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萬年前

當看到紅色的面部肌肉因為即將張嘴而蠕動，烏列就忍不住想要對著逐漸露出弧度的微笑狠狠的打一拳。這張嘴，就算只吐出只言片語，都能將一個不太堅定的靈魂徹底腐朽掉。

每當?shù)玫剿馀R的消息，烏列總會竭力使他不能與任何年輕的天使有接觸，就算是一個眼神，都蘊含著誘惑，其背后的陷阱換成是天使長都必須全力應(yīng)對。

但是烏列不能，不僅是他，拉斐爾、加百列，甚至是米迦勒都不能阻止墨菲斯托的到來，在上帝的會客室里，用經(jīng)過低劣包裝的腐朽詞匯來將世界描述的痛苦不堪。

總有一天，我們會為了讓墨菲斯托，僅僅是安靜片刻而把然德基爾甚至路西法請回來，他們的作風更為冷酷，兼具足夠的狡詐，應(yīng)對墨菲斯托是最合適的人選。加百列曾如此斷言。

以斯帖和路德自告奮勇想要擔當這個重任，在她們眼中，墨菲斯托不過是個油腔滑調(diào)的古神排泄物，清理起來會讓雙手難免有臟污，但獲得的心理滿足又是種美妙的補償。

米迦勒對于主動請纓的她們采取了模棱兩可的態(tài)度，這不免給躍躍欲試的激情降了溫?！澳扑雇性谘埫麊紊?，作為賓客他的態(tài)度比面對地球的諸神時要謙遜。”

這種謙遜有多少裝模作樣他心中有數(shù)，真有必要，他會親自處置，而且他相信，到那時，墨菲斯托能還擊的機會不多。

“尊敬的……”一如既往的開場白，墨菲斯托先是恭維了一番上帝，用詞華麗豐富。所有聽過他說話的天使都在心里承認，把宇宙中已知種族那些宗教的唱詩班集中在一塊，也抵不過墨菲斯托一張嘴，“天堂之主雅威……”他很懂得投機取巧，每句話都是精挑細選，避開了讓人會感到乏味的形而上學的橋段，“你走下黃金圣城，將自己的青睞送給這個藍色星球，你意識到它潛在的魅力。你暫時沒有給予它任何的恩賜或者約束，但這正是你最值得回味的地方，你給了他們尊重，獨立自主的發(fā)展永遠是值得被稱道的。不像多管閑事的天神組，也不像那位掄著暴戾大錘滿世界風光的獨眼無賴……”

上帝靜靜地聽著，在聽到對于奧丁的描述時，稍稍的皺了下眉頭。烏列立刻打斷說：“為了你下一次不用全身骨折來這搗亂，管好你的嘴。”

墨菲斯托對于這番嚴肅地告誡熟視無睹，“但是，我要說，你不覺得，你過于包容了嗎。”

拉斐爾不知不覺間攥緊了拳頭，米迦勒則是關(guān)注著他即將說出的話，奉承話終歸只是點綴，就算是對立，一個惡魔的歹意只要認真聽也是能起到警醒作用的。

墨菲斯托像是一個最懂得肢體動作配合語言藝術(shù)的演說家，他左手高舉，右手置于胸前，“有什么比我更能印證這點的。亞圖姆為了阻止古神間的殺戮最終成為了最可怕的噬神者，并誕生了我們?！?/p>

他故意揚高聲調(diào)，以確保他的話可以被黃金圣城內(nèi)每一個天使都聽到，“被趕走的古神期待著回歸，他們的爪牙遍布這個世界。”

墨菲斯托的言行在烏列看來已經(jīng)嚴重越界了，雖然他的話不會在天堂形成恐懼，也說不準，畢竟有過一次叛亂，或許墨菲斯托是想通過強化這種概念讓天堂對于地球的決策出現(xiàn)偏差。

你想讓我們進一步干涉地球走向，跟其他惡魔、天神、諸神發(fā)生交惡，別做夢了。米迦勒也覺得他今天太放肆了，他往前邁了一步，神情不言自明，講話要適當，否則他就要進行言論管制。

“聽他說完，但小聲點?！鄙系圩柚沽藢⒁l(fā)沖突，“不要打擾其他人?！?/p>

墨菲斯托很識時務(wù)，并為剛剛的輕佻而道歉：“我希望黃金圣城意識到堅持這種操守的可貴?！?/p>

他的兩只手在空中轉(zhuǎn)了一圈，這可不是單純的嘩眾取寵，他的手揮過的地方留下了地獄火，地獄火仿佛有生命力，在吞噬屋內(nèi)的一切，轉(zhuǎn)瞬充滿了屋里的各個角落。

膽敢在四個天使長以及上帝面前動武，墨菲斯托沒有這么蠢，他只是在用一種更形象的方式來展示要闡述的內(nèi)容。

上帝耐心的看著變化，天使長們也強忍著沒有動手。

從地獄火化身的巨幕中，他們看到地球上各類潛在的危險，這些危險對于地球上的原始人類虎視眈眈，人類一方面要面對自然的殘酷考驗，一方面又會成為各種怪物的目標。

“你們看到了嗎，這個，像是黏土一樣的家伙，他們自稱塵土人，他們遠遠比目前的人類高級，這些比恐龍還古老的家伙現(xiàn)在最喜歡的獵物就是人類，還有，”墨菲斯托像是個推銷員，要把危險的面紗慢慢的揭曉，“這些白色長毛的東西，溫迪戈，比塵土人更加危險，后起之秀，人類自我相食的產(chǎn)物，他們只渴望人肉，而對其他美味失去了興趣?！?/p>

這場重口味的展覽持續(xù)了好一會，墨菲斯托把幾個他喜歡的，兼具殘忍與智慧風格的怪物逐一介紹給上帝，“我知道，在你的動物園里養(yǎng)著有趣的樣本……”

他是怎么知道伊甸園里兩個人的事，烏列不免有點焦躁。在這方面天堂做的挺保密的，每時每刻都有天使守護在附近，防止被塑造出的男女會受到影響，而現(xiàn)在，由一個惡魔的嘴里說出這些又不得不讓他們重新考慮，是否要加強安保。

“失格的女人告訴你的對不對。”拉斐爾馬上就想到了一個嫌疑犯。

“或許該稱她為不屈從于雄性權(quán)欲的上位者。”墨菲斯托帶著惡意的嘲諷說。

“墨菲斯托，好奇心并不總是好事?！泵族壤照f，目前他的職責履行得不錯，伊甸園中的男女仍然享受著寧靜的歲月，而且看不出有被破壞的跡象。

火勢增長，從具體的形象轉(zhuǎn)為抽象的背景，“我們都知道，兩個裸奔的小娃娃不可能永遠在上帝的庇護下，成為偶爾博人一笑的寵物走向生命的終點，你們會放他們?nèi)リJ蕩，進入一個充滿了捕食者，統(tǒng)治者，不可預(yù)測的神秘污穢的世界。”墨菲斯托說。

