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警長，別跑

撒旦看著迷途的羔羊，對著世界說：“我的旅人，該回家了?！?/p>

兩個人回到家后簡單地洗漱了一下。卷兒在十的同意下，從十的書房里翻了本小說看，十坐在沙發(fā)上看資料，給卷兒騰了騰位置。卷兒靠在沙發(fā)上，蜷著腿看書。

暖光的燈光打著，夜里靜謐而溫暖。

“明天下午去買鋼琴？”

十突然開口。

“好啊?！本韮撼两跁?，沒有抬頭，簡單地應道。

十放下資料看著他。暖光的光打在卷兒臉上，卷兒的眼睛低垂著，認真看書的樣子很好看。

“你怕我嗎？”

卷兒有些疑惑地看著十：“不怕啊，為什么這么問？”

十看著他蜷著的腿。沙發(fā)空間不大，卷兒若是想舒服地伸開腿看書，腳就會碰到十。那么長時間了，腿蜷起來一定會酸脹，而卷兒就一直蜷著腿，沒有伸展過。

卷兒敏銳地察覺了十的目光，反應過來十爺指的是什么。他的目光閃了閃。

即使自己出了國，很努力地學習心理學，想要把自己從當年的深淵里拉出來，努力地和別人溝通，活成明媚的樣子，有時候卻還是無意識地和別人保持著距離。

這和十爺沒有關系，他必須讓十知道，十是個很好的人，是值得有很多朋友的。這樣才可以讓十從自己的世界里走出來，與他人去溝通，緩解狂躁的情緒。

于是卷兒笑了笑：“我這樣腿酸，能把腳搭你腿上嘛?！?/p>

十嘴角揚起不易察覺的弧度，他假裝認真地翻著資料，低沉著“嗯”了一聲。

卷兒伸了個懶腰，伸展雙腿，一雙小腳擱在了十爺?shù)拇笸壬稀?/p>

這個沙發(fā)可以換個更小的。十爺心想。

……

夜深了，困意來襲，卷兒見十還在認真地看著資料，便不打擾他，本想繼續(xù)看書，卻忍不住睡著了，頭微微側(cè)著靠在沙發(fā)里沒了動靜。

十看著資料，發(fā)現(xiàn)很多細節(jié)。正打算起身去拿電腦記錄，見卷兒的腳還搭在他的腿上，他朝卷兒看去，卷兒已經(jīng)睡著了。

他將資料放在一邊，小心翼翼地握著將卷兒的腳踝抬起，起身，又輕輕放回沙發(fā)。

他看著卷兒的睡顏，心里一片柔軟。

在沙發(fā)上睡覺畢竟不舒服，十抱起卷兒，發(fā)現(xiàn)卷兒比他想象地還輕。他把卷兒抱回卷兒的房間里，拿過被子給他蓋好，又坐在床邊看了他一會。

幾縷頭發(fā)掛在卷兒臉上，十把那些凌亂的長發(fā)往邊上撥了撥。

卷兒是他見過，最好看的人了。

十知道自己不能再看下去了，不然保不準單身近三十年的自己會不會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來，起身要走的時候，卷兒卻拉住了他的手。

他沒睡著？

十有些心驚肉跳。那剛才…他看了卷兒這么久，卷兒是知道的嗎？

十正想著怎么解釋，卷兒卻有些軟糯地開口了：“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人睡得還是懵的，仍舊閉著眼睛，也不知是不是醒了，說話含糊不清。

“蛋炒飯?！?/p>

“哦……”卷兒放開了手。

這回應該是又睡著了。

十把卷兒的手放回被子里藏好，屋里有點涼，他去關了窗。

這夜，十又失了眠。

……

清晨的鳥兒嘰嘰喳喳吵鬧起來，陽光吻著沉睡人的眼皮，把人兒從睡夢中喚醒。

卷兒伸了個懶腰，看了眼床頭柜上的鐘：已經(jīng)七點了。

還好是周末，不然來不及幫十準備早餐了。

卷兒和太陽打了個招呼，迎接新的一天。他起床洗漱完后，見十的房門沒有關緊，他輕輕推開。十把窗簾拉的很死，房間里面一點光都沒有，而十爺半靠在床頭，雙眼微張，好像已經(jīng)醒了。

