕櫚樹》,曾以《萊芒托夫詩四首》為題,載《奔流》月刊第一卷第九期(一九二九年二月)。

290215致孫用孫用先生:來信收到,詩句已照改了,于《奔流》九期上可以登出。

譯詩〔1〕能見寄一觀,或擇登期刊,都可以的。惟紹介全部出版稍難,因為現(xiàn)在詩之讀者不多,所以書店不大踴躍。但我可以向北新問一問,倘他們愿印,當(dāng)再奉告,此后可以直接交涉也。

魯迅二月十五日〔1〕譯詩指孫用編譯的一部世界詩選,題為《異香集》。此書后來沒有出版,也沒有在刊物上擇登,原稿遺失。

290221致史濟(jì)行〔1〕天行先生:見寄兩信,均收到了。有人講"新文學(xué)",原也好的,但還是鈔"舊"的《語絲》,卻更不好,而且可笑。

《語絲》并不停刊。

我與藝大〔2〕,毫無關(guān)系。去做教務(wù)長的謠言,這里也有。我想,這是他們有意散布的,是一種騙青年的新花樣。

迅上二月廿一日

注釋:

〔1〕史濟(jì)行又作天行,曾化名彳亍、齊涵之等,浙江寧波人,當(dāng)時常在文藝界行騙。魯迅在《且介亭雜文末編.續(xù)記》中曾予揭露。

〔2〕藝大即上海中華藝術(shù)大學(xué)。

290309致章廷謙矛塵兄:久違了。這回是要托你仍在"翁隆盛"買三斤茶,計開:----上上貢龍一斤二元二角四分龍井雨前一斤一元三角六分龍井芽茶一斤一元二角但這回恐怕未必這樣湊巧,馬巽伯又要到上海來,由他拎到寓所。我想,該茶葉店如也可以代寄,那就托他們代寄罷。否則,如無便人,托你付郵。

迅上三月九日斐君兄均此致候。

290315致章廷謙矛塵兄:前天得來信。次日,該前委員〔1〕蒞寓,當(dāng)蒙交到茶葉三斤。但該委員非該巽伯可比,當(dāng)經(jīng)密斯許竭誠招待,計用去龍井茶價七斤,殊覺肉痛。幸該〔委〕員系由寧回平;則第三次帶茶來滬之便人,決非仍是該委員可知,此尚可聊以**者也。

鼻君似仍頗仆仆道途,可嘆。此公急于成名,又急于得勢,所以往往難免于"道大莫能容"。據(jù)我看來,如此緊張,飯是總有得吃的,然而"著實要闊起來",則恐未必,大概總是紅著鼻子起忙頭而已。

李公小峰,似乎很忙,信札不復(fù),也是常事。其一,似乎書局中人,飯桶居多,所以凡事無不散漫。其二,則泰水〔2〕聞已仙逝,李公曾前去奔喪,離滬數(shù)天,現(xiàn)已回來。但不知泰山其尚存否乎?若其未崩,則將來必又難免于忙碌也??傊?,以北新之懶散,而上海新書店之蜂起,照天演公例而言,是應(yīng)該倒灶的。但不料一切新書店,也一樣散漫,死樣活氣,所以直到現(xiàn)在,北新依然為新書店魁首,聞各店且羨而妒之,嗚呼噫嘻,此豈非奇事而李公小峰的福氣也歟!

例如《游仙窟》罷,印了一年,尚無著落。我因聽見鄭公振鐸等,亦在排印,乃力催小峰,而仍無大效。后來看見《文學(xué)周報》〔3〕上大講該《窟》,以為北新之本,必致落后矣。而不料現(xiàn)在北新本小峰已給我五本了居然印行,鄭公本卻尚未出世,《文周》之大講,一若替李公小峰登廣告也者。嗚呼噫嘻,此實為不佞所不及料,而自悔其性急之為多事者也。

石君〔4〕之炎,問郎中先生以"為什么發(fā)炎?"是當(dāng)然不能答復(fù)的。郎中先生只知道某處在發(fā)炎,發(fā)炎有時須開刀而已,炎之原因,大概未必能夠明白。他不問石君以"你的腿上筋為什么發(fā)炎",還算是好的。

這幾句是正經(jīng)話了:且夫收口之快慢,是和身體之健壯與否大有關(guān)系的。石君最好是吃補(bǔ)劑----如牛奶,牛肉汁,雞湯之類,而非桂圓蓮子之流也----那么,收口便快了但倘膿未去盡,則不宜吃。這一端,不大思索的醫(yī)生,每每不說,所以請你轉(zhuǎn)告他。

聽說,已經(jīng)平和〔5〕了,報上所說,全是謠言。敝寓地域之水電權(quán),似已收回,現(xiàn)在每月須吃海潮灌在水中的自來水一回,做菜無須再加鹽料。今日上半天無水,下午有了,而夜間電燈之光,已不及一支洋蠟燭矣。

迅啟上三月十五日斐君兄均此致候。

注釋:

〔1〕該前委員指呂云章,山東蓬萊人。原在北京女子師范大學(xué)與許廣平同學(xué),后任國民黨浙江省黨部委員。

〔2〕泰水岳母的別稱。泰山,岳父的別稱。

〔3〕《文學(xué)周報》文學(xué)研究會的機(jī)關(guān)刊物,一九二一年五月在上海創(chuàng)刊。原名《文學(xué)旬刊》,為《時事新報》副刊之一,鄭振鐸等主編。一九二三年七月改名《文學(xué)》(周刊),一九二五年五月改名《文學(xué)周報》,獨立發(fā)行,一九二九年六月??昂蠹s出四百期。該刊第八卷第二期(一九二九年一月六日)刊有鄭振鐸的《關(guān)于游仙窟》和謝六逸譯、日本山田孝雄的《<游仙窟>解題》。鄭文中有"最近在中國所印的一本,是影印日本古典保存會所印行的元抄本"等語。按該書并未出版。

〔4〕石君指鄭介石。

〔5〕疑指當(dāng)時上海市民反對租界當(dāng)局向私人出售電氣處一事。一九二九年三月十一日《申報》曾發(fā)表中國國民黨上海特別市黨部宣傳部《反對工部局出售電氣處宣言》,并號召"全市同胞一致反對"。

290322①致李霽野寄野兄:三,十三日來信收到。

柏烈偉〔1〕先生要譯我的小說,請他隨便譯就是,我并沒有一點不愿意之處,至于那幾篇好,請他選定就是了,他是研究文學(xué)的,恐怕會看得比我自己還清楚。

至于在羅太太〔2〕那里的照相,是那幾張,則連我自己也忘記了,大約還是兩三年前的事罷。想法去討,大可以不必。這種東西,我本無用,她也無用,一任羅太太拋入字紙簍去罷。

和北新交涉款項的事〔3〕,我想最好是不要叫我去交涉。因為關(guān)于交易的事,我一向都不在內(nèi),現(xiàn)在忽而出現(xiàn),引起的麻煩恐怕比豫想還要多。他們從此也可以將各種問題,對我交涉。那時我還是推脫,還是也辦理呢?這么一來,便成為事情的夾層中的腳色了。

關(guān)于未名社,我沒有什么意見要說。離北平遠(yuǎn),日子也久了,說起來總不免隔膜。但由我所感到,似乎辦事的頭緒有些紛歧。例如我離京時,約定對于《未名半月刊》,倘做不出,便寄譯文的,我就履行這話。但后有信來,說不要譯文,那么,我只好不寄了,因為我并無創(chuàng)作。然而后來又有責(zé)我不做文章的信,說我忘卻了未名社,其實是我在這里一印《奔流》,第一期即登《未名叢刊》的廣告的,何嘗忘記。還有,叢蕪忽有《獨立叢刊》〔4〕寄給我,叫我交小峰,后來又討回去了,而未名社也不見有這書印出,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這些都是小事情,不足為奇,不過偶然想到,舉例而已。

《未名叢刊》中要印的兩種短篇,我以為很好的,----其中的《第四十一》〔5〕,我在日譯本上見過----稿子可以不必寄來,多費時光。聽說未名社的信用,在上海并不壞,只要此后有書,而非投機(jī)之品,那該總能銷行的罷。去年這里出了一種月刊叫《未明》〔6〕,是影射《未名》的,但弄不好,一期便完了。

《小約翰》二版大約還未賣完罷。倘要三版時,望通知我,我要換一張封面畫〔7〕。

迅上三月廿二夜

注釋:

〔1〕柏烈偉即柏烈威。

〔2〕羅太太即羅爾斯卡婭。照相事,參看270922信及其注〔3〕。

〔3〕指催還北新書局拖欠未名社的版稅。

〔4〕《獨立叢刊》韋叢蕪準(zhǔn)備用以出版自己譯作的叢書名,后未實現(xiàn)。

〔5〕《第四十一》中篇小說,蘇聯(lián)拉甫列涅夫著,曹靖華譯,一九二九年六月北京未名社出版,《未名叢刊》之一。

〔6〕《未明》文藝月刊,上海未明社編輯,一九二八年九月時代書店出版。僅出一期,撰稿人有顧仲起、金溟若、董每戡等。

〔7〕《小約翰》初、二版封面為孫福熙所繪,一九二九年六月三版時換以德國畫家貝林斯.高德福**林的《神仙與鳥》。

290322②致韋素園素園兄:二月十五日給我的信,早收到了。還記得先前有一封信未復(fù)。因為信件多了,一時無從措手,一懶,便全部懶下去了。連幾個熟朋友的信,也懶在內(nèi),這是很對不起的,但一半也因為各種事情曲折太多,一時無從說起。

關(guān)于Gorki的兩條〔1〕,我想將來信摘來登在《奔流》十期上。那紀(jì)念冊不知道見了沒有,我想,看看不妨,譯是不可的。即如你所譯的盧氏論痑爾斯泰〔2〕那篇,是譯起來很費力的硬性文字----這篇我也曾從日文重譯,給《春潮》〔3〕月刊,但至今未印出----我想你要首先使身體好起來,倘若技癢,要寫字了,至多也只好譯譯《黃花集》上所載那樣的短文。

我所譯的T.iM〔4〕,篇幅并不多,日譯是單行本,但我想且不出它。L.還有一篇論W.Hausenstein的〔5〕,覺得很好,也許將來譯它出來,并出一本。

上海的市民是在看《開天辟地》(現(xiàn)在已到"堯皇出世"了)和《封神榜》這些舊戲,新戲有《黃慧如產(chǎn)后血崩》(你看怪不怪?),有些文學(xué)家是在講革命文學(xué)。對于Gorky,去年似乎有許多人要譯他的著作,現(xiàn)在又不聽見了,大約又冷下去了。

你說《奔流》紹介外國文學(xué)不錯,我也是這意思,所以每期總要放一兩篇論文。但讀者卻最討厭這些東西,要看小說,看下去很暢快的小說,不費心思的。所以這里有些書店,已不收翻譯的稿子,創(chuàng)作倒很多。不過不知怎地,我總看不下去,覺得將這些工夫,去看外國作品,所得的要多得多。

我近來總是忙著看來稿,翻譯,校對,見客,一天都被零碎事化去了。經(jīng)濟(jì)倒還安定的,自從走出北京以來,沒有窘急過。至于"新生活"的事,我自己是川島到廈門以后,才聽見的。他見我一個人住在高樓上,很駭異,聽他的口氣,似乎是京滬都在傳說,說我攜了密斯許同住于廈門了。那時我很憤怒。但也隨他們?nèi)チT。其實呢,異性,我是愛的,但我一向不敢,因為我自己明白各種缺點,深恐辱沒了對手。然而一到愛起來,氣起來,是什么都不管的。后來到廣東,將這些事對密斯許說了,便請她住在一所屋子里----但自然也還有別的人。前年來滬,我也勸她同來了,現(xiàn)就住在上海,幫我做點校對之類的事----你看怎樣,先前大放流言的人們,也都在上海,卻反而啞口無言了,這班孱頭,真是沒有骨力。

但是,說到這里為止,疑問之處尚多,恐怕大家都還是難于"十分肯定"的,不過我且說到這里為止罷,究竟如何,且聽下回分解罷。

不過我的"新生活",卻實在并非忙于和愛人接吻,游公園,而苦于終日伏案寫字,晚上是打牌聲,往往睡不著,所以又很想變換變換了,不過也無處可走,大約總還是在上海。

迅上三月廿二夜現(xiàn)在正在翻譯Lunacharsky的一本《藝術(shù)論》〔6〕,約二百頁,下月底可完。

注釋:

〔1〕Gorki高爾基(M.ΓОpъкИЙ,1868--1936),蘇聯(lián)無產(chǎn)階級作家。"兩條",指韋素園對郁達(dá)夫譯載于《奔流》第一卷第七期(一九二八年十二月)《托爾斯泰回憶雜記》中的兩處誤譯提出的改正意見。參看《集外集.<奔流>編校后記(九)》。

〔2〕盧氏指盧那察爾斯基(A.B.ЛyНаЧаpСкИЙ,1875--1933),蘇聯(lián)文藝批評家,曾任蘇聯(lián)第一任教育人民委員部的人民委員(部長)?!墩撏袪査固?,指《托爾斯泰之死與少年歐羅巴》,韋素園的譯文載《未名》半月刊第二卷第二期(一九二九年一月);魯迅的譯文載《春潮》月刊第一卷第三期(一九二九年十月)。

〔3〕《春潮》文藝刊物,夏康農(nóng)、張友松編輯,上海春潮書店出版,一九二八年十一月創(chuàng)刊,次年九月停刊,共出九期。

〔4〕T.iM即《托爾斯泰與馬克斯》,盧那察爾斯基的講演稿,魯迅據(jù)金田常三郎的譯本重譯。連載于《奔流》月刊第一卷第七、第八期(一九二八年十二月、一九二九年一月)。

〔5〕指盧那察爾斯基的《霍善斯坦因論》,魯迅曾擬翻譯,并刊登過出版預(yù)告,但未譯成?;羯扑固挂?1882--1957),德國文藝批評家。

〔6〕即盧那察爾斯基的《藝術(shù)論》,革命俄羅斯美術(shù)家協(xié)會匯編的論文集,魯迅據(jù)日本昇曙夢譯本重譯,一九二九年四月上海大江書鋪出版。