加百列就勢說：“多謝你提醒，那就先從你開始?！碧焯玫谋O(jiān)獄以及刑訊官早就準備好對一些家伙實施專業(yè)技術(shù)，墨菲斯托自告奮勇沖到前邊，他們沒理由拒絕。

“在這點上，在雅威的面前，我不否認這一點，但你們也明白，人類如果倒向我同樣是機會，我會以不亞于你們的愛，”在說到‘愛’這個詞時，他有意去觀察天使長與上帝的表情，除了上帝若有所思，其它天使長臉色都緊繃著，“接納他們，但讓我會設(shè)下考驗，不亞于自然帶給他們的，只有磨難能帶來成長?！?/p>

火焰漸漸的收縮，回到了墨菲斯托手里并熄滅，空氣中飄蕩著淡淡的煙，他意猶未盡的說：“請給我點啟示，等你們決定放生那對寵物時，面對自然與非自然的考驗與磨難，該怎么辦，你們不用具體解釋，給點暗示，我自己去猜。要不，聽我的建議，你們就一輩子養(yǎng)著他們，看他們成長、繁衍、死亡，這樣簡單多了，也不會有不必要的麻煩?！?/p>

這家伙把主意打到我們這來了，4個天使長不約而同地想。

“這樣如何。”上帝說。

墨菲斯托被他手中的事物吸引，那是一簇火焰，自己剛剛收回地獄火時，竟然有一小部分被上帝拿走了。上帝把玩著火焰，一只手換到另一只手，跟著拋給墨菲斯托。

就在一瞬間，墨菲斯托差點就要擺出防御的架勢，他告訴自己，上帝的脾氣還沒壞到會因為幾句話就大發(fā)雷霆，盡管上帝的怒火是他無法承受的，短暫的猶豫讓他差點沒有接住拋來的地獄火，“這是……呃！”

手心中的火焰依然是地獄火，卻多了種他說不出的感覺，就在剛才，上帝往里面注入了新的屬性。

“把這個帶到地球，交給你覺得合適的人，你已經(jīng)觀察了地球那么久，眼光肯定獨到，去吧?！鄙系塾眯湃蔚难凵窨粗?。

我會辜負你，會讓你知道這是你犯的最大的錯誤之一，我會占有這股力量，用它在地球制造一起又一起燃燒的盛宴，人類尸骨燒成的焦炭會灑遍世界，我會……墨菲斯托腦海中有千百萬種邪惡的念頭，每一種都能在地球甚至其他世界掀起一場堪比物種大滅絕的災(zāi)難，可最后，懷揣著火焰，他以說不清的心態(tài)，在地球的各個大陸，殷切的尋找著合適的繼承者。

在他離開后不久，烏列沒經(jīng)請示就跟了過去，他需要確保上帝的力量，不會被一個惡魔濫用，作為天使長，他有這個義務(wù)。

地球

在寒風中，裹著獸皮的瘦小生命再也無法抵御寒冷與饑餓，他撲倒在雪中，體內(nèi)的溫度迅速流失，意識逐漸朦朧，放著不管，就算沒有食肉野獸，不久后他也會成為一具尸體，被埋葬在積雪下。他的同族已經(jīng)被殺光，他從敵人那里獲得了名字，可他的旅途到此為止，再沒有動力能支撐他。

除非有人施以援手。

白色的巨蛇，無視冰天雪地，在雪中蜿蜒前行，嗅著最后一絲生氣，白蛇纏住他，感受著他脆弱靈魂最后的渴求。痛苦、懲罰、復(fù)仇，多么美妙，這些東西只要具備一樣就能帶來妙不可言的悲劇，這孩子就是最適合的載體，該給他升升溫了。

墨菲斯托找到了絕佳的載體，地獄火在孩子的胸膛中燃燒，他的靈魂被歷練。一百萬年前，寒冷如常的一天，惡靈騎士誕生！

地獄火對于肉體與靈魂的轉(zhuǎn)化是痛苦的，墨菲斯托享受著他的慘叫，可下一秒，巨大的，長滿濃密體毛的蹄子將他踩得稀爛，笑聲戛然而止，在一群史前猛犸象的注視下，孩子適應(yīng)了力量，站了起來。

這才是滿意的結(jié)局，烏列看著那攤碎肉，猛犸象是他故意安排的，在宇宙的其他文明中他見過大量馴養(yǎng)動物的案例，或者是協(xié)助耕作，或者是戰(zhàn)斗，惡靈騎士還很年輕，需要一個強有力的幫助。

往后無數(shù)日子里，天堂與地獄將因為惡靈騎士，反復(fù)博弈。

當代，拉斯維加斯

看到探監(jiān)的人，墨菲斯托吹了聲口哨，胳膊搭在由魔法鑄造的鐵門的橫杠上，從他的表情上根本看不出作為囚犯的沮喪，反而是有種興奮驅(qū)使著他，“老瑪門終于從繁忙的探寶中抬起頭，來看看受到禁錮的老墨菲斯托了?！?/p>

瑪門發(fā)現(xiàn)對墨菲斯托的現(xiàn)狀的任何描述都將化為混亂的漩渦，他是受墨菲斯塔委托來這的，當聽到墨菲斯托還在賭場頂層的監(jiān)獄中，他起初并不感興趣，一個拙劣的分身，墨菲斯托早自由了，不論是王或者斯特蘭奇，想憑借附有魔法的鐵門關(guān)住墨菲斯托，純粹是妄想。也許墨菲斯托只是想逗王玩一玩，他根本不想了解詳情。

“不，”墨菲斯塔有點手足無措，她完全搞不懂這是為什么，“他就在里面，千真萬確，仿佛之前跟我談話的只是幻影，地獄里沒有他，只有布雷茲?！?/p>

墨菲斯托會主動把王位讓給布雷茲，不可能，他連將王位讓黑心或者墨菲斯塔（出于私心，瑪門希望墨菲斯塔能坐上去，這樣有利于地獄之間的穩(wěn)定）坐一會都不肯，怎么會舍棄權(quán)利去吃牢飯。拉斯維加斯對于墨菲斯托完全可以說是恥辱，他在大獲全勝之際被罷免，被群毆，被囚禁，怎么會嬉皮笑臉的住在里面，擺出一副享受的樣子。

瑪門答應(yīng)墨菲斯塔，會去拉斯維加斯探監(jiān)，挖出點內(nèi)幕，不過這次只有他孤身前往，考慮到之前失敗的奪回王座計劃，此行除了探視，他不會有任何舉措。

“喜歡這些棋子嗎，我閑來無事打造的，”墨菲斯托移開身體，讓瑪門可以看到那些棋，都是熟悉的人物。光從這些人物以及他們的背景，瑪門就意識到，他又在策劃陰謀。

“那個才是真的你。”瑪門問，“你曾逆轉(zhuǎn)時間拯救生命也瓦解冠軍小隊的意志，你參與了至高中隊的組建，你把究極蜘蛛俠變回了章魚博士，你和我們一塊經(jīng)歷過很多大戰(zhàn)，而現(xiàn)在你竟然……”他隔著牢門，謹慎的審視著看不出絲毫落魄的囚犯。以他的全部能力來判斷，這就是墨菲斯托，所有證據(jù)都指向他從來沒有離開這件事實，“如果是分身的把戲，甚至修改現(xiàn)實，根本瞞不過我。”瑪門敢斷言，如果有一天傳來墨菲斯托的死訊，不會是因為他被人干掉了，而是過勞死。

