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蛇之月第七章
第七章_病入膏肓

迎頭痛擊，直擊面門，鼻血飛濺而出，身旁的衛(wèi)兵紛紛拔出劍護來，奎恩一個轉(zhuǎn)身，一把出鞘攔下三把劍，再劈再擋，賈維一聲呵斥，同時收手。

“真他媽的夠了奎恩！你殺迪格恩那天給了我臉上一拳，現(xiàn)在又來一下，你知不知道我休養(yǎng)了多久才讓鼻子看起來不歪！還有你們，給我停下，把劍插回去，我沒下令就你媽的別輕舉妄動。啊，痛，痛?！?br>
“可是大人，他…”

“那又怎么樣？！就當是還他的…”

賈維自嘲般的笑了一聲，從衣服上的口袋里抽出了信的一角，看了看獵魔人的反應(yīng)，奎恩的臉上，疑惑，憤怒和驚異。護衛(wèi)長搖了搖頭將信遞了過去，出乎意料的是，奎恩沒有著急的打開，而是就這樣拿著它，悵然若失。
“換個地方說話吧，獵魔人，你肯定不止想知道這些。”

“奎恩…殺了迪格恩大人的人是奎恩…”
紅發(fā)仕女如此說道，堅定的眼神里帶著淚花，不知為何而哭泣。

奎恩緩緩的抬起頭，兩只耳朵聽著賈維的講訴，而腦子仍然在想著信里的內(nèi)容。那些話，那印著蘭花圖案的火漆…

“當時所有證據(jù)都對你不利，而且有人想讓你死，我能怎么辦？我無能為力…”

“誰？”

奎恩突然抬起頭，眼睛里滿是渴望，他有些急切的說出了這句話，他一直都想知道答案，只是自己不愿意承認。

“一位大人，反正位高權(quán)重。當時那個給我傳消息的人給我看了一塊徽章，一塊狼頭徽章，卡蔓家的家徽?？墒菫槭裁?，奎恩？為什么墨洛西斯的礦產(chǎn)大亨想要你的命?”

獵魔人沉默了良久，陷入了深深的回憶。
那一天，他從黑水騎士淪為階下囚；那一天，他被眾人背叛，千夫所指脊梁骨；那一天，他最愛的人背后一刀差點讓他萬劫不復(fù)…

“奎恩.施德曼，迪格恩大人要見你，命你速速前去。”
傳令官說完便關(guān)上了房門，毫不拖泥帶水。
奎恩嘆了口氣，嘴唇輕輕碰了碰莎莉嘉的臉。
“等我回來，晚飯我做。”
紅發(fā)的美人點了點頭，笑著抬起臉回吻了一下，奎恩也笑了笑，帶著懵懂初戀的青澀。

蠟燭點亮長廊，有著秀麗花紋的地毯正靜靜的躺在地上，訴說著被裁縫記錄的古老故事。
曾經(jīng)有一個騎士，他一鳴驚人，立下赫赫戰(zhàn)功，剿滅過惡獸的巢穴，抓住過最危險的罪犯；大街小巷無人不傳頌他的威名。但有一天，他撕開了一位領(lǐng)主披著的人皮，禍國殃民，荼毒著最純真的心靈，誘惑他們追求著遵從原始欲望的，最原初的刺激。人面獸心不外如是，與他的罪行相比啃肉噬骨的怪物都尚且可以原諒。

所謂造福百姓的善舉，冠以制藥之名，設(shè)立崗位之舉，皆是掩蓋罪行的羊皮。一如既往，騎士拔出長劍，披堅執(zhí)銳，與之對峙，與之周旋，克敵制勝，取敵首級高掛在城門上示眾。
領(lǐng)主的罪行被公開，人們?yōu)樗髟?，為他寫傳記，酒館中關(guān)于他的故事又多了新的篇章，孩童在襁褓中，都聽著他的故事入睡。

看著想著，前方的傳令官停了下來，他敲了敲門，在獲得了公爵的同意后轉(zhuǎn)頭式意騎士。
寬敞的房間，整齊的書架并列兩側(cè)，正中的辦公桌前，迪格恩手里的羽毛筆洋洋灑灑，羊皮紙雜亂的堆在右邊，左邊桌上是一些瓶瓶罐罐，里面大部分放著曬干的植物，但其中一個里面卻突兀放著某種生物的舌頭標本。

“大人，您要見我？”

公爵頭也不抬，手上的筆也不停。

“奎恩，你跟著了我多久了？三年還是五年？”

“快六年了，大人?！?br>
迪格恩突然停了筆，望著他。
“我還記得我們的第一次相遇，在沼澤地里，我陷些喪命，如果不是你我必死無疑，那一天我答應(yīng)過你，絕對不會忘記這個恩情，可是我…”

奎恩突然跪下。

“你已賜予我騎士冠名，此等恩情奎恩也無以為報…”

公爵哈哈大笑，走到騎士身前將他扶起。
“起來，這又如何？舉手之勞，而且你這幾年的表現(xiàn)也充分證明了你的價值，你當這黑水騎士名正言順，我看誰敢有異議造次？！”

“大人…”

