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春晚中篇】《地球下的星河》(下)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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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牛、羊才天天啃草,老虎、獅子都是偶爾露出獠牙。
洪水在夜里便褪去,只留下一些記憶在人們的內心,第二天,已經只剩下很淺的清水河。
泥濘的路不適合出行,子軒坐在屋子里看著天空發(fā)呆。
“不去上學嗎?”母親問。
“今天是周末?!弊榆庪S意地說著,她下意識伸手去摸手機,這個習慣性的動作是她以前常有的,到這里還是沒忘記。
也不知道自己的孩子怎么樣了?
“如果有一天,父母被迫和孩子分開了,他們會想念孩子,如果有一天,孩子和父母被迫分開了,他們也會時常想起父母嗎?”
子軒自言自語。
“你是不是特別想他,那你就去找他,他是你父親,我就不是你媽?我就在你眼前,你卻天天想著拋棄我們的那個混蛋?!?/p>
又被誤會了,她哪里知道子軒想的是自己的孩子,她的孫子和孫女,一個十二歲,一個十歲。他們還太小,她何嘗沒有在該給他們母愛的時候做到自己該做的?如果她回不去了。
她將錯就錯:“他沒有影響我們生活,因為他不在這里,這里是我們,是我們自己在影響自己?!?/p>
谷翠蘭愣了一下,呆呆地望著子軒,她說的沒錯。
可她為什么有時候看到了他的身影?難道自己看錯了?
門口一抹身影走了過來,子軒站了起來,蘭蘭穿著雨靴走了過來,手里還拿著作業(yè)本。
“我問你兩道題。”她有近一點,臉上全都是笑容。
子軒把凳子搬了出去,兩人坐在鋪了石板的院子里,拿過作業(yè)題,對她來說實在很容易。
細致的給她講解,在送她到門口的時候,子軒突然問:“你可不可以幫我一個忙?”
蘭蘭愣了一下:“什么忙?”
“我想借點錢,一定會還的?!?/p>
蘭蘭望了望院子里面,又收回目光:“你母親的事兒?”
“是,也不是?!?/p>
蘭蘭猶豫了一下:“我沒有,我可以問問我父母。”
“你怎么跟他們說?說我借嗎?恐怕那會很難。要不然,就當我沒說?!?/p>
“你要借多少?”
“七十?!弊榆幩懔艘幌拢瑏砘芈焚M,如果談成了,回來的路費自己就有了。
“有點多,我試試?!?/p>
真沒想到自己會有這一天,子軒有些沮喪地走了回去。
她也是看到蘭蘭的時候,才想到跟她借錢試試。
“她請教你題?要你教她做題?”
“她不喜歡做題,跑這里來躲清靜,故意那么說的?!?/p>
“那也不對,她跑這里來,還那么說做什么?”
子軒吐了吐舌頭,還不好糊弄了:“是她教我,她那么說的?!?/p>
谷翠蘭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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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火車上,他坐在靠窗戶的位置。在離開前她找了柳二嫂,在短暫的接觸中,他覺得她能更讓她放心。
“小丫頭,你自己嗎?”鄰座的是一名中年婦女。
“不是,我只是買了這里的座位。而且我不是小丫頭,只是看上去小,我已經三十多歲了,和你年紀差不多。”總算不用再頂著那個小孩子的頭銜了,子軒如釋重負,更何況不認識的人,隨便應付過去而已。
鄰座的幾個人都很詫異:“我聽說有一種疾病,好像是侏儒癥,就是身材會小,一直長不高。真是不幸啊?!?/p>
“沒錯,是甲狀腺素缺乏,生長激素缺乏,還有缺鋅?!弊榆幧酚薪槭碌叵钩叮骸安粌H如此,還有各種并發(fā)癥呢?!?/p>
她帶了母親的身份證,她故意在臉上用花涂了點顏色,從照片看,倆人面容不仔細看,看不出來差距太大,至于個頭身份證上也看不出來。但2000年的時候,買票和檢票都不看身份證。
看著車廂里的人,她很想告訴他們,如果現(xiàn)在買某某股票,或者入股某些公司,未來他們就是大富翁。
那會引起多大的震動?
她不能這么做。他們有他們的生活,告訴了他們就相應地剝奪了其他人本該有的機會,而那些人可能本來也同樣貧苦,這也無法給她做任何有效積累。
既害人,又沒有自己有效積累,難道就是為了作孽?就是為了自己尋求刺激嗎?就為了制造不公平嗎?就是為了打亂很多人人生的本來有的天平?讓他們人生失衡嗎?
這絕不是影響一個人,也不是影響一代人,與他們相關的子子孫孫都會受影響。
雖然她是穿越者,她甚至覺得假以時日,她一定能作出同樣的裝置穿越回去,在這里她所做的就都與她無關。
可萬一真是自己回去的世界都被改變了呢?她可能已經變成了一個像是那時候很多人一樣,拿著文憑找不到滿意工作的人,更甚至找不到工作。甚至她也遇不到心愛的人,也沒有孩子出生,而她那時候該怎么辦?
既然在2024年,她所做的中轉裝置能夠將自己傳送到童年的時候,只要那個中轉裝置還在,她就可以連接那個裝置,甚至制作出相同的裝置,在這個世界與那個世界之間搭建一個來回穿梭的通道,會是蟲洞嗎?