墨菲斯托咧開嘴，笑容很得意，他喜歡別人看不透自己，更可況對方也是惡魔：“全都是我，失敗的是我，勝利的也是我，終將是我?！?/p>

“有傳言強尼·布雷茲最近的脾氣越發(fā)火爆了，用不用我去通知他一聲?！爆旈T故意說。

“哈哈哈……一個飛車世家的孩子成為地獄之王，他根本不知道，那本魔導(dǎo)書是我故意送過去的，為了合適的時機。不論是在辛普森

的雜技團像個棄兒一樣失去父母，還是他像流浪犬一樣來到昆廷嘉年華，他從沒逃脫我的注視，我曾利用假象，以朋友與敵人這樣的游戲戲弄他，讓他被自己的胡思亂耍的團團轉(zhuǎn)。你以為他為什么暴躁了，因為他知道，他管理不了地獄，那群馬屁精、人渣、惡魔只有我，是他們唯一的主人?！?/p>

飛車手，吉尼斯紀錄保持者，惡靈騎士，地獄之王，這些從來不是強尼在墨菲斯托眼中的形象，一個棄兒，一個令養(yǎng)父失望的懦夫，一個無能的丈夫和父親，一個人生事業(yè)的雙料失敗者，背負詛咒離群索居之人，這就是強尼·布雷茲，這就是墨菲斯托給他帶去的人生。

不可理喻，這是瑪門對墨菲斯托的印象，他離開了拉斯維加斯，不過在回到地獄之前，他必須先去見下墨菲斯塔，跟她說明情況。

“確實是他，錯不了?！爆旈T還補充說：“而且他一直沒離開。”

這打破了墨菲斯塔此前的猜測，父親在不驚動王的情況下出逃并不意外，可她不明白為什么他要悄無聲息的潛回去。而現(xiàn)在瑪門卻說他根本沒離開，“這不可能，我們經(jīng)歷了那么多，他還在教育我和……”

“不，不，冷靜點，姑娘?！笨吹剿悬c慌亂，瑪門耐心的勸解說，“這并非不可能，我還在上邊任職時，曾從書中讀到過一種概念，稱為元要素。”

“元！要素？”墨菲斯塔說。

“元（meta），簡單點說，這個詞如果從希臘語來看有之上或關(guān)于的意思。”瑪門可以對平常的墨菲斯托進行推斷，就算他的行事風格再詭異也沒用，但元要素則不在他的能力范圍內(nèi)，“你應(yīng)該知道你父親在宇宙中的地位對吧?！?/p>

當然，從小的耳濡目染讓墨菲斯塔一直對于父親有種畏懼，他不止一次當著兒女面吹噓過自身所處的地位，“上帝或許不完全清楚，但他可以通過輪廓去洞悉?！?/p>

因為元要素，墨菲斯托可以既是被囚禁的，又可以在一個靈魂因痛苦而有機可乘時出現(xiàn)在他面前，他在地獄或者地球無關(guān)緊要，這些都是他，貨真價實。當必要之惡無可避免時，他就會兜售難以抗拒的誘惑。元要素對于墨菲斯托是無法被刻意操縱的，更像是本能，如同人類要呼吸一樣自然。這點瑪門做不到，多數(shù)惡魔也做不到，他估計可能全盛時的撒旦做得到，但沒有印證的機會。

“我該怎么辦?！蹦扑顾葆宓恼f，強尼在地獄有了根基，包括迪凱在內(nèi)的一些人不管是自愿或著迫于壓力，已經(jīng)服務(wù)于新王，她是否該去說服父親，從那個單調(diào)的監(jiān)獄里出來，她對現(xiàn)在的地獄感到陌生，敏感的內(nèi)心讓墨菲斯塔能感覺到激流暗涌，卻沒有可行的應(yīng)對辦法。

“聽我說，不要樹敵，懂了嗎?！爆旈T說，至少墨菲斯塔沒有因為之前的事受到強尼的追究，她的能力對于現(xiàn)在的強尼太弱了，“墨菲斯托一定給你和黑心做了安排，你只要看戲就行了?！?/p>

叛逆的惡魔少女能怎么辦，她可以使出的招都用盡了，“我會聽你的?！?/p>

“那就好?！爆旈T相信她的保證，他從沒為別的地獄（還不是為了去吞并）思考過這么多，“隨便做點什么消遣一下，墨菲斯托有新的圖謀，據(jù)我所知，當計劃進行時他從來不愛坐觀眾席?！?/p>

墨菲斯塔感激瑪門的關(guān)心，她會回到落腳點，像他父親曾建議的，打開電視機的實況轉(zhuǎn)播。可在臨走時，她又折返了回來。這姑娘還想干嘛，瑪門認為盡到責任了，不過他樂意再騰出點時間，給她點額外關(guān)照。

墨菲斯塔在猶豫，“我有些事，不知道該不該說，我怕這會讓父親不悅?！?/p>

她需要勇氣，我該不該給予她鼓勵，也許只是她多心了，也有可能要說出些墨菲斯托不希望我知道的，“如果你想要點能解悶的建議，我可以給你推薦不少去處?！?/p>

“不?！蹦扑顾罂诘暮粑?，她決定忤逆一次，就算再糟，也被之前捅父親一劍來得強，“我要跟你說點事，100萬年前的事?！?/p>

瑪門的表情變得微妙，接著全神貫注。

瑪門正在星系間奔波，有時他懷疑自己是不是太熱心了，或者在意識深處，他也希望像墨菲斯托或者其他同僚那樣在宇宙的某個角落搞點事。不，他對自己說，我跟他們有點不一樣。他是個墮入地獄的惡魔，史上最嚴重的叛亂參與者之一，可他還有點原則。不要嘲笑他，惡魔或許被很多人和神鄙視，認為他們就是一群外表和內(nèi)心同樣丑陋的無賴，但他們也講原則，只不過這種原則與常規(guī)抵觸。而瑪門的原則更加與眾不同。

究竟是什么驅(qū)使墨菲斯托會這樣，把一簇地獄火……丟入一顆恒星里！他已經(jīng)到達目的地，一顆孤獨的恒星，沒有屬于自己的衛(wèi)星，它可能數(shù)千萬，甚至上億年前就被從所在的恒星誕生區(qū)噴射出來，如果不是墨菲斯托一時興起的無聊之舉，它可能已經(jīng)擁有了屬于自己的行星系。