“好了，今天找你是需要用到你的老本行知識，藥劑師的知識。你看這個?！?br>
迪格恩拿起桌上的一個罐子，里面是一塊生物的舌頭標本。不過仔細看會發(fā)現(xiàn)，這塊舌頭仍然新鮮，應(yīng)該是剛?cè)∠碌摹?br>
“認識這是什么嗎？”

“爬行鬼的舌頭，會分泌有著致幻功能的精神毒素。黑水城附近出現(xiàn)了爬行鬼嗎？”

“是的，這罐子里的舌頭是今天早上維克交給我的，貧民區(qū)里出現(xiàn)了這些怪物的痕跡，所以我需要你去調(diào)查。我會派幾個人和你一起，務(wù)必要干凈利落，要在這種野獸造成大規(guī)?？只怕拥狡渌菂^(qū)前根除它們。我相信做為藥劑師的你，對這種生物可以說是相當熟悉?！?br>黑水騎士鄭重的向公爵鞠了一躬，轉(zhuǎn)身離開房間。


賈維一個一個的給房間里的燭臺更換蠟燭，奎恩撐著腦袋，面聲陰沉，手里死死的捏著那封信。卡略特看著他，他第一次看見自己的老友露出這樣的表情，康斯.凱奇則在房間里不停的渡步，自言自語。
“?卡蔓家？怎么可能，墨洛西斯怎么還扯到了印絲茅斯這里？！不過也不是不對，迪格恩確實和威克?卡蔓私交甚好，但這說不通??！”

“行了康斯…比起這些，我更想知道的是那天你到底做了什么，奎恩。你從沒講過?！?br>
“或許我可以…”

“閉嘴吧賈維，你的帳我還要和你另算，這種事情為什么不和我說。找個機會！你哪是不會，根本就是因為你是個墻頭草混蛋，我還記得你那天說了什么呢！明哲保身…”
卡略特咬牙切齒將護衛(wèi)長一沖，奎恩將頭靠在墻上，嘀嘀咕咕的說起了什么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他們都在等奎恩開口。

“那天，我被迪格恩派去處理貧民窟出現(xiàn)的爬行鬼，隨行的還有現(xiàn)任的黑水騎士長維克?海默……”

泥濘的道路歪延曲折，蔓延擴散在高矮不一的擁擠房屋中間，任何一個地方都是小巷，任何一個地方都是大道，對貧民窟的人們來說，家門口可以是大街，是集市，也可以是方便的地方。
奎恩想起之前迪格恩大人向王國申請了一些資金已幫助整改貧民窟的情況，但無暇多想，三個黑水騎士們緊跟在維克的身后。

“就是這，早上我在這里發(fā)現(xiàn)了那只爬行鬼，當時它正在吃一個孩子?！?br>
骯臟的臭水溝，還有沒有被清理完的斑斑血跡。多么年輕的生命，奎恩撇了撇嘴，手放到了腰間別的劍上，他四下張望，忽然看到臭水溝的盡頭，靠近城墻處有一個凹陷的地方。

一刻鐘過去，四人聚在城墻的凹陷處?？春圹E是天長日久侵蝕出來的，再經(jīng)歷過那些爬行動物的挖掘和擴展，變成了一條可通穿行的秘密小道。

一條長長的血跡蔓延進沼澤地的林間深處，一行人沿著血跡向前，深入到一坐位于沼澤腹地的大屋，他是那樣突兀的屹立在那，在這坑坑洼洼滿是陷阱的泥沼之中仿佛一片突然出現(xiàn)的空地，血跡一直綿延到此。

推開木門，一股怪異的香氣混雜著濃重的血腥味撲面而來，四個人頂著強烈的氣味鉆進了布滿灰塵的大屋，歪歪斜斜的展示柜和布滿著集裝箱的前庭，那些還沒有掉在地上摔碎的罐子里放著干癟的爬行鬼舌頭標本。

奎恩從展示架上拿下一個，放在手里仔細打量，背后有個日期。
“1749年3月2日…”
正想著，同行的其中一個人呼喊著同伴，他似乎有什么更大的發(fā)現(xiàn)，就在那扇沉重的木門后面，幽暗深沉。
大大小小的量瓶和燒杯，已經(jīng)枯萎的植株，還有幾具風(fēng)化了的爬行鬼標本，桌子上的集裝箱里零散的裝著些什么，那些瓶子里面還有著些紫色和綠色混雜的液體。
奎恩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眼前的一切，這身處沼澤腹地的大屋。同行的一個叫羅伯特的人拿起了其中一個裝有液體的瓶子，就在奎恩回過神來想要出口阻止前，他已經(jīng)拔開了瓶塞，一股比剛剛前廳里那個怪異的香氣更加濃烈的味道襲入羅伯特的鼻腔?？飨乱庾R的拿下腰邊的一串藥草，他不確定這有沒有效，但現(xiàn)在也沒其他辦法了，他拉起圍巾，將草藥夾在了里面快步走了過去，一把奪過瓶子重新塞了回去，那個打開瓶子的騎士搖搖晃晃，臉泛微紅，他看著奎恩癡癡的笑。
又搖了搖，奎恩把另一串草藥放到他的鼻下。一陣嗅聞，羅伯特恢復(fù)了神智，但他晃了晃腦袋，表情扭曲，腦門不斷的出汗。
維克走上前來和奎恩對視一眼，接過羅伯特的肩膀，扶著他走到墻邊坐下。
“這個…這個…嗯，爬行鬼的舌頭，那是…那是鼠尾草，還有囊孢黑苔合……全部都是帶有微量毒性的致幻植物…可是為什么會有這些東西在這？維克。啊維克小心后面！”

