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德威

《舊五代史卷二十五?列傳第十三?唐臣傳（二）》 周德威（？－919年），字鎮(zhèn)遠，小字陽五，朔州馬邑（今山西朔州市）人。 周德威早年便在河東從軍，輔佐李克用、李存勖兩代晉王。 歷任騎督、鐵林軍使、代州刺史、振武節(jié)度使、盧龍節(jié)度使等職，領(lǐng)蕃漢馬步總管，加檢校侍中榮銜。他在梁晉爭霸期間屢破梁軍，以驍勇著稱。后率軍攻滅桀燕，鎮(zhèn)守幽州，抵御契丹。 “

為人勇而多智，能望塵知敵數(shù)

” 他為人勇猛而足智多謀，望見煙塵就能判斷敵軍數(shù)量。 “

其狀貌雄偉、笑不改容，人見之，凜如也

” 他身材高大，笑起來也不改變臉色，人們見了他，都覺得嚴肅可畏。

智擒陳章

“梁軍圍晉太原，令軍中曰：“能生得周陽五者為刺史?！庇序攲㈥愓抡?，號陳野義，常乘白馬被朱甲以自異，出入陣中，求周陽五，欲必生致之。晉王戒德威曰：“陳野義欲得汝以求刺史，見白馬朱甲者，宜善備之！”

德威笑曰：“陳章好大言耳，安知刺史非臣作邪？"因戒其部兵曰：“見白馬朱甲者，當佯走以避之?！眱绍娊躁嚕峦⒎s卒伍中。陳章出挑戰(zhàn)，兵始交，德威部下見白馬朱甲者，因退走，章果奮槊急追之，德威伺章已過，揮鐵槌擊之，中章墜馬，遂生擒之?！?/p>

譯：梁軍圍攻晉國太原時，曾號令軍中：“凡能生擒得周陽五（周德威）者重賞封為刺史?！?有個猛將叫陳章，外號陳野義，常常騎白馬、身穿紅甲炫耀自己。出人陣中，尋找周陽五，想要生擒他。晉王（李克用）告誡周德威：“陳野義想要生擒你求得封侯賞爵，看見白馬紅甲，你要小心！” 周德威說：“陳章好吹牛罷了，怎么不說封侯賞爵的是我呢？”然后他吿誡手下士兵：“見白馬紅甲者，就佯裝退怯?！?當兩軍交戰(zhàn)，周德威穿著普通士兵的衣服于陣中。陳章前來挑戰(zhàn)，兩軍交鋒，周德威手下士兵見白馬紅甲者皆退怯，陳章果然執(zhí)槊追殺過來。周德威伺機而動，待陳章過來揮鐵錘，一擊使陳章墜馬，隨即擒獲。

可以看出周德威并非一介武夫，縱觀這次擒敵可見周德威智謀勝于武力。

釋怨破敵

“梁攻燕，晉遣德威將五萬人為燕攻梁，取潞州，遷代州刺史、內(nèi)外蕃漢馬步軍都指揮使。梁軍舍燕攻潞，圍以夾城，潞州守將李嗣昭閉城拒守，而德威與梁軍相持于外逾年。嗣昭與德威素有隙，晉王病且革，語莊宗曰：“梁軍圍潞，而德威與嗣昭有隙，吾甚憂之！”王喪在殯，莊宗新立，殺其叔父克寧 國中未定，而晉之重兵，悉屬德威于外，晉人皆恐。莊宗使人以喪及克寧之難告德威，且召其軍。德威聞命，即日還軍太原，留其兵城外，徒步而入，伏梓宮前慟哭幾絕，晉人乃安。遂從莊宗復擊梁軍，破夾城，與李嗣昭歡如初。以破夾城功，拜振武節(jié)度使、同中書門下平章事?！?/p>

譯：梁軍攻燕國，晉國派周德威領(lǐng)五萬人為援燕國攻梁國，攻取潞州(今山西長治)進行牽制。得手后周德威被任命為代州刺史、內(nèi)外蕃漢馬步軍都指揮使。

這時攻燕的梁軍轉(zhuǎn)而爭奪潞州，建夾城圍之。晉軍守將李嗣昭堅守圍城，周德威率軍救潞州，在夾城外與后梁軍對峙數(shù)年。

李克用臨終前向李存勖表示擔心周德威與李嗣昭兩人之間的矛盾會影響相互配合。李存勖繼位并殺李克寧之后。晉國局勢動蕩，而晉國大軍皆在周德威麾下，晉國人十分恐慌。李存勖遣人告知國中變故從前線召回手握重兵的周德威。