“我父親告訴我，100萬年前，他受上帝所托，前往地球?qū)ふ业鬲z火的合適載體時，曾研究過上帝改良后的火焰?！蹦扑顾嬖V瑪門，對這股力量，墨菲斯托即小心又貪婪，他希望能弄清并掌控新的地獄火，可是時間倉促，他來不及做太多實驗，于是，他用盡手段，從地獄火里取下了一小塊，并隨機丟入途中的一顆恒星里，恒星會作為保險箱保存火焰，當他找到宿主再回頭去取時，卻發(fā)現(xiàn)恒星內(nèi)核已經(jīng)與地獄火融合。

恒星的光芒令想要近距離接觸的墨菲斯托的靈魂產(chǎn)生了觸動，后來他意識到，自己無意間制造出了一個超大號的審判機器，所有智慧生命，一旦接近，或者僅僅被恒星的光照到，生命的靈魂就會不可避免的受到影響或者說傷害。

如果把整顆恒星打包帶回地獄，無異于對所有惡魔進行一次痛苦的洗禮，甚至有可能破壞已經(jīng)建立起來的秩序，墨菲斯托不會那么冒險，他沒有將恒星變成一種武器或者玩具用來折磨宇宙中的生命，只是躲在安全的角落觀察著。

“就在他回到監(jiān)獄前，他提起了這件事。”墨菲斯塔回憶說，“他告訴我，那顆恒星因為地獄火的緣故，就要化成超新星爆炸了！”

一顆有著地獄火屬性的超新星，爆炸威力波及的地區(qū)的人將從物理以及靈魂兩個層次受到危害?，旈T知道，在地球上，人類歷史中記載過幾次觀察到的超新星爆發(fā)，但這次不同以往，就算因為距離能躲過高能射線的傷害，如果光芒照到某顆星球，而星球上又恰好有智慧生命，一場全球性質(zhì)的審判之眼將來臨。

“你并不清楚這顆恒星的真正威力?！蓖蝗挥袀€聲音在瑪門的耳邊響起。

恒星在瞬間變成了昏暗的燭光，就像人在夜晚仰視星空看到的閃爍不定的光點，成批星球、恒星、星云、星系、塵埃云離他遠去，瑪門驚訝的發(fā)現(xiàn)不是一切在遠離自己，而是自己正被不由自主的拉出宇宙，不同層級的現(xiàn)實像是花瓣層層展開，他還在退行。

瑪門不害怕，但確實有點震驚，能把他從宇宙內(nèi)帶離到外面的，絕對不是一般的存在?！叭绻阆虢o我上一堂科普課，你可以用更溫和的手段。”他也當過老師，可不會用這種帶點強制的手段來授課。

退行結(jié)束了，萬物皆無，瑪門來到了永恒之外。

“一個惡魔，背叛者，極惡始源的追溯者，貪婪的寶物收藏家，地獄首屈一指的建筑大師，當我遭遇危機時，出現(xiàn)的竟然是你。”永恒用超脫塵世的枯燥口吻說。

在宇宙中占據(jù)頂點的抽象存在竟然會親自把我?guī)С鰜恚旈T不由得心中一沉，他不僅看見了永恒，在永恒的身后（位置這個概念在此刻已經(jīng)無足輕重，但需要一種能用來直觀交流的手段，所以在瑪門看來，位置依然存在）還有一個人，他操縱著一系列針狀晶體，像是高超的紋身師，在永恒的頭部不斷刻下銘文。

他有類似人體的外形，可是不像永恒，透過永恒你能看到波瀾壯闊的宇宙之美，但在他的身上，只有立體的剪影，在他的面部，浮動著無數(shù)文字，有些是當代文明的，有些曾經(jīng)存在但現(xiàn)在已不為人知，有些尚未出現(xiàn)，有一天將被未來的智慧創(chuàng)造出來，從瑪門的閱歷中，他能讀出，所有這些字母都在向外人訴說危機的兇險。

“瑪門，是我把你帶來的！”

“穆！”

創(chuàng)世9人組的成員似乎變得活躍了，瑪門從他的行為猜出他正在幫永恒進行治療，這讓疑慮加重了，以永恒自身的能力，外加穆的協(xié)助，竟然還需要他來當‘護士’，“你們竟然相信我?！?/p>

既然永恒念出了瑪門的一連串名號，那他就該清楚，求助一個惡魔可能帶來的后果，“我不是墨菲斯托，他更樂于參與宇宙間的事務(wù)。”

“但你趕到了。”永恒說。

“也許我只是想看看情況的嚴重程度?！爆旈T說，“一旦這東西爆發(fā)，產(chǎn)生的死難者將是個天文數(shù)字，地獄樂于接受這些倒霉的靈魂。”

“不是這么簡單?！蹦抡f，他專注于操縱針狀晶體，將復(fù)雜晦澀的銘文刻入永恒的實質(zhì)中，“考慮到這顆地獄火超新星的屬性，它的威力等同于給永恒做一次腦葉切除術(shù)?！?/p>

瑪門看過由杰克·尼克爾森主要的電影《飛越瘋?cè)嗽骸?，知道腦葉切除意味著什么，手術(shù)刀從眼眶上部鑿入大腦，攪碎前額葉層，使之前還飽受精神病困擾的患者，成為嗜睡的僵尸，對痛苦與情感麻木不仁，結(jié)果往往是悲劇性的。1949年，安東尼奧·莫尼斯甚至因為改進了手術(shù)而獲得了諾貝爾獎，在20多年的時間里，光是美國能查的手術(shù)記錄就有4萬例。極具諷刺意味的是，被輿論普遍痛批為專制鐵幕的前蘇聯(lián)，卻在1950年嚴格禁止這樣的手術(shù)，認為它違反了人類的準則，將瘋狂的人變成傻子。

而如今擺在瑪門的眼前的是，一個抽象實體即將面臨同樣的危險，“你不是已經(jīng)出手了嗎。”穆刻入永恒體內(nèi)的銘文顯然是為了救他，前創(chuàng)世參與者的手術(shù)，瑪門自問沒有資格參與。

“我做的一切只是減緩爆炸的時間以及當發(fā)生時降低危險的程度?！蹦抡f。

“不能直接把恒星帶出宇宙嗎?！爆旈T費解的說，只要永恒或者穆一出手，理論上整個星系甚至可以被從時空連續(xù)體中剝離。

“手術(shù)風險太大?！庇篮阏f，任何輕微的時空改變都有可能立刻引爆恒星，他不敢冒險。

“考慮到永恒作為現(xiàn)實的屬性，一旦他的意識出了問題，你很清楚會帶來什么?！蹦抡f。

抽象實體變成一個也就比植物人好點的傻子，隨之而來是物理時空的混亂，并且牽連到更高層及的現(xiàn)實，不同維度之間，那些神域或者地獄可能會撞到一塊，然后誘發(fā)沖突，無人可以避免，除了極個別安全區(qū)，大部分地區(qū)都將淪陷。

“去吧，無論是極致的利己主義或者殘存的天堂時期的驕傲，你都不會坐視不管?！蹦麓叽僬f，“事不宜遲，快行動?！?/p>

瑪門去了，他要為了永恒，也是為了各大領(lǐng)域間的安危制止危機。也許在潛意識里，當踏上去調(diào)查這顆恒星的路途時，就已經(jīng)做出了決定，穆和永恒并沒有強迫他去管，他只需要一個插手的借口。

