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資料來自于白矮人470，情節(jié)皆為虛構(gòu)。

眼線區(qū)的貧民窟是一個老實人慎于踏足的地方。亂蓬蓬的陋居像藤壺似的一窩蜂黏附在峭壁上，將彼此之間綁定在一起的保險措施只有質(zhì)量可疑的鐵條和磨損的繩索，這些材料的邊邊角角里塞滿了刺鼻的瀝青。事實上，希望才是最重要的粘合劑。一旦來自外部的擾動攪亂了這一勉強(qiáng)實現(xiàn)平衡的建筑群，在鋼鐵、麻繩、瀝青和希望都盡數(shù)失效的情況下，整個貧民窟將毫不意外地從空中墜落。

在眼線區(qū)完全懸空的木板路上行走是一件極為危險的事情。你可以清晰地看到閃耀著藍(lán)色光芒的氣流在木板的縫隙之間穿梭，腳下就是阿德羅米特天灘的無底之淵。在貧民窟的巷子里徘徊的攔路賊們會在搶劫財物的同時將獵物推下懸崖，欣賞他們在半空中竭力掙扎的可笑姿態(tài)。如果沒有被成群結(jié)隊的鋒喙獸抓住的話，凡人距離死亡之門的路途將長到足以讓他們因為天灘之高而發(fā)瘋。

眼線區(qū)的許多人都被命運判處到此地，成為偉大城邦驍勇堡的棄兒。雖然大多數(shù)居民都是一貧如洗的窮人、流亡者和瘋子，但也有一些人選擇去那里是為了尋找刺激或者工作。找上一個船員喝上一杯，就可以達(dá)成某項交易或買到某種秘密。眼線區(qū)是那種喜歡避免引人注目的人聚集的地方，無論他們的種族或信仰如何。其他人則是為了享受游戲，位于峭壁邊緣的貧民窟對那些具有某種心態(tài)的人很有吸引力，盡管他們可能是十足的傻瓜。

在這個地區(qū)的邊緣，最后的碼頭拂來清新的空氣、其上的公爵高塔的泥漿也不常掉下來的地方坐落著長老之殼。這個眼線區(qū)最有名的酒吧之一藏在一只古老的壁緣蚌里，它還活著時就緊緊地粘在巖石上，在死后的很長一段時間里仍是如此。一條不那么搖晃的木板路通向開在貝殼側(cè)面的小門。珍珠般的室內(nèi)煙霧籠罩，見不得人的秘密在被裂成兩半的骯臟彩窗投下的繽紛光線里像人群一樣聚集。

鄧德林·斯倫克森這樣的矮人就是如此。

鄧德林目前的工作有了一些突破，他的線人告訴他目標(biāo)在前一天到達(dá)了驍勇堡，其他的伙伴們已經(jīng)開始了追捕行動。為了在殺死目標(biāo)之前消磨一下時間，他索性鉆進(jìn)眼線區(qū)玩起了鉆石游戲。即使以矮人的角度看來，身材魁梧的鄧德林也有著相當(dāng)結(jié)實的肌肉。很明顯，他是個戰(zhàn)士。就算你拿掉靠在桌子旁的火炬斧，剃掉使他的身高增加一英尺的橙色發(fā)冠，然后給他穿上他的漂泊者族親最柔軟的長袍，仍然無法掩蓋此人的身份。烏金符文在熾焰屠夫黝黑的皮膚上格外醒目，橙色的胡須像餐巾一樣攤開在他的腿上，一個精巧的鼻環(huán)在上方閃閃發(fā)光。雖然熾焰屠夫在浮空城上很常見，但鄧德林·斯倫克森最特殊的地方是他的職業(yè)——一個刺客。

屠夫的游戲伙伴是一個深色皮膚的人類，一位來自遙遠(yuǎn)的西部穩(wěn)定之地的工匠，那里的巖石不會漂浮，在上面走幾千里路都看不到腳下的天空。人類身上點綴的金子是從日常交易中獲取的比較平凡的那類。鄧德林不知道對手的名字，也不屑于去了解。他所感興趣的是這個人手里的碎片，以及他的錢包。

“我猜是三顆紅寶石。”那人自信地說，仿佛他已經(jīng)贏了似的。他從手里揀出一個三角形的晶石，把它塞進(jìn)鉆石表面的一個空隙里——此處指的是游戲的形狀而不是材料，“鉆石”是由兩個六面體卡在一起，構(gòu)成一個十二面正多面體的空心框架。

當(dāng)三角形晶石嵌入鉆石的時候，迸出了一絲魔力的火花。紅寶石在晶石片的外表面閃著光芒。鉆石搖擺了一下。那人笑了笑，他的動作很聰明。

“該你了?！惫そ痴f。

鄧德林煩躁地哼了一聲，試圖把顧客的喧鬧聲關(guān)在門外。這個時候的酒館雖然并不擁擠，但卻足以讓它充滿低沉的吵鬧聲。每個角落里似乎都在滋生著陰謀，各種各樣的生物都低著頭討論各自的事情?？拷膳_的兩頭食人魔正大聲地吧唧嘴，有條不紊地從桌子的兩端吃下一整只野豬，似乎是在進(jìn)行著某種游戲。他們邊吃邊緊盯對方的眼睛，每吃一口，兩者的臉就會互相靠近一點。野豬的骨頭在牙齒的碰撞下嘎吱作響，油膩的脂肪順著他們的下巴淌下。