290323致許壽裳〔1〕季市兄:二十二日來信收到。中國能印玻璃版的,只有商務(wù),中華,有正。而末一家則似不為人印,或?qū)嵢酝袆e家印,亦未可知也。有日本人能印,亦不壞,前曾往問,大如來信之箋中紅匡者,每張印三百張起碼,計三元,不收制板費,倍大作每張二分計,紙(中國的)每張作四分計,則每一張共六分,倘百頁一本,本錢即需六角矣。但還有一問題,即大張應(yīng)以照相縮小,不知當(dāng)于何處為之,疑商務(wù)館或當(dāng)有此設(shè)備,然而氣焰萬丈,不能詢之。

關(guān)于兒童觀,我竟一無所知。在北京見囑以來,亦曾隨時留心,而竟無所得。類書中記得《太平御覽》有《幼慧》〔2〕一門,但不中用。中國似向未嘗想到小兒也。

壽老〔3〕毫無消息。前幾天卻已見過他的同鄉(xiāng),則連其不在南京亦不知也。天氣漸暖,倘津浦車之直達(dá)者可通,擬往北京一行,以歸省,且將北大所有而我所缺之漢畫照來,再作后圖。閱報,知國文系主任,仍屬幼漁,前此諸公之勞勞,蓋枉然矣。

此布,并頌曼福。

迅啟上三月廿三夜

注釋:

〔1〕此信據(jù)許壽裳親屬錄寄副本編入。

〔2〕《幼慧》即《幼智》,輯錄有關(guān)神童的記述,見《太平御覽.人事部》。

〔3〕壽老指齊壽山。

290407致韋素園素園兄:三月卅日信,昨收到。L的《藝術(shù)論》,是一九二六年,那邊的藝術(shù)家協(xié)會編印的,其實不過是從《實證美學(xué)的基礎(chǔ)》及《藝術(shù)與革命》中各取了幾篇,并非新作,也不很有統(tǒng)系。我本想,只要譯《實證美學(xué)之基礎(chǔ)》就夠了,但因為這書名,已足將讀者嚇退,所以選現(xiàn)在這一本。

創(chuàng)造社于去年已被封〔1〕。有人說,這是因為他們好賴債,自己去運(yùn)動出來的。但我想,這怕未必。但無論如何,總不會還賬的,因為他們每月薪水,小人物四十,大人物二百。又常有大小人物卷款逃走,自己又不很出書,自然只好用別家的錢了。

上海去年嚷了一陣革命文學(xué),由我看來,那些作品,其實都是小資產(chǎn)階級觀念的產(chǎn)物,有些則簡直是軍閱[閥]腦子。今年大約要改嚷戀愛文學(xué)了,已有《惟愛叢書》和《愛經(jīng)》豫告〔2〕出現(xiàn),"美的書店"(張競生的)也又開張,恐怕要發(fā)生若干小Sanin〔3〕罷,但自然仍掛革命家的招牌。

我以為所謂戀愛,是只有不革命的戀愛的。革命的愛在大眾,于性正如對于食物一樣,再不會纏綿菲惻,但一時的選擇,是有的罷。讀眾愿看這些,而不肯研究別的理論,很不好。大約仍是聊作消遣罷了。

迅上四月七日

注釋:

〔1〕創(chuàng)造社于一九二九年二月被國民黨查封。這里說去年,當(dāng)指夏歷。

〔2〕《惟愛叢書》和《愛經(jīng)》豫告一九二九年三月二十四日《申報》刊登《惟愛叢書》的出版廣告,署"唯愛社出版",已出"《女》、《接吻的藝術(shù)》、《愛的初現(xiàn)》、《戀愛術(shù)》......等二十種,世界書局發(fā)行"。在此前一日,該報還刊登《愛經(jīng)》出版廣告,署"羅馬沃維提烏思作,戴望舒譯著,水沫書店刊行,四月二十五日出版",并有"多情的男女青年當(dāng)讀"等語。按《愛經(jīng)》是古羅馬詩人奧維德的長詩,為古典文學(xué)作品。后來孔另境為出版《現(xiàn)代作家書簡》征集魯迅書信時,魯迅經(jīng)李霽野建議刪去這里的"和《愛經(jīng)》"三字。參看320702②信。

〔3〕Sanin沙寧。俄國作家阿爾志跋綏夫所作的長篇小說《沙寧》中的主人公,是個否定道德和社會理想,主張滿足自身欲望的人物。

290420致李霽野霽野兄:十日信收到。不要譯稿,并不是你說的,年月已久,不必研究了罷。

《朝華夕拾》封面,全是陶元慶君去印的,現(xiàn)在他不在上海,我竟不知道在那里印,又無別人可托,所以已于前日將鋅板三塊,托周建人寄回,請照原底在北京印,附上樣張一枚。至于價值,我只記得將賬兩張,托小峰撥匯(他錢已交來),似乎有一二十元但已記不清,現(xiàn)若只有六元多,那也許他失落一張賬,弄錯了。

《小約翰》封面樣張,今寄上,我想可作鋅板兩塊,一畫一字,底下的一行,只要用鉛字排印就可以了。紙用白的,畫淡黑色,字深黑。

《四十一》早出最好。上海的出版界糟極了,許多人大嚷革命文學(xué),而無一好作,大家仍大印吊膀子小說騙錢,這樣下去,文藝只有墮落,所以紹介些別國的好著作,實是最要緊的事。

迅上四月二十日此后有書出版時,新的希給我五本,再版的是不必寄了。

290504致舒新城〔1〕新城先生:惠函今天奉到。"猹"〔2〕字是我據(jù)鄉(xiāng)下人所說的聲音,生造出來的,讀如"查"。但我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怎樣的動物,因為這乃是閏土所說,別人不知其詳?,F(xiàn)在想起來,也許是獾罷。

魯迅五月四日舒新城(1893--1960)湖南溆浦人。當(dāng)時是中華書局編輯所所長。

〔2〕"猹"魯迅小說《故鄉(xiāng)》中寫到的一種小動物。

290528致陶冶公〔1〕明日已約定赴北大講演,后日須赴西山,〔2〕此后便須南返,盛意只得謹(jǐn)以心領(lǐng)矣。望潮兄周樹人上廿八日〔1〕此信寫于印有周樹人三字的名片上。

〔2〕赴北大講演一九二九年五月二十九日,魯迅應(yīng)北京大學(xué)國文學(xué)會之邀,往該校第二院(后改在第三院)演講,講稿佚。赴西山,指赴西山療養(yǎng)院探視韋素園。

290611致李霽野霽野兄:在車站上別后,五日午后便到上海,毫無阻滯。

會見維鈞,建功,九經(jīng)〔1〕,靜農(nóng),目寒,叢蕪,素園諸兄時,乞轉(zhuǎn)告為荷。

在北平時,因怕上海書店不肯用三色版,所以未將Luna-charsky畫像〔2〕攜來。到此后說起,他們說是愿意用的。所以可否仍請代借,掛號寄來,但須用硬紙板夾住,以免折皺。朝華社〔3〕說,已將出版物寄上了。

迅上六月十一日

注釋:

〔1〕九經(jīng)即金九經(jīng),朝鮮人。他因不滿日本帝國主義的殖民統(tǒng)治,從漢城帝國大學(xué)到北京,暫居未名社時與魯迅相識。后在北京大學(xué)講授日文和朝鮮文。

〔2〕Lunacharsky畫像盧那察爾斯基的畫像,后刊于魯迅所譯《文藝與批評》卷首。

〔3〕朝華社也作朝花社,文學(xué)團(tuán)體,一九二八年十一月成立于上海,主要成員有魯迅、柔石等。

290616致孫用孫用先生:蒙寄譯稿四篇,其中散文兩篇〔1〕,我以為是很好的,擬登《奔流》上。惟譯詩則因海涅〔2〕詩現(xiàn)在已多"有從原文直接翻譯者,PyTOFI〔3〕詩又不全,故奉還,希察收為幸。

魯迅啟上六月十六日

注釋:

〔1〕散文兩篇指匈牙利赫爾才格的小說《馬拉敦之戰(zhàn)》和保加利亞伐佐夫的回憶文《過嶺記》。分別發(fā)表于《奔流》月刊第二卷第三、第五期(一九二九年七月、十二月)。

〔2〕海涅(H.Heine,1797--1856)德國詩人。著有長詩《德國----一個冬天的童話》等。

"〔3〕PyTOFI裴多菲(PetofiSándor,1823--1849),匈牙利愛國詩人。曾參加一八四八年至一八四九年間反抗奧地利的民族革命戰(zhàn)爭,在作戰(zhàn)中犧牲。主要作品有長詩《勇敢的約翰》、《民族之歌》等。這里所說的孫用的譯稿為《勇敢的約翰》第二十六章。

290619致李霽野霽野兄:到上海后曾寄一函,想早到。

今天朝華社中人來說,南洋有一可靠之文具店,要他們代辦未名社書籍。計:我所譯著的,每種一百本,此外的書籍,每種十本。如有存書,希即寄給合記收,并附代售章程一份。款子是靠得住的。

到這里后,依然忙碌不堪。北大講稿,至今沒有寄來。

聽說現(xiàn)在又有一些人在組織什么,骨子是擁護(hù)五色旗的軍閥之流??耧j社人們之北上,我疑心和此事有關(guān)。長虹和培良大鬧,爭做首領(lǐng),可見大概是有了一宗款子了(大約目下還不至于)。希留心他們的暗算。

迅上六月十九夜290621致陳君涵〔1〕君涵先生:蒙賜譯稿,甚感。我現(xiàn)在看了一點,以為是好的,雖然并未和別的任何譯本對照。不過覺得直譯之處還太多,因為劇本對話,究以流利為是。

但登載與否,卻還難說。近來的刊物,也不得不顧及讀者,所以長詩和劇本,不能時時登載。來稿請許我暫放幾天,倘有時機(jī),擬登出來----也許分成兩期----否則再寄還。倘登載時,題目似不如徑作"粗人"〔2〕,其實俄國之所謂"熊",即中國之稱人為"牛"也。

《櫻桃園》太長,更不宜于期刊,只能出單行本。

耿濟(jì)之〔3〕先生大家都知道他懂俄文,但我看他的譯文,有時也頗疑心他所據(jù)的是英譯本。即使所據(jù)的是原文,也未必就好,我曾將Gogol的《巡按使》和德譯本對比,發(fā)見不少錯誤,且有刪節(jié)。

上海出期刊的,有一種是一個團(tuán)體包辦,那自然就不收外稿。有一種是幾個人發(fā)起的,并無界限。《奔流》即屬于后一種。不過創(chuàng)刊時,沒有稿子,必須豫約幾個作者來做基礎(chǔ),這幾個便自然而然,變做有些優(yōu)先權(quán)的人。這是《奔流》也在所不免。至于必須名人介紹之弊,卻是沒有的。

魯迅六月廿一日

注釋:

〔1〕陳君涵江蘇揚(yáng)州人,當(dāng)時南京中央大學(xué)學(xué)生。

〔2〕"粗人"通譯《蠢貨》,俄國作家契訶夫的獨幕劇。下面的《櫻桃園》是他的四幕劇。

〔3〕耿濟(jì)之(1899--1947)上海人,文學(xué)研究會發(fā)起人之一。俄國文學(xué)翻譯者。譯有俄國托爾斯泰、屠格涅夫所作的小說、戲劇多種。

290624①致陳君涵君涵先生:日前寄奉一函,想已達(dá)。頃知道北京未名社將有一本一幕劇出版(曹〔1〕靖華),內(nèi)之《蠢貨》,即《粗野的人》,而且先曾發(fā)表過,所以先生的譯本,不能發(fā)表了。稿本應(yīng)否寄回,候來示照辦。

魯迅六月廿四日〔1〕指獨幕劇集《蠢貨》,曹靖華譯。內(nèi)收俄國屠格涅夫的《在貴族長家里的晚餐》,契訶夫的《蠢貨》、《紀(jì)念日》、《求婚》、《婚禮》。一九二九年八月北京未名社出版,為《未名叢刊》之一。

290624②致李霽野霽野兄:十七日來信已到。〔1〕《小約翰》五本,畫片一張,也于同日收到了。

記得前幾天曾發(fā)一信,通知南洋有人向合記(朝華社代辦處)要未名社之書,想已到。此項書籍,現(xiàn)在又來催過,希即寄去為要。

未名社書,在南方信用頗好,倘遷至上海,當(dāng)然可有更好之發(fā)展。所謂洋場氣,是不足懼的,其中空虛無物(因為不過是"氣"),還是敵不過認(rèn)真,觀現(xiàn)在滑頭書鋪,終于弄不好,即可見。自然也有以滑頭立足的,但他們所有的,原是另一類讀者。惟遷移時,恐頗需費用,我想,倘暫時在北京設(shè)一分發(fā)處(一個人,一間屋),將印成之書,全存在那里,北方各地,即從那里分寄,而但將紙版和總社遷移,到后著手于一切再版,就可以經(jīng)濟(jì)得多了。

魯迅六月廿四日〔1〕指盧那察爾斯基畫像。

290625①致章廷謙矛塵兄:廿四日惠函已到。我還是五日回上海的。原想二十左右才回,后來一看,那邊,家里是別有世界,我之在不在毫沒有什么關(guān)系,而講演之類,又多起來,......所以早走了。

北京學(xué)界,我是竭力不去留心他。但略略一看,便知道比我出京時散漫,所爭的都是些微乎其微。在杭州的,也未必比那邊更"懶"。倘杭州如此毀人,我不知士遠(yuǎn)〔1〕何為而光降也。

《抱經(jīng)堂書目》已見過,并無非要不可的書?!督鹇曈裾窦贰?〕大約是講"皇明"掌故的罷,現(xiàn)在很少見,但價值我卻不知。茶葉曾買了兩大箱,一時喝不完,完后當(dāng)奉托。

與其胖也寧瘦,在兄雖也許如此,但這是應(yīng)該由運(yùn)動而瘦才好,以瀉醫(yī)胖,在醫(yī)學(xué)上是沒有這種辦法的。

《游仙窟》的銷場的確不壞,但改正錯字之處,還是算了罷,出版者不以為意,讀者不以為奇,作者一人,空著急亦何用?小峰久不見面,去信亦很少答復(fù),416魯迅全集.書信所以我是竭力在不寫信給他。玄同之類的批評,不值一顧。他是自己不動,專責(zé)別人的人。

北新經(jīng)濟(jì)似甚窘,有人說,將錢都抽出去開紗廠去了,不知確否。倘確,則兩面均必倒灶也。

羨蘇小姐沒有回來。欽文的事,〔3〕我想,兄最好替他加料運(yùn)動一下。

迅上六月二十五日斐君兄均此致候不另小燕兄,?兄,?兄均吉!