雖然2000年相較于2024年芯片還差得遠,她只能勉強做一個性能差卻類似的。
但想到這些,她還是有些激動,如果這成功了,那么,她就是第一個能夠實現(xiàn)穿越蟲洞的人。
“你們看,那是什么?”
很多人都順著聲音看過去,子軒也看了過去,在火車窗外,高高的空中,有一朵奇怪的云彩。
是一個心型,還有一條長長的白線穿過去。
“丘比特之箭?!庇腥藲g呼。
是他嗎?或者是他們?子軒激動的伸手扒著火車的窗戶,是他給她回應嗎?她前天才給他打了電話。他收到了?
半晌,云朵沒有什么變化,子軒漸漸冷靜下來,或許只是大自然的神奇現(xiàn)象。雖然那個中轉裝置很神奇,但也不一定能做到在這個世界制造這樣的云朵,而且又怎么知道自己會不會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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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會收到嗎?”浩然焦急地問。
“有可能,也不確定?!鄙淘聵钦J真地說著:“很不幸,她走到哪里,啟動了中轉裝置之后就消失了,我們還以為她已經死了。前天,我們追蹤到了一個奇怪信號,不知道是不是她發(fā)過來的?!?/p>
“沒有其他人再實驗嗎?”
“這種實驗結果未知,萬一打開的是潘多拉魔盒,人類是承受不住的。我們必須謹慎對待?!?/p>
“你們?yōu)槭裁醋屗ツ敲醋??她又去了哪里?我要見到她?!?/p>
“把他拉出去,這里需要安靜。更不能出亂子?!?/p>
“商月樓,你這么做是背離科學精神的,是背離人道的,是背離社會道德的,你會受到懲罰的?!?/p>
“回去照顧好你的孩子吧,在這嚷嚷也沒用,管好你的嘴,想想你的孩子。想想子軒如果在,她會讓你照顧好孩子的。”
商月樓雙手扶在桌子上,這臺機器百分五十都是子軒完成的,全都是重要部分,沒有她,他們現(xiàn)在對此還要進行更細致研究才行,而這不知道需要多久。這本來就是她的研發(fā)項目。
“有現(xiàn)成的東西在,我們很快就能知道具體原理和構造,這要是能穿梭時空,可真的科學界的一大突破?!?/p>
“有可能只是危險的時空扭曲,她被帶了進去,那遭遇可能很糟糕。也可能她已經消失了?!?/p>
“她是怎么做到的?”商月樓看著那臺中轉裝置,子軒并沒有將制作過程記錄下來?;蛘叻旁诹怂麄儾恢赖牡胤?。
“她到底是一開始就知道,還是故意隱瞞?到底是自己已經想好了會穿梭時空?還是她也不知道結果會這樣?”
他們還沒有答案。
車突然停住了。
“旅客們請注意,本次列車暫時停車,大約二十分鐘,給大家?guī)淼牟槐?,敬請諒解。?/p>
火車的喇叭傳來列車員的播報聲音。
“竟然停車了,真是太晦氣了?!贝┪餮b的中年男子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表:“又tm晚點了,早知道不坐這趟車了?!?/p>
“可能是有別的車輛經過,也可能是道路出了問題?!币晃荒赣H抱著襁褓中的孩子,孩子睡的很甜。
子軒望向窗外,天空中那個心形云朵仍舊在,如果真是浩然發(fā)過來的,為什么不是別的呢?一行字多好?也許是一行字,只是到了這個世界就變成了這個樣子?如果是一行字,會是什么字?會是孩子說的話,還是他說的?
鼎鼎十二歲,鹿鹿十歲,她到了這個世界,他們還是那個年紀嗎?
祖父悖論成立嗎?如果自己穿越時空到了這個世界,如果自己的母親沒有死,是不是自己就不會遇到浩然,自己的兩個孩子也不會出生?如果是那樣,自己還要這么做嗎?是否自己該任由母親的事情像是原來一樣?
可如果祖父悖論是錯的呢?如果自己不是那種意義上的穿越呢?如果自己已經改變了那個結局呢?
她雙眼直勾勾看著窗外,心里七上八下,像是一顆漂浮在水面的球,是白色,還是藍色,亦或者是紅色,是實心的,亦或者是空心的。
有些人已經在車廂里睡著,曾經的自己在童年沒有乘坐火車,也沒有跑這么遠。而自己是在和他們相遇,還是已經不存在相遇?因為或許后來的世界都變了。
會不會到了這個世界就是多出了一個平行宇宙?而自己在平行宇宙里這樣生活著?不會影響到原來的世界?而現(xiàn)在如果她和浩然取得了聯(lián)系,就是兩個平行宇宙間的聯(lián)系?
想到這里,她恨不得立即打電話試一試,可沒有手機,沒有其它通訊設備。
或許自己在不同的維度,是不是也有可能?或許自己已經在打開中轉設備的時候,就到了另一個維度,才是現(xiàn)在童年的自己,才見到了童年時自己的母親,如果這里是四維、五維、六維,甚至更高維度的世界,她應該能很輕易看到鼎鼎和鹿鹿嗎?
她緩緩閉上眼睛,努力想看到,努力靜下心來,那是黑暗,一片死靜,沒有任何光亮,她似乎行走在無人的世界里,也沒有一切事物,只有一片漆黑。
她快步向前走,回頭看也是一片漆黑,似乎有什么在追趕她,又有什么在召喚她。
她停住腳步,向遠處看去,鼎鼎坐在她給他買的小木床上,床頭是玩具,桌子上也是玩具,他正在做題,而在他身邊自己趴在床邊看著他的作業(yè)本。
子軒搖了搖頭,那個人是誰?另一個自己嗎?她為什么在哪?