鄧德林焦躁不安地敲擊著他的碎片，瞇起眼睛看著那顆鉆石。盡管這游戲既神奇又昂貴，但并沒有阻止它的流行。任何人只要有六個碎片就可以玩。游戲的目的是填補(bǔ)外殼上的空隙，讓鉆石飛到空中旋轉(zhuǎn)，放置最后一塊的人就是贏家。如果過早地填補(bǔ)鉆石，你就有可能輸?shù)舯荣?，太晚也是如此。鄧德林抬頭看了一眼他的對手。工匠有著一雙明亮的白色眼睛，一張臉嚴(yán)肅的如阿德羅米特的懸崖?？梢哉f這個人很是享受，但這對比賽來說意味著什么？

輕撫長須的鄧德林低頭呷了口啤酒，然后用粗壯而靈巧的手指擦去了胡子上的泡沫。他朝自己的手心里看了看，那里靜靜地躺著兩顆紅寶石、一顆藍(lán)寶石、五顆石榴石和一顆托帕石。屠夫的包里還有更好的，這次抽取有些糟糕。

“現(xiàn)在是過、抽還是嵌？這可是鉆石游戲的訣竅。”一個歡快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鄧德林慢慢地站起身來，帶著怒意轉(zhuǎn)過身來。他瞇起的眼睛與另一個明亮又淳樸的矮人雙眼對上了。這個陌生人的個頭對他的種族來說很是高大，但在其他方面都很可鄙。一個軟弱的城市矮人。

“有誰會打擾一個休息時的熾焰屠夫？”

陌生人居然笑了，這并不符合他的身份。

“我會。我能加入你們嗎，朋友？”陌生人繞過桌子，邊問邊把椅子往后拉。“我看到你才剛剛開始。”

“我沒問題?！比祟悜?yīng)道?！巴娴萌嗽蕉?，贏的錢也就越多。”他又瞅了一眼鄧德林。

“看來你已經(jīng)邀請了你自己，‘朋友’?！蓖婪虼致暣謿獾卣f。

“真是太謝謝你了。”新人一屁股坐了下來，搓了搓戴著大戒指的手。此人的身上一股香水味，留著卷曲的胡須和頭發(fā)，穿著精致又寬松的人類衣服，似乎是為了遮掩矮人的桶狀身材。鄧德林的嘴唇不屑地翹了起來，對熾焰屠夫來說一件粗糙的腰布就已經(jīng)足夠，他們并不為滿身的肌肉感到羞恥！面前的矮人顯然是標(biāo)準(zhǔn)的“城里人”，這些喪失了祖產(chǎn)的漂泊客、一代比一代骨頭軟的東西根本算不上是真正的矮人。

“我叫鮑里克?！毙氯伺d致勃勃地說道，隨后緊緊握住了人類的手。盡管他的外表很柔和，但手掌卻有力地鉗住了工匠的手指?！澳拿质?？在玩之前不問對手的姓名是很不禮貌的行為?！?/p>

“切肯西韋利·阿達(dá)尼亞德羅薩，”人類說?！暗谶@兒，你可以叫我切克。”

“哦，不?！滨U里克驚呼?！拔覍⒅苯佑媚恼婷麃矸Q呼，畢竟我的座右銘是‘永遠(yuǎn)拼勁全力’，這對養(yǎng)成良好的習(xí)慣很有幫助，我親愛的切肯瓦利瓦爾......切肯瓦利......切肯斯......”矮人的舌頭在陌生的名字上無望地四處打轉(zhuǎn)。

“這就是為什么我會使用我的商號?！鼻锌巳讨φf。作為人類，他可是相當(dāng)愉快?！熬徒星锌税?，沒事的。如果你要來我的國家，你也必須選擇一個更容易讓我的同胞說出的名字。我的名字對這里的其他人來說也很困難，更不用說你了，矮人。你的語言——我沒有冒犯的意思，就像巖石和鋼鐵一樣堅硬?！?/p>

“沒關(guān)系，對此我也萬分抱歉。那就叫您‘切克’吧！您呢，我的族親？”矮人向鄧德林伸出手來，那上面居然還涂了粉!