話音剛落，維克?海默便被撲倒在地，那團黑影瞬間消失在房間陰影里。另一個叫維克茲的人慌慌張張的高舉油燈望過去，但是油燈忽然落地，盔甲撞擊木板的聲音傳來，奎恩拔出腰間別著的雙劍，黑暗籠罩著房間里的孤影。

有瓶子的輕微碰撞，奎恩下意識的向后一劈，那個黑影卻借劍身一躍落到他的身后，油燈的火光勾勒出怪物的邊緣。
那是一直沒有下肢的生物，只有一條長長的滑溜的尾巴代替雙腿，身體的表面上長有骨質(zhì)結(jié)構(gòu)，一朵巨大的骨冠引人注目，作為身份和力量的象征。他用以支撐身體的雙臂長有鋒利的爪子，用以切割獵物最堅韌的防御結(jié)構(gòu)，但是奎恩非常清楚，這種生物最危險的是它們舌頭分泌出的毒液，那天然的致幻劑…
一聲尖銳的低嚎從左邊的桌上傳來，奎恩抬起劍正對那個方向，剛剛輕輕的一撇已經(jīng)讓他知道自己現(xiàn)在的處境，獵人和獵物的身份在他們進入這個房間時就已經(jīng)改變。

正前方的那只突然襲來，側(cè)面的那只也緊接而上，一個后撤撞上了桌子，燒杯和量瓶叮當作響，兩只爬行鬼發(fā)出尖銳的低嚎，舌頭從嘴里伸出，那些毒液一點點的滴下，落在地板上。

維克?海默突然出現(xiàn)舉劍刺下，正中那只爬行鬼，一個左閃上撲，襲向騎士面門。如果不是頭盔，奎恩可以和任何人打賭，維克的臉必定毀容。

另一只爬行鬼慢慢的和奎恩繞圈，它撲來的同時，奎恩也彎腰打來，劍指罩門，那沒能被骨質(zhì)結(jié)構(gòu)保護的柔軟腹部。但怪物卻突然在空中甩動尾巴，抽打到奎恩臉上，然后借力一躍落在桌上，譏諷般的張開嘴巴，伸出舌頭向人打哈欠一樣。

一聲驚呼，是維克茲，他的大喊大叫無人能抽空在意，但當那燒焦的煙味越來越重，直到嗆的人無法呼吸連連咳嗽，他們才注意到剛剛落在地上的油燈已經(jīng)在這塵封已久的房間里暗自焚燒。

火焰如蛇吐出帶光的信子，維克茲已經(jīng)拖著意識模糊的羅伯特離開了房間。維克不得已丟下了劍，雙手擋在面前，不斷抵御著襲來的雙爪，奎恩也被爬行鬼敏捷的身手搞的頭暈?zāi)垦?，步伐搖晃不定。

火勢越來越大，濃濃的黑煙伴隨著大量的灰塵，奎恩一個旋身，自下而上，劍刃砍下它的舌頭，另一把緊跟著砍向它的喉嚨卻被它張嘴死死咬住，奎恩咬咬牙，將劍直接甩進火中，聽著那只爬行鬼在火中掙扎，瘋狂的撕嚎，也正是這時，維克扯下了臉上的東西，一個猛的發(fā)力直接投進那熊熊燃燒蔓延著的火?！?br>四個人站在屋外，大屋在這火勢的燃燒中變成了破敗的焦黑廢墟，奎恩從腰包里拿出唯一的幸存品，那支藥劑，他的目光死死的鎖在上面……

“迪格恩那家伙還真是老奸巨猾，奎恩…你真的不打算搞清楚這件事嗎？”
賈維從口袋里拿出一個刻有狼頭的徽章。
“奎恩，這是前幾天一個孩子給我的，卡蔓家的邀請，但是目的地是黑水城…”

他搖了搖頭。
“我好不容易才解決了那么多麻煩，為什么還要自討苦吃呢？”

“可是……”

賈維低下了頭，自言自語著“或許有些事就應(yīng)該被放下而不是再被提及吧…”
這輕輕的一句落進了在場所有人的心，許久的沉默過后，眾人決定按照奎恩的想法將這件事慢慢放下，畢竟當事人都不在意了。

護衛(wèi)廳門口，賈維看著獵魔人，他深深的嘆了口氣，目光里滿是歉意。
奎恩，我…”
嗖。
一根箭貫穿了賈維的腦袋，在奎恩面前，又一次。
他的身體癱軟的倒下，身后的兩個護衛(wèi)，一個將其扶起，另一個拔出劍向奎恩刺來，劍指眉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