注釋:

〔1〕士遠(yuǎn)沈士遠(yuǎn)(1881--1957),浙江吳興人。原為燕京大學(xué)教授,這時到杭州任浙江省**秘書長。

〔2〕《金聲玉振集》叢書名,明代嘉靖年間袁褧輯刊,分"皇覽"、"征討"、"紀(jì)亂"、"考文"等九門,收書四十七種。

〔3〕欽文的事指為許欽文謀職一事。

290625②致白莽〔1〕白莽先生:來信收到。那篇譯文〔2〕略略校對了一下,決計要登在《奔流》上,但須在第五六期了,因為以前的稿子已有。又,只一篇傳,覺得太冷靜,先生可否再譯十來篇詩,一同發(fā)表。又,作者的姓名,現(xiàn)在這樣是德國人改的。發(fā)表的時候,我想仍照匈牙利人的樣子改正(他們也是先姓后名)----Pet〔3〕ofiSándor。

《奔流》登載的稿件,是有稿費的,但我只擔(dān)任編輯《奔流》,將所用稿子的字?jǐn)?shù)和作者住址,開給北新,囑其致送。然而北新辦事胡涂,常常拖欠,我去函催,還是無結(jié)果,這時時使我很為難。這回我只能將數(shù)目從速開給他們,看怎樣。至于編輯部的事,我不知誰在辦理,所以無從去問,李小峰是有兩月沒有見面了,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Cement》〔4〕譯起來,我看至少有二十萬字,近來也頗聽到有人要譯,但譯否正是疑問,現(xiàn)在有些人,往往先行宣傳,將書占據(jù)起來,令別人不再譯,而自己也終于不譯,數(shù)月以后,大家都忘記了。即如來信所說的《Jungle》〔5〕,大約是指北新豫告的那一本罷,我想,他們這本書是明年還是后年出版,都說不定的。

我想,要快而免重復(fù),還是譯短篇。

先回說過的兩本書〔6〕,已經(jīng)帶來了,今附上,我希望先生索性紹介他一本詩到中國來。關(guān)于P的事〔7〕,我在《墳》中講過,又《語絲》上登過他幾首詩,后來《沈鐘》和《朝華》〔8〕上說過,但都很簡單。

迅上六月廿五日

注釋:

〔1〕白莽(1909--1931)原名徐祖華,筆名殷夫、白莽、徐白,浙江象山人,共產(chǎn)黨員,詩人。一九三一年二月七日被國民黨反動派殺害于上海龍華。

〔2〕指白莽所譯奧地利德涅爾斯的《彼得斐.山陀爾行狀》,載《奔流》月刊第二卷第五期(一九二九年十一月)。后來譯者根據(jù)魯迅此信意見,又譯裴多菲短詩九首,和該文一同發(fā)表。

"〔3〕PetofiSándor即裴多菲.山陀爾。

〔4〕《Cement》即《士敏土》,現(xiàn)譯作《水泥》,長篇小說,蘇聯(lián)革拉特珂夫著。

〔5〕《Jungle》即《叢莽》,長篇小說,美國作家辛克萊著。后有易坎人(郭沫若)的譯本,題名《屠場》。一九二九年上海南強(qiáng)書局出版。

〔6〕指魯迅所藏德國《萊克朗氏萬有文庫》本《裴多菲集》,一為散文,一為詩集。參看《南腔北調(diào)集.為了忘卻的記念》。

〔7〕P指裴多菲。魯迅在《墳.摩羅詩力說》中曾作介紹,又在《語絲》第九、第十一期(一九二五年一月十二、"二十六日)譯載《PetofiSándor的詩》五首?!冻羚姟钒朐驴?#34;二期(一九二六年八月)載有馮至的論文《PetofiSándor》?!冻ā分芸谑?一九二九年三月七日)載有英國杰農(nóng)作、梅川譯的《沛妥斐》和裴多菲作、林語堂譯的短詩《沖淡胸懷》;第十一期又載有梅川譯的《沛妥斐詩二首》。

〔8〕《朝華》即《朝花》,文藝周刊,魯迅、柔石合編。一九二八年十二月在上海創(chuàng)刊,至一九二九年五月出至二十期;同年六月改出《朝花旬刊》,九月出至第十二期???/p>

290629致許壽裳〔1〕季市兄:前幾天有麟信來,要我介紹他于公俠,我復(fù)絕他了,說我和公俠雖認(rèn)識,但尚不到薦人程度。今天他又有這樣的信來,不知真否?倘真,我以為即為設(shè)法,也只要無關(guān)大計的事就好了。因為他雖和我認(rèn)識有年,而我終于不明白他的底細(xì),倘與以保任,僨事〔2〕亦不可知耳。

六月廿九夜樹人啟上

注釋:

〔1〕此信據(jù)許壽裳親屬錄寄副本編入。

〔2〕僨事語見《禮記.大學(xué)》:"此謂一言僨事"。敗事的意思。

290708致李霽野霽野兄:六月二十七日信,早收到。目寒是和那一封信同日到的。我適外出,他將書兩本信片二十張〔1〕留下而去,未見。

《藝苑朝華》〔2〕印得不佳,從歐洲人看來,恐怕可笑。我想,還是另想法子,將來再看。

未名社書早到了,聽說買者很多,似乎上海頗缺。也有拿現(xiàn)錢來批發(fā)的,但要七折,所以沒有給他。他說,北新賣七折,大約不是真話罷。但倘若豫備欠錢不還,則七折也不可必。

此地書店,旋生旋滅,大抵是投機(jī)的居多。去年用"無產(chǎn)階級"做招牌,今年也許要用"女作家"做招牌〔3〕了,所登廣告,簡直像香煙廣告一樣。

現(xiàn)在需要肯切實出書,不欺讀者的書店。我想,未名社本可以好好地干一下----信用也好----但連印書的款也缺,卻令人束手。

所以這里的有些書店老板而兼作家者,斂錢方法直同流氓,不遇見真會不相信。許多較為老實的小書店,聽說收賬也難。合記是批發(fā)文具的,現(xiàn)在朝華社托他批發(fā)書,聽說他就分發(fā)各處文具店代售,收款倒可靠。因為各處文具店老版,和書店老版性質(zhì)不同,還沒有那么壞。大約開書店,別處也如上海一樣,往往有流氓性者也。

所以未名社如不搬亦可,則北京縮小為一間發(fā)行所,而上海托合記批發(fā),似亦一法。但我未向他們問過,不知肯否。印書亦可以兩處印,或北京印一千部,將紙版寄上海印此地所批發(fā)者,亦好北新店在北京時,即如此辦。因此地印刷所脾氣亦大,難交涉,且夏天太熱,難于印書,或反不如北京為好也。

《未名》〔4〕忽停,似可惜,倘能銷至一千以上,似以不停為宜,但內(nèi)容應(yīng)較生動才好。停之故,為稿子罷,那卻也為難。但我再想想罷。倘由我在滬編印,轉(zhuǎn)為攻擊態(tài)度(對于文學(xué)界),不知在京諸友,以為妥當(dāng)否?因為文壇大須一掃,但多造敵人,則亦勢所必至。

迅上七月八夜〔1〕據(jù)《魯迅日記》一九二九年七月三日:"午后張目寒來,未見,留《PravdivoeZhizneopisanie》及《Pisateli》各一本,又新俄畫片一帖二十枚而去,皆靖華由列京寄來者。"〔2〕《藝苑朝華》朝花社出版的美術(shù)叢書,魯迅、柔石編輯。共出外國美術(shù)作品五輯,即《近代木刻選集》一、二集、《蕗谷虹兒畫選》、《比亞茲萊畫選》和《新俄畫選》。后一輯編成時朝花社已結(jié)束,改由光華書局出版。

〔3〕用"女作家"做招牌一九二九年六月,上海金屋書店連續(xù)在《申報》刊登這類廣告。如五日刊登張若谷編輯的《女作家雜志》"征求讀者一萬名"廣告,九日刊登"女作家征友"廣告,二十二、二十三日刊登"女作家雜志征求預(yù)定"廣告。

〔4〕《未名》參看261121①信注〔2〕。

290721致章廷謙矛塵兄:十六日惠函早到。并蒙燕公不棄,賜以似爬似坐似蹲之玉照,不勝感謝,尚希轉(zhuǎn)達(dá),以罄下忱為荷。

查欽文來信,有"寒暑表"之評,雖未推崇,尚非誹謗。但又有云,"到我這里來商量相當(dāng)避暑地點",則可謂描摹入妙。蓋欽文非避暑之人,"相當(dāng)"豈易得之地,足見汗流浹背,無處可逃,故作空談,聊以**也。但杭州雖熱,再住一年亦佳,他處情形,亦殊不妙耳。

鼻公奔波如此,可笑可憐。我在北京孔德學(xué)校,鼻忽推門而入,前卻者屢,終于退出,似已無吃官司之意。但乃父不知何名,似應(yīng)研究,倘其字之本義是一個蟲,則必?zé)o其人,但藉此和疑古玄同輩聯(lián)絡(luò)感情者也。

北新書局自云窮極,我的版稅,本月一文不送,寫信去問,亦不答,大約這樣的交道,是打不下去的。自己弄得遍身痱子,而為他人作嫁,去做官開廠,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矣。

上海大熱,我仍甚忙,終日為別人打雜,近來連眼睛也有些壞了。我想,總得從速改革一下才好。

青島大學(xué)已開。文科主任楊振聲〔1〕,此君近來似已聯(lián)絡(luò)周啟明之流矣。此后各派分合,當(dāng)頗改觀。語絲派當(dāng)消滅也。陳源亦已往青島大學(xué),還有趙景深沈從文易家鉞〔2〕之流云。

迅上七月廿一夜斐君兄均此致候。

注釋:

〔1〕楊振聲(1890--1956)字金甫,又作今甫,山東蓬萊人,小說家。留學(xué)美國。曾任北京大學(xué)等校教授,青島大學(xué)校長。著有中篇小說《玉君》。

〔2〕易家鉞(1899--1972)字君左,湖南漢壽人。

290731致李霽野霽野兄:廿四日信昨收到。兼士的影片〔1〕也收到了?!端氖弧返任吹剑蠹s總是這幾天了罷。

我說縮小北京范圍,不過因為聽說支持困難,所以想,這么一來,可以較省,另外并無深意,也不堅持此說。你既以為不相宜,自然作罷。至于移滬,則須細(xì)細(xì)計算,因為在這里撐起門面來,實在非在上海有經(jīng)驗者不行。

《關(guān)于魯迅》之出售事,我從一客口中聽到,他說是"未名社"的那一本,我所以前信如此說。既系另編,那是另一問題。說的人,大約也并無其他作用的。

我本也想明年回平,躲起來用用功,做點東西。但這回回家后,知道頗有幾個人暗中抵制,他們大約以為我要來做教員。薦了一個人,〔2〕也各處被擠。我看北京學(xué)界,似乎已經(jīng)和現(xiàn)代評論派聯(lián)合一氣了。所以我想不再回去,何苦無端被禍。我出京之前,就是被擠得沒飯吃了之故,其實是"落荒而走"了,流來流去,沒有送命,那是偶然僥幸。

《未名》能夠弄得熱鬧一點,自然很好,但若由我編,便須在上海付印,且俟那時再看罷。我近來終日做瑣事,看稿改稿,見客,翻文應(yīng)酬,弄得終日忙碌而成績毫無,且苦極,明年起想改革一點,看看書?!侗剂鳌访吭戮蛪蛎?,北新景象又不足與合作,如編《未名》,則《奔流》二卷止,我想不管了,其實也管不轉(zhuǎn)。

合記寄售書籍,銷行似頗好,聽說他們發(fā)出去的書,欠賬是能收到的。

迅七,卅一。

注釋:

〔1〕指沈兼士寄給魯迅的拓本照片。據(jù)《魯迅日記》一九二九年六月二十八日:"得兼士信并《郭仲理畫槨拓本》影片十二枚,未名社代寄來。"〔2〕指韓侍桁,原名云浦,天津人。當(dāng)時在日本留學(xué),魯迅曾請馬幼漁等為他在北京謀職。

290807致韋叢蕪叢蕪兄:七月二十二日信早收到?!侗剂鳌芬苍S到第四期止,我不再編下去了。即編下去,一個人每期必登一兩萬字,也是為難的,因為先有約定的幾個撰稿者。

北新近來非常麻木,我開去的稿費,總久不付,寫信去催去問,也不復(fù)。投稿者多是窮的,往往直接來問我,或發(fā)牢騷,使我不勝其苦,許多生命,銷磨于無代價的苦工中,真是何苦如此。

北新現(xiàn)在對我說窮,我是不相信的,聽說他們將現(xiàn)錢搬出去開紗廠去了,一面又學(xué)了上海流氓書店的壞樣,對作者刻薄起來。

寄〔來的一篇譯文1〕,早收到了。且已于上月底,將稿費數(shù)目,開給小峰,囑他寄去。但我想,恐怕是至今未寄的罷。倘他將稿費寄了,而《奔流》還要印幾期,那自然登《奔流》,否則,可以交給小峰,登《北新》之類。如終于不寄稿費,則或者到商務(wù)印書館去賣賣再看。最好是你如收到稿費了,便即通知我一聲。

魯迅八月七日〔1〕譯文指《近三十年的英國文學(xué)》,英國愛斯庚著。原為英國戈斯《近代英國文學(xué)史》的附錄,后載《現(xiàn)代文學(xué)》第一卷第五期(一九三○年十一月)。

290811致李小峰小峰兄:奉函不得復(fù),已有多次。我最末問《奔流》稿費的信,是上月底,鵠候兩星期,仍不獲片紙只字,是北新另有要務(wù),抑意已不在此等刊物,雖不可知,但要之,我必當(dāng)停止編輯,因為雖是雇工,傭仆,屢詢不答,也早該卷鋪蓋了?,F(xiàn)已第四期編訖,后不再編,或停,或另請人接辦,悉聽尊便。

