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羨忘/nan妻系列) 啞妻 十七章
「要我答應(yīng)幫你賣畫可以,不過我不收你所賺的銀兩?!?/p>
『看不起我?』藍湛把字條交給他。
又寫廢話來氣人!魏嬰的臉色倏地難看,一頓早膳令人食不下咽。
甩開字條,他破天荒的怒喝:「你當(dāng)我看不起你,是打哪來的這種想法?」
藍湛的一雙翦水幽瞳暗藏憂郁,睇凝著他,內(nèi)心發(fā)酸:『別露出難看的臉色來兇我』
立刻丟下筆,甩頭跑出房外蹲在矮樹叢下提袖偷偷擦去溢出眼角的淚……
魏嬰沖到門外,看見他閃到不遠處,走去找他,俯瞰那黑壓壓的頭,放軟了聲調(diào)說:「別跟我嘔氣,等會兒就帶你出門?!?/p>
藍湛仍是蹲著,僅是伸手拉他的衣袍下擺,實在不舍得跟他分開……賣畫是偷偷離開最好的辦法。
倆人就在奉澐齋外,魏嬰仍不放心的叮嚀:「湛兒,你在這里等我一會兒,不許亂跑。另外,我有打聽你爹娘的下落,若是將人找回來,你親手所賺的銀兩,就拿來孝敬給你爹娘。我照顧你是應(yīng)該的,我不要你還些什么,懂了嗎?」他可不希望兩人再有不愉快的事情發(fā)生。
藍湛低垂臻首,當(dāng)作應(yīng)允。不敢迎視男人對他所流露的任何關(guān)心,內(nèi)心盈滿了自我苛責(zé)與愧疚;欠他的債可以用錢來還,但是欠他的情,這輩子是還不起了……
「別再為了這事跟我生悶氣,好嗎?」
藍湛點了點頭。
魏嬰才離開,就在他移動腳步之際,藍湛抬首凝視他的背影,整個人泛起一股腦兒的沖動上前去抱住那偉岸的身影,雙手緊握成拳來克制這份沖動,理智不斷提醒他該去了結(jié)所有現(xiàn)實的問題,內(nèi)心卻好渴望他轉(zhuǎn)過身來看他一眼;最后的一眼……
魏嬰轉(zhuǎn)過頭來,不放心娘子是不是乖乖的等在原地,看見他對他露出一抹笑,很美,美得令人摒氣凝神……
他們倆就這樣望著彼此,誰也不愿先將眷戀的視線移開--
突的,一道聲音傳來:「魏爺,您大架光臨,怎不進來坐?」
楊老板眉開眼笑的來到門口迎接,魏嬰笑說:「呵,我這不就進來了。」
藍湛看他跨進奉澐齋內(nèi),視覺仍殘留他的身影,人呆了一會兒,隨之,眼眸幽暗,斂了勉強撐起的笑容,黯然的走進巷道,獨自一人步向自我毀滅的道路。
勉強自己不去想男人發(fā)現(xiàn)他的消失會找得多急、多瘋,他得理智的斬斷倆人之間的不倫關(guān)系,辜負他對他的情意……。
藍湛出了另一條大街外,不敢多延遲分秒,來到人多的市集,以畫圖來和販子溝通,用先前賣畫的部分銀兩買了一輛稱得上不太破舊的馬車,依尋住址,立刻趕去找他的娘親。
自從老頭子被討債的兩名大漢架走,藍大娘整日以淚洗面,不知如何是好。
家中僅有的值錢物品早已變賣殆盡,米里只剩一些白米勉強度過兩、三日,根本不夠她去賣粥,厚臉皮去向鄰宅借資,人家瞧她家的老頭子不務(wù)正業(yè),幾乎以賭維生,就算同情藍大娘的遭遇,但是誰敢借錢給這種人?
銀兩借出;絕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何況住這附近的村落戶口,幾乎都是窮人居多,有錢人是不與打交道;若要比窮,是一個比一個還難度日。都還算是老實人,何曾見過兇神惡煞來討債,鬧得幾戶民宅熱哄哄,七嘴八舌,眼睜睜瞧韓老頭子被人給活逮了去。
可憐了藍大娘乏人照顧,一個女人家又能干些什么?