周德威隨即領(lǐng)軍回太原，留大軍于城外，只身一人進宮中，伏地痛哭流涕、極盡傷心，表明忠心。跟隨李存勖南攻梁軍，破夾城解了潞州之圍，與李嗣昭和好如初。周德威因功升任振武節(jié)度使(治朔州，今朔縣)、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為使相。

位高權(quán)重卻忠誠如初，周德威手握重兵卻依舊效忠晉王與晉國，放棄了一年多的戰(zhàn)果。領(lǐng)軍回城，孤身入宮，在極端的猜忌面前用忠誠換信任。

對同僚李嗣昭雖有宿怨卻仍誠懇共事，事后也旦誠和好如初、皆以國事辦重。

勵軍待戰(zhàn)、冷靜破敵

天佑七年秋，梁遣王景仁將魏、滑、汴、宋等兵七萬人擊趙。趙王王镕乞師于晉，晉遣德威先屯趙州。冬，梁軍至柏鄉(xiāng)，趙人告急，莊宗自將出贊皇，會德威于石橋，進距柏鄉(xiāng)五里，營于野河北。晉兵少，而景仁所將神威、龍驤、拱宸等軍，皆梁精兵，人馬鎧甲飾以組繡金銀，其光耀日，晉軍望之色動。德威勉其眾曰：“此汴、宋傭販兒，徒飾其外耳，其中不足懼也！其一甲直數(shù)十千，擒之適足為吾資，無徒望而愛之，當勉以往取之。”退而告莊宗曰：“梁兵甚銳，未可與爭，宜少退以待之?！鼻f宗曰：“吾提孤軍出千里，其利速戰(zhàn)。今不乘勢急擊之，使敵知吾之眾寡，則吾無所施矣！德威曰：“不然，趙人能城守而不能野戰(zhàn)。吾之取勝，利在騎兵，平川廣野，騎兵之所長也。今吾軍于河上，迫賊營門，非吾用長之地也?！鼻f宗不悅，退臥帳中，諸將無敢入見。德威謂監(jiān)軍張承業(yè)日：“王怒老兵。不速戰(zhàn)者，非怯也。且吾兵少而臨賊營門，所恃者，一水隔耳。使梁得舟筏渡河，吾無類矣！不如退軍鄗邑，誘敵出營，擾而勞之，可以策勝也?！俺袠I(yè)入言曰：“德威老將知兵，愿無忽其言！”莊宗遽起曰：“吾方思之耳?！? 已而德威獲梁一游兵，問景仁何為，曰：“治舟數(shù)百，將以為浮梁?！钡峦c俱見，莊宗笑曰：“果如公所料?！蹦送塑娻z邑。德威晨遣三百騎叩梁營挑戰(zhàn)，自以勁兵三千繼之。景仁怒，悉其軍以出，與德威轉(zhuǎn)斗數(shù)十里，至于鄗南。兩軍皆陣，梁軍橫亙六七里，汴、宋之軍居西，魏、滑之軍居東。莊宗策馬登高，望而喜曰：“平原淺草，可前可卻，真吾之勝地！”乃使人告德威曰：“吾當為公先，公可繼進?！钡峦G曰：“梁軍輕出而遠來，與吾轉(zhuǎn)戰(zhàn)，其來必不暇齋糧糗，縱其能赍亦不暇食，不及日午，人馬俱饑，因其將退而擊之勝?！敝T將亦皆以為然。至未申時，梁軍東偏塵起，德威鼓噪而進，麾其西偏曰：“魏、滑軍走矣！”又麾其東偏曰：“梁軍走矣！”梁陣動，不可復整，乃皆走，遂大敗。自部追至于柏鄉(xiāng)，橫尸數(shù)十里，景仁以十余騎僅而免。自梁與晉爭，凡數(shù)十戰(zhàn)，其大敗未嘗如此。

