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雙人合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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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

慕容黎拉緊巽澤，輕輕道，“林霸天自知不敵，正在消磨時間，耗那一時三刻。我們便陪他等下去?！?/p>

林霸天所言非虛，巽澤若再次強(qiáng)行使出無敵的劍氣，乃是與死神簽訂契約，再無回天之術(shù)。

但若等到那一時三刻到來，他仍會經(jīng)脈逆行，爆體殞命，更不能護(hù)住慕容黎。

慕容黎要拖延時間，巽澤卻沒有時間可耗：“阿黎，兵法有云，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林霸天此時危言聳聽，證明氣勢已衰，正是殺他出去的好時機(jī)，一會若那兩個怪物回神過來，再有其他惡徒增援，一擁而上我們就難上加難?！?/p>

他許諾過，哪怕黃土白骨，也護(hù)他百歲無憂。林霸天正要耗死他再殺慕容黎，此刻關(guān)鍵，已不容他在等，修長的指尖，光芒隱現(xiàn)。

長風(fēng)散去，分外清冷。

光芒陡然一振，慕容黎袍袖一拂，宛如清風(fēng)明月般拂去了漫空風(fēng)華。

“殺肯定是要?dú)⒌?，只不過他尚未動手，我們緣何要先消耗體力?！?/p>

巽澤收了劍意，眼角露出一絲深思之色：“等援助？”

慕容黎獨(dú)闖黑市，只因救巽澤迫在眉睫，耽誤不得，但即便時間緊迫，以他縝密的心思，也不可能全無準(zhǔn)備。

他緩緩道：“只是不知道北風(fēng)留下來的兄弟們能不能打。”

“能打是能打，事后北風(fēng)可能會找本閣主哭喪?！辟銤捎朴茋@了口氣，再看慕容黎，眼眸已充滿笑意，“原來阿黎找上了永夜樓。與我真是心有靈犀，永夜樓出動，定能帶來意想不到的驚喜?！?/p>

“難道……”風(fēng)將慕容黎的凄清吹走，帶來一絲自信，“小杜？”

巽澤輕聲道：“小杜要約我喝酒，我想著他若死在地宮里，我就沒有免費(fèi)的酒肉可吃，便隨手刻了個永夜樓引路圖的石頭給他。永夜樓是最頂尖的娛樂窩，又是所有身份都透露不出去的地方，正好隱藏行跡，不惹人注意，比任何地方都安全。況且他們從地宮里爬出來，身心疲憊，去永夜樓消遣，豪賭一番，最能放松身心?！?/p>

永夜樓不是菩薩廟，它是銷金窟，消遣豪賭把家當(dāng)輸在永夜樓才是真理。

慕容黎已然心領(lǐng)神會：“所以你答應(yīng)將那批武林人士的財截給北風(fēng)，北風(fēng)才心甘情愿做本王的臨時護(hù)衛(wèi)？”

巽澤嘻嘻笑道：“舍財消災(zāi)。我這是救他們的命，不算截他們的財，一舉兩得的好生意，北風(fēng)算得比我還精?！?/p>

這話要叫陌香塵聽到，鐵定震毀他三觀，都上桿子送死了，臨死前還要去坑別人一把，簡直道德淪喪。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只能說巽澤本性不壞。

畢竟他確實(shí)救了他們，讓他們舍點(diǎn)財就當(dāng)報答恩情了，理所當(dāng)然。

反正他也不是君子。

“黎澤閣眾人實(shí)在不太像你的屬下?！蹦饺堇鑷@息，能為巽澤上刀山下火海的唯有南風(fēng)，其他都是利益，可這世間，再無南風(fēng)。

“他們是我兩的屬下，也是他們自己，做好了自己，才能做好屬下?！辟銤晌⑿?，“阿黎可知道他們什么時候能來？”

慕容黎搖頭：“送信到永夜樓，再從永夜樓趕過來的腳程，我拿捏不準(zhǔn)，或許還要一時半刻?！?/p>

巽澤突然扶額：“可能不止一時半刻，他們不知道我修為的事，說不定會先去吃頓好的，再不緊不慢走著來?！?/p>

“……”慕容黎蹙眉，這便是你培養(yǎng)出來的……人物？

巽澤笑了起來，輕輕撫平慕容黎眉峰：“不過有小杜，小杜喜歡你，還喜歡我，一定會飛奔而來?！?/p>

“所以一會兒來的不會是永夜樓的人，只會是小杜？”