咔嗒,門開了,鹿鹿推門走了進來:“媽媽,魚缸里的魚不會游泳了。”
那個子軒轉過頭和她長得一模一樣,她走向鹿鹿,抓起她的手,走了出去。
床上寫作業(yè)的鼎鼎突然坐了起來,他環(huán)顧四周,像是在找什么,爬下床,子軒輕聲呼喚他的名字,他拿起了玩具,走出了房間。
房間內空蕩蕩的,突然消失了。
她猛然睜開雙眼,自己真的看到他們了?感覺臉上有點涼,伸手摸了摸,才知道自己流淚了。
火車已經在鐵路上奔馳,車旁的樹木和地面都在倒退,我們向前越快,與時間的差值越小,真的是這樣嗎?
“現(xiàn)在幾點了?火車剛剛停車不是二十分鐘嗎?什么時候才走的?”她問身邊的人。
“上午十一點四十六,火車早就開始走了,已經開了四個小時了?!弊榆庼畷r間驚呆了,四個小時?上午六點三十始發(fā)車,四個小時,已經過了她要下車的站。
她用手拍了拍腦門,是有什么在阻止她嗎?
不可能,可能是巧合,自己太累了,睡過頭了。
“我錯過了站點,需要下車,下一站是哪里?”
“不知道你在哪站下車,要是知道就提醒你了,但剛剛檢票,你明明拿出票了,只是閉著眼睛,我還以為你在閉目養(yǎng)神?!?/p>
聽她這么說,子軒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狐疑地看向其他人,其他人都在閉著眼睛睡覺,到底自己仍然是在夢境里,還是自己已經醒來了?
喇叭里傳來了播報員的聲音:“旅客朋友們,你們好,已經快到某某站,到站的旅客請做好準備?!?/p>
某某站,已經過了四個站,她要不要下車?如果這是在夢境里呢?
如果這是現(xiàn)實呢?
她看向有些旅客,他們已經站起身,有的伸了個懶腰,舉起手去夠放在行李架上的行囊,拉桿箱以及一些其它東西,有的因為身高矮一些,踩在座椅上。
“旅客朋友們請注意,列車已經到達某某站,要下車的旅客請帶好您的隨身物品趕快下車,以免耽誤您的行程。”
子軒緊張地看著車外,她到底下不下車,她有些慌亂地觀察著目光所及的一切,想從中找到蛛絲馬跡,想作為自己判斷的依據(jù),到底現(xiàn)在是虛幻還是現(xiàn)實?
再不下車,列車又要開走了,她突然站起身,穿過列車車廂,走到了列車車廂門口,回頭看了眼車廂內,一秒鐘的判斷,心里沉沉的,她邁步下了列車。
現(xiàn)實還是虛幻,她還是無法分辨。
道路下是階梯狀的田地,玉米已經長出了柔軟的玉米須,下半部分是金黃色,還有些許的綠色,上半部分是火紅色和黑色,某某站人就并不多,幾十個人在站臺上走過。稀稀拉拉拉開了很遠距離。
她還要坐車回去自己要去的地點。
停車是巧合嗎?到底是自己睡了那么久?還是時間不同步?自己只感覺自己在哪黑暗中看到了孩子和那個和自己長得一樣的女人一小會兒,怎么就四個小時了?
那畫面究竟是真是假?
她抬起頭看向天空,萬里無云,一片晴空。
她快速向車站出口走去,出口檢票員看著她手里拿的票,又盯著她看了一會兒:“你多大了?”
“成年了,只是個頭矮一點。”一邊說著,她向站外走去。年齡小他這樣的個頭可以半價的,但是她沒那么做。
這樣的小站,進站口和出站口離得并不遠,她走到售票處前,再次看向天空,依舊是萬里無云,晴空一片。
也許這是現(xiàn)實吧。她拉了拉衣衫,快步走到了售票臺前,買票的人不多,在她前面只有一位。
她看那人面熟,突然想起來,是那個人,穿越前她見過的一個人,沒想到在這里能遇到多年前的他。
他容貌沒多大變化,看著他手里身份證上的名字和地址,雖然地址只看到了一半,他還是確信就是他。
“買到某某某站的車票?!?/p>
“還有二十分鐘有一趟車發(fā)往某某站,要坐那趟車嗎?”
“可以?!?/p>
“十五元?!弊榆幇彦X遞過去,售票員打出票,子軒看著票上的文字,是這個世界的文字。
“七年后,你有大災難,躲著一個人,別去某地方,那一天是2007年七月六日。”她想著該告訴哪人的話,周圍已經找不見那人的蹤影。
她該不該救他?知道了,沒有說,算不算見死不救?
她還知道很多,或許不算見死不救,但遇到了不做什么嗎?她做不到,這跟見死不救有區(qū)別嗎?
她來了,必然改變了什么,而未來人的生命和現(xiàn)在人的生命有區(qū)別嗎?存在厚此薄彼嗎?過去和現(xiàn)在是同時存在嗎?
她快步走出售票處,他一定在進站口,進站口人多了一些,可沒有他,這大概是命運吧,或許她終究只能在有限的空間里影響什么,即便是知道很多必然發(fā)生的。
可那真是必然必然發(fā)生的嗎!如果她的到來改變了時空,他還會在未來遭遇那些嗎?她猶豫了。
那夢境中,那個和自己長的一樣的女人是自己還是另一個自己?她回憶不起來自己的過去中有那個場景出現(xiàn)過,浩然會不會已經認為她就是她?或者他已經把對她的關心和愛都給了她,卻沒有察覺到那不是她?