我為什么要這么疲于奔命，地獄里有無數(shù)對于沖突、災(zāi)難這些事樂此不疲的惡魔，我也是個惡魔。但很多時候，瑪門都在自我懷疑能否做好一個惡魔，他跟愿意出賣靈魂的人簽過協(xié)約，也折磨過靈魂。他只把這當成一種必要的工作，從中得到的樂趣早變得乏味，他還記得簽訂第一張協(xié)約時的感情，沒有激動，沒有得意，有的只是對于簽約者的鄙視。很多時候，他讓自己顯得忙碌，只是希望用疲倦來沖淡內(nèi)心的空虛。對于背叛，他不后悔，卻也沒獲得任何滿足。幾乎所有人都變得猙獰而恐懼，他還死守著被人斥為迂腐的底線，保持原有的樣子，他是他們中的一員，卻又不肯隨波逐流。

我在堅持什么。捫心自問，瑪門不知道答案，他突然特別想要見努梅莎特，一面也好，不用說話，就算她從眼前經(jīng)過，只要看著背影瑪門就可以把這些煩惱一掃而光。有的時候他不敢去想她。早先他抱怨過，她沒跟他下來，后來不了。他不想讓思念成為軟肋，更不想帶給她麻煩。如果能像停戰(zhàn)之約那樣每千年見她一次，瑪門覺得自己現(xiàn)在的面貌可能會大不一樣?？伤麤]有，如果不是之前見過幾面，努梅莎特在他心中的形象都快淡了。

當上帝帶著努梅莎特和扎坦彌亞來到地獄，那一天他都掛著讓其他惡魔奚落的微笑，他們說純真的笑容是幼稚且低劣的疾病，而很不幸，瑪門患上了這種疾病。

等待確實讓他獲得了一點補償，瑪門再次有機會與努梅莎特站在同一陣線，一起面對柯森與然德基爾挑起的戰(zhàn)爭……他猛然間察覺，只有在危機大到足以打破天堂和地獄的對立時他們才有見面的機會，他是不是在盼著這種危機多降臨幾次。

“到最后，我果然還是個惡魔！”瑪門露出自嘲的笑容。

他又一次回到了恒星所在的地點，考慮著該怎么實施隔離措施，爆發(fā)無可避免，轉(zhuǎn)移也被否決，“不能直接破壞。”瑪門攜帶著手杖，甚至略微拔出了劍，但他最后還是收了回去。如果武力管用，穆早動手了。

“這可不是橙子能隨便切的?！庇腥司嬲f。

看來我并不寂寞，瑪門看向同伴，對于戴蒙的到訪，他并不太意外，“你怎么知道這件事。”

“墨菲斯塔告訴我的?！贝髅烧f?，旈T作為長輩有時很成功，因為擔心他可能應(yīng)付不了，盡管墨菲斯塔不能參與，但她通知了戴蒙，她本來還想去找薩坦娜，可聽說她去拜訪地球的新生代神明了，只好放棄。

瑪門似乎對戴蒙的興趣大于恒星，“很高興你又把頭發(fā)留起來了，我可聽說你又把腦袋剃禿了。”

“我沒剃頭，只是簡單的變身術(shù)。”戴蒙說，偶爾換種形象在惡魔里并不算新鮮事，只是他絕對不會頂著禿頭去高檔會所享受咖啡。

“這就好?！爆旈T說，“我得說你留頭發(fā)更能在女性面前展現(xiàn)魅力?！?/p>

情感方面除了積累的失敗，你沒有任何能被稱為經(jīng)驗的建議。戴蒙不會用這種事戳瑪門的痛點，他把注意力集中在任務(wù)上，“說說你對墨菲斯托給我們留下的定時炸彈的了解?！?/p>

瑪門的概括只有兩點，不能強行破壞，也不能貿(mào)然移動，“你來前我差點想劈了它，切恒星對我來說并不難?！?/p>

“看來也不能用我的地獄當后備方案了?！贝髅烧f。

一直以來戴蒙都是個熱衷于解決地獄與地球間危機的人，從拘捕出逃的惡魔，收集危險的魔法物品以免被亂用，到阻止地獄降臨，多數(shù)時間他留給外人的印象是個戰(zhàn)士，讓人會不經(jīng)意的忽略，他也是個地獄領(lǐng)主，當沒有工作，他就會在地獄里，傾聽在生死邊緣掙扎的靈魂發(fā)出的訴求，尋找他覺得值得回應(yīng)的獵物。

“別在意你父親的說辭，在平時是種無傷大雅的玩笑，而在關(guān)鍵時刻，你的地獄確實有用。”瑪門說。

“我知道?！贝髅烧f。后備方案，他最初聽到這個字眼是在妹妹薩坦娜的嘴里，當時他快發(fā)瘋了，忙著在地球和然德基爾的勢力戰(zhàn)斗。在得知父親以及其他領(lǐng)主打算把各自維度的力量全部交給一位惡靈騎士，讓他們替他向然德基爾發(fā)起最終的沖鋒。戴蒙不假思索的就要加入計劃，卻被薩坦娜拒絕了。

“你是后備方案，這是父親說的?！彼_坦娜說。在決戰(zhàn)之前，馬爾杜克考慮到如果他們的實力不足以戰(zhàn)勝然德基爾，陣亡后的靈魂需要重整旗鼓，戴蒙的地獄便成了最好的選擇。

戴蒙對此很不滿，他們已經(jīng)到了盧比孔河的邊上，沒有回頭路。馬爾杜克總愛嘲笑他的懦弱，而戴蒙通過這件事看到了父親的怯懦。最終他沒有把自己的領(lǐng)域?qū)懮蠀f(xié)約，他也不敢保證，豁出一切如果贏不了，至少不能讓這些靈魂落入然德基爾的手里。

幸好強尼贏了，戴蒙作為地獄的后備方案沒有被付諸實施。就在之后，戴蒙驚訝的發(fā)現(xiàn)，他竟然也是天堂的后備方案。在解決完大敵事件后，十一私下會見了戴蒙，告知他關(guān)于地獄連鎖防御體系里為什么沒有他，根據(jù)天使長們集體討論后決定，戴蒙的地獄是作為如果防御墻徹底坍塌，地獄中的靈魂勢必失去居所，未免他們返回人間作亂，將由戴蒙的地獄作為難民安置所，甚至于天堂最后也會協(xié)助戴蒙，將他的地獄變成獨立的墻，不是為了阻擋萬物之下，僅是作為末日地堡般的存在。

我什么時候成為萬眾焦點了，而且都是最糟糕時刻來臨時的保險，戴蒙覺得自己不該有這份待遇。去他的地獄，去他的天堂，去他的后備方案。他很憤慨，卻不失理智，他明白這些選擇是為了萬不得已的時刻。