鄧德林面無表情地盯著那只伸到面前的手，直到它尷尬地收了回去。鮑里克手足無措地坐在那里，被拒絕的手指在胸前不安地晃動。習(xí)慣了奢侈的他甚至無法將手舉直，只能讓它像條死魚一樣垂在手腕上。

“你和我可不是族親。”鄧德林咆哮道?！澳闶鞘裁慈?，卡拉頓的云彩肥球？我和他們沒有來往——他們是一幫飄在天上的無榮狗，任何一個好矮人都不該去那里鬼混?！比缓笏莺莸剡艘豢凇！氨M管我很樂意笑納你的碎片。”

“哦不，您誤會了。”鮑里克急忙擺手?！翱ɡD？那些坐在天艦上的矮人？不，我可不是！我完全同意您的看法，我的朋友。格朗尼和格朗姆尼爾腳下堅硬的土地才是最好的?！彼檬种盖脫糁雷印！耙运麄?yōu)榘駱拥奈沂球斢卤ね辽灵L的城市矮人，一個成功的商人?！彼哪橆a枕在手掌上，身子微微前傾?！拔液苡绣X，您懂的，但我確實喜歡在這下面的貧民窟里呆著。”他用近乎嘲弄的低語說著?！斑@里有最好的鉆石游戲。”他眨了眨眼，微微聳了聳肩，并以一種使他看起來更加虛弱的方式扭動著手指。

鄧德林的心情稍稍好轉(zhuǎn)了一些。如果這個矮人很有錢，他就會有好的碎片。碎片就是賭注，這就是游戲的運作方式。你可能會玩好幾年，積累許多優(yōu)秀的收藏品，但富人可以直接通過氪金來一步登天。

屠夫死死地盯著面前的矮人，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麥酒。鮑里克似乎更愛喝甜美的蜂蜜酒，甚至是那些瘦竹竿精靈喜歡的葡萄酒。鄧德林放下酒杯。也許這將是件好事，他對狠狠地敲一筆這個把人傻錢多寫在臉上的傻瓜的想法沒有任何意見。有錢人往往是壞玩家，屠夫在今天可能會帶著贏來的錢和一個更好的袋子離開，以后再賺取他的其他收入，以及他目標(biāo)的頭顱。

“那好吧，”多了三分熱情的鄧德林說?！拔医朽嚨铝帧，F(xiàn)在已經(jīng)輪到切克了，既然你坐在他的右邊，為什么不現(xiàn)在加入走下一步呢？”

“當(dāng)然，在第一輪中走最后一步是有好處的?！滨U里克微微一笑，仿佛傻到?jīng)]有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開始輸了。

“好吧，好吧！謝謝您?！奔词故酋U里克的說話方式也令人反感——這種綿軟的城市方言缺乏矮人語應(yīng)有的堅硬輔音。當(dāng)鮑里克拿出一個鉆石袋時，鄧德林的譏笑聲漸漸大了起來，這個袋子看起來更像是一個年輕小姐的手提包，它由精細(xì)的錦緞制成，上面纏著一對銀色的北斗星翅作為扣子。矮人小心翼翼地打開它，目光看向一邊，十分隨意地從里面抽出四塊碎片。他用余光偷偷瞧了一下，眼睛很快就睜得大大的，仿佛得到了石頭甜點的長須。

“哦吼吼！”鮑里克笑了?！拔艺媸翘疫\了。”他對其他人笑了笑，但很快變了臉?！皩Σ黄?！我應(yīng)該看起來更嚴(yán)肅一點，不是嗎？我從來沒有學(xué)過這一招，切克，我應(yīng)該像您一樣?！彼蛄嗣蜃齑?，瀟灑地把碎片插進(jìn)了鉆石表面?！半p紅玉髓。雖然看起來小巧，但卻是有效的開關(guān)?！?/p>

一縷帶有閃電氣息的煙霧從嵌合處升起。鉆石顫抖了一下，它的頂端略微抬起了一點，但并沒有完全豎立起來。

鄧德林哼了一聲。

“你知道，我不想破壞比賽，但提前加碼不是個好選擇?！鼻锌苏f。

“不是嗎？”鮑里克有些沮喪地說?！芭?，天啊，我承認(rèn)我不是很擅長，只是覺得這樣子很好玩，真的。大多數(shù)時候我甚至沒有注意到自己在輸?！?/p>

鄧德林咧嘴一笑。這將是一場快速而有利可圖的游戲。

“一顆黃寶石。”屠夫果斷地丟出了手里的碎片。嗡嗡聲從鐵架子里響起，搖搖晃晃的鉆石完全直立起來?！凹热荒愫苴s，那么就讓我們開始吧。”他慢悠悠地捋平了胡子，試圖掩飾內(nèi)心的喜悅。

切克看起來很不安。“我不喜歡這種玩法，我的存貨不符合漂浮的要求。但正如游戲所規(guī)定的，人們必須遵循......”