黎澤閣的弟子也非君子，巽澤或許只是讓那群人去賭博消遣輸些錢財，但慕容黎手書讓弟子們前來黑市策應(yīng)，他們必定會從中耍計讓那群人先來拼命。

無人知永夜樓與黎澤閣的關(guān)系，任何消息只要以販賣的形式傳出去，都不會被懷疑。

“借人打前鋒，他們來斷后?！?/p>

不是斷后，而是能借別人出手他們就會無事高高瓦上坐，保命要緊。武林群豪不僅給了身家，還得前來拼命，甚至覺得大義凜然。

世間竟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看他笑得歡脫，慕容黎也忍不住嘴角上揚(yáng)：“小杜出其不意確實(shí)是意外驚喜，我也給你帶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驚喜?！?/p>

他二人刻意壓低聲音，林霸天跑得遠(yuǎn)，聽不清楚，只見二人說著便笑容滿面，完全沒有等死的焦慮，不由得一凜。

他消磨時間等巽澤爆體而亡，再殺慕容黎。對方豈非也有可能拖延時間等待援兵。

那是心智近妖的慕容黎，獨(dú)闖黑市陷自己于危難，不留后手說不過去。

對峙慕容黎，任何時候都不能大意。

林霸天眸子冰冷，已然明白慕容黎將計就計，心頭泛起一陣暴躁，對嗔妒二人道：“四邪兄弟情深，想必不會讓二邪含冤九泉。我方才已仔細(xì)觀察過那人，他那無敵的力量有缺陷，數(shù)個時辰之內(nèi)只能施展一次，他方才已動用過力量，此時元?dú)獯髠?，再無法施展出驚天的劍術(shù)，正是二邪報仇的好時機(jī)?！?/p>

嗔妒狐疑的看著巽澤，回想巽澤不一鼓作氣廝殺他們，莫非當(dāng)真有蹊蹺？

林霸天：“若是錯失良機(jī)，等他能施展劍術(shù)的時候，二邪左右是傷過他的人，也見過他殺人的殘暴，只能比兄弟們死得更慘，何不趁此良機(jī)把他斃于掌下?！?/p>

妒轉(zhuǎn)眼看林霸天，已開始摩拳擦掌：“此言當(dāng)真？”

林霸天饒有深意：“不然憑他驚人的力量，殺你我本就易如反掌，為何遲遲不動手？”

嗔疑惑：“為何？”

“……”

果然，瘋子有瘋子的好處，說了下半句早已忘了上半句。

林霸天不厭其煩道：“因?yàn)樗丝毯翢o力量，只要二邪對著他天靈蓋一拍，他就會腦袋開花?！?/p>

“腦漿迸裂，豈不是美滋滋。”

兩個老怪物陰邪的笑著，已經(jīng)忘記了方才的恐懼。

巽澤正準(zhǔn)備問慕容黎有何驚喜，就見嗔妒二人飛閃而來，乾天真氣塌天蓋地一般迸發(fā)，兩道狂悍至極的氣息頓時匯為江河，奔涌而出。

“不好，老怪物要出手?！辟銤衫饺堇栌谏砗?，運(yùn)劍如風(fēng)。

慕容黎皺眉，巽澤蓄而未發(fā)的劍氣氤氳流動，卻像是能灼裂他的心：“阿巽，別出手?！?/p>

巽澤手中靈犀微微一抖，他知道慕容黎在擔(dān)心什么，他也無法回應(yīng)。

護(hù)他這一刻，就護(hù)不了永遠(yuǎn)，想護(hù)他永遠(yuǎn)，卻要護(hù)住這一刻。

“弟子們趕到之前，我尚能應(yīng)付，阿巽，為了我，不要再強(qiáng)行運(yùn)功。”

慕容黎身形一動，從巽澤手中持靈犀在手，劍芒吞吐，迎向嗔妒二人。

“阿黎，他們在十年前就從無敗績，武功高到不可思議的地步，你哪怕拼盡全力也傷不到他們片角?！?/p>

“即便如此，若讓本王看阿巽運(yùn)功殞命，本王又如何獨(dú)活？”清光一閃，劍勢夭矯，在長空中劃了個半圓。

慕容黎目光冷冷盯著嗔妒二人即將狂卷而來的掌風(fēng)，命令不容抗拒：“阿巽，這是王命，退下。”