她心里很不舒服,那本該是她的?還是不是她的?
她心不在焉地走進入站口,眼中多了份惶然和迷茫,坐在候車室的椅子上,擺弄著自己略顯粗糙的手,如果這樣去談合作,是不行的,必須修飾一下。
無論究竟發(fā)生了多少變化,終究是活在當下的。
“子軒,你能行的。有一個三十八歲的歷練和積累,有知道下一個時間會發(fā)生什么大事兒的運氣,是比穿越前容易太多的?!?/p>
在心里給自己說著,她抬起頭看向四周,依舊不見那個人的影子,也沒有見到其他熟悉的面孔。
時間似乎在捉迷藏,總是露一半藏一半,還有一部分半藏半露,猶如風雨進入泥土,留下一地泥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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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坐K……列車的旅客開始檢票進站,請乘坐K……列車的旅客馬上進站檢票?!?/p>
子軒站起身,又掃視了一眼周圍,那個身影出現(xiàn)在候車室出口,她猶豫了一下,檢票還有幾分鐘時間,趕得上。
候車室外,那身影已經走出去很遠,她快速跑過去,這身材太小了,跑步的速度顯得有些慢,而那身影腳步在加快。
“等等?!彼诤竺婧啊?/p>
那個身影沒聽見。
“木山山,等等。我有事兒跟你說?!彼悬c跑不動了,上氣不接下氣,路過的人不知道她在喊誰,那個身影已經進入了人流中。
心臟劇烈跳動著,她轉回身向候車室跑去,在最后一刻跑到了檢票口,差點又錯過了這班車,看著車票上面的小孔,她緩緩地走進了車站,因為剛才跑的太快,氣息還很不均勻。
這幅身體又缺營養(yǎng),又不太鍛煉,可以說很弱,發(fā)育還未完全,畢竟才十歲。
她盡力了,不是她見死不救。
順著站臺,找到自己乘坐的車廂,跨步走了進去。
運氣不錯,還是靠近窗戶的座位,她坐在那里,依舊有好奇的目光看向她,這個身材矮小太招人了,她無奈地看向窗外。
窗外一個熟悉的身影一閃而過,是他?不對啊,他不是去了別處嗎?自己眼花了?還是之前才是看錯了?
側過頭看向列車內,那個熟悉的身影已經越走越近,她看向自己對面的空座,不會是……?
她心臟嘭嘭直跳,頭一次體會到心臟快跳出嗓子眼的感覺。
淡定,她掐了掐自己的大腿,子軒,你淡定點,都三十四了,不對,她現(xiàn)在這個壽命才十歲,那有什么那種感覺,一定是剛剛太緊張了。
她假裝不認識,看著自己的手指,轉移注意力,找機會一定要跟他說,提醒他躲開哪些。
“你好,你多大了?”
子軒抬起頭,看到他那雙清澈的眼睛。
“十歲?!彼摽诙?,姐未成年,別做非分之想。她心里想著,挑了挑眉毛。他們第一次相遇,也是在火車上,那時候她十七歲,做的是銷售,需要各地跑。
后來回想起來,是他有意接近她。
“這么小,沒有家長?”沒創(chuàng)意的對話,難道沒有家長,你就以為我好騙了嗎?
“有,只不過沒坐在一起?!?/p>
他面無表情:“一個小孩子在外面很危險的,最好和你家里人坐在一起的人商量一下,換一下座,坐在一起才安全。”
“哦?”他是這意思嗎?又仿佛是在進一步試探:“我喜歡這樣。”她倔強地看向窗外。
“是不是我未成年,你覺得很不好?”
“什么意思?”木山山不明所以似的。
裝無辜!子軒心里鄙夷,你不就是在車上跟我套近乎的,我現(xiàn)在未成年,你當然不敢了,要是換做一個成年的,……。
子軒搖了搖頭。
掃視著車廂里,看有沒有可以換坐的成年人,掃視一圈下來還是打消了念頭,她這是怎么了?閑的嗎?自己十歲,他是不是喜歡誰和自己也沒關系。
至于那個十七歲,那個三十四歲,通通是過往,她現(xiàn)在是十歲的她。
最起碼身份證上寫的很明白。
總不能驗證靈魂年齡吧,即便是那樣,自己已經是三十四歲,在這個年代是老阿姨了,再說,身體還是十歲的。
這是靈魂被身體綁架了?還是靈魂禁錮了身體?
如果另一個童年的自己真的還在這個世界,會和自己有感應嗎?會有類似的想法嗎?
不會,她沒有自己的經歷,沒去過另一個世界,也不知道那么多,也不認識那么多,她只會單純的做一個十歲的孩子。
想起第一次見面的對話,她有意調侃:“我是軟件工程師,做開發(fā)工作的,在北京海淀上班,這次是出差?!?/p>
木山山愣住了,半晌,他好像沙雕了,這小娃娃咋知道他要說什么?還有他沒跟別人說過,他的身份他咋知道?
看他表情,子軒驗證了自己的猜測,他就是那個人,身份都一樣。
“你呢?做什么工作的?”她像是在自問自答。
“我是軟件工程師,可你才多大,怎么會……,不會是同行?”木山山兩眼閃光,遇到同行也是件高興的事兒。
子軒抽了抽嘴角,這智商,她才多大,咋就同行了?