他顯然已經(jīng)做出了選擇，因為他迅速出手，緊跟鄧德林的步伐?？赡芤惨屻@石快速旋轉(zhuǎn)一下。

鑲嵌著四塊碎片的鉆石現(xiàn)在在其低點上保持著平衡。太快了！這很不尋常，也很魯莽。

鮑里克對他們笑了笑。

“該你了。”鄧德林皺著眉頭說。鮑里克拿起一枚棋子，但并不急拋出，而是緊緊地把它抓在手里。

“你知道嗎，”他壓低了聲音說，“他們說德萊基·弗林特船長親自來過這里?！?/p>

“誰？”切克問。

鮑里克吃了一驚?！暗氯R基·弗林特啊！”

“什么？”

“那個冒險家! 在驍勇堡有許多關(guān)于他的民謠。您沒聽說過他嗎？他是一個雇傭兵，一個浪人，一個英雄?！?/p>

“空賊，”鄧德林糾正道?！八褪莻€空賊。而我所知的唯一和那個膽小鬼有關(guān)的民謠是關(guān)于他那尿濕的臟褲子?！?/p>

“真的嗎？好吧，我必須打消您的疑慮。人們都喜歡他?！滨U里克把他的碎片移向鉆石，但在下手之前猶豫了一下。“我自己也耳聞過關(guān)于他的偉大故事。據(jù)說他向那些需要幫助的人伸出援手，拯救受苦受難的人，甚至向窮人施舍，別人都是這么說的?！?/p>

鄧德林冷笑道：“什么樣的矮人會把自己的錢財捐出去？”

鮑里克的笑容更燦爛了。

“一個仁慈的人？也許這就是為什么總有一些討厭他的家伙想要殺死他?！?/p>

鄧德林的思緒雖不是奔涌的熔巖流，但還是發(fā)現(xiàn)了一些端倪。身材高大、愛炫耀的脾氣和讓人惱怒的性格.....這些特征揭露了他的目標(biāo)。

“你就是他。”鄧德林豎起一根戴著烏金戒指的粗大手指?！澳憔褪堑氯R基·弗林特！”

“看來，你并不像我認(rèn)為的那樣粗枝大葉，”鮑里克的聲音低沉下來，帶著一絲嘲弄的味道?！安诲e，正是本人！”

“粗枝大葉？你很快就會被好好修剪一番！”鄧德林一把抄起桌邊的斧頭，將布條纏在拳頭上后原地?fù)]舞了起來。鮑里克，或者說德萊基·弗林特飛快地甩出手里的碎片，伴隨著“啪塔”一聲就位，高速旋轉(zhuǎn)的鉆石騰空而起，迎著屠夫的斧頭撞去。在閃耀的符文和點燃火炬的照耀下，鉆石爆炸了，嵌在表面的三角晶石像子彈一樣射向四面八方。酒館里響起了一陣低低的驚呼聲，隨后是警惕的寂靜。弗林特后退了一步。被眼前突發(fā)的事態(tài)嚇到的切克一個打滾翻下椅子，雙手快速地捉住附近散落的碎片，然后連滾帶爬地跑出大門，強(qiáng)行越過了兩個想要進(jìn)來的熾焰屠夫。

“他在這里，我的表親們！”鄧德林大笑?！安恍枰褜ち?。繞過他，截斷他的退路！如果我們能把他活著帶回去，就能拿到雙倍的賞金。我們?nèi)齻€人足以對付他。”

“朋友？你可沒說他還有朋友，多洛瑪爾！”德萊基向旅店老板投去了責(zé)備的目光，老板不好意思地聳了聳肩。

“讓我們結(jié)束這一切吧?！编嚨铝终f?！笆紫?，特魯克·克倫森向你問好。根據(jù)行會掮客的說法，這一點很重要?！?/p>

“他當(dāng)然知道?！钡氯R基嘆了口氣?！瓣P(guān)于那位大亨的女兒......”

“有人說你是個健談的人，而我討厭精靈式的廢話。你這個空賊最好表現(xiàn)得有尊嚴(yán)點，和我痛痛快快地打上一場。”

“我不是空賊?！钡氯R基·弗林特反駁道。

全副武裝的熾焰屠夫在弗林特周圍形成了包圍圈。鄧德林舉著他的雙手火炬斧，其他兩人分別拿著成對的斧頭和戰(zhàn)鎬加盾牌。德萊基似乎兩手空空，但鄧德林知道他一定是把武器藏在了某個地方。揚起眉毛的弗林特似乎很開心。以格朗尼之名，鄧德林更加討厭他了。

“這倆是我的親戚，托特爾和卡瑪拉克?！编嚨铝终f。托特爾將他的斧頭撞在一起，咧嘴一笑；卡馬拉克皺起的眉頭出現(xiàn)在剃刀般鋒利的盾牌后面。

“真的需要你們?nèi)齻€熱情似火的精壯漢子來對付我嗎？我真應(yīng)該感到受寵若驚。”

“不，我一個就夠了?！编嚨铝指吒哕S起。拖拽著烈焰的斧頭向他的目標(biāo)咆哮而去，但弗林特靈活地側(cè)身躲過，不知怎地竄到了一張桌子上。鄧德林落地后的巨力將斧刃深深刺進(jìn)了旅館的地板，木材開始冒出黑煙。

“不，德萊基你不可以！我不允許你這樣做口牙！你之前說過會安靜而迅速地解決問題！”多洛瑪爾從吧臺后面變魔術(shù)似的拽出一把雷管。“對，就是這樣。你們所有人都出去！”