已經(jīng)有把年紀(jì),就算把自己給賣了也沒人肯要。三五成群的婦女,大不了也只是過來安慰幾句就走,其他的事,是無能為力。
藍大娘能怎么辦?想去投靠自己的親骨肉,路上缺盤纏,內(nèi)心又愧疚的緊,當(dāng)初丟下他不理,現(xiàn)在有什么臉見他,也不知他過得好不好,會不會怨她?
藍湛好不容易才找到娘的住處,此村落距離城里有點遠,卻是個寧靜的小地方。
他的到來引起鄰宅人們好奇的觀望與竊竊私語,人不會說話,只能安靜地走到門口,目光搜尋娘的身影;恍如隔世般的注視著,娘坐在墻邊的矮凳,以手掩面似在哭泣。
霎時,鼻頭一酸,藍湛再也忍不住熱淚盈眶,滿懷的思念之情在見到人之后,要開口喊她都做不到,立刻跨進屋內(nèi),默默無言的跪在她腳邊,拉她的衣袖,等她抬起頭來看他……
藍大娘抬起頭來,見到了正在思念中兒子出現(xiàn)在眼前,是作夢麼?
伸出手,顫抖的掌心撫上那清麗的臉龐,發(fā)紅的雙眼正落著淚,開口似在喊她一聲娘--
發(fā)顫的唇開口輕喚:「湛兒……真的是你嗎……」把兒摟來懷里,聲聲說道:「娘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對不起你……」
母子倆抱頭痛哭許久……
藍大娘內(nèi)心五味雜陳,既驚喜又愧疚,仍是不敢相信親骨肉回到身邊,乍然想起兒子怎會找來此地,立刻問道:
「你過得好不好?魏爺有沒有找你麻煩?他怎會放你自由?你是怎麼找到這地方來的?」有太多的疑問出口,希望她的兒子趕快讓她知情。
藍湛眼神一暗,他是不告而別的偷跑,魏嬰應(yīng)該早已發(fā)現(xiàn)他不在,頓時內(nèi)心忐忑難安,咬牙不愿去想他,眼前有更重要的事待辦,迫在眉睫,容不得他遲疑些什麼。
藍大娘放開了他,以袖口抹眼淚,趕忙將人扶起,緊張兮兮的從頭到腳看了一遍,兒子身上系一件披風(fēng),披風(fēng)下的衣著質(zhì)料高級,藍大娘心下一凜,「看來魏爺帶你不薄。」
藍湛拿出雖身攜帶的紙筆墨水,蹲在矮凳邊,立刻寫些字來回答娘的問題。
藍大娘看著紙條上布滿密密麻麻的字,兒子跟她說:已經(jīng)得知老頭子被壞人抓走,他會去救老頭子回來,要他們倆老搬離此地,并勸戒老頭子別再賭,他僅幫得了這一次,以后再也無能為力。
藍湛拿出身上所有的銀兩交到娘的手上,這是他賣畫所得的錢,是回饋娘養(yǎng)兒勞苦,總是為他擔(dān)憂;這筆錢還可以用來讓雙親離開此地一切所需的花費。
「那你呢?是不是要回到他的宅院?他知道你爹的事嗎?是他讓你出來救你爹?」
提到魏嬰,藍湛眼眶一熱,低頭,不愿讓娘察覺出什么,僅寫下簡短的幾個字來帶過他們的關(guān)系。
「他對你很好,你在他宅院做事,他沒虧待你。」
藍大娘探出門口,僅見外邊停著一輛破舊的馬車,兒子單獨來尋她,沒別人了。霎時,滿腹懷疑心中起,藍大娘見多了人情淡薄,兒子的三言兩語怎騙得了她這個作娘的。
臉色一沉,藍大娘逼問:「湛兒,你究竟瞞我什么?魏爺不會無緣無故對你好,何況咱們欠他一筆債呢,他發(fā)現(xiàn)你是男人難道沒對你怎樣嗎,別騙娘他把你當(dāng)仆傭使喚還讓你吃好穿好!」
面對娘的質(zhì)疑,藍湛撇過頭去,握緊手中的筆。
藍大娘看他臉上表情不是不屑,不是厭惡,不是他一貫被人調(diào)戲之后的癮忍怒氣不發(fā)作……
「他喜歡你是不是?你跟他……」不是她這個作娘的愿意往這方面去想,兒子長得美,她防了多少年來不讓兒子被惡人抓去抵債,唯有嫁娶的烏龍事件讓她做出了后悔的決定,現(xiàn)在不論怎么瞧兒子都是不對勁的模樣,「湛兒,告訴娘真相,他是不是喜歡你?你們倆根本不是主仆關(guān)系?」
藍湛咬牙點了點頭,美眸凝視娘布滿風(fēng)霜的臉上是萬分吃驚模樣,娘會不會責(zé)怪他們倆荒唐?