他推開門走進十爺房間。十緊縮著眉頭，額頭上都是汗珠。

卷兒發(fā)覺不對勁，他上前喚了十爺兩聲，十沒有反應，他趕忙握住十的手搖了搖，十才猛地睜開眼睛。十的眼里是空洞的，好一會兒視線才聚焦起來，看到卷兒正關切地看著他。

“你做噩夢了嗎？”卷兒問他。

“……”十扶著額頭，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回復：“沒事，習慣了?！?/p>

看來是常年被噩夢困擾，而他不愿意說夢的內(nèi)容。

“要不要再睡會？”卷兒拿了毛巾幫十擦汗。

十握住卷兒正幫他擦著汗的手：“能不能給我彈會琴？”

卷兒挑了挑眉：“要收費哦～”

十皺起了眉頭。

收費，倒是天經(jīng)地義。只不過，他不想卷兒把自己僅僅當成一個雇主。

他放下了卷兒的手，聲音有些涼薄：“去做早飯?！?/p>

卷兒笑眼盈盈：“你都不問問收費標準呀！”

“嗯？”

“我的收費標準就是，你請我去游樂園玩唄～兩張門票也不貴嘛。”

游樂園有很多刺激的游戲項目，可以幫助他排解壓力。

十看著卷兒的笑容，不知為何，心情也難得明媚了起來。

“好?！?/p>

卷兒蹦著去房里拿平板?，F(xiàn)在家里還沒有鋼琴，只能用平板的樂器軟件湊合一下。

卷兒彈了最簡單的幾首曲子，曲調(diào)舒緩柔和，十閉著眼睛養(yǎng)神，竟然睡著了。

這一覺醒來，便是大中午了。

好久沒睡這么好了。

房間里的窗簾早早被卷兒拉開，明媚的陽光照進來。十起身去陽臺，看到卷兒正在院子里澆花，見十在陽臺看他，高興地搖著手打招呼，放下小水壺，小跑著回了屋。

“你終于醒了，像小豬一樣太能睡了?！本韮喊腴_玩笑地責備他，“今天中午我們還要答應了去立風家里吃火鍋呢，立風剛發(fā)了微信，說火鍋食材都準備好了，讓我們可以過去了?！?/p>

十微微笑了笑，有些自顧自地說了一句：“我睡的很好?！?/p>

這句話說的像無意，倒也不像在回答卷兒，卷兒卻懂了他的意思。

是多年來難得的好覺。

“睡得好就好?！?/p>

兩個人簡單收拾了一下便去了立風家里。立風院子里的花確實非常漂亮，品種也很少見。卷兒按了門鈴，一會兒立風便開了門。

今天立風穿著一件黑色的綢緞襯衣，領口開了些，帶著一條銀色的項鏈，襯著精致的鎖骨。頭發(fā)看著凌亂，卻亂得很好看。他戴了一個款式復古的寶石戒指，竟不顯得老氣，反倒如西歐貴族般矜貴優(yōu)雅。

立風請兩個人進去。十冷著臉打量立風的家。

屋子里的確是有淡淡的迷迭香的味道。

客廳鋪著白色的柔軟的地毯。客廳中間擺著一架純白色的鋼琴。墻壁上掛著顏色濃烈的抽象畫，看不出內(nèi)容，色彩撞烈起來倒是很漂亮，很有藝術家的感覺。

從立風家里的布置可以看出，他是有非常獨到審美的人。一切都很完美，但是十總是覺得哪里不對，讓他感到莫名的不適。

立風養(yǎng)著一只小貓，見到家里有生人來，有些害怕地躲在客廳的魚缸后面。

卷兒看到小貓很高興：“小per！”

小貓叫小per，是一只黑色的德文卷毛貓。小per很黏立風，不喜歡對陌生人打交道。卷兒不是第一次到訪立風的家里，小per雖然和他不熟，但卷兒看著就像個好人，倒也不太害怕了，從魚缸后面探出頭來。

十用他嚴肅自帶冷氣的眼神掃了小per一眼。

小per瑟瑟發(fā)抖地又鉆回了魚缸后。

“……”

卷兒生氣地瞪了十爺一眼：“你對一只貓兇什么兇！”