“你真是天才啊,這么大就是軟件工程師了?不對啊,你是不是不是小孩子,只是看上去???”
“是小孩子?!?/p>
“拿出身份證,我看看。”
子軒傻了,她拿的是母親的身份證,拿出來不就證實她年齡很大了嗎。不過,不拿出來就是了。
“我是某某大學畢業(yè),學的是軟件工程,當時高考的時候,全??忌狭鶄€,我就是其中之一,比第一名差了僅僅0.5分,就成了第二了,我要是再多做對一道題,絕對是第一了,差點就能進清華北大了?!弊榆幝曇粢謸P頓挫,一點看不出是個小孩子。
木山山張大了嘴,他心里的變化比臉上的表情精彩的多,這人是怎么知道的?怎么處處都是在說自己,不像是在說她?難道她和自己經歷一樣?
那肯定是成年人,說未成年人就是長的小了點,大學畢業(yè),他當然知道可能患上了某種疾病,一想到這里,他有點尷尬,有意不去提身高的事兒。
相同的經歷,大有惺惺相惜的感覺:“你和我的經歷很相似,真是一見如故,交個朋友吧?!闭f完,他拿出了名片,遞了過來。
子軒有點沒反應過來,和她預想的不一樣,怎么好像反過來了,她把他拿下了。
不對啊,不能給他錯覺。
她沒去接那張名片。
“我真的才十歲?!?/p>
木山山說什么也不信了,一個十歲小孩兒,能說出那些嗎?
子軒眨了眨眼睛,她好像把自己套進去了。身份證是不能拿出來的,她才十歲沒有身份證,拿的是母親的。
“我有我母親的身份證,你看。”她拿出了身份證。
木山山仔細看了一下,幾次對照相片和真人,放下身份證,拿出鏡子:“你自己看,這就是你,只不過,你二十八歲了。”
解釋不清楚了。不解釋了。子軒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收起身份證:“你咋還帶著鏡子?是有心愛的人等著你嗎?”
“不是,出差有時候不方便,帶著鏡子,能看到自己形象。”
“你一個男的,哪有那么多注意外表的。我覺得之后軟件工程師會越來越多,反而是jajv工程師之類的比較吃香,當然如果賺錢的話,行業(yè)多了,機會也很多。當然,也有風險?!彼浀盟谲浖幊谭矫孢€是有特長的。
“沒錯,我也是這么想的,你這是到哪里?”
“到某某站下車,你呢?”
“巧了,我也是?!彼蝗幌氲诫y道穿越前,他也曾來過這里?而那一年正是她十歲的時候,也是這一天?
“你怎么了?”木山山發(fā)現(xiàn)了她的神情變化,趕緊問。
“沒什么,我只是突然想起了點事情?!彼幢沆`魂再成熟,外表也還是小孩兒的樣子。
十七歲那年,那是九年后的事情,如果她的到來沒有引起他生活的變化。但已經影響了,不然,就不會相遇了。
那么,浩然呢?他們還會相遇嗎?或者他們會相遇,或者是時間縮短了他們的行程,或許她很快也會和浩然以及他的家人相遇,只是那不是成年的她。
他們本來也沒什么,本來就是說說話,本來就是那個三十四歲的靈魂的回憶,而不是十歲的她。
“對于愛過的人,如果多年后你重生了,再相遇,已經知道結局,你會怎么做?”子軒不經意地問,眼角余光注視著他的變化。
“這太奇怪了,我不會遇到的,人只有一次生命,就像是我和你,初次相遇,以后還不知道?!?/p>
“假如有呢?”她認真地看著他,不想錯過一絲表情,她想知道在時空錯位中他是否也有感應。與她有過生命交織的人會否有超過常人之間的感應。
“假如?如果是這樣,那要看對他還愛不愛,如果還愛,就去追求好了,如果不愛,就當不知道?!?/p>
“那如果對方不愛了呢?”
“可怎么知道對方愛不愛呢?”
“用心可以知道。你沒有愛過的人嗎?我不是說家人,我是說感情上。”
“我從一開始就是以為你說的不是家人,我還真沒有,你呢?”
“我……有過,幾個呢?!彼聪虼巴猓瓉硎菦]有感應的嗎?她有些失落,那么,自己看到的云朵也是自己自以為的幻想而已,那個她也只是一個夢境吧。
木山山并沒有多大反應,二十八歲,很多人都是有過那部分情感吧。他對她也只是萍水相逢,并沒有那部分情感。
子軒閉上眼睛,假裝睡著了,她不敢睡,怕再睡過頭。
睜開眼睛,就看到他看著窗外,窗外正是連綿的高山,山上有陡峭的懸崖,這一段火車需要鉆過隧道的時候很多。
“幾點了?快到某某站了嗎?”
木山山看了下手表:“過了某某某站,還有兩站就到了?!?/p>
“我能預測某些事,你可以當真,也可以當假,你要不要聽?”
“說來聽聽?!?/p>
“可能說的不好聽,你可能在十年后遇到一場災難,很嚴重的災難,危及生命,你要躲著一個人,那時候不要出現(xiàn)在某某地,那一天是2007年七月六日上午?!?/p>
“說的跟真的似的,你咋知道十年后的事情?”
“我說了我只是推算一下?!彼蝗汇蹲×耍f了真話,他會以為她說謊話嗎?