“隨你們便吧，反正地獄歸我管，但下次，再有他媽的備用方案時，希望你們可以跟我商量一下?！贝髅烧f。但不管怎么樣，他必須先和瑪門把眼前的問題搞定。而目前唯一確定的是，把這顆隨時會爆的恒星挪到自己的地獄是行不通的。

該怎么毀掉一顆恒星，天體物理學家會告訴你，不需要想象中超強力的武器，只需要簡單的鐵就行了?？涩旈T以及戴蒙現(xiàn)在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鐵！

瑪門嘗試通過干擾恒星內(nèi)的聚變反應(yīng)來瓦解恒星，失敗。有地獄火加持的恒星似乎獲得了超常的免疫能力。

戴蒙利用傳送，將一個遠在百萬光年外的黑洞拉到恒星附近，希望通過緩慢的蠶食恒星物質(zhì)讓恒星的質(zhì)量降到爆炸點以下，結(jié)構(gòu)黑洞反而被恒星吸收，依然失敗。

但是他的失敗卻給了瑪門靈感，“也許我們確實可以用類似手段解決它，只要負責吞食的是個給力的角色。”

“不會吧！”戴蒙猜到他要干什么了：“你想要去找蓋拉圖斯?！?/p>

“一舉兩得?！爆旈T說，行星吞噬者得到一頓飯順便解決一場宇宙危機。

“那家伙只對有生命的星球感興趣。”戴蒙不認為一個宇宙實體會來幫他們吞噬恒星。“這個……太燙嘴了?！?/p>

“總得試試?！爆旈T不想浪費時間去討論可行性，他現(xiàn)在就要動身去找行星吞噬者，“你不跟來嗎。”

戴蒙另有想法，“畢竟這是上帝最初改良的地獄火，我們可以……”剩下的話不言自明。

“你要去就自己去吧。”整個天堂里瑪門只想見一個天使，可惜這是妄想。他是有過幾次來到黃金圣城的記錄，但前幾次都是特殊情況，當上帝因為受傷昏迷導(dǎo)致定下的規(guī)則削弱時，以及為了應(yīng)對然德基爾而召集其他領(lǐng)主時，他都能自由穿行。但跟努梅莎特應(yīng)對柯森那次不算，當時他就發(fā)覺，他必須緊隨著努梅莎特才能置身于天堂所處的維度，如果離她遠了，甚至可能危及到自身的安危。

戴蒙與他分別，瑪門并不失望，他希望天堂出手的心情可以理解，可自己還不打算這么做。

要找到行星吞噬者并不難，只要能找到他的使者，這些滿宇宙幫主人找飯吃的先鋒可以感知到發(fā)給他們信號，越強大，他們出現(xiàn)的就越快。

“你看，問題擺在你眼前，這頓飯肯定沒有那些生機勃勃的星球美味，但也絕對是種難得一遇的食物，如果你觀察宇宙各大文明中的飲食文化，總能發(fā)現(xiàn)些怪異的食材，你不建議你的主人偶爾換換口味嗎?！爆旈T說。

銀色滑翔者遇到過很多請求，多數(shù)是關(guān)于寬恕對方所在的星球，主動去請他的主人吞噬極為罕見，更何況邀請者還是惡魔，他和惡魔有過非常不愉快的接觸，就算瑪門與墨菲斯托不是一類，他也不敢掉以輕心，“我得警告你，”他擺出最嚴厲的口吻，“如果哪怕你有一點欺騙或者誘導(dǎo)的意圖，你以及所在地獄中的每個惡魔，包括路西法，都將在行星吞噬者的盛怒中灰飛煙滅?！?/p>

“雖然我從不用人格做保證，但我還是要說，只是去吃頓燙點的飯，唯一的危險就是這頓飯隨時會爆炸?！爆旈T說。

銀色滑翔者明白如果他所言屬實，那宇宙將有億萬生靈面臨靈魂上的審判，事不宜遲，他帶著瑪門來到蓋拉圖斯的飛船，竭力請求他的主人，將視線從充滿生命的星球上暫時移開，去試吃其他的天體。

恒星對于蓋拉圖斯只相當于乏味的熱湯，對于瑪門的訴求他并不當做進食，更像是一種挑戰(zhàn)，“我可以去試試，蓋拉圖斯從不畏懼進食，尤其是難啃的。”口味他不在乎，能飽就行了。

“代表宇宙中的億萬生靈感謝你?！爆旈T說。

“你和墨菲斯托比，話語的粉飾能力還需要增強?！便y色滑翔者說：“收起廉價的奉承，蓋拉圖斯只是為了滿足果腹之欲。”如果坐視不管，這顆超新星有可能會讓很多區(qū)域變得不能再進食，行星吞噬者不希望菜單變薄。

“當然?！爆旈T說，作為一個惡魔，他也奉行精致的利己主義，這與蓋拉圖斯不謀而合。

蓋拉圖斯的飛船抵達了恒星，光從外表看，瑪門就斷定它離爆炸近在咫尺，“快點組裝你的餐具?！北M管沒有親眼目睹過他吞噬星體的過程，但瑪門還是清楚，這需要涉及一系列精密的組裝，將物質(zhì)轉(zhuǎn)換成需要的能量，可是他沒有看到蓋拉圖斯與他的使者有任何這樣的意圖。

“讓這次進食更直接點?！鄙w拉圖斯從座位上起身，他走出飛船，向著恒星，張開雙手飛了過去，他離得太近了，甚至全身的裝甲都能感覺到熱度以及引力的巨大拉扯。

“你不過是頓熱氣騰騰的點心。”蓋拉圖斯直接吸收起恒星散發(fā)出的熱量，如同深海中的鯨魚過濾浮游生物，大口大口的吞食著恒星向外輻射出的一切。瑪門和銀色滑翔者都能看到，恒星的光亮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本來有能力威脅到永恒的天體，正在失去原有的威力，甚至發(fā)生了一定程度的萎縮。

“真，壯觀?！爆旈T見多識廣，星體的生滅不過只是他見證過無數(shù)自然歷程中的一種，可他還發(fā)出驚嘆，“這就是你的日常嗎，總是面對著億萬年的星體在眨眼間消逝?！彼麊栥y色滑翔者。

太多了，在成為蓋拉圖斯的使者后，諾林見證，或者說往往是他親手替主人選取并導(dǎo)致了大量星球的消亡，無數(shù)有著生命甚至燦爛文化的星球，頃刻間成為宇宙間的塵埃，極少數(shù)逃亡者帶著絕望與對母星的眷戀在宇宙間流浪，將曾經(jīng)輝煌的殘余記憶以詩歌的形式傳頌。

“我腦海中受害者的驚叫都變得麻木……”銀色滑翔者說，當他回想這一切時，本來很平靜，可就在此時，已經(jīng)習慣的聲音突然變得刺耳，億億萬萬的生靈在死亡面前的痛苦在他的腦子里爆發(fā)了。