魯迅八月十一日290817致章廷謙矛塵兄:九日信早到。北大又紛紛擾擾,但這事情,我去過北平以后,是已經(jīng)有些料到的,所謂三沈三馬二周〔1〕之類,也有今日,真該為現(xiàn)代評論派諸公所笑。

我看,現(xiàn)代派諸公,是已經(jīng)和北平諸公中之一部分結(jié)合起來了。這是不大好的。但有什么法子呢?!缎略隆贰?〕忽而大起勁,這是將代《現(xiàn)代評論》而起,為**作"諍友",因為《現(xiàn)代》曾為老段〔3〕諍友,不能再露面也。

鼻公近來頗默默無聞,然而無聞,則教授做穩(wěn)矣。其到處"服務(wù)",不亦宜哉。

老版原在上海,但說話不算數(shù),寄信不回答,愈來愈甚。我熬得很久了,前天乃請了一位律師〔4〕,給他們開了一點玩笑,也許并不算小,后事如何,此刻也難說。老版今天來訪我,然已無及,因為我的箭已經(jīng)射出了。用種種方法罵我的潘梓年〔5〕,也是北新的股東,你想可氣不可氣。

這里下了幾天雨,涼起來了,我的痱子,也已經(jīng)逐漸下野,不過太忙,還是終日頭昏眼花,我常常想,真是何苦如此。

近來忽于打官司大有趣味,真是落伍之征。

迅上〔八月十七日〕斐君兄均此致候不另。

注釋:

〔1〕三馬二周三馬,指馬裕藻(幼漁)、馬衡、馬鑒兄弟;二周,指周樹人、周作人兄弟。

〔2〕《新月》新月社主辦的以文藝為主的綜合性月刊,一九二八年三月創(chuàng)刊于上海,一九三三年六月???。新月社是以一些資產(chǎn)階級知識分子為核心的文學(xué)和政治團(tuán)體,主要成員有胡適、徐志摩、陳西瀅、梁實秋、羅隆基等。

〔3〕老段指段祺瑞(1864--1936),字芝泉,安徽合肥人,北洋軍閥皖系首領(lǐng)。一九二四年至一九二六年任北洋**"臨時執(zhí)政"。

〔4〕律師指楊鏗。因北新書局長期拖欠《奔流》稿費和魯迅版稅,雖經(jīng)多次催索,但李小峰不予置理,故魯迅延請律師,擬通過法律解決。

〔5〕潘梓年(1893--1972)江蘇宜興人,哲學(xué)家。當(dāng)時在北新書局編輯《北新》半月刊。他曾在《戰(zhàn)線》創(chuàng)刊號(一九二八年四月)發(fā)表《談現(xiàn)在中國的文學(xué)界》一文(署名"弱水"),文中對魯迅進(jìn)行了攻擊。參看《三閑集.我的態(tài)度氣量和年紀(jì)》。

290820致李霽野霽野兄:八月九日信早到。靜農(nóng)的一信一信片亦到,但他至今尚未來。

《41》五本,《文藝論斷片》〔1〕五本,亦已到。

合記是文[1房1]具店,他所托的賣書處,也大概是互相交易的文具店,并且常派人去收賬,所以未名社是不能直接交涉的。

未名社要登廣告,朝花社可以代辦。但我想,須于書籍正到上海發(fā)賣時,登出來,則更好。

北新脾氣,日見其壞,我已請律師和他們開一個小玩笑,我實在忍耐不下去了。

上海到處都是商人氣(北新也大為商業(yè)化了),住得真不舒服,但北京也是畏途,現(xiàn)在似乎是非很多,我能否以著書生活,恐怕也是一個疑問,北返否只能將來再看了。

《關(guān)于魯迅及其著作》,不知北京尚有存書否?如有,希即寄一本往法國,地址錄下。已寄與否,并希便中見告。

迅上八月二十夜MonsieurKiTchejen,10rueJulesDumien10,Paris(20e_),F(xiàn)rance.〔2〕〔1〕《41》即《第四十一》,參看290322信注〔5〕?!段乃囌摂嗥?,即《近代文藝批評斷片》,法國法朗士等著,李霽野輯譯,一九二九年七月未名社出版。

〔2〕法文:法國巴黎(20區(qū))瑞萊.迪米安路十號季志仁先生。季志仁,江蘇常熟人。當(dāng)時在法國留學(xué)。魯迅曾托他購買書畫。

290824致章廷謙矛塵兄:廿三日信是當(dāng)夜收到的。這晚達(dá)夫正從杭州來,提出再商量一次,離我的正式開玩意[笑]只一天。我已答應(yīng)了,由律師指定日期開議。因為我是開初就將全盤的事交付了律師的,所以非由他結(jié)束不可。

會議〔1〕的人名中,由我和達(dá)夫主張,也寫上了你,日子未知,大約是后天罷,但明天下午也難說。這是最后一次了,結(jié)果未可知,但據(jù)達(dá)夫口述,則他們所答應(yīng)者,和我所提出的相去并不遠(yuǎn)----只要不是說過不算數(shù)。

迅上廿四日午后〔1〕會議指商議向北新索取版稅等事,作此信的次日在楊鏗律師寓所進(jìn)行。參加者有魯迅、楊鏗、李志云、李小峰、郁達(dá)夫等。有關(guān)北新書局支付《奔流》稿費及償還魯迅版稅等條件和辦法,在這次會議上都已達(dá)成協(xié)議,故不再涉訟。

290927①致謝敦南〔1〕敦南先生:廣平于九月廿六日午后三時腹痛,即入福民醫(yī)院,至次日晨八時生一男孩。大約因年齡關(guān)系,而陣痛又不逐漸加強(qiáng),故分娩頗慢。幸醫(yī)生頗熟手,故母子均極安好。知蒙先生暨令夫人〔2〕極垂錦注,特先奉聞。本人大約兩三星期后即可退院,屆時尚當(dāng)詳陳耳。專此布達(dá),敬頌曼福不盡。

魯迅啟上九月廿七午〔1〕謝敦南(1900--1959)福建安溪人。當(dāng)時在黑龍江省財政廳任職。

〔2〕即常瑞麟,名玉書,河北撫寧人,許廣平在天津河北省立第一女子師范學(xué)校的同學(xué)。一九二六年至一九二八年在黑龍江省立女子師范學(xué)校任校醫(yī)兼教生理衛(wèi)生。

290927②致李霽野霽野兄:九月十八日信已到。三十元收據(jù),已托人去取,據(jù)云須月底才付款,當(dāng)待數(shù)日,如竟取得,則交開明。

《未名月刊》〔1〕事,我想,我是不能辦的。因為我既不善于經(jīng)營事務(wù),而這樣的一個辦事人,亦無處可請,加以我是否專住上海,殊不可知,所以如來信所云,實非善法。倘編稿后由北京印行,不但多信件往來之煩,而關(guān)于論辯上的文章,亦易于失去時間性,編者讀者,兩無趣味。因此我對于《未名月刊》實無辦法,不如仍由在北平同人主持,為較有條理也。

迅上九月廿七夜〔1〕《未名月刊》當(dāng)時李霽野等建議在上海出版的刊物,后未實現(xiàn)。

291004致李霽野霽野兄:三十元款取得期票,即付開明,當(dāng)即取得收條,今寄上,希察收。

迅上十月四日291016致韋叢蕪叢蕪兄:八日函收到?!督δ暧⑽膶W(xué)》〔1〕于《東方》,《小說月報》都去問過,沒有頭緒,北新既已收,好極了。日內(nèi)當(dāng)將稿送去。

小峰說年內(nèi)要付我約萬元,是確的,但所謂"一切照"我"的話辦",卻可笑,因為我所要求者,是還我版稅和此后書上要貼印花兩條,其實是非"照"不可的。

到西山原也很好,但我想還是不能休養(yǎng)的。我覺得近幾年跑來跑去,無論到那里,事情總有這樣多,而且在多起來,到西山恐怕仍不能避免。我很想被"打倒",那就省卻了許多麻煩事,然而今年"革命文學(xué)家"不作聲了,還不成,真討厭。

仰臥----抽煙----寫文章,確是我每天事情中的三樁事,但也還有別的,自己恕不細(xì)說了。

迅上十月十六夜《近卅年英文學(xué)》即《近三十年的英國文學(xué)》。參看290807信注〔1〕。

291020致李霽野霽野兄:十六來信已到。來信所說《未名》,想是就月刊而言,我每期寄一點稿,是可以的,若必限定字?jǐn)?shù),就難說,因為也許為別的事情所牽,不能每月有一定的工夫。

北新糾葛,我是索取版稅,現(xiàn)擬定陸續(xù)拔還,須于明年七月才畢,所以不到七月,還不能說是已"清"的。《奔流》停著,因為議定是將各投稿之稿費送來,我才動手編輯的先前許多投稿者,向我索取稿費,常常弄得很窘,而他們至今不送錢來,所以我也不編輯。昨我提議由我和達(dá)夫自來補(bǔ)完全卷,而小峰又不愿,他說半月以內(nèi),一定籌款云。

這幾天上海有一種小報,說鄭振鐸將開什么社,紹介俄國文學(xué),翻譯者有耿濟(jì)之曹靖華。靖華在內(nèi),我疑是謠言,我想他如有譯作,大可由未名社出版,而版稅則盡先籌給他。和投機(jī)者合作,是無聊的。

《未名》出起來,靖華能常寄稿件否?

迅上十月二十夜291022致江紹原紹原先生:惠示謹(jǐn)悉?!墩Z絲》上的一篇雜感〔1〕,當(dāng)然是可以轉(zhuǎn)載的,其中不知有誤印字否,如有,希為改正,因為不見《語絲》,已有兩月余了。又括弧中《全體新論》〔2〕下,乞添入"等五種"三字。

《國人對于西洋醫(yī)學(xué)方藥之反應(yīng)》〔3〕,我以為于啟發(fā)方面及觀察中國社會狀態(tài)及心理方面,是都有益處的。現(xiàn)在的缺點,是略覺散漫一點,將來成書時,卷首有一篇提綱和判斷,那就好了。

迅啟上十月廿二夜

注釋:

〔1〕指《"皇漢醫(yī)學(xué)"》。后收入《三閑集》。

〔2〕《全體新論》關(guān)于生理學(xué)的書,英國合信在華編寫的生理學(xué)著作。一八五一年廣東金利埠惠愛醫(yī)局石印,后在寧波等處刻印。

〔3〕《國人對于西洋醫(yī)學(xué)方藥之反應(yīng)》原題《中國人對于西洋醫(yī)藥和醫(yī)藥學(xué)的反應(yīng)》,江紹原輯著,斷續(xù)連載于上?!敦暙I(xiàn)》旬刊第二卷第四期至第四卷第九期(一九二八年四月至十一月);在《科學(xué)月刊》第一卷第一期、第二期(一九二九年一、二月)續(xù)刊時改現(xiàn)題。

291026致章廷謙矛塵兄:廿三日來信早到。雙十節(jié)〔1〕前后,我本想去杭州的,而不料生了病,是一種喉癥,照例是醫(yī)得快,兩天就好了。許則于九月廿六日進(jìn)了醫(yī)院,我豫算以為十月十日,我一定可有閑空,而不料還是走不開,所以竟不能到杭州去。

許現(xiàn)在已經(jīng)復(fù)原了,因為雖然是病,然而是生理上的病,所以經(jīng)過一月,一定復(fù)原。但當(dāng)出院回寓時,已經(jīng)增添了一人,所以勢力非常膨張,使我感到非常被迫壓,現(xiàn)已逃在樓下看書了。此種豫兆,我以為你來上海時,必定看得出的,不料并不,可見川島也終于不免有"木膚膚"〔2〕之處。

"收心讀書",是很難的,我也從幼小時想起,至今沒有做到,因為一自由,就很難有規(guī)則,一天一天的拖下去了。北京似乎不宜草率前去,看事情略定后再定行止,最佳,道路太遠(yuǎn),又非獨身,偶一奔波,損失不小也。青島大學(xué)事誠如來信所猜,名單中的好些教授,現(xiàn)仍在上海。

小峰之款,已交了兩期。第二期是期票,遲了十天,但在上海習(xí)慣,似乎并不算什么。至于《奔流》之款,則至今沒有,問其原因,則云因為窮,而且打仗之故。我乃函告以倘若北新不能出版,我當(dāng)自行設(shè)法印售,而小峰又不愿,要我再等他半月,那么,須等至十一月五日再看了。這一種雜志,大約小峰是食之無味,棄之不甘也。

杭州無新書,而上海則甚多,一到新學(xué)期,大家廉價,好像蜘蛛結(jié)網(wǎng),在等從家里帶了幾文錢來的鄉(xiāng)下學(xué)生,要將他吸個干凈。我是從來不肯輕易買一本新書的。而其實也無好書;適之的《白話文學(xué)史》〔3〕也不見得好。

迅上十月廿六夜斐君兄均此致候不另。

注釋:

〔1〕雙十節(jié)一九一一年十月十日武昌起義(辛亥革命)后,次年一月一日建立了中華民國,九月二十八日南京臨時參議院議決以十月十日為國慶紀(jì)念日,又稱雙十節(jié)。

〔2〕"木膚膚"紹興一帶的方言,感覺遲鈍的意思。

〔3〕《白話文學(xué)史》胡適著,一九二八年六月上海新月書店出版,僅有上卷。

291031致李霽野霽野兄:今天寄出《文藝與批評》〔1〕共五本,其中一本送兄,三本請分送靜,叢,素三兄,還有一本,則請并像片一張,送給借我像片的那一位,〔2〕這像片即夾在書冊中。

朝華社內(nèi)部有糾葛,未名社的書,不要寄給他們了,俟將來再看。

迅上十月卅一日〔1〕《文藝與批評》文藝論文集。蘇聯(lián)盧那察爾斯基著,魯迅輯譯,一九二九年十月上海水沫書店出版,為《科學(xué)的藝術(shù)論叢書》第六種。

〔2〕指王菁士,當(dāng)時任中國共產(chǎn)主義青年團(tuán)北京市委書記,公開職業(yè)是未名社店員。一九三一年初在上海被捕犧牲。

291108①致章廷謙矛塵兄:十月卅一日信早到。本應(yīng)早答而竟遲遲者,忙也。斐君兄所經(jīng)驗之理想的衣服之不合用,頃經(jīng)調(diào)查,知確有同一之現(xiàn)象。后來收到"未曾做過娘"的女士們所送之衣服幾件,也都屬于理想一類,似乎該現(xiàn)象為中國所通有也。