“什么退不退的，我何時聽命于你?！庇|怒天顏的話化為一道淡淡的柔情，一起握住了靈犀劍，“阿黎十萬斬閻羅的氣勢，地府閻王見了都得跪下，哪里敢收我?！?/p>

凡是死了的玩笑，慕容黎都沒心情和他玩笑：“玉面修羅，本王堪當(dāng)不起?！?/p>

“那我當(dāng)玉面修羅，阿黎做那九天謫仙?！辟銤伤室恍?，“阿黎運(yùn)功，招式隨我而動，給他們來個夢花照影?！?/p>

慕容黎回望他，暖心一笑：“好。”

劍芒哧哧，向山崩海躍的掌風(fēng)遞去。

劍光黑芒之間，嗔妒二人沖天而起，森寒的劍芒，也迎了上去。

林霸天得意至極，有慕容黎牽制巽澤，那驚天地泣鬼神之威發(fā)揮不出來，正是可趁之機(jī)，二邪的武功他還是信得過的，要命起來是真要命。

二邪一沖二出，齊齊舉掌向巽黎二人擊來。

勁風(fēng)凝而不散，靈犀一劍平起，微側(cè)，讓過了妒的掌力，不避不閃，向嗔當(dāng)胸刺去。

朝陽一般的劍光，嗔不敢硬接，身子倒騰而出，借后騰之勢凌空翻滾，一個轉(zhuǎn)折，轟雷掣電的掌風(fēng)又向巽黎二人擊來。

劍招仍是平起，微側(cè)，讓過一旁妒的掌力，然后不避不閃，又向嗔當(dāng)胸刺去。

看似平平無奇的劍招，卻是無論掌力如何變幻，都是讓過妒的掌風(fēng)，向嗔當(dāng)胸刺去。

斗了數(shù)十個迂回，嗔妒似乎明白這劍招的詭異，看似簡單無奇，實(shí)則千變?nèi)f化，掌力融萬力千鈞，劍招糅合道家仙家諸多變幻，隨掌而波，這般斗下去，百個回合，也分不出勝負(fù)。

而且頻頻發(fā)掌，耗損的是內(nèi)力，久而久之，內(nèi)息耗盡，則不敗而敗了。

二人心火怒燒，靈犀再次刺來，嗔怪叫數(shù)聲，雙掌一合，夾住了靈犀的劍身，慕容黎內(nèi)力摧處，借靈犀靈氣，劍芒驟然增發(fā)，暴射而出。

嗔臉色微變，猛烈的掌風(fēng)，竟然有些阻擋不住這朝陽劍氣。

妒臉上露出一絲揶揄的笑容：“腦袋還不開花，那就來個大的?！?/p>

一掌轟出，擊到嗔的肩頭，兩道狂悍至極的氣息如山崩海涌，照耀狂出。

劍芒有如銀針一般狂亂爆炸，竟然無法再進(jìn)半寸。

若非靈犀劍乃靈山神器，有靈力加持，早被掌風(fēng)摧成萬千碎片了。

四人上空都被狂潮一般的真氣充滿，惹天神奮怒一般，聲勢威猛至極。

?

就在此時，黑市內(nèi)外暴起數(shù)百條人影，喊殺四起，打得一片雞飛狗跳。

這些人不知從哪里猝然冒了出來，都是掄著武器大刀闊斧般殺得興起，宛如蘸著一支濃烈鮮血的巨筆，在整個黑市揮出濃墨重彩的一劃。

甚至有人興奮大喊。

“盟主檄文，黑市林霸天及其惡徒數(shù)百者眾，惡行昭著，怨念橫起，買賣陰暗，殘暴淫靡，行為令人不齒，壞武林俠義，為江湖道義所不容，今盟主替天行道，誅其惡心，天下凡心存道義者見此檄文皆可同江湖豪杰共殲之，檄文以血立誓，上呈日月，已昭天地。”

