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風】生死戰(zhàn)
雨,從樹葉的間隙中飄下來。
仁堂把腰帶重拴了一遍,等越過前面的樹林,大約就能看見村莊了,索性現(xiàn)在雨還不大,他便從石頭上站起身,腰間的佩刀哐哐的作響,他又低頭確認了一下行李。
這時,樵夫從后邊趕了上來。
“你,唉!跑那么快做甚!”,他是一路小跑過來的。
黑云在天空像是大軍壓境,上空的壓力直往地面逼過來,不過相比較大羽的黑棠軍,威勢還差上幾分。盡管這樣,這會功夫已經(jīng)逼得地面上所有能動的生物都趕忙去尋找一個見不得天的去處了,這絕對是場暴雨,樵夫知道,漁夫也知道,山人們都知道。
仁堂也知道,不過他不太在乎,不論是大雨還是小雨,總之是雨,他就得找個地方躲起來。
“你家是在那前方嗎?”
這話把那人嚇了一跳,好一會才試探性的望向他的眼睛。“你...,你想做甚?我滴乖乖,莫不是黑棠軍的那幫土匪頭子吧?呵!”
仁堂沒搭話,只是看了那樵夫的眼睛,對方這么說,不是因為是個不怕死的硬骨頭,只不過是相信他,他不是那種人,不是那群人中的任何一個。
雖然只是那么一會工夫,他就知道了些什么,這倒也是個樂觀的老丈,看這年紀,準是被擄走了兒子,在不就是在拼斗中死了子嗣,只剩下這爺孫二人,這就是這世道,天下莫非都如此。
他的孫女這下才從后面追了上來,光著腳丫,在地面的小水塘里踩的嗒嗒作響,好像是覺得這樣很有趣。
“你問這話做甚,還想霸占民宅不成?”
這話音才落下,就是一道開天辟地的驚雷炸響,那動靜就真恍若是開天辟地,瞬間就壓過了這山里大部分的聲音。野獸的嘶嚎自不必說,鳥鳴聲自然也不必說,還有些聲響夾雜在雨聲中,只依稀聽到微弱的哀嚎,這聲音來自四面八方,只有鳥可以聽得完整,只有樹能聽得清晰,人是聽不清的,就是聽得見,也不敢過問,也不敢在意,只得遠遠的避開,這些聲響現(xiàn)在都被壓蓋過去,更遑論是他們之間微弱的對話聲。
“我只想留宿一宿,不知老丈答應(yīng)否”
只見那樵夫只往他身上瞧,好半天才回問,又像是在慢吞吞的自言自語道,“留宿?這可不行,這可不行”
他的聲音不大,聽到仁堂耳朵里倒是格外清晰。
那樵夫直勾勾的盯著他腰間的佩刀。
這,莫不是嫌他的武器太礙眼,還是說...
他的人太過礙眼。
“老丈放心,就一宿,天不亮我便動身”
“不行,一宿也不行,實在是寒舍不便,你莫怪啊”
她的孫女倒像是來了興趣,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眼睛鼓鼓的在一旁望著仁堂,然后又扯了扯樵夫的麻衣,還把頭轉(zhuǎn)向爺爺,她是在表達自己的意見。
仁堂把這一切都看在眼里。
見他實在不肯,就拱手作別,“既然老丈不方便,那我也不強求了”
他這個修羅世道的游魂野鬼,不像這些窮苦人家,終究是不同。
這些人的疾苦都寫在臉上,寫在了身上,他的苦難只在心頭折磨著他,只在他的影子中躲藏,他不得不直視自己背負的命運,即使是個已經(jīng)死過一次的鬼魂,是個無地自容的敗家犬,依舊要低下頭啃食這個疲憊的靈魂孕育的苦果,這就是他的命運,生來如此。
而那爺孫兩人還沒有立刻轉(zhuǎn)頭離去,那樵夫的臉上掛著復(fù)雜的表情,孫女倒是一臉單純的望著孤單單的背影。
“唉——!小哥——?。?!”
仁堂只聽得那老丈遠遠的喊,便停下身子。
“小哥——!!那前頭有個小木屋,是村子里的木匠修的,專門供給早出晚歸的人準備的,我看長久都沒人住了,你倒是可以過去瞧瞧”
木屋?倒也挺好。
那二人還在低聲說著什么,不過,仁堂可聽不到。
這世上,人要說的話可多了,不被人聽見的聲音,就更多了。
“爺爺,爺爺你看那人,他背上有朵花”
“瓜娃子,別亂說話,那不是什么好人”
“為什么?可我覺得他不壞呀”
“那是你還小,你懂什么?走,我們回去,這雨要下大了”
果然,兩人剛走沒多久,這雨就如同瓢潑似的,倒是雷聲漸漸小的很了,除了最開始那道驚雷,剩下的雷聲只敢混雜在雨聲中偶爾發(fā)出一些響動。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