所謂忙者,因為又須準(zhǔn)備吃官司也。月前雇一上虞女傭〔1〕,乃被男人虐待,將被出售者,不料后來果有許多流氓,前來生擒,而俱為不佞所御退,于是女傭在內(nèi)而不敢出,流氓在外而不敢入者四五天,上虞同鄉(xiāng)會本為無賴所把持,出面索人,又為不佞所御退,近無后文,蓋在協(xié)以謀我矣。但不佞亦別無善法,只好師徐大總統(tǒng)〔2〕之故智,"聽其自然"也。

小峰前天送來錢二百,為《奔流》稿費,馀一百則云于十一日送來。我想,雜志非芝麻糖,可以隨便切幾個錢者,所以擬俟收足后,再來動手。

北京已非善地,可以不去,以暫且不去為是。倘長此以往,恐怕要日見其荒涼,四五年后,必如河南山東一樣,不能居住矣。近日之車夫大鬧〔3〕,其實便是失業(yè)者大鬧,其流為土匪,只差時日矣。農(nóng)院〔4〕如"卑禮厚幣"而來請,我以為不如仍舊[1舊1]去教。其目的當(dāng)然是在飯碗,因為無論什么,總和經(jīng)濟(jì)有關(guān),居今之世,手頭略有余裕,便或出或處,自由得多,而此種款項,則須豫先積下耳。

我和達(dá)夫則生活,實在并不行,我忙得幾乎沒有自己的工夫,達(dá)夫似乎也不寬裕,上月往安徽去教書,不到兩星期,因為戰(zhàn)事,又逃回來了〔5〕。

迅啟上十一月八日斐君兄均此致候不另,密司許并囑代筆問候。

注釋:

〔1〕上虞女傭指王阿花,浙江上虞人,后由魯迅代為贖身獲得自由。參看一九三○年一月九日《魯迅日記》。

〔2〕徐大總統(tǒng)指徐世昌(1855--1939),字菊人,天津人。清宣統(tǒng)時任內(nèi)閣協(xié)理大臣;一九一八年至一九二二年任北洋**總統(tǒng)。"聽其自然"是他常說的處世方法的一句話。

〔3〕車夫大鬧一九二九年十月二十二日,北平人力車夫數(shù)千人組織暴動,搗毀電車,當(dāng)即遭到殘酷鎮(zhèn)壓。

〔4〕農(nóng)院指浙江農(nóng)學(xué)院。

〔5〕據(jù)郁達(dá)夫家屬回憶,一九二九年十月,郁達(dá)夫應(yīng)聘任安徽大學(xué)文科教授,到校半月后即遭省教育廳廳長程天放攻擊,欲圖加害,郁聞訊后即返回上海。

291108②致孫用孫用先生:北新書局辦事很遲緩,先生的九月廿四日信及《勇敢的約翰》〔1〕,他們于本月六日才送給我的。譯文極好,可以誦讀,但于《奔流》不宜,因為《奔流》也有停滯現(xiàn)象,此后能否月出一冊,殊不可知,所以分登起來,不知何時才畢,倘登一期,又覺太長,雜志便不能"雜"了。

作者是匈牙利大詩人,譯文又好,我想可以設(shè)法印一單行本,約印一千,托一書局經(jīng)售,版稅可得定價百分之二十(但于售后才能收),不知先生以為可否?乞示。倘以為可,請即將原譯本〔2〕并圖寄下,如作一傳,尤好(不知譯本卷首有序否?),當(dāng)即為張羅出版也。

魯迅啟上十一月八夜如回信,請寄"上海寶山路商務(wù)印書館編譯所周建人君收轉(zhuǎn)"〔1〕《勇敢的約翰》長詩,匈牙利裴多菲著,孫用據(jù)世界語譯本轉(zhuǎn)譯,一九三一年十一月上海湖風(fēng)書店出版。魯迅曾為之校訂并作校后記。

〔2〕原譯本指匈牙利卡羅卓的《小約翰》世界語譯本,一九二三年布達(dá)佩斯寰球出版協(xié)會印行。該書附有雅希克.阿爾莫斯作的插圖三幅。

291110致陳君涵君涵先生:前天才收到來信。那一篇《鬼沼》〔1〕譯本,詢問數(shù)處,均未能出版。因為不知道先生那時的回鄉(xiāng),是暑假還是畢業(yè),所以不敢亂寄。今得來信,知仍在南京,午后已掛號寄上了,到希察收。延擱多日,歉甚歉甚。

魯迅十一月十日〔1〕《鬼沼》通譯《魔沼》,中篇小說,法國女作家喬治.桑著。

291113致汪馥泉〔1〕馥泉先生:來函敬悉。關(guān)于小說史事,久不留心,所以現(xiàn)在殊無新意及新得材料可以奉聞,歉甚。

清之吳縣,疑即明之長洲,但手頭無書可查,不能確說。請先生一查《歷代地理韻編》〔2〕(在兆洛《李氏五種》內(nèi)),大約于其中當(dāng)?shù)么_說耳。

迅上十一月十三日〔1〕此信據(jù)一九三六年五月生活書店出版的《現(xiàn)代作家書簡》編入。

汪馥泉(1899--1959),浙江杭縣(今余杭)人。曾任復(fù)旦大學(xué)教授,當(dāng)時為上海大江書鋪經(jīng)理。

〔2〕《歷代地理韻編》即《歷代地理志韻編今釋》,為《李氏五種》之一。李兆洛著,二十卷。李兆洛(1769--1841),字申耆,江蘇陽湖(今武進(jìn))人,清代地理學(xué)家。

291116①致李霽野霽野兄:有寄靖華兄一箋,托他一些事情,不知地址,今寄上,希兄轉(zhuǎn)寄為荷。日前寄上《文學(xué)與批評》一包,并還作者像片一枚,想已收到了罷。

迅上十一,十六291116②致韋叢蕪叢蕪兄:十日信收到。素園兄又吐些血,實在令我憂念,我想他應(yīng)該什么事也不問,首先專心靜養(yǎng)才是。

《奔流》是停滯著,二卷五期,現(xiàn)已陸續(xù)付印了,此后大約未必能月出一期,因為北新不能按期付給稿費。

我毫沒有做什么值得提起的事,仍是打雜;也不想往北平去。周刊的事,我一點都不知道。

迅上十一月十六夜291119致孫用孫用先生:蒙賜函并《勇敢的約翰》世界語譯本一本,均已收到。此書已和春潮書局說妥,將印入《近代文藝叢書》中了。

前次所寄的《過嶺記》〔1〕一篇,已定于《奔流》第五本上發(fā)表,茲寄上稿費十二元(留版權(quán)),希赴商務(wù)印書館一取希[系]托周建人,以他的名義匯出,并將收條填好,函寄"上海寶山路商務(wù)印書館編譯所周建人收轉(zhuǎn)"迅收為荷。

魯迅十一月十九夜

注釋:

〔1〕《過嶺記》散文,保加利亞作家伐佐夫作、孫用據(jù)世界語譯本譯,載《奔流》第二卷第五期(一九二九年十二月)。

291125致孫用孫用先生:廿四惠示收到。《奔流》和"北新"的關(guān)系,原定是這樣的:我選稿并編輯,"北新"退稿并酌送稿費。待到今年夏季,才知道他們并不實行,我就辭去編輯的責(zé)任。中間經(jīng)人排解,乃約定先將稿費送來我處,由我寄出,這才動手編輯付印,第五本《奔流》是這新約成立后的第一次,因此中間已隔了三個月了。先生前一篇〔1〕的稿費,我是早經(jīng)開去的,現(xiàn)在才知道還是未送,模胡掉了。所以我想,先生最好是自己直接去問一問"北新",倘肯自認(rèn)晦氣,模胡過去,就更好。因為我如去翻舊賬,結(jié)果還是鬧一場的。

魯迅十一月廿五日〔1〕指《馬拉敦之戰(zhàn)》,參看290616信注〔1〕。

291126致王余杞〔1〕余杞先生:函并大稿均收到?!侗剂鳌犯遒M〔2〕因第五本由我寄發(fā),所以重復(fù)了。希于便中并附箋一并交與"景山東街未名社李霽野"收為感。

《奔流》因北新辦事緩慢,所以第六本是否續(xù)出或何時能出,尚不可知。倘仍續(xù)印,賜稿當(dāng)為揭載也。

迅啟上十一月二十六日

注釋:

〔1〕王余杞四川自貢人,當(dāng)時是交通大學(xué)北平鐵道管理學(xué)院學(xué)生,《奔流》投稿者。

〔2〕指王余杞所譯俄國契訶夫短篇小說《愛》的稿費。譯文載《奔流》第二卷第五期(一九二九年十二月)。




第19章 一九三○年

300108致郁達(dá)夫、王映霞〔1〕達(dá)夫先生映霞:我們消息實在太不靈通,待到知道了令郎的誕生,已經(jīng)在四十多天之后了。然而祝意是還想表表的,奉上粗品兩種,算是補(bǔ)祝彌月的菲敬,務(wù)乞哂收為幸。

魯迅啟上一月許廣平八日〔1〕郁達(dá)夫(1896--1945)浙江富陽人,作家,創(chuàng)造社前期主要成員之一。曾留學(xué)日本?;貒笕伪本┐髮W(xué)、廣東大學(xué)等校教授。一九二八年和魯迅合編《奔流》月刊,后又參加中國自由運(yùn)動大同盟、中國左翼作家聯(lián)盟、中國民權(quán)保障同盟。著有小說《沉淪》、《她是一個弱女子》、游記散文集《屐痕處處》等。一九四五年九月,被日本憲兵秘密殺害于南洋蘇門答臘。王映霞,浙江杭州人。當(dāng)時為郁達(dá)夫夫人。

300119致李霽野霽野兄:十一日信今收到。素園又病,甚念。我近來做事多而進(jìn)款少,另外弄來的錢,又即刻被各方面紛紛分散,今又正屆陰歷年關(guān),所以很窘急。但我想,北京寓里,恐怕還有點贏余,今天我當(dāng)寫信告知許羨蘇女士,此信到后過一兩天,兄可去一問就是。由我想來,大半是籌得出的。

朝華社之不行,我早已寫信通知。這是一部分人上了一個人〔1〕的當(dāng),現(xiàn)已將社停止了。我們有三種書〔2〕交春潮書店出賣,并非全部,也并未議定六五折,北京所傳不同,不知何故。據(jù)經(jīng)手和未名社交涉的人說,對于未名社書款,所欠只四五元,不知確否?

我這回總算大上了當(dāng),不必說了。

未名社既然如此為難,據(jù)我想,還是停止的好。所有一切書籍和版權(quán),可以賣給別人的。否則,因為收舊欠而添新股,添了之后,于舊欠并無必得的把握,無非又添上些新欠,何苦如此呢。這不是永遠(yuǎn)給分銷處做牛馬嗎?

迅一月十九日〔1〕指王方仁,參看〔3〕341214信注。朝花社由于他造成的虧損而停辦。

〔2〕三種書指柔石的小說《二月》和德國女作家海爾密尼亞.至爾.妙倫的童話《小彼得》等。

300211致許壽裳〔1〕季帀兄:〔2〕午后寄上《萌芽》及《語絲》共一包,現(xiàn)在一想,《語絲》似乎弄錯了。不知是否?

其中恐怕每期只一本,且有和先前重出的罷。重出者請棄去,毋須寄還。缺者請將期數(shù)便中示知,當(dāng)補(bǔ)寄。

迅啟上二月十一夜〔1〕此信據(jù)許壽裳親屬錄寄副本編入。

〔2〕《萌芽》即《萌芽月刊》,文藝刊物,魯迅、馮雪峰主編。一九三○年一月在上海創(chuàng)刊,從第三期起為"左聯(lián)"的機(jī)關(guān)刊物之一。一九三○年五月出至第五期被國民黨當(dāng)局禁止;第六期改名為《新地》,僅出一期。

300214致孫用孫用先生:來信謹(jǐn)悉。

先生所譯捷克文學(xué)作品〔1〕,在《奔流》上是可以用的,但北新多方拖延出版,第五本付印多日,至今未印成,第六本則尚未來托編輯,所以續(xù)出與否,殊不可定。《萌芽》較急進(jìn),尚未暇登載較古之作品。先生之稿如不嫌積壓,可待《奔流》決定時再說,或另覓相宜之雜志也。

《異香集》〔2〕北新本愿承印,出版遲者,蓋去年以來,書業(yè)經(jīng)濟(jì),頗不活動之故。印成后向例取板權(quán)稅幾成我不知道,但仍須作者常常作信索取,因上海商業(yè)老脾氣,不催便不付也。

迅啟上二月十四日〔1〕捷克文學(xué)作品指孫用從世界語翻譯的捷克詩歌和短篇小說,后未發(fā)表。

〔2〕《異香集》世界詩選,孫用編譯,后未發(fā)表,原稿已佚。

300222致章廷謙矛塵兄:廿日信廿二收到,我這才知道你久在紹興,我因為忙于打雜,也久不寫信了。海嬰,我毫不佩服其鼻梁之高,只希望他肯多睡一點,就好。他初生時,因母乳不夠,是很瘦的,到將要兩月,用母乳一次,牛乳加米湯一次,間隔喂之(兩回之間,距三小時,夜間則只吃母乳),這才胖起來。米之于小孩,確似很好的,但粥湯似比米糊好,因其少有渣滓也。

疑古玄同,據(jù)我看來,和他的令兄〔1〕一樣性質(zhì),好空談而不做實事,是一個極能取巧的人,他的罵詈,也是空談,恐怕連他自己也不相信他自己的話,世間竟有傾耳而聽者,因其是昏蟲之故也。至于鼻公,乃是必然的事,他不在廈門興風(fēng),便在北平作浪,天生一副小娘脾氣,磨了粉也不會改的。疑古亦此類,所以較可以情投意合。

疑古和半農(nóng),還在北平逢人便即宣傳,說我在上海發(fā)了瘋,這和林玉堂大約也有些關(guān)系。我在這里,已經(jīng)收到幾封學(xué)生給我的慰問信了。但其主要原因,則恐怕是有幾個北大學(xué)生,想要求我去教書的緣故。