「啪!」一聲清脆的巴掌熱落落的甩上了藍湛的臉,藍大娘咬緊下唇,氣到渾身發(fā)抖,晃晃然的差點站不住腳。撫著臉龐,娘以前從未打過他……
藍大娘靠在門板上,既悲憤又埋怨的說:「我到現(xiàn)在才知道你跟他是干了什么好事,莫非你忘了八歲的時候差點被地痞流氓侵犯,你怎么可以糊涂的跟男人胡來,我多年保護你是為了什么?就是不愿讓你白白受人給糟蹋!不然早被你爹給賣了。我沒想到你這么沒志氣,我以為你會在魏爺?shù)恼鹤雠W鲴R來還債,結(jié)果你不好好做人,當(dāng)人家的玩……你的書都讀到哪里去了?男人跟男人是作孽……」
難聽的字眼傳入耳里,句句像針猛扎心口,痛得他身子頹軟的跪在地上,發(fā)紅的雙眼看娘親傷心欲絕直掉淚。
「你出去,從今以后我不認你這個兒子,你要跟男人在一起,就別來丟咱們祖宗的臉!」
藍大娘指著放在高處的祖宗牌位,每回逃難時總不忘帶牌位,每天乞求祖先保佑藍家子孫能夠出人頭地,她巴望兒子成龍,一場意外讓他成了啞子,結(jié)果最后他成了什么,真是可恥!
藍大娘揪著心口,無情的趕人:「你走!順便把你的東西和銀兩帶走?!顾龑幙绅I死也不花兒子用身體去換來的錢,別怨她不顧親情多年,兒子讓她太失望……
藍湛作夢也想不到娘會氣到不惜趕走他,瞬間涌上的水氣溢出眼眶,臉上爬滿了淚水是無奈與無法控制。他會走,走得遠遠的不再相見,現(xiàn)在就讓他跪著等娘的氣消為止。
藍大娘也沒再出口趕他,骨肉親情怎能瞬間說斷就斷,含淚的瞅著兒子,喃喃碎罵:「你比你爹還要沒出息……沒出息……我不會原諒你……」
母子倆無言的僵持近兩、三個時辰,藍大娘才出聲對兒子說道:「快去把你爹救回來,從此,你只要跟男人在一起的一天,就不用來尋我們倆老的下落?!?/p>
藍湛趴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爬去矮凳邊寫了心里想說的話:『娘,請好好保重。』
站起身來,將紙條擱在矮凳上,收回隨身攜帶的紙筆、墨水,轉(zhuǎn)身踏出大門外,依依不舍的回頭望了娘親最后一眼,:『娘,一定要好好的照顧自己?!?/p>
藍湛奔上馬車,握緊手中疆繩,隨即離開傷心地;視線早已模糊一片,看不清前方的道路,他跟他之間怎可能得到世人認同,分明是作夢……
藍湛又消失不見,魏嬰幾乎找遍了方圓之地,仍是沒有結(jié)果。最后,他冷靜的思考,娘子連續(xù)兩天不見,這事出必有因--世上唯有親人讓娘子掛念,他大膽假設(shè)娘子該不會是為了找尋親人下落而悄然離開?
不過,他明明知道他已經(jīng)派人尋親,娘子是沒必要趁他不在身邊而偷跑,到底是為了什么?
難不成他的失蹤跟花街柳巷有關(guān)?他的鞋和系在身上的錦袋怎會遺落在花街?
莫非他根本不是遇到登徒子,而是遇到其他事?
會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