見子軒沒說下去,木山山眼中閃過一抹失望,他對子軒的印象因此很不好。覺得遇到她有點晦氣。世界上真是什么人都有。
子軒雙手放在腹部,緊緊攥在一起,她是被誤會了?還是他對她一點感應都沒有:“這就是玩笑,你別當真,緩解氣氛而已?!彼€是不想說出那離奇的事實。
“這玩笑一點也不好笑?!?/p>
“好吧,我說錯了。我收回剛才說的話?!彼窍刖人拿蛇@對于他是難以理解的。她要換一種方式嗎?
“你相信時空穿越嗎?”2000年了,這種觀念已經不新鮮,在國外已經早就有了,上過大學的他應該早就知道。
“那只是幻想,還遠遠沒有實現(xiàn)?!彼?,晶瑩的眼眸一眨不眨。
他繼續(xù)說:“如果真有那種技術,的確是一個很好玩的事兒?!?/p>
好玩兒?她覺得一點都不好玩兒。最起碼她的遭遇是這樣。
“你認為靈魂可以穿越嗎?”
“靈魂?這東西是不是有不知道,總之,我覺得不太靠譜?!彼蝗豢聪蜃榆帲骸澳悴粫钦f你是穿越過來的吧?”
子軒眨了眨眼睛,她想承認,卻看到木山山搖了搖頭。顯然,他認為她在說謊。
拿什么證明呢?
她雙手交叉抱在胸前,現(xiàn)在她說什么,他大概都不會信。
他太過理性,這就是她那時候不喜歡他的原因。他們相遇的時候,她沒想過這個問題,后來漸漸相處才越加了解。
感性總是和理性相矛盾的,就像是石頭與水,風與高山,空氣與肺,它們總是處在一種矛盾中。
有人說女人多數(shù)是感性的,男性多數(shù)是理性的。
可時間也沒能改變,她回來了,見到他,他依舊是他,她是在女性中更理性的。也難免更感性。
如果改變了,他就不存在了,人只是軀殼,用來承載那個他,用來把他表現(xiàn)在人的軀殼上。
人是會變的,那時候他已經不在。
只是軀殼還在。軀殼記載了他的過往,像是電腦里的存儲文件。記錄著在它上面的使用痕跡。
她不知道是不是的確是這樣,但她看到的就是如此。
她抬起頭,端正地看著他,眼中滿是堅決:“好吧,我承認我說謊了?!?/p>
她看到他露出一抹釋然,終于承認了。
她心口有一股氣上上下下,憋的她有點難受:“我的確不是推算出來的,我就是知道。那是千真萬確的,你本來該在我十七歲遇到我,而現(xiàn)在我才十歲,而你在遇到我之后,會遇到一個女人,她叫段悠悠。”她用只有他聽到的聲音說著,一邊觀察他的反應。
他笑了,這明明是還在說謊,強詞奪理:“你說錯了,我現(xiàn)在就認識一個叫段悠悠的,不知道是不是你說的那個?”
早就認識?原來是在她之前?
“說,你是不是認識段悠悠,故意買了座位在這里?而且你也早認識我?”他咄咄逼人。
她對他了解還是太少了,當時只以為她是后來出現(xiàn)的,他們怎么認識的?見她猶豫,他以為自己說對了。身子靠在座椅上。
“你跟段悠悠怎么認識的?”
“與你無關?!?/p>
“跟我有關?!彼曋K徽`會死了,還跟她沒關系?穿越前她不知道的事兒,她要知道。
木山山看著陡然變化的子軒,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臉輕松:“跟你說了也沒什么,你應該早就知道,既然你不知道,那說明你不是,我和段悠悠是在小時候就認識了,后來我家搬走了,高中之后,很少見到。你滿意了?”
“哦?!弊榆幱悬c失望,原來就是這樣。她靠在椅背上:“我說的話信不信由你?!?/p>
聽她的意思是想不說了,木山山卻不想如此,把他的顧慮勾起來了,她像是沒事兒人一樣:“說說,怎么證明你是穿越的?”
“不好證明?!?/p>
“如果你認識我,跟我說說你知道我什么,或者只有我們知道的事兒?!?/p>
她重新趴在小桌面上,盯著她的眼睛:“我叫子軒,你叫木山山,今年十九歲,你某某大學畢業(yè),在某某公司上班,月薪……?!闭f著說著,她好像也只知道這些。
“這些稍微了解一下都能知道?!?/p>
“你可以去問你的父母和同事,我有沒有打聽過,你也可以去了解我,我有沒有可能知道你。”說著,她拿出筆和紙寫下了自己的地址。
很認真地推到了他面前。
木山山拿起來仔細看了看,皺了皺眉,這地方太偏遠了,他怎么忘記了剛剛看身份證上就是這個地址,剛剛是他疏忽了,可如果她真是十歲,他認真地看著子軒,有點半信半疑。
至少他想驗證一下了:“那好,如果你是未來人,那告訴我這一年馬上會發(fā)生什么?”
子軒眨了眨眼睛,努力回憶,2000年,那時候她十歲,在小山村里,字都不認識多少,哪知道哪些。
她努力回憶后來在網(wǎng)上看到的、報紙上看到的、別人說的,一層層記憶如潮水般席卷而來。卻仿佛什么都又不記得。
半晌,她呼了口氣:“2000年,我十歲,還在村子里,根本不記得太多,中國移動這一年四月二十號成立,一月一號百度公司成立。”
“這些身為軟件工程師當然都知道?!?/p>
“愛信不信?!弊榆幱行┥鷼?,她何苦的。說完,看著窗外一言不發(fā)。
他的死活跟她又有什么關系?他也只不過是是她生活中的過客,這世界數(shù)十億人,每天都有生命逝去,他應該干擾嗎?