全然借正道的光發(fā)泄在龍欒宮底被暗器斬殺的憋屈，挾怨報復(fù)。

屠戮一旦開始，不殺個痛快誓不罷休。

心腹臉色凄惶拖著滿身血跡跑來，向林霸天凄喊：“老大，武林盟主……盟主帶人殺過來了，黑壓壓的人頭，全都是那些幫派的，我們不敵……老大，兄弟們已折損過半，撤得七零八落?！?/p>

“他們還高喊老大與晏翎沆瀣一氣，設(shè)計密室寶庫置他們于死地，怨氣沖天的?！?/p>

這他媽什么跟什么。

林霸天怒火中燒，信心猝然瓦解。

他設(shè)想過慕容黎諸多援軍的可能性，一是瑤光精兵，已關(guān)緊城門，插翅難進(jìn)。二是黎澤閣弟子，但絕大多數(shù)在總部，遠(yuǎn)水不解近渴。三是一些零散的暗衛(wèi)，已著人排查，半點(diǎn)接近不了黑市。四是有可能被雇傭的殺手死士，已搶先拿錢收買。

唯獨(dú)沒有想過武林盟主，武林群豪。

還是一群傳言死了的人。

就在這之前，這群人與黎澤閣閣主還水火不容，為爭寶庫拼得血肉橫飛。

他們竟活了過來，變成了援軍，還反咬一口，這……怎么可能？

此時情況已不容林霸天多想，武林盟主率眾豪杰殺來，有如颶風(fēng)一般攻擊，所過之處，幾乎全被戮盡。

“吩咐兄弟們，今日不死，日后必東山再起?！?/p>

林霸天眼中寒光怒掃巽黎二人，凌空一個翻滾，向高處屋頂飛遁而去。

慕容黎巽澤已知林霸天要逃，但他們正在靈犀劍上做生死之搏，再也無法兼顧其他。

因?yàn)槭稚系膲毫υ絹碓匠粒瑑傻狼煺鏆馊珞@濤駭浪，陷天裂地轟卷而來。

絕沒有人能在這樣的戰(zhàn)斗中，分心做任何事。

命運(yùn)本就是不可預(yù)測的，林霸天這般小丑的人物，是絕沒有機(jī)會在巽澤手下逃走的，可誰又能想到他挑這個時候。

跑得賊快。

巽澤突然心口一疼，這一疼直透骨髓，就覺一道潛勁沿靈犀剝裂振出，心神大震。

他若再不使用修為，這般靠曾經(jīng)傳給慕容黎的那點(diǎn)內(nèi)力支撐，兩人皆得喪命嗔妒合掌之下。

若非要擇一人生存，那必是慕容黎。

巽澤如朝陽一般燦爛，粲然一笑：“阿黎方才所說意外驚喜，是什么樣的驚喜？”

這個時候他還有心情逗樂，若非借靈犀靈力，慕容黎早已身心疲憊，吃力道：“你可知我們手上這柄劍叫什么？”

巽澤眼睛看到的皆是血紅，模糊不清，殺人奪命憑的是高手練就的氣息來感知外物，自然看不出手中這柄劍外觀形態(tài)。

慕容黎道：“園林春到杳無蹤，恰似靈犀一點(diǎn)通?！?/p>

巽澤不禁脫口道：“老瘋子的靈犀劍？阿黎見過老瘋子？”

老瘋子？風(fēng)塵子！

這下輪到慕容黎有些吃驚了：“他說他是你師兄?！?/p>

“師兄？”巽澤顯然對這個稱呼感到驚異，不過下一秒他便喜形于色，“我是他祖宗，老瘋子與我不共戴天?！?/p>

慕容黎怔了怔，突然，巽澤鬼魅一般掠上，闖入劍掌群山轟鳴的核心。

慕容黎猝不及防，就見嗔妒排山倒海的掌力，形成一團(tuán)黑氣，重重的印在了巽澤身上。

那黑氣透體而入，不用想都知道，必然重創(chuàng)。

慕容黎大驚來救，又如何來得及，劍尖抬起，猛覺周身一陣酸軟，剛才搏擊嗔妒二人，看似輕巧，實(shí)則已盡全身之力，這時哪還能施展劍氣回?fù)羿炼识恕?/p>

嗔妒陰邪大笑，開天辟地的掌力凌空卷動，又追了過來。

巽澤踉蹌幾步，回身抱住慕容黎，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