天祐七年(后梁開平四年，910)秋，朱溫派王景仁率眾7萬攻趙王王镕，王镕向李存勖求援。李存勖命周德威率部先屯趙州(今河北趙縣)，然后他自率一部人馬出贊皇(今屬河北)與之相會于石橋后，在柏鄉(xiāng)(今屬河北)附近與后梁軍對壘。 晉軍人少，梁軍人多勢眾。梁國王景仁麾下的神威、龍驤、拱辰等軍，皆是梁軍精銳，人馬鎧甲皆錦繡鑲金銀，十分耀眼。

晉軍望之頗有怯意。周德威一面對部眾鼓舞士氣說：“這都是汴、宋兩州傭販之徒，徒有其表罷了，其中不足懼也!其一甲值數(shù)十千，擒獲了自己享用。不要徒勞觀望而羨慕，應當勉勵自己去奪取之?！绷硪幻嫠麑畲孥谜f：“梁兵甚銳，不可與之爭斗，宜退之伺機而戰(zhàn)?！崩畲孥脛t認為己方千里奔襲利在速戰(zhàn)，等到對方知我虛實，仗就難打了。周德威指出戰(zhàn)場地形不利騎兵作戰(zhàn)，不能用己之長擊彼之短。李存勖聽后很不高興。退回帳中，諸將不敢上前請見。 周德威通過宦官監(jiān)軍張承業(yè)解釋不求速戰(zhàn)，并非膽怯，而是兩軍對峙我軍兵少又靠近敵軍營陣，不利于作戰(zhàn)。且如今僅一水之隔，若敵軍造舟渡河，我等就完了。不如退守高鄗，以輕騎襲擾敵軍使其疲憊。隨后不久又捕獲敵軍哨探，問得敵軍正欲造舟渡河。 終于在張承業(yè)等人勸說下使李存勖同意退兵至鄗邑(今高邑)，選擇有利于騎兵作戰(zhàn)的平原淺草地帶與梁軍展開決戰(zhàn)。周德威又分析后梁軍輕裝遠襲即使帶糧也不可能多，決定在后梁軍人馬俱饑的下午未申之時發(fā)起沖擊，結(jié)果晉軍大獲全勝，從鄗邑一直追到柏鄉(xiāng)，梁軍聞風喪膽，橫尸數(shù)十里，王景仁僅率十余騎逃生。 這一仗，周德威很好地堅持了以己之長擊敵之短和避其銳氣擊其惰歸的用兵原則，取得了梁晉爭戰(zhàn)以來最為重要的一次勝利。

周德威擅長選擇戰(zhàn)機，發(fā)揮騎兵特長。 周德威運用圍困襲擾的戰(zhàn)法以疲憊守城的梁軍，爾后用智謀調(diào)動梁軍出城。避免了騎兵不利于攻城的弱點，為騎兵進行野戰(zhàn)創(chuàng)造了條件，并抓住有利戰(zhàn)機，迫使梁軍在平原曠野決戰(zhàn) 從而取得殲滅梁軍大部的戰(zhàn)果。

奇襲臨清

天祐十二年，莊宗與劉鄩相持于魏，鄩夜?jié)撥姵鳇S澤關(guān)以襲太原，德威自幽州以千騎入土門以躡之。鄩至樂平，遇雨不得進而還。德威與鄩俱東，爭趨臨清。臨清有積粟，且晉軍餉道也，德威先馳據(jù)之，以故莊宗卒能困鄩軍而敗之。

天祐十二年(梁貞明元年，915年)，當李存勖與后梁將劉鄩在魏州(今河北大名東北)對峙時，劉鄩于夜中乘虛長途奔襲太原(今山西太原西南)，周德威聞訊從幽州率千騎西救。軍至土門(今河北鹿泉)。 劉鄩到樂平(今山西昔陽)后遇大雨不得改變計劃率軍東進，他料得劉鄩必去占領(lǐng)臨清(今河北臨西)斷晉軍糧道。