但她已經知道了,怎么又能裝作不知道?
只是如果改變了大范圍的東西,會改變了未來嗎?如果只是在個人范圍,或許影響不到。
又或者怎么都是在另一個平行宇宙,本就不會與原來的世界有交織,但一切都是未知,這才是最恐怖的。
未知影響判斷,影響抉擇,因為不知道怎么做才不會造成不好。
也許這些考慮又都是多余的,終究都是在生活中度過的,而未知還是未知,而且會時刻伴隨。
“旅客朋友們請注意,某某站到了,在某某站下車的旅客請攜帶好您的隨身物品準備下車。”
子軒掏出車票看了看。
站起身往外走,在她身后,木山山也跟了出來。
兩個人像是陌生人一樣各走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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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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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某公司位于鬧市區(qū),2000年這公司剛剛起步,子軒跑進某網(wǎng)吧衛(wèi)生間梳洗打扮了一番,十歲,三十四歲,這身衣服看上去很土氣。
沒關系,就這樣。她走出衛(wèi)生間,上網(wǎng),在這個城市上網(wǎng)那時候還不需要身份證。
刷刷點點很快寫好了合同,還有相關文件。
這是一家投資公司,投資公司,2000年的時候還沒那么多,在接觸過的人里面她覺得她認識的這個人比較靠譜,最起碼在2024年之前應該是。
看著路邊的電話亭,她摸了摸兜里僅有的錢,路邊報刊亭有賣電話卡的,ic電話卡,201電話卡,一張二三十元,也有五十元的,買了以后,在路邊電話亭插上卡就能使用,兩毛錢一分鐘。
今天是鹿鹿的生日,她一定要打個電話過去。上次沒說話,這次還要說上兩句話。
今天,一定能成功。
站在公司大樓前,她再次舒緩了一下心情,要見到穿越前曾經見過的人,不知道此時他是不是像是她在十九歲見到的那樣。
雖然看到了有門衛(wèi),她還是直接就往里面走。
“站住?!?/p>
子軒轉回身:“不認識我了嗎?我是扁鵲,專門來找你們老板的?!?/p>
“扁鵲?什么扁鵲?是麻雀嗎?趕緊出去,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你一個小孩子,瞎跑什么?”
“我跟你說,要是耽誤了事兒,你負責。”
那門衛(wèi)果然愣了一下。真要是耽誤了事兒可不好:“你認識我們老板嗎?她叫什么?”
“我要給她打電話,你那有電話吧?!?/p>
“你這孩子,有電話也不奇怪,我還聽說有信息泄露打騷擾電話的呢,能打電話,你在外面打不就行了,趕緊出去。”
子軒轉身就跑,10歲,做回調皮的小孩兒。
那門衛(wèi)在后面一邊追一邊喊:“站住,你個小兔崽子,你是誰家的孩子,趕緊回去?!?/p>
雖然多年后,這里有了變化,但是,基本布局沒多大變化,轉過兩個拐角,那門衛(wèi)跑過來,看到子軒不見了。
“去哪了?”門衛(wèi)自言自語嘀咕著,轉了半天沒找到。
看他走了,子軒從花盆后面走出來,抬頭看了看樓頂,打開樓門走了上去。
六樓,不算太高,她記得很清楚,這種辦公樓還是一種傳統(tǒng)的設計,六零二,她記得很清楚。
站在門前,她平復了一下心情,突然感覺自己確實太矮了,竟然踮起腳尖夠不到門上的貓眼。
“咚咚咚?!鼻昧巳?,沒有回應。難道沒人在?還是也發(fā)生了變化?
她的心涼了半截。
突然看到左邊的門鈴,這門鈴設計有點特別,不仔細看還以為是燈的開關呢。
按下去,響起了門鈴聲。
幾秒鐘后,門開了,一個十八九歲的小姑娘看著她:“你找誰?”她以為是別的公司的人員的孩子找不到公司了:“你是找不到父母所在的公司了嗎?說說叫什么名字?”
子軒挺了挺胸脯:“請不要叫我小孩兒,我只是個頭小了點,我是來你們公司見你們老板的。”
“你有預約嗎?”
“有,你告訴她,她正在談的合作是一個詐騙,跨國詐騙,我會告訴她真相的?!彼斈昕墒且娝臅r候,了解過很多事兒。
看子軒一本正經,公司最近確實在談一個合作,小姑娘也不敢武斷地做決定:“你這里坐,我去問一下老板。”
子軒不客氣地走進去,坐在了椅子上。
一會兒,那小姑娘一臉敬重地走了過來:“您這邊請。我們老板要見見您。”
子軒一臉平靜,顯得很高深莫測。
小姑娘推開門,子軒就看到黃諾怡抬起頭,四目相對,之前相遇那年她已經是很成熟的女子,如今還是一個女強人的樣子。
她打量她,她也打量她。
“黃老板,您好,我是子軒。”
“請坐。你說我們談的合作有問題,有什么證據(jù)嗎?”