托特爾向旅店老板擲出一把斧頭，差點就砍下了他的頭顱。旋轉(zhuǎn)的飛斧砸碎了玻璃，當(dāng)它嵌入吧臺后面的架子時顫抖了幾下。

多洛瑪爾無力地癱倒在地上。

“別多管閑事，人類！”屠夫大喊。

鄧德林把他的斧頭從地板上拽下來，拉起一串長長的木屑。火焰在被激怒的鄧德林身上升騰，嵌在他皮膚上的符文使空氣中閃爍著星星點點的光芒。旅店的顧客們要么在跑路，要么在圍觀，把這個小小的地方擠得混亂不堪。所有的談話都停止了，只有食人魔們?nèi)栽诶^續(xù)他們的競賽，仿佛沒有發(fā)生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情。

“德萊基! 德萊基！請去外面解決！”旅店老板躲在吧臺后面懇求道，但他的聲音被吵鬧的人群壓了下去。

“如果我想修理胡須，可絕不會請你們這些赤身裸體的火矮人給我做造型?！备チ痔卣f?！拔铱刹幌氚衙l(fā)點燃?！彼咽稚斓介L袍下面?！绊槺?，永遠(yuǎn)不要帶著斧頭去參加槍戰(zhàn)！”德萊基說完猛地把手往外一抽，但勝利的笑容立馬轉(zhuǎn)成了酸楚，因為商人的服裝將他的手纏住了。看到矮人的瞳孔因震驚而擴(kuò)大后，三名熾焰屠夫立刻向他沖去。

德萊基一躍而起，抓住了掛在圓頂外殼頂端的吊燈，嘗試著蕩出包圍圈。斧頭和戰(zhàn)鎬劈碎了桌子，房間里充滿了驚慌的呼喊和絮繞的煙霧。當(dāng)卡馬拉克的戰(zhàn)鎬在空中嗡嗡作響時，弗林特抬起腳從屠夫的頭頂掠過。但他并沒有蕩多遠(yuǎn)，不堪重負(fù)的吊燈只是略微擺動了一下，迫使矮人在屠夫從下方把他切成碎片之前松開了手。

德萊基選中的落腳點很快就在桶形身軀的重壓之下崩裂成了碎渣子，把他摔了個四腳朝天。飲料灑落一地，桌子旁的客人被彈飛了出去，但和其他留下來的人一起高興地大喊大叫。房間邊緣的人已經(jīng)開始就決斗結(jié)果下注，五花八門的刀劍齊刷刷地從劍鞘中拔出。吧臺旁的食人魔們因為飲食比賽受到了干擾而不滿地嚷嚷起來，但并沒有挪動腳步。

鄧德林一邊大步前進(jìn)一邊推開了擋路的罪犯，好像他們什么都不是。事情不應(yīng)該是這樣的結(jié)果。

“瓦萊雅在上啊，裸體的矮人和大斧頭要對我做什么？”躺在地板上的德萊基說。

“你就像他們說的那樣令人討厭，我想我寧愿讓你去死?！编嚨铝只饸馐愕脑捳Z說道。他走過的地方，地板發(fā)出嘶嘶聲。

“很公平?！备チ痔赝I(lǐng)口里看了一眼，然后從他的長袍下摸出了一把大號多管手槍?！暗闶紫鹊孟蚩柭暫??！?/p>

鄧德林在之前就被要求注意弗林特的武器：一個最不像矮人的實驗性玩意兒?？R拉克豎起盾牌，擋住了跳動的灼熱藍(lán)色子彈。托特爾滾到一邊，在甩開破碎的桌子站起來時對上了弗林特窮追不舍的準(zhǔn)星。就在這時，鄧德林喚起了符文的偉力，像一頭即將沖鋒的公牛般大力踩踏地面。錘入他肉體的烏金閃耀著橙色的熱量，使他的身軀爆發(fā)出一圈明亮的火焰光環(huán)，把他高聳的莫西干頭變成了燃燒的火山，屠夫的胡須仿佛咆哮的龍息，雙眼射出橙黃色的光芒，皮膚的顏色愈加靠近白熱的火芯。

弗林特將調(diào)轉(zhuǎn)的槍口對準(zhǔn)鄧德林并扣下扳機(jī)，但射出的子彈飛到屠夫的面前時忽然發(fā)生了爆炸，熔化的鐵屑飛濺四散。蔓延開來的火勢已經(jīng)在吞噬旅店的設(shè)施，盡量不傷及顧客的船長后退一步，繼續(xù)在房間里噴灑以太子彈。毫無準(zhǔn)頭的彈丸發(fā)出乒乒乓乓的響聲，打碎了玻璃和窗戶。鄧林德勇敢地涉入了槍林彈雨，某些刺痛了他的子彈并沒有讓屠夫停下腳步。