“??！”跪在特制的滑板上，銀色滑翔者痛苦的撓著自己被宇宙神能打造的銀色外殼。這些聲音太多了，甚至他的宇宙級精神力都無法壓下這些逝去者的仇怨！

難道這是……瑪門沒有事，但作為一個惡魔，他意識到，諾林的靈魂正被審判，“蓋拉圖斯……”他剛意識到不對，想要向行星吞噬者發(fā)出警告，恒星猛地劇烈收縮，跟著爆炸了。

行星吞噬者，瑪門，銀色滑翔者被驟然爆發(fā)的地獄火淹沒，巨大的飛船自動啟動了防護罩，卻在能量的沖擊下，如同驚濤駭浪中的木船，無助的搖晃著，如果持續(xù)下去，護罩的承受極限很快會被突破，飛船將被燒成廢鐵，甚至什么都不剩。

瑪門尚有能力在這樣的爆發(fā)下自保，銀色滑翔者的情況卻不妙，靈魂的折磨使他在宇宙神能的操作上出現(xiàn)了極大的困難，在他靈魂徹底被地獄火燒毀前，身體就會因不斷沖擊來的能量撕裂。

“惡魔，”蓋拉圖斯在這種情況依然在不斷吸收能量，他的靈魂堅韌到敢于直視地獄火帶來的回憶，渾身上下都在燃燒也不能讓他停止，他化成純能，以此為中心將盡可能多的能量化為己用，可對于爆炸威力的減弱，依然不夠，“不管用什么方法，我希望等事后我的使者依然能為我服務(wù)，如果你保不住他，就給他陪葬吧”

就算沒有這番警告，瑪門也不會無動于衷，他用手杖尾端輕戳銀色滑翔者的頭，一瞬間，盡管諾林還能看到曾經(jīng)制造的滅絕，卻已不再頭疼，“如果你不想被融成銀水，就趕緊自保。”瑪門說。

宇宙神能撐起的防護令肉體暫時處于安全，銀色滑翔者抬頭望去，宇宙間各處仿佛被地獄火給染紅了，他的雙目穿透火焰，追蹤著蔓延的趨勢，“盡管我的主人吸收著能量，可剩余的能量依然足夠在幾百億光年內(nèi)肆虐。”他推測，地球上，他的老朋友兼對手神奇四俠可能已經(jīng)檢測到這股能量涌動，以銀色滑翔者的標準來衡量，站在人類視角看可觀測宇宙近1/4的區(qū)域最終都將被燒焦。

宇宙的其它區(qū)域，伊戈正在幫助一些像他這樣的活體星球轉(zhuǎn)移到安全角落，在地獄火燒到前，他們還有些時間。作為另一股燃燒的力量，鳳凰感到興奮且畏懼，這是它第一次對天堂的力量刮目相看，火焰將從生命與靈魂兩個層次對宇宙中的海量文明進行審判。

拉斯維加斯，地獄酒店的頂層套房里，墨菲斯托擺弄著人物棋子，低語道：“為何要反抗，放棄不好嗎！”

“不！”他絕不能允許這種事發(fā)生，“幫我保持清醒?！睂Μ旈T撂下這句話，銀色滑翔者撤掉了防御，他駕馭滑板，在地獄火中馳騁，耗費能貢獻的全部力量去遏制爆發(fā)的火焰向宇宙更深處蔓延。

瑪門也站在滑板上，在高速移動中保持穩(wěn)定不難，甚至穩(wěn)定銀色滑翔者的靈魂也得心應(yīng)手，可是他失望的看到，盡管諾林在全力配合蓋拉圖斯控制場面，可地獄火的趨勢還在增強，離最近的有文明的星球只有幾光分的距離了。

“瑪門，你就不能想點辦法?！便y色滑翔者吼道。

瑪門怎么可能只是旁觀，他正在設(shè)法將火焰分流，引導(dǎo)到空曠的宇宙中，只是對他來說，導(dǎo)向別處的能量非常多，可對于超新星釋放的總能量來說還是太低了。

“需要更多的區(qū)域來擴散并降低爆炸威力。”瑪門說，他現(xiàn)在計算的還僅是物理層次的破壞，給各大維度間，那些神秘的，充滿超自然魔法的領(lǐng)域帶去的沖擊及影響他都來不及想。

銀色滑翔者的堅持已經(jīng)瀕臨極限，瑪門能感覺到他的勢頭沒有之前強了，再過不久，諾林就會累垮，連自保的力量都沒有。而到時，瑪門就不得不再分出部分力量保護他。

地獄火已經(jīng)慢慢突破由宇宙神能打造的銀色外殼，銀色滑翔者強忍著，保持高速行駛，所到之處，爆發(fā)出的能量就能得到遏制，但他終歸拼到了極限，對于滑板的掌控再也不如剛才，他和瑪門一起被從高速運動的滑板上甩了出去，投向地獄火的海洋。

“諾林·萊德！”瑪門急得大喊，他想要去拉住諾林，就算沒有行星吞噬者的警告，他也不會讓銀色滑翔者葬身火海。

就在這時，一股奇異的抬升力托住了銀色滑行者，使他免于被地獄火吞沒，這力量不僅保護了他，還有效的控制住了超新星的威力。

“我想來的很及時?！贝髅稍诨饎葜衅D難地來到瑪門身邊，“看到你們都好我很高興，援助來了?！?/p>

“是誰?”瑪門問。

“快看啊！”銀色滑翔者指著爆炸的中心說。

行星吞噬者將自己對于饑餓訴求徹底放開，他持續(xù)吸收這股力量，同時也明白他無法遏制破壞的范圍?？删驮谶@時，這種壓力減弱了。

一個天使來到他身邊，他們合力，行星吞噬者吸收，而天使將這股力量轉(zhuǎn)化并送往湮滅所在的領(lǐng)域，無論這力量能在不同層級的維度間造成怎樣巨大的連鎖破壞，到了湮滅的領(lǐng)域，都將無足輕重。

能量在衰減，溫度也不斷降低，到最后，除了尋常的高能射線，再也看不到任何超越時空的危害現(xiàn)象。

“事態(tài)平息了！”天使說。

蓋拉圖斯的形態(tài)重新恢復(fù)了熟悉的樣子，他面無表情，跟著轉(zhuǎn)身，伸出手，將遍體鱗傷的使者至于手心中，“我的使者！”

接著，銀色滑翔者從肉體到靈魂完全被治愈了。

“主人，我……”銀色滑翔者看著煥然一新的自己，“你沒必要……”

“我已經(jīng)飽了，暫時的?！边@頓飯吃的確實有點費勁，而且對于蓋拉圖斯來說并不可口，但卻填飽了饑餓感，“啟程吧，在饑餓重新來臨前，去找新的世界。”

銀色滑翔者立刻動身，他化為一道銀色光束，消失在背景中，“永恒已經(jīng)沒事了，我和惡魔互相信守了承諾，至于天堂和地獄間的陳年舊事，我沒興趣。”說完，蓋拉圖斯回到了飛船中，很快就離開了這片區(qū)域。