于是率軍急追到南宮(今屬河北)，“遣騎擒其斥候者數(shù)十人，斷腕而縱之使言曰‘周侍中已據(jù)臨清矣!’”劉鄩正驚疑其用兵之速，放慢了行軍速度。

（資治通鑒·后梁紀·后梁紀四）

周德威乘機于第二天搶先進入臨清，保住了晉軍的生命線，保證了李存勖最終擊敗劉鄩。

殞命汴州

莊宗勇而好戰(zhàn)，尤銳于見敵。德威老將，常務持重以挫人之鋒，故其用兵，常伺敵之隙以取勝。十五年，德威將燕兵三萬人，與鎮(zhèn)、定等軍從莊宗于河上，自麻家渡進軍臨濮，以趨汴州。軍宿胡柳陂，黎明，候騎報曰：“梁軍至矣！”莊宗問戰(zhàn)于德威，德威對曰：“此去汴州，信宿而近，梁軍父母妻子皆在其中，而梁人家國系此一舉。吾以深入之兵，當其必死之戰(zhàn)，可以計勝，而難與力爭也。且吾軍先至此，糧爨具而營柵完，是謂以逸待勞之師也。王宜按軍無動，而臣請以騎軍擾之，使其營柵不得成，樵爨不暇給，因其勞乏而乘之，可以勝也?！鼻f宗曰：“吾軍河上，終日俟敵，今見敵不擊，復何為乎？”顧李存審曰：“公以輜重先，吾為公殿?！卞岫杰姸?。德威謂其子曰："吾不知死所矣！“前遇梁軍而陣：王居中，鎮(zhèn)、定之軍居左，德威之軍居右，而輜重次右之西。兵已接，莊宗率銀槍軍馳入梁陣，梁軍小敗，犯晉輜重，輜重見梁朱旗，皆驚走入德威軍，德威軍亂，梁軍乘之，德威父子皆戰(zhàn)死。莊宗與諸將相持而哭曰：“吾不聽老將之言，而使其父子至此！”莊宗即位，贈德威太師。明宗時，加贈太尉，配享莊宗廟。晉高祖追封德威燕王。子光輔，官至刺史。

李存勖勇猛好戰(zhàn)，尤其喜歡直接戰(zhàn)敵軍，周德威老將軍沉著穩(wěn)重，挫敵鋒芒伺機而戰(zhàn)，取得勝利。 天佑十五年，周德威率燕兵3萬南下，與鎮(zhèn)(今正定)、定(今屬河北)等州軍隊隨李存勖渡河進軍臨濮(今山東鄄城西)，打算直趨汴梁(今河南開封)。十二月二十三日，駐軍于胡柳陂(今濮陽東)。次日晨諜報梁軍到，李存勖問周德威如何打法，周德威他分析戰(zhàn)場形勢，因為地近汴梁，梁軍父母妻妾子女皆在汴州中，梁軍必然決一死戰(zhàn)，力量不可低估，必須利用己方先到而敵軍后至的條件以逸待勞。他主張大部隊可暫按兵不動，先派騎兵騷擾使梁軍難以安營扎寨，待其疲勞時再發(fā)動進攻就可戰(zhàn)而勝之。 李存勖不聽，回頭督促李存審進軍，親自率領(lǐng)親軍挺進。周德威無奈，只好跟隨出戰(zhàn)，對他的兒子說：“吾不知其死所矣!”

李存勖持槍破陣迎敵，開頭取得小勝，可不久后梁軍就攻擊晉軍輜重，輜重兵敗，奔入周德威軍中造成混亂，被后梁軍乘機襲殺，周德威父子力戰(zhàn)陣亡。李存勖后悔痛哭道：“喪我良將，吾之咎也?！?李存勖稱帝時，追贈周德威太師;李嗣源繼位后加贈他太尉;石敬瑭建晉稱帝時，又追封他為燕王。

縱觀數(shù)次戰(zhàn)斗，周德威老成持重、穩(wěn)扎穩(wěn)打的做風，往往彌補了李存動在戰(zhàn)場上因年輕急躁、好勇斗狠的不足。經(jīng)文偉武、智勇雙全是周德威鮮明的形象，在最后碩命之戰(zhàn)時與李存勖的輕率莾進對比，更顯周德威神機妙算的特點。

同時周德威不計名利、二不顧生死， 周德威明知恃勇好戰(zhàn)的李存勛的決策不正確，甚至在已經(jīng)預感到了晉軍的失利與自己的命運后。仍跟隨其出戰(zhàn)，最后導致自己父子雙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