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涅西達請了一天的訓練假，來普萊西多大道26號去面試。 “歡迎你，親愛的！” 姬蒂夫人在家門口迎接涅西達，她今天穿得很正式，短發(fā)盤得非常繁瑣精細，穿著她和西格尼斯先生斗舞時穿的紅色花裙。她一見涅西達，便緊緊地摟在懷里，哪怕涅西達比她高出半個腦袋來。 年末的雪夜，禁閉的木窗，金色的燈光，松綠色的沙發(fā)，紅色的爐火，棕色的咖啡，鮮艷的琺瑯彩和繪畫，柔和的香薰，是普萊西多大道第26號。 “寶貝，這是你自己化的妝么？可真美！哎呀！真是個優(yōu)秀的孩子！真是哪里都好！我這就把死鬼叫來……”姬蒂夫人起身后突然一怔，“嗯……我的丈夫在練習室里組織員工歡迎儀式呢?！?見夫人緊張又激動的樣子，自己不也是如此？她現(xiàn)在連桌子上的咖啡都不敢喝，生怕一會上廁所鬧笑話。 一會傳來一個男人的碎碎念。 “我還沒準備好呢……” “閉嘴吧，出去看看！” 一個大高子長臉男人被纖纖玉手叉了出來。他怎么這么高大，恨不能要捅穿天花板！ 那張看起來冷冰冰的長臉一見到涅西達就融化了，富有生機起來。他輕輕指了指沙發(fā)，示意起立敬禮的涅西達坐下，自己也慢慢端坐下來。 他拿黑色濃密的卷發(fā)剛剛打了精油，只穿了是一件卡其色的羊毛衫，到找不到任何懈怠的衣角和線頭，哪怕連眉毛都一絲不茍地待在最適合的位置；杉樹一般又粗又直的雙腿的欲盤又止；健壯有力，手指關節(jié)布滿老繭，指甲染成了整潔的霧黑色。輕捻茶杯慢飲，是高山般的雄姿，是溪水般的言行，真不愧是王子出身！ 他們倆這樣端坐著累了，西格尼斯先生醞釀許久終于開口道：“久聞你的大名，今天從皇家劇團屈尊到我這小地方，是我們的榮幸?！?“不不，先生，是你們瞧得起我，我應該感謝你們。” “請不要這么客氣，你要是愿來，這就是你的第二個家……一會你就見到同事們了。哦，這里有我們廚師親手做的點心……你愿意看收視機的話，這里有遙控器……我要失陪一下?！?“對不起，給你們添麻煩了?！?西格尼斯一愣，轉過頭來不可思議地回頭看了看姑娘。 “不……沒有?！闭f完他轉過頭嘟噥著，“這么乖都不適應了……” 他們倆確實都沒有提及法格斯的事。 還沒過一分鐘，那位在41號接待自己的金色爆炸羊毛卷短發(fā)的青年樣貌的男人來了，他今天穿著一件普普通通的淺綠色豎條紋襯衫和帶背帶的正裝褲，帶著金絲眼睛和非?；ㄉ诘募t色大領結。 他叫康占斯，已經是個中年人了，是41號元老之一。 他掏出自己的通訊器問道：“姑娘愛玩游戲么？什么《落日》、《國王敕令》……第一視角劇情類，競技排位什么的?！?“我會《國王敕令》，但打得不好。” “沒關系，我?guī)阋宦飞戏?！?平時自己用起來笨重的大力士，在他的手里步步生風，手里的大錘打敵人像打地鼠一樣。他還教自己怎么用幾何知識和戰(zhàn)略學知識推算刺客的位置，埋伏刺客，一擊斃命！簡直神了！ 自己的身段從隊員一路飆升到準將。 “喲，姑娘也會打這個？”西格尼斯回來了，“玩完這局趕緊熱熱身，面試開始了?！?