“德萊基! 你答應(yīng)過我不會造成任何損失的! 我要你全價賠償！”旅店老板哀號道。

槍聲停止了。弗林特的槍管呼呼地空轉(zhuǎn)，突兀的寂靜里只余機(jī)械的咔嚓聲。

“輪到我了。”確信會取得勝利的鄧德林發(fā)起了進(jìn)攻。然而，他沒有預(yù)料到從天花板上忽然飛下一只嘎嘎作響的發(fā)條鳥，用尖利的鐵喙猛啄他的面龐。當(dāng)屠夫把這個討厭的機(jī)械甩到一邊時，他的拳頭碰巧打到了一頭食人魔的下顎上。

被暴怒的食人魔一拳打飛的鄧德林撞開一路上所有椅子、桌子和凳子。肌肉發(fā)達(dá)的熾焰屠夫渾身是金——換句話說，就是很重。即使他已經(jīng)與地板來了個親密接觸，身體依然在慣性的作用下于旅店里犁來犁去，當(dāng)屠夫的斧頭接觸到破碎的木頭時，又把某些之前沒被打壞的家具變成了悶燃的火種。

終于被墻壁阻攔下來的鄧德林灰頭土臉地爬了起來，透過耳鳴的嗡嗡聲和模糊的視線，屠夫勉強(qiáng)目睹了弗林特和之前在比賽的一頭食人魔背靠背站在一起。那個穿著條紋長褲和一件毛邊內(nèi)翻的油膩羊毛衫的食人魔生的又胖又大，有著濃密的眉毛和下垂的稀疏胡須，頭頂唯一的毛發(fā)綁著一個鍍金的骷髏頭。

“你不是這里唯一有幫手的人！”弗林特高興地吼道。船長的鑿賬鳥繞過他的頭頂，向熾焰屠夫俯沖。其他幾個還沒走的食客似乎對弗林特很友好，因為這些人把卡馬拉克團(tuán)團(tuán)圍住。

食人魔向托特爾舉起了砂鍋大的拳頭，手上的圓頂護(hù)拳每次與屠夫的斧頭接觸時都會迸出一簇火花，但這似乎并沒有讓他的動作慢下來。弗林特拔出了第二件武器——一把傳統(tǒng)的符文手斧，自古以來都是矮人喜歡的那種。另一只食人魔依然坐在那里舔著手指，似乎并沒有被火勢所困擾。被火焰嚇壞的最后一批沒有參與爭斗的顧客紛紛涌出門外，無視了旅館老板的求救。

鄧德林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吐出了一顆大臼齒?！澳憔购褪橙四б黄鹋苈贰！彼叵?。當(dāng)屠夫逐漸醒轉(zhuǎn)過來時，暗下去的火光重新變得更加明亮。

“這已經(jīng)持續(xù)很多年了。”弗林特說。“這是戈德，我的大副。”他轉(zhuǎn)向他的同伴。“我想他沒有聽說過你，戈德?！?/p>

“俺不在乎?！笔橙四дf，他把托特爾逼到角落里，然后反復(fù)毆打他的頭顱。托特爾已經(jīng)放棄了抵抗，只能用雙臂護(hù)住自己的臉。怒不可遏的卡馬拉克胡亂揮舞著在空氣中模糊的戰(zhàn)鎬。他把盾牌扔向一個拿著槍的胖子，把他釘在了木板上，尖端抵在了男子的脖頸兩側(cè)。但屠夫很快就發(fā)現(xiàn)自己在四面八方都被人群牢牢壓制住了。

“他們應(yīng)該提醒你注意戈德。下次我會用另一個行會掮客。”弗林特說。

托特爾暈倒在地，不省人事?？R拉克被趕到了一個角落。他從一個倒霉的家伙的胳膊肘上砍下了一只手臂，但來自另一人的戰(zhàn)槌的一個側(cè)擊使他暈了過去。

“而且你的朋友已經(jīng)不多了?！贝L補(bǔ)充道。

“是這樣嗎？”鄧德林說?！拔易迳岬囊话氤蓡T都在這座城市里找你?！?/p>

旅店在搖晃，引擎的轟鳴聲從墻外傳來，一同響起的還有大批熾焰屠夫合力吼出的誓言。

“還有更多？”弗林特說?！翱藗惿隙ㄌ岣吡速p金。我對付你們?nèi)齻€人沒問題，再來二十個就有些懸了。該撤了，戈德，如果你愿意的話，請負(fù)責(zé)打開一條生路?！?/p>

“你說的對，船長?！笔橙四дf到。他面向貝殼邊緣的大窗戶站著，兩半貝殼之間的縫隙有一人多高。戈德用外套袖子擦了擦臉上的血跡，低下頭顱準(zhǔn)備沖鋒。

“不！不！從該死的門那里走！”多洛瑪爾發(fā)出哀嚎。

戈德宛如一顆炮彈撞向了窗戶。窗戶的高度只能勉強(qiáng)讓他通過，但食人魔瞄得很準(zhǔn)，把肩膀也放得很低，讓他在一片玻璃雨中躍進(jìn)了天空。光線涌了進(jìn)來，隨之而來的風(fēng)將火苗吹得熊熊燃燒。戰(zhàn)吼聲從四面八方響起，托特爾和卡馬拉克垂頭喪氣地互相攙扶著離開。