語絲派的人,先前確曾和黑暗戰(zhàn)斗,但他們自己一有地位,本身又便變成黑暗了,一聲不響,專用小玩意,來抖抖的把守飯碗。紹原于上月寄我兩張《大公報》副刊〔2〕,其中是一篇《美國批評家薛爾曼評傳》,說他后來思想轉(zhuǎn)變,與友為敵,終于掉在海里淹死了。這也是現(xiàn)今北平式的小玩意,的確只改了一個P字〔3〕。

賤胎們一定有賤脾氣,不打是不滿足的。今年我在《萌芽》上發(fā)表了一篇《我和<語絲>的始終》,便是贈與他們的還留情面的一棍該雜志大約杭州未必有買,今摘出附上,此外,大約有幾個人還須特別打幾棍,才好。這兩年來,水戰(zhàn)火戰(zhàn),日戰(zhàn)夜戰(zhàn),敵手都消滅了,實在無聊,所以想再來鬧他一下,順便打幾下無端咬我的家伙,倘若鬧不死,明年再來用功罷。

今年是無暇"游春"了,我所經(jīng)手的事太多,又得幫看孩子,沒有法。小峰久不見,但版稅是付的,《奔流》拖延著。

迅上二月廿二日斐君兄均此致候。

斐君和小燕們姊弟,也十二分加大號的致意,自然川島先生尤其不用說了,大家都好呀!廣平敬候。

注釋:

〔1〕他的令兄指錢念劬(1853--1927),名恂,浙江吳興人。光復(fù)會成員。曾任清**駐日本、法國、意大利等國使館參贊、公使等職。

〔2〕《大公報》副刊指天津《大公報.文學(xué)副刊》。一九二九年十月二十三日該刊第一○二期載有《已故美國批評家薛爾曼評傳》一文。

〔3〕只改了一個P字國民黨**在一九二八年將北京改稱北平,其英文音譯中的K改為P。

300312致李霽野霽野兄:三月五日信已到。春潮的文藝叢書,現(xiàn)在看來是"空城計",他們并無資本,在無形中作罷了。

你的譯稿,我很難紹介。現(xiàn)在這里出版物的編輯,要求用我的名義的很多,但他們是為營業(yè)起見,不愿我有實權(quán),因為他們從我先前的歷史看來,我是應(yīng)該"被損害的",所以對于我的交涉,比對于別人兇得多。

靖華的通信處希見示,因為我要托他買書。

迅上三月十二日300321致章廷謙矛塵兄:四日信早到。《萌芽》三本,已于前幾日寄上。所謂"六個文學(xué)團(tuán)體之五"〔1〕者,原想更做幾篇,但至今未做,而況發(fā)表乎哉。

自由運(yùn)動大同盟〔2〕,確有這個東西,也列有我的名字,原是在下面的,不知怎地,印成傳單時,卻升為第二名了(第一是達(dá)夫)。近來且往學(xué)校的文藝團(tuán)體演說幾回〔3〕,關(guān)于文學(xué)的。我本不知"運(yùn)動"的人,所以凡所講演,多與該同盟格格不入,然而有些人已以為大出風(fēng)頭,有些人則以為十分可惡,謠諑謗罵,又復(fù)紛紜起來。半生以來,所負(fù)的全是挨罵的命運(yùn),一切聽之而已,即使反將殘剩的自由失去,也天下之常事也。

其實是,在杭州自己沈沒,倘有平安飯吃,為自己計,也并不算壞事情。我常常當(dāng)沖,至今沒有打倒,也可以說是每一戰(zhàn)斗,在表面上大抵是勝利的。然而,老兄,老實說罷,我實在很吃力,筆和舌,沒有停時,想休息一下也做不到,恐怕要算是很苦的了。

達(dá)夫本有北上之說,但現(xiàn)在看來,怕未必。一者他正在醫(yī)痔瘡,二者北局又有變化〔4〕,大約薪水未必穩(wěn)妥,他總不肯去喝風(fēng)的。所以,大約不去總有十層之八九。自由同盟上的一個名字,也許可以算是原因之三罷。

半農(nóng)玄同之拜帥〔5〕,不知尚有幾何時?有槍的也和有筆的一樣,你打我,我打你,交通大約又阻礙了。兄至今勾留杭州,也未始不是幸事。

迅上三月二十一夜斐君兄均此致候。

注釋:

〔1〕"六個文學(xué)團(tuán)體之五"《我和<語絲>的始終》在《萌芽月刊》發(fā)表時,副題為《"我所遇見的六個文學(xué)團(tuán)體"之五》。

〔2〕自由運(yùn)動大同盟即中國自由運(yùn)動大同盟,中國共產(chǎn)***下的一個革命群眾團(tuán)體,一九三○年二月成立于上海。其宗旨是爭取言論、出版、集會、結(jié)社自由,反對國民黨的反動統(tǒng)治。魯迅是發(fā)起人之一。成立宣言載《萌芽月刊》第一卷第三期(一九五○年三月)。

〔3〕演說幾回指一九三○年三月九日在中華藝術(shù)大學(xué)講的《美術(shù)上的寫實主義問題》,四月十三日在大夏大學(xué)樂天文藝社講的《象牙塔和蝸牛廬》,十九日在中國公學(xué)分院講的《美的認(rèn)識》。以上講稿已均佚。

〔4〕北局又有變化一九三○年三月十九日、二十日上?!渡陥蟆吩?#34;北平行營及電報局電話局等機(jī)關(guān),已由晉方派人接收,華北日報被查封","閻(錫山)將組軍**"等消息。

〔5〕半農(nóng)玄同之拜帥指劉半農(nóng)將任北平大學(xué)女子文理學(xué)院院長;錢玄同將任北京師范大學(xué)國文系主任。

300327致卓廷謙矛塵兄:廿五日來信,〔1〕今天收到。梯子之論,是極確的,對于此一節(jié),我也曾熟慮,倘使后起諸公,真能由此爬得較高,則我之被踏,又何足惜。中國之可作梯子者,其實除我之外,也無幾了。所以我十年以來,幫未名社,幫狂飆社,幫朝花社,而無不或失敗,或受欺,但愿有英俊出于中國之心,終于未死,所以此次又應(yīng)青年之請,除自由同盟外,又加入左翼作家連盟,〔2〕于會場中,一覽了薈萃于上海的革命作家,然而以我看來,皆茄花色,于是不佞勢又不得不有作梯子之險,但還怕他們尚未必能爬梯子也。哀哉!

果然,有幾種報章,又對我大施攻擊,自然是人身攻擊,和前兩年"革命文學(xué)家"攻擊我之方法并同,不過這回是"罪孽深重,禍延"孩子,計海嬰生后只半歲,而南北報章,加以嘲罵者已有六七次了。如此敵人,不足介意,所以我仍要從事譯作,再做一年。我并不笑你的"懦怯和沒出息",想望休息之心,我亦時時有之,不過一近旋渦,自然愈卷愈緊,或者且能卷入中心,握筆十年,所得的是疲勞與可笑的勝利與無進(jìn)步,而又下臺不得,殊可慨也。

蔡先生確是一個很念舊知的人,倘其北行,兄自不妨同去,但世事萬變,他此刻大約又未必去了罷。至于北京,刺戟也未必多于杭州,據(jù)我所見,則昔之稱為戰(zhàn)士者,今已蓄意險仄,或則氣息奄奄,甚至舉止言語,皆非常庸鄙可笑,與為伍則難堪,與戰(zhàn)斗則不得,歸根結(jié)蒂,令人如陷泥坑中。但北方風(fēng)景,是偉大的,倘不至于日見其荒涼,實較適于居住。

徐夫人〔3〕出典,我不知道,手頭又無書可查。以意度之,也許是男子而女名者。不知人名之中,可有徐負(fù)(負(fù)=婦),倘有,則大概便是此人了。

喬峰將上海情形告知北京,不知何意,他對我亦未言及此事。但常??畤@保持飯碗之難,并言八道彎事情之多,一有事情,便呼令北去,動止兩難,至于失眠云云。今有此舉,豈有什么決心乎。要之北京(尤其是八道彎)上海,情形大不相同,皇帝氣之積習(xí),終必至于不能和洋場居民相安,因為目擊流離,漸失長治久安之念,一有壓迫,很容易視所謂"平安"者如敝屣也。

例如賣文生活,上海情形即大不同,流浪之徒,每較安居者為好。這也是去年"革命文學(xué)"所以興盛的原因。我因偶作梯子〔4〕,現(xiàn)已不能住在寓里(但信寄寓中,此時〔5〕仍可收到),而譯稿每千字十元,卻已有人豫約去了,但后來之興衰,則自然仍當(dāng)視實力和壓迫之度矣。

迅啟上三月二十七〔6〕夜書于或一屋頂房中斐君兄及小燕弟均此致候不另。

注釋:

〔1〕梯子之論據(jù)收信人回憶,當(dāng)時他曾寫信告訴魯迅,有人議論魯迅自身尚無自由,卻參加發(fā)起中國自由運(yùn)動大同盟,難免被人當(dāng)作踏腳的"梯子"。

〔2〕左翼作家連盟即中國左翼作家聯(lián)盟,中國共產(chǎn)***下的革命文學(xué)團(tuán)體。一九三○年三月在上海成立(并先后在北平、天津等地及日本東京設(shè)立分會),領(lǐng)導(dǎo)成員有魯迅、夏衍、馮雪峰、馮乃超、周揚(yáng)等。一九三五年底自行解散。

〔3〕徐夫人戰(zhàn)國時趙國人,姓徐(一作陳),名夫人?!妒酚?刺客列傳》有"得趙人徐夫人匕首"的記載。

〔4〕不能住在寓里魯迅參加發(fā)起組織中國自由運(yùn)動大同盟后,國民黨浙江省黨部呈請通緝"墮落文人魯迅等",因此于三月十九日離寓暫避,四月十九日返寓。

〔5〕譯稿指蘇聯(lián)雅柯夫列夫的中篇小說《十月》。魯迅譯本后于一九三三年二月由上海神州國光社出版,編入《現(xiàn)代文藝叢書》。

〔6〕或一屋頂房中指魯迅當(dāng)時避居的內(nèi)山書店閣樓。

300412①致李秉中秉中兄:頃得由北平轉(zhuǎn)到惠函,〔1〕俱悉?!队^光紀(jì)游》早收到,忘未裁答,歉甚歉甚。

〔《含秀居叢書》2〕中國似未曾有人介紹,亦不知刊行幾種,現(xiàn)在尚在刊行與〔3〕否。其《草木春秋》及《禪真后史》〔4,〕中國尚有而版甚劣,此叢書中者殆必根據(jù)舊印,想當(dāng)較佳〔5〕。至于《鼓掌絕塵》,則從來未聞其名,恐此土早已佚失,明人此類小說,佚存于日本者聞頗不少也。

我仍碌碌,但身體尚健,差堪告慰耳。此后如惠書,寄"上海閘北、寶山路、商務(wù)印書館編譯所、周喬峰收轉(zhuǎn)",較妥。

迅啟上四月十二夜令夫人均此致候不另。

注釋:

〔1〕《觀光紀(jì)游》日本岡千仞一八八四年游歷中國時的日記,十卷,一八八五年自費鉛印。一九二九年七月十日李秉中自東京寄贈魯迅。

〔2〕《含秀居叢書》日本支那珍籍頒布會在會員內(nèi)部發(fā)行的叢書名。當(dāng)時已刊行小說《草木春秋》、《禪真后史》、《鼓掌絕塵》等數(shù)種。

〔3〕《草木春秋》小說,清代江洪著(署駟溪云間子集撰),共五卷三十二回。

〔4〕《禪真后史》小說,系《禪真逸史》的續(xù)編,明代方汝浩著,共十集,六十回。

〔5〕《鼓掌絕塵》小說,題"古吳金木山人編,永興清心居士校",四集,四十回,首一卷,明版十二本。日本有《含秀居叢書》本。

300412②致方善境〔1〕善竟先生:蒙賜函及《新聲》〔2〕四期,頃已收到,謝謝!先生所作木刻,我以為是大可以發(fā)表的,至于木性未熟,則只要刻得多了,便可了然。中國刻工,亦能刻圖,其器具及手法,似亦大可研究,以供參考。至于西洋木刻,其器具及刻法,似和中國大不相同,刀有多種,如鑿,刻時則臥腕也。

孫用先生未曾見過,不知其詳。通信處是"杭州郵局卜成中先生轉(zhuǎn)",我疑心兩者即是一人,就在郵局辦事的?!断M贰?〕頃已寄去。

PK先生亦未見過,據(jù)朋友說,他名徐耘阡〔4〕,信寄"上海四馬路開明書店轉(zhuǎn)",大約便能收到。

LaSciencoProSeta〔5〕是日本文的雜志,僅在題目之下,有這樣一行橫文,那兩個譯者,都是并不懂得世界語的。

先生前回見寄的幾個木刻〔6〕,因未有相當(dāng)?shù)牡胤?《奔流》停滯,《朝華》???,所以至今未曾發(fā)表。近日始將芥川龍之介〔7〕那一個,送到《文藝研究》〔8〕去了,俟印成后,當(dāng)寄奉也。

迅啟上四月十二夜。

注釋:

〔1〕方善境筆名焦風(fēng),浙江鎮(zhèn)海人,世界語和拉丁化新文字工作者,木刻藝術(shù)愛好者。

〔2〕《新聲》文藝半月刊,《武漢日報》附刊之一,一九三○年二月十四創(chuàng)刊,共出十期。

〔3〕《希望》即《希望月刊》,漢口世界語學(xué)會會刊,一九三○年一月創(chuàng)刊,一九三二年八月???。

〔4〕徐耘阡(1907?--1937)浙江余姚人。曾在開明書店、神州國光社任職,列名為中國自由運(yùn)動大同盟的發(fā)起人之一。

〔5〕La.ciencoProSeta世界語:無產(chǎn)者的科學(xué)。

〔6〕幾個木刻據(jù)收信人回憶,實為石刻,是三枚分別刻有芥川龍之介、高爾基和陀思妥耶夫斯基像的石質(zhì)圖章。

〔7〕芥川龍之介(1892--1927)日本小說家。他的小說《羅生門》、《鼻子》曾由魯迅翻譯,后收入《現(xiàn)代日本小說集》。

〔8〕《文藝研究》季刊,魯迅編輯。上海大江書鋪出版,僅出一冊。版權(quán)頁署一九三○年二月十五日出版,實則脫期。其中有方善境作的石刻芥川龍之介像。

300420致郁達(dá)夫達(dá)夫先生:〔1〕Gorki全集內(nèi)容,價目,出版所,今鈔呈,此十六本已需約六十元矣,此后不知尚有多少本。

將此集翻入中國,也是一件事情,最好是一年中先出十本。此十本中,我知道已有兩種(四及五)有人在譯,如先生及我各肯認(rèn)翻兩本,在我想必有書坊樂于承印也。

迅啟上四月二十日密斯王均此致候。

注釋:

〔1〕Gorki全集即高爾基全集,日本中村白葉等譯,東京改造社出版。

注釋:

〔1〕300427致胡弦胡弦先生:來信并稿收到。稿已轉(zhuǎn)交。

前次蒙寄之《賑災(zāi)委員》,確曾收到看過,但未用。至于寄還之法,當(dāng)初悉托北新,后來因其每有不寄者,于是皆由我自寄,掛號與否,卻無一定。現(xiàn)在寓中已無積壓之稿,則先生所投小說,必已寄出,但由北新抑由自己,是否掛號,則已經(jīng)毫不記得了。所以實已無從清查,辦事紛紜,以致先生終于未曾收到此項稿件,實是抱歉之至。倘見察恕,不勝感荷,專此布復(fù),即頌刻安。

魯迅四月廿七。

注釋:

〔1〕胡弦福建南安人。當(dāng)時是上海復(fù)旦大學(xué)文科學(xué)生,著有小說《海葬》等。

300503致李秉中秉中兄:前蒙寄《鼓掌絕塵》,早收到;后又得四月十八日惠書,具悉。天南遯叟〔1〕系清末"新黨",頗和日人往來,亦曾游日,但所紀(jì)載,以文酒伎樂之事為多,較之《觀光紀(jì)游》之留意大事,相去遠(yuǎn)矣。兄之關(guān)于《鼓掌絕塵》一文,因與信相連,讀后仍納信封中,友人之代為清理廢紙者,不遑細(xì)察,竟與他種信札,同遭毀棄,以致無從奉璧,實不勝歉仄,尚希諒察為幸。

兄所問《大公報》副刊編輯人,和歌〔2〕入門之書籍及較好之日本史三事,我皆不知。至于國內(nèi)文藝雜志,則實尚無較可觀覽者。近來頗流行無產(chǎn)文學(xué),出版物不立此為旗幟,世間便以為落伍,而作者殊寥寥。銷行頗多者,為《拓荒者》〔3〕,《現(xiàn)代小說》〔4〕,《大眾文藝》〔5〕,《萌芽》等,但禁止殆將不遠(yuǎn)?!墩Z絲》聞亦將以作者星散???。我于《仿徨》之后,未作小說,近常從事于翻譯,間有短評,涉及時事,而信口雌黃,頗招悔尤,倘不再自檢束,不久或?qū)⒉荒芨由虾R印?/p>

我于前年起,曾編《奔流》,已出十五本,現(xiàn)已停頓半年,似書店不愿更印也,不知何意。

結(jié)婚之事,難言之矣,此中利弊,憶數(shù)年前于函中亦曾為兄道及。愛與結(jié)婚,確亦天下大事,由此而定,但愛與結(jié)婚,則又有他種大事,由此開端,此種大事,則為結(jié)婚之前,所未嘗想到或遇見者,然此亦人生所必經(jīng)(倘要結(jié)婚),無可如何者也。未婚之前,說亦不解,既解之后,----無可如何。

國內(nèi)頗紛紜多事,簡直無從說起,生人箝口結(jié)舌,尚虞禍及,讀明末稗史,情形庶幾近之。

迅啟上五月三日令夫人〔6〕均此致候不另。

注釋:

〔1〕天南遯叟即王韜(1828--1897),別號天南遯叟,江蘇長洲(今吳縣)人,清末改良主義政治家。主要著作有《弢園文錄外編》。一八七九年游歷日本,著《扶桑記游》一書。

〔2〕和歌日本古典詩歌的一種。

〔3〕《拓荒者》文學(xué)月刊,蔣光慈編輯,一九三○年一月在上海創(chuàng)刊。第三期起成為"左聯(lián)"刊物之一,一九三○年五月出至第一卷第四、五期合刊后被國民黨當(dāng)局查禁。

〔4〕《現(xiàn)代小說》月刊,一九二八年一月在上海創(chuàng)刊,一九三○年三月出至第三卷第六期???。

〔5〕《大眾文藝》月刊,郁達(dá)夫、夏萊蒂編輯,一九二八年九月在上海創(chuàng)刊,后為"左聯(lián)"機(jī)關(guān)刊物。一九三○年六月出至第二卷第六期???/p>

〔6〕令夫人指陳瑾瓊,北平女子大學(xué)音樂系學(xué)生,一九二九年五月與李秉中結(jié)婚。

300524致章廷謙矛塵兄:在很以前,當(dāng)我收到你問我關(guān)于"徐夫人"的信的時候,便發(fā)了一封回信,其中也略述我的近狀。今天收到你廿二的來信,則這一封信好像你并未收到似的。又前曾寄《萌芽》第四期,后得郵局通知,云已被當(dāng)局扣留。我的寄給你這雜志,可以在孔夫子木主之前起誓,本來毫無"煽動"之意,不過給你看看上海有這么一種刊物而已。現(xiàn)在當(dāng)局既然如此小心,勞其扣下,所以我此后就不再寄了。

杭州和北京比起來,以氣候與人情而論,是京好。但那邊的學(xué)界,不知如何。兄如在杭有飯碗,我是不主張變動的,而況又較豐也哉。譬如倘較多十分之六,則即使失了飯碗,也比在北京可以多玩十分之六年也。但有一個緊要條件,總應(yīng)該積存一點。

《駱駝草》〔1〕已見過,丁武當(dāng)系丙文〔2〕無疑,但那一篇短評,實在晦澀不過。以全體而論,也沒有《語絲》開始時候那么活潑。

捉人之說〔3〕,曾經(jīng)有之,避者確不只達(dá)夫一人。但此事似亦不過有些人所想望,而未曾實行。所以現(xiàn)狀是各種報上的用筆的攻擊,而對于不佞獨多,搜集起來,已可以成一小本。但一方面,則實于不佞無傷,北新正以"畫影圖形"的廣告,在賣《魯迅論》〔4〕,十年以來,不佞無論如何,總于人們有益,豈不悲哉。

這幾年來又頗懂得了不少的"世故",人事無窮,真是學(xué)不完也。伏園在巴黎唱歌,想必用法國話,我是----恕我直言----連伏園用紹興話唱歌,也不信其學(xué)得好者也。

迅上五月廿四日斐君小燕諸兄均此致候不另景宋附問好。

注釋:

〔1〕《駱駝草》周刊,一九三○年五月在北京創(chuàng)刊,主要撰稿人有周作人、徐祖正、馮文炳等。一九三○年十月出至第二十六期停刊。

〔2〕丙文指馮文炳(1901--1967),筆名廢名,湖北黃梅人,作家。那一篇短評,即《"中國自由運(yùn)動大同盟宣言"》,載《駱駝草》周刊第一期(一九三○年五月十二日),署名丁武。

〔3〕捉人之說指國民黨當(dāng)局開具黑名單準(zhǔn)備大逮捕的事。參看300920信及其注〔6〕。

〔4〕《魯迅論》關(guān)于魯迅及其作品的評論文集,李何林編,一九三○年四月上海北新書局出版。

300609致李霽野霽野兄:六月三日的信,于九日收到。

Panferov〔1〕的《貧民組合》,就是那十個鏈環(huán)的《Brusski》,《貧民組合》是德文譯本所改。后來我收到一個不相識的人的信,說他已在翻譯,叫我不要譯,我答應(yīng)了,所以沒有譯。但他譯不譯也難說。

《潰滅》〔2〕我有英德日三種譯本,英譯本我疑是從德譯本重譯的,雖然書上并未說明。德文本也叫《十九個》,連包紙上的畫都一樣。

BabeL〔3〕的自傳,《現(xiàn)代作家自傳》〔4〕中有的,但Panferov沒有。

迅上六月九夜

注釋:

〔1〕Panferov潘菲洛夫(Ф.И.ПаНфepОВ,1896--1960),蘇聯(lián)作家?!禕russki》,通譯《磨刀石農(nóng)莊》,長篇小說。因該書第一部共十章,故稱為"十個鏈環(huán)"。該書第一部曾由林淡秋據(jù)英譯本轉(zhuǎn)譯,書名《布魯斯基》。

〔2〕《潰滅》即《毀滅》,長篇小說,蘇聯(lián)法捷耶夫著。魯迅由日譯本轉(zhuǎn)譯,于一九三一年九月由上海大江書鋪初版,譯者署名隋洛文;同年十一月補(bǔ)入初版被抽的序跋又以"三閑書屋"名義自費出版,譯者署名魯迅。三種譯本,指R.D.Jharfues的英譯本,VerSagfGrLiteWraturundPoSitik出版的德譯本和藏原唯人的日譯本。

〔3〕BabeS巴培爾(И.э.БабeЛъ,1894--1941),蘇聯(lián)作家。著有《騎兵隊》、《敖德薩故事集》等。

〔4〕《現(xiàn)代作家自傳》即《作家們----現(xiàn)代俄羅斯作家自傳和肖像畫》,蘇聯(lián)理定編,一九二八年莫斯科現(xiàn)代問題出版社出版。

300715致許壽裳季帀兄:南京夫子廟前,大約即今之成賢街,舊有江南官書局印書發(fā)售。官書局今必已改名,但不知尚有書可買否?乞一查。如有,希索取書目兩份見寄為荷。仍由喬峰轉(zhuǎn)。此頌曼福!

令飛頓首七月十五日300802致方善境善竟先生:六月廿一日來信收到。

芥川龍之介像,亦系鋅板,但因制版不精,所以好像石印了。蓋同是鋅版,亦大有優(yōu)劣,其優(yōu)劣由于照相師及浸蝕師之技術(shù),浸蝕太久則過瘦,太暫則過肥,而書店往往不察優(yōu)劣,但求價廉,殊可嘆也。

木刻誠為現(xiàn)今切要之技術(shù),但亦只能印數(shù)百張,倘須多印,仍要制成鋅版。左聯(lián)中現(xiàn)無此種人材。江小鶼〔1〕之作,看之令人生丑感。《藝苑朝華》制板時,選擇頗費苦心,但較之原畫,仍遠(yuǎn)不及,現(xiàn)已出第五本,不知先生已見過否?我們每印千五百本,而售去只五百本,售去之款,又收不回來,第六本大約未必能出了。

學(xué)習(xí)木刻,在中國簡直無法可想。但西洋則有專授木刻術(shù)之學(xué)校。小學(xué)生也作木刻,為手工之一種也。

此地雜志停滯之故,原因復(fù)雜。舉其要端,則有權(quán)者先于郵局中沒收(不明禁),一面又恐嚇出版者。書局雖往往自云傳播文化,其實是表面之詞。一遇小危險,又難獲利,便推托遷延起來,或則停刊了?!睹妊俊返诹诟拿缎碌亍?,已出版,此后恐將??5钟幸环N月刊在付印,文藝性質(zhì)較多,名《熱風(fēng)》〔2〕。

左聯(lián)對于世界語,尚未曾提及,來信之意,當(dāng)轉(zhuǎn)致。

《文藝研究》擬寄奉,但開示地址,系郵箱,不知書籍亦可投入否?希示?;蛞姼婵梢约臅刂?。

迅啟上八月二日

注釋:

〔1〕江小鶼名新,江蘇吳縣人,當(dāng)時任上海新華藝術(shù)??茖W(xué)校雕塑系主任。

〔2〕《熱風(fēng)》此刊后未出版。

300903①致李秉中秉中兄:來信收到。結(jié)婚之后,有所述的現(xiàn)象,是必然的。理想與現(xiàn)實,一定要沖突。

以譯書維持生計,現(xiàn)在是不可能的事。上海穢區(qū),千奇百怪,譯者作者,往往為書賈所誑,除非你也是流氓。加以戰(zhàn)爭及經(jīng)濟(jì)關(guān)系,書業(yè)也頗凋零,故譯著者并蒙影響。預(yù)定譯本,成后收受,現(xiàn)已無此種地方,即有亦不可靠。我因經(jīng)驗,與書坊交涉,有時用律師或合同,然仍不可靠也。

青木正〔1〕兒的《明清戲曲史》,我曾一看,確是好的。但此種大部,我所知道的書局,沒有能收受的地方。此地的新書坊,大都以營利(而且要速的)為目的,他們所出,是稿費廉的小書。

我近來不編雜志;仍居上海,報載為燕京大學(xué)教授,全系謠言。

迅上九月三日〔1〕《明清戲曲史》即《中國近世戲曲史》,一九三○年京都弘文堂書房出版。

300903②致孫用孫用先生:來信收到。近年以來,北新書局與我日見疏遠(yuǎn),因為種種事情,沖突之〔1〕處頗不少。先生之稿,可否稍待再看,因為我如去催,那對付法是相同的,前例已有多次了。

《勇敢的約翰》先亦已有書局〔2〕愿出版,我因?qū)⒃瓡痖_,豫備去制圖,而對方后來態(tài)度頗不熱心(上海書局,常常千變?nèi)f化),我恐交稿以后,又如石沈大海,便作罷。但由我看來,先生的譯文是很費力的,為賭氣起見,想自行設(shè)法,印一千部給大家看看。但既將自主印刷,則又頗想插以更好的圖,于是托在德之友人〔3〕,轉(zhuǎn)托匈牙利留學(xué)生,買一插畫本,但至今尚無復(fù)信,有否未可知。

先生不知可否從另一方面,即托在匈之世界語會〔4〕員,也去購買?