十有些委屈，他又不是故意的。卷兒居然為一只貓兇它。

他又用眼刀狠狠剮了一眼那只傻貓。

小per在魚缸后抖地更厲害了。

立風失笑，把小per從魚缸后抱了出來。

小per很黏立風，喵喵叫著往立風懷里鉆，還舔立風的臉。立風哄了它一會，它才不鬧了，乖乖趴在立風懷里。

“卷兒幫我一起去廚房弄一下調(diào)料？”立風把貓抱給十爺，“小十，幫我照顧一下小per，別讓它亂跑。上次打翻了我好幾個花瓶?！?/p>

十爺看了一眼那只傻貓，有些不知所措，他猶豫著接過有些發(fā)抖的小per。

要不是卷兒在邊上眼神“核善”地看著他，他是絕對絕對絕對不會碰這只貓的。

卷兒和立風說笑著進了廚房，丟下十爺一個人在客廳僵硬地抱著發(fā)抖的小per，腰桿挺的筆直。

“別抖了，我不吃貓?！彼麅窗桶偷睾逅?/p>

“喵……”像是有點委屈。

“不許喵?！?/p>

你有什么可委屈的，我又不想照顧你，我還想和卷兒一起弄調(diào)料呢。

十盯著在廚房里忙碌的立風，生怕他占卷兒的便宜。

好似應證了十爺?shù)膿?，立風突然放下手里正在調(diào)醬料的筷子，取了紙巾拉住卷兒。

“你這里沾到了?！?/p>

原來是卷兒不小心把醬料擦到臉上，立風把人拉進了些，拿起紙巾幫他擦掉。

兩個人過近的距離讓十爺暴躁地要跳腳。

開什么玩笑，擦個臉要靠這么近嗎？

卷兒有手，不會自己擦嗎！

偏偏卷兒還笑著說：“謝謝立風?！?/p>

謝什么！

十真想把這只傻貓丟掉，去把立風握著卷兒的手拉開。

十抱著貓快步走進廚房，不著痕跡地擠到兩個人中間，硬生生把兩人分開：“調(diào)料怎么樣了，我的不要香菜?！?/p>

卷兒笑著說：“我知道的。不要香菜不要芹菜嘛?！?/p>

十滿意地點頭。

卷兒去拿了花生醬要往十的調(diào)料里加，十剛想說自己不愛吃花生醬，立風卻先開了口：“卷兒，小十不愛吃花生醬的?！?/p>

卷兒疑惑地放下花生醬：“你不吃花生醬嘛？”

十點頭。確實不愛吃。

花生醬這個東西，在平常的菜色里用不到，也難怪卷兒不知道十爺不愛吃。

但是立風怎么會知道。

這個問題顯然也困惑了十，他盯著立風的臉，試圖從他的表情中知道答案。

見卷兒和十都看著自己，立風嘴角微微挑起，眼里情緒不明，也不多做解釋。

氣氛有些僵持，小per被十爺抱疼了，喵喵叫了聲。

卷兒趕忙放下手里的活去撫慰小per。立風弄完了調(diào)料，去開了火鍋的開關。卷兒抱著小per，差遣十爺把廚房里的火鍋食材端去客廳的餐桌。

“卷兒，小per的毛有些臟了，你帶它去清洗一下吧?！?/p>

卷兒看了一眼小per，確實有些毛上沾了灰。他問立風洗手間在哪里，便帶小per去樓上清洗。

卷兒和小per一走，十爺?shù)哪樉屠淞讼聛?。立風正從柜子里拿出一瓶紅酒來，十爺上前抓住立風的手腕。

“你調(diào)查我？”

立風看了看十抓住他的手，玩味地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我的管家都不知道我不吃花生醬，你為什么知道？”十爺抓著立風的手更緊了些，立風白皙的手腕上有了紅痕，連著內(nèi)里的骨頭都開始隱隱作痛。

“你是在監(jiān)視我？”

“還是在調(diào)查我？”

“又為什么接近我的管家？”

“你想做什么？”

十氣勢強大，把立風一步步逼到廚房操作臺的臺沿。

立風挑起嘴角，絲毫不畏懼十的強大氣場，反倒利用十抓著自己的手，把十往自己方向一帶，十沒想到立風會有這樣的動作，這一扯直接拉進了兩個人的距離，十差點跌到立風的懷里，踉蹌了一下才勉強站住腳。

立風淺朱色的唇湊近十的耳朵，輕輕吐出幾個字：“我等你自己找到答案。”

立風身上淡淡的迷迭香氣味刺激著十的嗅覺，立風的呼吸鉆進他的耳朵，過近的距離讓他深感不適，聽到樓上傳來的腳步聲，知道是卷兒要下來了，他想要推開立風，卻被立風用另一只手拉住領帶，扯到自己身前，露出一個玩味而絕色的笑容。

“警長，別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