弗林特跟著戈德走到了旅店的邊緣，鄧德林幾乎沒有時間做出什么反應(yīng)。

“幸會，鄧德林?！备チ痔睾暗馈！奥犖业慕ㄗh，別來煩我。不管克倫森的代理人付給你多少錢，那都是遠(yuǎn)遠(yuǎn)不夠的?！?/p>

船長幾乎自殺式的往后一躍而下，緊接著一團(tuán)銅、銀和金的璀璨光芒照亮了整個旅店。弗林特的空艦在天空翱翔，隨著它爬升得更高，鑲嵌在以太天球上的窗戶反射著海希的熾熱之光。弗林特在甲板上朝屠夫揮了揮手。

“放棄吧，鄧德林！”德萊基喊道。

“一個熾焰屠夫永遠(yuǎn)都不會放棄！”鄧德林咆哮道。

熾焰屠夫在上下兩半貝殼的開口之間全力奔跑，希望能夠借著升高的地面跳到船上。木頭讓位給珍珠母的地方本來是滑溜溜的，毫無準(zhǔn)備的鄧德林因意外滑倒而失去了寶貴的助力，直接從破碎的窗口里刺溜了出來，躍進(jìn)了阿德羅米特天灘的天空。弗林特的艦船急忙向他駛來，懸在半空的屠夫急得胳膊腿輪番上陣，在空中亂蹬以擴(kuò)大他的跳躍范圍，但還是差了幾英尺，讓他一頭撞在了船體上，幾乎把手里緊握的斧頭給震掉了。鄧德林空出的手的幾根手指勉強(qiáng)抓住了船體凸出的邊緣。

“把你的手給我，鄧德林！”德萊基·弗林特向身后揮了揮手，一端有著鐵鉤的撐篙出現(xiàn)了?！白プ∷覀儠涯阃仙蟻?！我對你沒什么怨恨！”

齜牙咧嘴的鄧德林身上的火光越來越黯淡。他快要死了，那就這樣吧，就這么死去也好。

“我永遠(yuǎn)不會接受像你這樣的假矮人的幫助，空賊！”鄧德林松開了手，德萊基無助地看著刺客像一顆流星一樣拖著火光從天空直墜深淵。

“哼?！备甑抡f。

德萊基轉(zhuǎn)向他的大副。“‘哼？’這就是你要說的嗎？如果我能對他施以援手的話，就絕不會痛下殺手，戈德。這很糟糕?！?/p>

戈德聳了聳肩?！班?，他想殺了你，還燒了俺最喜歡的酒吧?！?’對他來說已經(jīng)足夠了?！?/p>

德萊基搖了搖頭。“真是越來越令人厭煩了。難道克倫森大師就不能放過我嗎？”

“俺不知道啊。”戈德說。

“這是一個反問句，”德萊基疲倦地說?！皩嶋H答案是，他不會?！?/p>

“確實哈，那么旅店老板會重新修繕?biāo)牡陠?？”注視火焰的戈德有著一般食人魔身上不常見?span id="s0sssss00s" class="font-size-16">處亂不驚的態(tài)度。

“長老之殼以前就燃燒過，將來還會再次燃燒，我的朋友。但它總是能從灰燼中重生?！?/p>

“這對多洛瑪爾來說可沒有多少安慰?！?/p>

有東西在退去的旅店內(nèi)爆炸了?；鹧鎻拿可却皯羯涑觯殡S著清晰無誤的玻璃破碎聲。德萊基嚇了一跳。

“的確沒有?！彼肓艘粫骸！八怪Z里！”他對一個手下喊道。“把弗倫德爾事務(wù)長找來。讓我們看看多洛瑪爾為我們提供的信息能讓他得到多少薪水。我們最好按自己的條件去見那些屠夫，而不是在某個陰暗的小巷里。我們會花錢修好酒館的，幸運的是，長老之殼的大部分是防火的?！?/p>

“付錢給他？”戈德問道?！澳愦_定嗎？沒有這方面的合同。法典中沒有關(guān)于意外損害的說明。”這里應(yīng)該注意的是，對于一個食人魔來說，戈德是相當(dāng)聰明的，他實際上可以閱讀繁雜的卡拉頓條款。

“我當(dāng)然確定！”德萊基說?！斑@就對了，不是嗎？這是我們的錯。我還要維護(hù)我的聲譽呢。此外，我們還能去哪里喝酒？多虧了你，我們被禁止進(jìn)入從這里到穩(wěn)定之地的所有酒館。嘿，斯諾里，把我的頭盔和盔甲拿上來?！钡氯R基在他的水手后面喊道，同時脫下商人袍子，露出下面的卡拉頓飛行服，上面覆蓋的閃閃發(fā)光的金屬夾用來固定他的裝備和保護(hù)。船長把衣服捆了起來，很高興能夠擺脫它?！艾F(xiàn)在我們已經(jīng)處理了這個小問題，讓我們把這艘船開動起來——它能載著我們前往榮譽無限的巴瓦迪亞。當(dāng)我們回來時，我們會有足以買下這該死的長老之殼的錢財！”