只剩下瑪門、戴蒙以及天使。

“米迦勒！”瑪門有點不確定這個天使的身份，從身材以及著裝看確實有點像米迦勒，可是他的雙翼與已知的天使都不一樣，確切的說，那是一對形同翅膀的輪廓，而在翅膀上看到的不是羽毛，而是諸天星辰。這個天使的面部是一團光，在他的頭部后面，罩著淡藍色的光圈。這層光并不刺眼，卻讓瑪門從心理上感到一陣落差。

“瑪門?！碧焓拐f話了，瑪門在一瞬間聽到的是米迦勒、烏列、拉斐爾、加百列的四重混音。

“這個形態(tài)，難道是……”瑪門突然想起來了，他見過一次類似的情況。在遠古的叛變發(fā)生的時候，當撒旦在戰(zhàn)場上高歌猛進之際，另外三個天使長將力量灌輸?shù)矫族壤盏纳砩希屗@得了足以抗衡撒旦的力量。可是他記得這種形態(tài)對于米迦勒的負荷太大了，撒旦發(fā)現(xiàn)了這個弱點，由猛攻改為了拖延戰(zhàn)，他幾乎成功瓦解了天使長的聯(lián)合力量，可在最后時刻，上帝給與了幫助，讓米迦勒能適應(yīng)并發(fā)揮出更強的力量，隨后迎來的就是戰(zhàn)敗！

“天堂針對一系列危機也在做出改革，”天使說，“我們找到了力量平衡點，經(jīng)歷了無數(shù)次嘗試后，終于能四位一體，這樣既能發(fā)揮實力，也不會對身體造成負面?zhèn)?。?/p>

“好啊，這次實踐看來相當成功?！爆旈T不吝嗇掌聲，他甚至覺得如果能早點達到這種程度，在面對柯森、然德基爾制造的災(zāi)難時，天堂就能更占主動，“回去接受年輕人的贊頌吧，你們配得上?！?/p>

天使沒有走，而是來到瑪門的面前，“你為這次危機的付出我看在眼里，我會如實告知……”

瑪門打斷說，“我不需要天堂的勛章。我只是維護了該有的現(xiàn)狀，我是個惡魔，如果毀得太厲害，就沒利益可賺了?！?/p>

戴蒙覺得他的話太刻意強調(diào)自己的身份了。他理解瑪門面對天堂時的糾結(jié)，失敗已成定局，他和其他惡魔能做的只是繼續(xù)向前走，偶爾會停下暫歇，但終究還得走下去。

瑪門現(xiàn)在要做的也是走，回地獄?？汕奥穮s被天使攔住了，“你在天堂時，作為授課教師很盡責，實際上你并沒有從中得到什么快樂，只是出于職業(yè)素養(yǎng)，你感到像個有活力的自由人還是在叛變的一刻。被放逐到地獄的你成了惡魔中的異類，堆積如山的財富只能輕微引起你的愉悅，你終究還是覺得失落。你跟墮落下去的同伴格格不入，只有在跟那些惡魔子嗣相處時才會輕松，為什么你總是有意無意的幫他們，你希望他們活出自我又不重蹈覆轍?！?/p>

“我已經(jīng)輸了，我接受這個事實，地獄雖然遭，但對我也有啟示。你說這些不過是指望我懺悔，有這個時間我不如去擦拭下精美的瓷器?！爆旈T說。

“這就是為什么，無論你為這個世界付出多少，留給她的是始終是失望，是你先拋棄她的?！碧焓褂脦c同情的口吻說。

瑪門當即失控，沒有人能拿努梅沙特跟他討價還價，天堂和地獄在漫長時間里公開或者私下的齷齪勾當他知道，他甚至有意無意的參與過，可他依然不希望努梅莎特卷進來，他也由衷的為她堅持與這種灰色劃清界限而高興。她不是籌碼，她是……瑪門不在乎在黃金圣城里其他天使當著努梅莎特怎么評價自己，但這種話不能從這些天使長嘴里以說教的形式對自己說出來，這是他的底線。

他拔出劍，對著天使劈了出去，劍鋒揮過，地獄火的亮度追平了剛才爆發(fā)最激烈時的光芒。

“不?！贝髅上胍柚?，瑪門這一劍蘊含的憤怒以及力量讓他大驚失色，其威力已經(jīng)夠在地獄中掀起一場嚴重破壞了。

天使嘆息著，伸出手，只是用食指指尖輕輕點了一下逼近的劍尖，“對不起?！?/p>

攻擊力蕩然無存，而指尖流露出的力量將瑪門的身影從宇宙中抹除了，他連震驚都來不及表達就被打回了地獄。

差距太大了，戴蒙看著剛剛的一擊，瑪門沒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四位一體的力量是壓倒性的?，旈T的攻擊縱然不對，可他也不該就這樣被打回地獄，至少這次不該。

戴蒙追了過去，他要去看看瑪門的傷情，而天使沒有阻攔。

“因為自私，他會為了公益去奉獻，看似矛盾，實則一體兩面，從來不沖突?！碧焓拐f?！澳阋矂e躲了，我知道你就在這里?！?/p>

從得知戴蒙求助的消息，努梅莎特就有點擔心。四個天使長親赴現(xiàn)場，她不擔心在危機處理中會有沖突，她擔心的是之后，雙方肯定會交談，不歡而散是好的，更可能以一方被武力逼退而告終。

她想要制止的，但從發(fā)生到結(jié)束都太快了，“你們該讓他體面地走?！迸飞赝锵У卣f。

四位一體已經(jīng)解散，烏列理直氣壯的說：“我們不過說出了事實，他是個頑固的家伙?！彼麄儺敃r必須一擊必中，他可不希望看到努梅莎特挺身而出維護瑪門。

“至少他不知道，你看到了他這副樣子?！泵族壤照f，“放心吧，只是送他回去了，手段激烈了點，但沒有真正傷到他?！?/p>

如果不是太快，努梅莎特對自己說，她真的會趕上去，拉住瑪門，她知道無力拉他回頭，但她會讓他不至于墜回到地獄，那些惡魔肯定會嘲笑他，嘲笑他自以為是的管閑事，落得灰頭土臉。

“回去了，還有很多事等著我們?！奔影倭姓f，他和拉斐爾要去拜訪永恒，如果走運，也許還能見到穆，他們要確認永恒的狀況是否真的沒事。

米迦勒和烏列則直接返回了黃金圣城，很多天使對四位一體有很高的關(guān)注熱情，他們要把當時的情況記錄并供以后參考。

努梅莎特沒有走，她只是留在原地，望著瑪門最后消失的方向。烏列本想催她，卻在回頭的一剎那，看到她在流淚。淚水化作冰晶，在太空飄散。

“她的眼淚有治愈的作用，可惜治不好瑪門頑固癥?！睘趿姓f。

“不要打擾她，悲傷過了，她就會回來?！泵族壤照f。

在怨河苦惱河的河岸邊，戴蒙找到了瑪門，他確實沒有受傷，只是腳步有點踉蹌，必須靠手杖才能行走。瑪門不沮喪，更沒有怨天尤人，他很平靜，因為回來了。

他是瑪門，利己的惡魔，因為這樣，他會為了利益去做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