如兩面不得,那就只好仍用世界語譯本的圖了。

所以那一本原書,雖已拆開,卻無損傷。先生如僅怕遺失,則我可負(fù)責(zé)保存。如需用,則當(dāng)寄上,印時再說。仍希見復(fù)遵行也。

迅啟上九月三日

注釋:

〔1〕指《異香集》。

〔2〕書局指春潮書局。

〔3〕在德之友人指徐詩荃,當(dāng)時在德國留學(xué)。參看350817信注〔1〕。

〔4〕世界語會即全球世界語協(xié)會,一九○八年四月成立于日內(nèi)瓦。

300920致曹靖華〔1〕究》〔2〕上,此刊物亦又停頓,故后半未譯〔3〕,但很難懂,看的人怕不多。車氏〔4〕及畢林斯基〔5〕,中國近來只有少數(shù)人,知道他們的名字。

譯書的霍亂癥,現(xiàn)在又好了一點,因為當(dāng)局不管好壞,一味力加迫壓,譯者及出版者見此種書籍之銷行,發(fā)生困難,便去弄別的省力而可以賺錢的東西了?,F(xiàn)已在查緝自由運(yùn)動發(fā)起人"墮落文人"魯迅等五十一人〔6〕,聽說連譯作(也許連信件)也都在郵局暗中扣住,所以有一些人,就趕緊撥轉(zhuǎn)馬頭,離開惟恐不速,于是翻譯界也就清凈起來,其實這倒是好的。

至于這里的新的文藝運(yùn)動,先前原不過一種空喊,并無成績,現(xiàn)在則連空喊也沒有了。新的文人,都是一轉(zhuǎn)眼間,忽而化為無產(chǎn)文學(xué)家的人,現(xiàn)又消沈下去,我看此輩于新文學(xué)大有害處,只有提出這一個名目來,使大家注意了之功,是不可沒的。而別一方面,則烏煙瘴氣的團(tuán)體乘勢而〔7〕起,有的是意太利式,有的是法蘭西派〔8〕,但仍然毫無創(chuàng)作,他們的惟一的長處,是在暗示有力者,說某某的作品是收受盧布所致。我先前總以為文學(xué)者是用手和腦的,現(xiàn)在才知道有一些人,是用鼻子的了。

你的女兒的情形,倘不經(jīng)西醫(yī)診斷,恐怕是很難療治的。既然不傻不癡,而到五六歲還不能說話,也許是耳內(nèi)有病,因為她聽不見,所以無從模仿,至于不能走,則是"軟骨病"也未可知。打針毫無用處,海參中國雖算是補(bǔ)品,其實是效力很少(不過和吃魚蝦相仿彿),嬰兒自己藥片〔9〕有點效,但以小病癥為限。

不過另外此刻也沒有法子,所以今天買了一打藥片,兩斤海參,托先施公司〔10〕去寄,這公司有郵寄部,代辦一切,甚便當(dāng)?shù)摹2涣纤f羅山〔11〕不通郵寄包裹,已有半年多了,再過兩星期,也許會通(不知何故),因此這一包就擱在公司里,須過兩星期再看。

過兩星期后,我當(dāng)再去問一聲。

這里冷起來了。我也老下去了,前幾天有幾個朋友給我做了一回五十歲的紀(jì)念〔12〕,其實是活了五十年,成績毫無,我惟希望就是在文藝界,也有許多新的青年起來。

再談罷,此祝安吉。

弟周豫才啟九月二十日(通訊地址仍舊)

注釋:

〔1〕此信前半已遺失。

曹靖華,原名聯(lián)亞,又曾用亞丹、鄭汝珍等名,河南盧氏人,翻譯家,未名社成員。早年曾在蘇聯(lián)留學(xué)和工作。一九二二年回國。大革命失敗后再次去蘇,在莫斯科中山大學(xué)、列寧格勒東方學(xué)院及列寧格勒國立大學(xué)任教,曾經(jīng)常為魯迅在蘇聯(lián)收集報刊書籍及木刻作品。一九三三年秋回國后,在北平大學(xué)女子文理學(xué)院、中國大學(xué)等校任教。譯有長篇小說《鐵流》、短篇小說集《煙袋》等多種。

〔2〕即《文藝研究》。

〔3〕后半未譯指普列漢諾夫(Γ.B.ПЛeΧаНОВ,1856--1918)作《車?yán)哲墙椃蛩够奈膶W(xué)觀》的后半部。前半部載《文藝研究》第一卷第一期(一九三○年二月十五日)。

〔4〕車氏指車?yán)哲墙椃蛩够ㄗg車爾尼雪夫斯基(H.Γ.ЧeНЬШeВСкИЙ,1828--1889),俄國革命民主主義者,文學(xué)批評家、作家。著有長篇小說《怎么辦》、評論《藝術(shù)對現(xiàn)實的美學(xué)關(guān)系》等。

〔5〕畢林斯基(B.Γ.БeЛИНСкИЙ,1811--1848)通譯別林斯基,俄國革命民主主義者,文學(xué)批評家。著有《文學(xué)的幻想》、《給果戈理的信》、《論普希金的作品》等。

〔6〕查緝自由運(yùn)動發(fā)起人魯迅等"自由運(yùn)動",指中國自由運(yùn)動大同盟。國民黨《浙江黨務(wù)》第八十四期(一九三○年四月五日)有查禁《中國自由運(yùn)動大同盟宣言》的記載;又,國民黨《中央黨務(wù)月刊》第二十八期(一九三○年十一月)所載中央執(zhí)行委員會宣傳部三月至五月工作報告中也曾說:"關(guān)于該項團(tuán)體活動之情形及主持人名單,均經(jīng)本部先后呈請常會函國府令飭上海及各省市查封其機(jī)關(guān)并通緝其主持人在案"等等。

〔7〕意太利式當(dāng)時意大利正在墨索里尼的法西斯黨統(tǒng)治之下。意大利式的團(tuán)體,意即法西斯式的團(tuán)體,這里指一九三○年在上海出現(xiàn)的"民族主義文學(xué)"派。

〔8〕法蘭西派指新月派。他們經(jīng)常標(biāo)榜法國資產(chǎn)階級革命中提出的人權(quán)、民主、自由等口號。

〔9〕嬰兒自己藥片當(dāng)時一種成藥的名稱。

〔10〕先施公司當(dāng)時上海的一家大百貨公司。

〔11〕羅山河南羅山縣,曹靖華夫人尚佩秋的家鄉(xiāng)。一九三○年五月至十月,蔣(介石)馮(玉祥)閻(錫山)在河南一帶發(fā)生軍閥戰(zhàn)爭,戰(zhàn)區(qū)郵寄業(yè)務(wù)被迫暫停。

〔12〕五十歲的紀(jì)念九月二十五日為魯迅生日。一九三○年九月十七日上海革命文藝界曾通過美國友人史沫特萊租用荷蘭西餐室為魯迅祝壽。參看該日《魯迅日記》。

301013致王喬南〔1〕喬南先生:頃奉到五日來信,謹(jǐn)悉種種。我的作品,本沒有不得改作劇本之類的高貴性質(zhì),但既承下問,就略陳意見如下:----我的意見,以為《阿Q正傳》,實無改編劇本及電影的要素,因為一上演臺,將只剩了滑稽,而我之作此篇,實不以滑稽或哀憐為目的,其中情景,恐中國此刻的"明星"是無法表現(xiàn)的。

況且誠如那位影劇導(dǎo)演者所言,此時編制劇本,須偏重女腳,我的作品,也不足以值這些觀眾之一顧,還是讓它"死去"罷〔2〕。

匆復(fù),并頌曼福。迅啟上十月十三日再:我也知道先生編后,未必上演,但既成劇本,便有上演的可能,故答復(fù)如上也。

注釋:

〔1〕王喬南原名王林,河北河間人,時任北京陸軍軍醫(yī)學(xué)校數(shù)學(xué)教師。他將《阿Q正傳》改編為電影文學(xué)劇本《女人與面包》,寫信征求魯迅的魯迅的意見。

〔2〕讓它"死去"罷錢杏邨曾在《太陽月刊》三月號(一九二八年三月)發(fā)表《死去了的阿Q時代》一文。

301020致章延謙矛塵兄足下:啟者,昨獲〔惠示,備悉種種。書單1〕前已見過,后又另見一種,計有百種之多,但一時不易搜集,因出版所等,難以詳知,故未能著手也。嫂夫人想已日就痊可,但務(wù)希保重。弟粗安,可釋錦注,孩子則已學(xué)步矣。專此奉達(dá),順請秋安。

弟俟頓首十月廿日〔1〕書單據(jù)收信人回憶,這是指國民黨當(dāng)局準(zhǔn)備逮捕的革命者、進(jìn)步人士的名單。

301114致王喬南喬南先生:頃奉到六日來信,知道重編阿Q劇本的情形,實在恰如目睹了好的電影一樣。

前次因為承蒙下問,所以略陳自己的意見。此外別無要保護(hù)阿Q,或一定不許先生編制印行的意思,先生既然要做,請任便就是了。

至于表演攝制權(quán),那是西洋----尤其是美國----作家所看作寶貝的東西,我還沒有歐化到這步田地。它化為《女人與面包》以后,就算與我無干了。

電影我是不懂得其中的奧妙的。寄來的大稿,恐未曾留有底稿,故仍奉還。此復(fù),即頌時綏。迅啟上十一月十四夜。

301119致崔真吾〔1〕真吾兄:來信收到。

能教圖案畫的,中國現(xiàn)在恐怕沒有一個,自陶元慶死后,杭州美術(shù)院就只好請日本人了。但我于日本人中,不認(rèn)識長于此道的人。

上海也已經(jīng)不像從前。離開廣州,那里去呢?我想別處也差不多的。今年是"民族主義文學(xué)"〔2〕家大活動,凡不和他們一致的,幾乎都稱為"反動",有不給活在中國之概,所以我的譯作是無處發(fā)表,書報當(dāng)然更不出了。

書坊老板就都去找溫暾作家,現(xiàn)在最行時的是趙景深汪馥泉,我們都躲著,----所以馬君的著作,無法紹介。

八寶飯我不知道是那里買的。我單知道茶館里的點心很好,如陸羽居,在山泉之類,但此種點心,上?,F(xiàn)亦已有;例如新雅即是。

海嬰已出了三個半牙齒,能說的話還只三四句,但卻正在學(xué)走,滾來滾去,領(lǐng)起來很吃力。

迅上十一月十九夜〔1〕崔真吾筆名采石,浙江鄞縣人,朝花社成員。一九二八年任上海復(fù)旦大學(xué)附屬實驗中學(xué)教員,曾邀魯迅到校講演。著有詩集《忘川之水》,魯迅曾為選定、校字。

〔2〕"民族主義文學(xué)"一九三○年六月由國民黨當(dāng)局策劃的文學(xué)運(yùn)動,發(fā)起人為潘公展、范爭波、朱應(yīng)鵬、傅彥長、王平陵等國民黨文人。曾發(fā)表《民族主義文藝運(yùn)動宣言》,出版《前鋒周報》、《前鋒月刊》等,假借"民族主義"的名義,反對無產(chǎn)階級革命文學(xué),提倡**、反人民的反革命文學(xué)。九一八事變后,又為蔣介石的投降賣國政策效勞。

301123致孫用孫用先生:十九日來信,已收到?!队赂业募s翰》圖畫〔1〕極好,可以插入,但做成銅版單色印,和畫片比較起來,就很不成樣子。倘也用彩色,則每張印一千枚,至少六十元,印全圖須七百二十元,為現(xiàn)在的出版界及讀書界能力所不及的。

又,到制版所去制版時,工人照例大抵將原底子弄污,這事我遇見過許多回,結(jié)果是原畫被毀,而復(fù)制的又大不及原畫,所以那十二張,恐怕要做"犧牲"。

《奔流》上用過的Petǒfi〔2〕像太不好,我另有一張,但也不佳。又世界語譯者的照相,我覺得無須加入因為關(guān)系并不大,不知先生以為何如?

《文學(xué)世界》〔3〕我恐怕不能幫忙,我是不知道世界語的----我只認(rèn)識estas〔4〕一個字。

迅啟上十一月二十三日

注釋:

〔1〕《勇敢的約翰》圖畫指匈牙利山陀爾.貝拉陀爾(.ándorBeSátoS)為《勇敢的約翰》所作的壁畫,共十二幅,由該書世界語譯者卡羅卓從匈牙利寄給孫用。下文"那十二張"亦指此。

〔2〕Petǒfi像指在《奔流》第二卷第五期(一九二九年十二月二十日)發(fā)表的裴多菲像,作者為匈牙利畫家巴拉巴斯.麥克洛斯。

〔3〕《文學(xué)世界》世界語的文學(xué)月刊,一九二二年十月在匈牙利布達(dá)佩斯創(chuàng)刊。

〔4〕estas世界語:"是"。

301206致孫用孫用先生:十一月廿七日信,〔早到?!队⑿鄣募s翰》1〕世界語譯本及原譯者照相,已于大前天掛號寄上,想已收到了。譯本因為當(dāng)初想用在《奔流》上,將圖制版,已經(jīng)拆開:這是很對不起的。

接到另外的十二張圖畫后,我想,個人的力量是不能印刷的了,于是拿到小說月報社去,想他們?nèi)杂萌妗?〕每期印四張,并登譯文,將來我們借他的版,印單行本一千部。昨天去等回信,不料竟大打官話,說要放在他們那里,等他們什么時候用才可以----這就是用不用不一定的意思。

上海是勢利之區(qū),請先生恕我直言:"孫用"這一個名字,現(xiàn)在注意的人還不多。Petǒfi和我,又正是倒楣的時候。我是"左翼作家聯(lián)盟"中之一人,現(xiàn)在很受壓迫,所以先生此后來信,可寫"......轉(zhuǎn)周豫才收",較妥。譯文的好不好,是第二個問題,第一個問題是印出來時髦不時髦。

不過三色版即使無法,單色版總有法子想的,所以我一定可以于明年春天,將他印出。此復(fù),即頌近安。

迅啟上。〔十二月六日〕《阿Q正傳》〔3〕的世界語譯本,我沒有見過,他們連一本也不送我,定價又太貴,我就隨他了。

注釋:

〔1〕《英雄的約翰》即《勇敢的約翰》。

〔2〕三色版即三色網(wǎng)目銅版,用三色油墨套印,印出的效果較近于原畫。

〔3〕《阿Q正傳》的世界語譯本鐘憲民譯,一九三○年二月上海出版合作社出版。


105《魯迅書信》一九二九年至一九三○年的評論 (共 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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