“是！”船員們喊道。這艘天艦上有十幾個成員，大部分是背景不干凈的卡拉頓矮人，還有人類和其他一些異族。他們裝備精良，即使是非空霸也戴著卡拉頓呼吸罐，盡管在目前溫和的海拔高度上還不需要它們。船員們的熱情各不相同，他們?yōu)楦チ痔胤?wù)的時間越長，就越?jīng)]有那么狂熱。這種承諾他們在以前就已經(jīng)聽過了。

“船長的話都聽到了嗎！”戈德分開巨大的雙腿，用大拇指勾住胃盾下的寬皮帶?！?span id="s0sssss00s" class="font-size-16">左滿舵，七十九度。把俺們帶到兩百英尺高的地方，古斯羅森先生，如果你愿意的話，請使勁轉(zhuǎn)舵！”

“是，是，大副！”

一聲鈴響。隨著導(dǎo)向輪的旋轉(zhuǎn)，舵鏈發(fā)出響亮的嘎嘎聲。艾絲琳號的巨型以太天球發(fā)出顫動，從它們的視窗中照射出藍(lán)色的亮光，船體正在向上傾倒。

德萊基繼續(xù)前進(jìn)，留下戈德指揮船員們進(jìn)入狀態(tài)。在船頭，他坐在了一座雕像的旁邊——一位穿著古代戰(zhàn)斗服、戴著飛翼頭盔的矮人少女，一面盾牌緊緊地扣在她的身邊，一把錘子在她高舉的手中直指前方。

艾絲琳討厭這個雕像。在他們上一次見面時，她就已經(jīng)直言不諱地告訴他了，但德萊基不在乎。他喜歡它，因為它完美地捕捉到了她的神態(tài)。她會回來了。

天艦從公爵高塔的下方駛出，進(jìn)入了完全的白晝。

船長深情地將手放在雕像溫暖的青銅上。海希在接近中午時分升起，它的光芒照耀著驍勇堡的氣流管道，讓它的尖頂閃閃發(fā)光，將這個群島城市的每一個浮空區(qū)展示得淋漓盡致。艾絲琳號在皇帝之島的上空升起，當(dāng)她飛過時，防御工事上的矛炮追蹤著她。它們以前曾被用來對付那些嗅探驍勇堡的以太金的矮人天艦。德萊基并不想體驗?zāi)欠N感覺，于是特意在這里交了稅。他的機(jī)遇在別處。

“我很快就會發(fā)財?shù)?，我的愛?！彼吐晫χ裣裾f?！拔冶ＷC。然后，也許我們可以把那些不愉快的事情拋在腦后。”也許不是馬上，他想，但她會明白的。

她最終會明白的。

鄧德林自從跌落之后經(jīng)歷的漫長時光足以讓他停止了尖叫，看著屬于驍勇堡的許多島嶼離他越來越遠(yuǎn)，越來越小，直到它們被云層吞沒，成為組成天灘的島嶼和小島的巨大渦流中的砂粒——仿佛它們正從他的身邊急速駛過，而不是與之相反。

“格朗姆尼爾，”鄧德林咬緊牙關(guān)喃喃自語，頭發(fā)和胡須凌亂地自由飄動。“救救我吧，我發(fā)誓我會追捕那個一無是處的假矮人，并剃掉那個厚顏無恥之徒的胡子！”

他還能做些什么？矮人可不會飛。

人們說天灘之下的深淵是無底的，鄧德林似乎就要證實這個說法了。

突然間，屠夫撞上了一個柔軟的東西，但他下落的速度太快，以至于呼吸完全被打亂了。他翻滾著，本能地拒絕放開手里的斧頭。鄧德林想抓住滑過手掌的似乎是繩索的東西，但撲了個空，再次一個踉蹌停了下來。他身處一張大網(wǎng)中，感覺麻麻的皮膚上有幾十處劇痛。直到這時，他才永遠(yuǎn)地停止了下落。

鄧德林發(fā)現(xiàn)自己所處的位置是一張吊在兩艘人類制造的天艦之間的掛鉤漁網(wǎng)，它被裝滿氣體燃料的巨大絲質(zhì)袋子用繩子吊在高空。不計其數(shù)的天空魚被網(wǎng)上的數(shù)百彎鉤捉住，在屠夫周圍胡亂撲騰著，張開小嘴試圖把足夠的空氣吸進(jìn)它們原始的肺里。

“把我放下來！”鄧德林吼道。他的肉體被鉤子刺得生疼，但比起疼痛，這種屈辱感更讓人痛苦。

各式各樣的人臉出現(xiàn)在天艦的木制船舷上。

“把我放下來！”他對他們大喊，聲音里充滿了他最為厭惡的懇求。船員們趕緊上去救他。

“好吧，德萊基·弗林特，”當(dāng)人類船員費勁地在網(wǎng)上向他爬來時，鄧德林咬牙切齒地說?！翱磥砀窭誓纺釥栠€沒有拋棄我。這已經(jīng)變成私人恩怨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