贏了排位賽，去更衣室脫下外衣，整理一下妝頭發(fā)和練功服，壓一壓新舞鞋的鞋底…… 西格尼斯和康占斯一推門，映入眼簾的是滿屋子的彩帶，門口兩邊夾到站著人，站地筆直，瞪著眼吼道：“熱烈歡迎！”每吼完一次還齊聲鼓掌……好似非法組織的洗腦現(xiàn)場。 僅僅是一個面試而已，自己何德何能受這么大的禮呀？ 他們喊完快速地坐回自己的位子上：東西兩側都坐著人，靠近中央鏡子的人們姿態(tài)最優(yōu)美，妝容精致，想必是41號的歌舞演員們——法格斯也在那，表情肉眼可見地越來越不自然。他旁邊一個男孩子穿著黑色短皮衣，戴著色五邊形耳骨環(huán)，骨感立體的臉化著黑色爆閃煙熏妝。他好像注意到了法格斯的反常，直接用手肘猛地碰過來，惱得法格斯直接打了回去。 康占斯清了清嗓子，拿說道：“各位員工，男士女士們，大家晚上好！” 席下響起熱烈的掌聲，手里還拿著她的簡歷表交頭接耳。 “今夜，這個小小的練習室里蓬蓽生輝，我們很榮幸迎接一位優(yōu)秀的、美麗的才女！涅西達?亞羅普諾謝茨?薩那塔女士！” 席下又是一片熱烈的掌聲，靠中間的那個銀發(fā)小個子姑娘拍手拍到跳起來了，她真可愛！ 康占斯拿出幾張稿子聲情并茂地念： “妻……妻？”康占斯瞪大了雙眼。 席下人們地眼睛也瞪大了。 那個跳德拉恰克的女孩說：“康占斯叔叔，這是面試欸，哪能在這表白呀？” “不是我的！是你師父那拿的……“西格尼斯一愣，康占斯趁他還沒反應過來直接念的等有多快就有多快：“妻，我好苦！學完希尼空的我怎么這么累？沒有一個人的懷來依偎，哪怕身在咸湖也難受的要哭。我真的太嬌氣了，竟一個人自作多情了起來……” 這時所有人都瞪大了期待的眼神，馬上開始起哄。 西格尼斯的臉直接紅到發(fā)紫。 一位大胡子用洪亮的嗓音男人說：“西格，想不到你去采一次風，還學會了寫這種你認為矯揉造作的低級東西?！?康占斯念到“濡滿露水的嫩瓣”時直接捂住了嘴巴，只是盯著稿子一目十行，臉燙得像燒紅的鐵。 這時只有一個方臉男人急得直拍手：“到正篇怎么停了？別吃獨的，往下念呀！” 涅西達心里舉雙手雙腳贊同，西格尼斯先生從來沒寫過這樣的文筆，她更想聽后面怎么寫的，來這一趟真值，還能到一般人磕不到的“蜜糖”。 姬蒂的的臉也紅彤彤的，只是癡癡地看著自己的傻丈夫在她旁邊不知所措的樣子。 西格尼斯本來就長的臉也越拉越長，越來越紅，很快追上前一把奪來稿子?？嫡妓瓜壬冻鲆桓泵┤D開的樣子，不知道他往下看到了什么。 “我不是叫你拿那個白信封么？” “我記錯了……” 臺下一陣哄笑，那個小個子姑娘仰著頭用力笑著，笑聲最大，都把涅西達都逗笑了。 涅西達一笑，姬蒂太太也笑了，所有人笑地更歡了。西格尼斯先生更惱了，背過羞紅的臉，連連擺手，“知道拿錯了還念這么多？趕緊進入環(huán)節(jié)吧！” “哦……” 康占斯灰溜溜地撓了撓頭，但沒有一絲愧疚的表情。 “接下來，介紹應聘人和面試官……姑娘，您請?！?西格尼斯趕忙走上前，給涅西達拿來一個軟墊子板凳并示意讓她坐下。 “謝謝您……大家好，你們怎么叫我都可以，大部分人叫我涅西達，這是我的氏族名，不叫也可以，你們請便。我是迪西西亞人，很高興認識大家……我會唱也會跳……呃……”涅西達扭頭看了一眼笑的像花一樣的姬蒂夫人，“我希望能和大家好好相處，為41號……做貢獻。” 說完等了好一會，底下那個帶耳環(huán)的小伙子一聲喝彩，法格斯被嚇了一跳。所有人緊接著又是一陣熱烈的掌聲……除了法格斯，他還嫌棄地瞟了那個男孩一眼。 這時西格尼斯看了一眼姬蒂，走上前來說：“接下來，我來給你介紹介紹咱41號的所有人……這位是康占斯先生，和我一樣，算是這里的二把手，以后平時在41號有什么問題也可以找他?！蔽鞲衲崴鼓抗廪D移到康占斯那里，隨后又溫柔地說，“接下來的我就按照資歷給你介紹介紹吧……這位是會計普西提?弗雷德斯先生，是我的老前輩了！” 東邊最靠前的老先生很優(yōu)雅地站起來，向涅西達脫下看起來和他一樣老的禮帽致敬，涅西達也優(yōu)雅地回了禮。 “這位是老廚師長，亞卡新?特里托?楊先生，咱41號的主廚，和弗雷德斯先生一直跟著萬卡先生共事……” 楊先生磕磕碰碰地站了起來，涅西達還以為他一直站著呢！他比西格尼斯都高，大肚子一顫一顫的，寬腰帶都快被晃下來了，橄欖綠色的濃密絡腮胡和長卷發(fā)連在一起，只露出一只紅彤彤的大鼻頭和活力滿滿的橙紅色雙眼皮大眼，他剛站穩(wěn)便開口打斷了西格尼斯，說著什吉溫口音的萊登話：“我也有兩個徒弟，杰克和莉莉婭?！彼f著指了指對面西邊的女孩子，“我也收徒弟哦！帕塔蘭特家的不要你，我要！” 弗雷德斯身后的一位姿態(tài)端莊的女士笑道：“還沒到第三個環(huán)節(jié)，就已經開始搶徒弟了？今天什么新鮮事都有，可真是來值了！” 周圍又是一陣哄笑，幾個年輕人開始起哄。那個冷金色頭發(fā)的男歌舞演員還吹了一個口哨。西格尼斯在琴旁笑著回應道：“一會就帶姑娘去廚房看看，咱倆打賭姑娘喜歡舞臺還是菜刀！” “我不跟你賭，你老是贏，然后扣我的工資！” 大家又被逗笑了。 杰克和莉莉婭，是剛才那兩排口號隊里的排頭。杰克的腦袋上帶著一個小花格子貝雷帽和格子外套，是典型的蒙希人裝扮；莉莉婭穿著帶小裙撐的短裙，扎著樸素的大馬尾，臉上有一些雀斑，灰褐色的頭發(fā)卻很有光澤。 西格尼斯把頭轉向姬蒂，和她含笑對視良久，慢慢走過去，輕輕摟著她的腰，說道：“我的夫人……別看她來得比我晚，但她可是41號第一位歌舞演員！現(xiàn)在是歌舞演員的主導師，也是41號的老大……“姬蒂太太也把身子慢慢靠在西格尼斯先生的懷里，“在大事上，我們一直聽她的！” 他倆在現(xiàn)實也這么甜，真好磕呀！ “那位是我的女兒，法麗莎，以前也是歌舞演員，現(xiàn)在是一位魔器師。今天用的的簡歷單都是她做的，來幫我組織這次面試?！?坐在最中間的長直發(fā)的女孩站了起來，去掉她的黑框眼鏡，除了臉長，就是西格尼斯先生的翻版。 “這位是皮克夫?尤娜，和我差不多大，主要負責管理清潔工和倉庫，兼任服務員。” 那位弗雷德斯身后的中年女子站起身來微笑行李，紫紅色的頭發(fā)兩邊梳了辮子盤在后面。 “這位是全職服務員，蒙金?皮金斯先生……呃……還是女士？” “你真笨！我不男不女了還用得著這？”那個方臉漢子對這周圍的人打趣道。 “哈哈，想想也是，這位是親愛的皮金斯?！?西邊的皮金斯站了起來，笑得跟吃了蜜一樣，向涅西達招了招手，你可以對他用“她”，也可以對她用“他”來稱她的呼三人稱?？此臉幼?，穿了一身男性的正裝，但沒有穿靴子。 “這位是全職清潔工，路 易先生?！?一個皮膚黝黑的小伙子從皮金斯的身后靦腆地站起來鞠了一躬，他的綠色頭發(fā)用發(fā)油打得發(fā)亮，身上的標牌，從他那身過肥的正裝短衫里跑了出來，差點把他嚇出一聲“##！”幸虧皮金斯把它接住又迅速塞了回去。 “這個是全職保安，伊柯夫?安提利吉亞?瑪格麗塔女士?！?那天坐在41號門口的高個女士站了起來，她穿著小馬甲，里面襯衫快開到懷里了，兩個袖子腕了起來。 西格尼斯說：“老妹妹，你注意一下形象?！?瑪格麗塔從西邊慢悠悠地站了起來，她比西格尼斯只矮一頭，手里的簡歷扇得更快了：“你這太熱了，我的衣服都塌透了……姑娘挺好的，沒有我怕熱……” “好了，接下來是年輕的這些歌舞演員們，他們都是我和夫人的學生，當然了，水平都不如你。首先是伊德卡?梅比欣斯?！?坐在西格尼斯最左手邊的高個女孩子聽到西格尼斯先生叫她，心思馬上從手里的小說中跳出來，趕快立正站好。 “這位是海娜?！?是那個可愛的圓臉小個子女孩子，她的銀發(fā)在一眾人里最顯眼，在金色的燈光下，和她頭上的羽毛水鉆發(fā)卡熠熠生輝。淺綠色野菊花碎花長裙，穿著白色厚底小布鞋，活潑又清新。 “和弗萊迪?！?弗萊迪是那位與海娜跳德拉恰克的男孩子，他的冷金色頭發(fā)太美了！只有他和海娜穿總是著亮色。他佝僂著腰站起來，挺直了背憨厚地嘿嘿笑著，然后佝僂腰著坐下，跟臺上的樣子是兩個極端。 “這是第一位兼職歌舞演員，也是我的同氏族小兄弟，托勒斯利亞?索克蘇里奇?安納托季卡。” 那個帶耳骨夾的男生在眾人的簇擁下，一邊為自己鼓掌一邊驕傲地站了起來，故意清了清嗓子說：“這位叫托勒斯利亞?帕塔蘭特?法格斯，”他推了推身旁縮成一團的法格斯，“我和他是發(fā)小……好像你和法格斯在一個學校讀過書吧？” 西格尼斯先生又把簡歷看了一遍問道：“是啊，還是一個班的，怎么了？” 眾人都很驚詫，涅西達嚇得汗都出來了，以后自己難免會被人說閑話。 安納托季卡一副心領神會地表情說道：“哦～怪不得你那么不好意思的，原來是老同學突然到訪，看把你給嚇得！” 說完他坐下了，還了法格斯一巴掌。 法格斯和涅西達都松了一口氣。 “法格斯是我的兒子，他上周演出傷了腳踝，和自己較勁呢，心情不太好。我該多管教一下，實在對不起?！?法格斯不好意思地站了起來說道：“好久不見……” 這是六年后他對自己說的第一句話，還是有點失望的。 康占斯清了清嗓子打破了尷尬地局面。繼續(xù)用那種腔調說話：“好了，雙方介紹的差不多了，接下來是應聘人的工作技能展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