子軒坐好后,一本正經地說:“這是一個騙局,和你們談合作的公司是空殼公司,等到錢收到了,就會捐款跑路,你們想找也找不到。”
“我們調查過,他們公司實力不錯?!?/p>
“這個你調查一下會知道的。也可能你公司有內鬼?!?/p>
“禮下于人必有所求,我更想知道你想做什么?”
“痛快。”子軒把打印好的文件拿了出來,遞給了黃諾怡:“我有項目,想得到您的支持,不多,五十萬,一年后還你一百萬?!?/p>
事實上,一個月她就能做到,因為她知道那只股票投進去會賺錢,她對當時炒股記得很清楚。
“五十萬對我們來說的確不多,可你拿什么讓我們相信?”說完話,黃諾怡突然眼中閃過一抹光芒,她目光投向子軒:“你究竟多大了?”
她不得不問。
“我說實話,我十歲。”這時候要談合作,騙人終究會被發(fā)現(xiàn),她不能那樣,在這個社會里她的身份是十歲的子軒。
“十歲?”黃諾怡難以置信:“十歲?你懂的這么多?能想到這些?還能分析的這么透徹?對于未來把握這么精準?我看好這個項目,可是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這與我們合作有關嗎?”
“不,沒什么關系,我只是問問,你不方便說,就當我沒問,這個合作你沒給別人看吧?”
“沒有。”這個回答是有風險的。她只是相信她的為人,同時她也不是沒有后手。
黃諾怡在思考,她不是沒動心把這據(jù)為己有,一個十歲女孩能拿出什么證據(jù),但一個十歲女孩能做到,究竟背后是什么呢?
“你年紀這么小,那不如項目歸我,你每年拿分紅怎么樣?”
“可以,但你要先預支我五十萬?!?/p>
“沒問題,我本身也學過法律,你這份合同寫的真厲害,就算是專業(yè)的也就是這樣,我們可以先簽訂了,你里面條款我也很滿意。但你未成年,我們要去公正,要先認可你的完全民事行為能力。如果你相信我,把這項目賣給我,我給你六十萬,因為你沒有資金投入,之后,建設、生產等等環(huán)節(jié)你年齡太小,也無法工作,所以,之后,每年給你百分之六分紅。但只要沒得到法律認可的完全民事行為能力你就無法與我簽訂相關合同,如果你相信我,我們就這么做。你覺得怎么樣?”
先拿到六十萬就好,她現(xiàn)在最著急的就是這一點。
有了六十萬,以她的積累分分鐘就能賺到錢,那點分紅她還真不放在眼里。雖然那項目的分紅也很可觀。
黃諾怡這么守信用的老板,現(xiàn)在也是救她于危難,哪些就算是報答。
“沒問題,我相信黃老板,我現(xiàn)在先拿六十萬?!?/p>
二十分鐘后,子軒走出了那棟辦公樓,銀行卡里有了六十萬。
十歲,拿戶口本,在自己家那邊所在地銀行辦理的銀行卡。這時候,她發(fā)現(xiàn)成年的靈魂,未成年的社會身份,真是個麻煩事兒。
走到報刊亭旁,看著公用電話:“老板,我打個電話?!?/p>
“用那個打?!?/p>
子軒撥通了那個手機號,外開頭加了一個零,電話里傳來了熟悉的等待聲音:“浩然,我是子軒,鹿鹿生日是今天,我記得,幫我給孩子帶去祝福,我很想他們。我也想你?!?/p>
然后,掛斷電話,又撥打了一個前面不加零的,同樣的號碼:“浩然,我是子軒,鹿鹿生日是今天,我記得,幫我給孩子帶去祝福,我很想他們。我也想你?!?/p>
她掛斷電話,電話亭老板看著她:“姑娘,你這號碼也沒人說話呀?”
子軒瞬間如遭雷擊,她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兒,為啥會有電話計時?卻始終沒有人說話?到底是這個世界已經有人有這個號碼?還是別的原因?
不對,那個號2000年還沒有。
付了電話費,她急匆匆趕去火車站,幾個小時后,她就能趕回了家里了。
坐在候車室內,她茫然無措,電話號碼為啥會打通?難道是因為中轉設備嗎?這么說他們能接到她打的電話?
她雙手捂著臉,眼淚從手指縫流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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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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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子軒走進病房,看到躺在床上的母親,氣色好多了。
看到子軒走進來,谷翠蘭眼中閃動著莫名的情緒,這不是十歲的孩子能做到的,她知道,但她什么都不想問。
女兒不說,她就不問,她是她的女兒,對她這么好,才十歲,肩負著這么多。
是他做的嗎?他只是不想見她?所以,通過女兒這么做?她已經癱瘓,他能這么照顧她。
只要女兒活得好,她也就放心了。
“媽,我打聽了,你站起來的可能性比較大,放心好了?!彼皇前参克?,這是真的。
“媽媽真的很幸福,有你?!?/p>
“嗯。”子軒有點心不在焉,她要在這里做出中轉裝置,又有點猶豫,一旦無法回去到原來的世界呢?一旦自己離開了母親這邊咋辦?另一個自己會回來嗎?
“你怎么了?”
“我,我有些事情要去做,大概要兩天時間,這兩天有護士照看你?!?/p>
谷翠蘭伸出手撫摸著她的手臂:“軒兒長大了,像是個大人了,你才十歲,注意安全?!彼淮_定是不是他,最終,還是問了:“我本來不想問,可你說要去做事,我就想問問你哪來的這么多錢?媽媽不糊涂,知道這開銷不小。你跟媽媽說實話。媽媽擔心你安危。不放心啊?!?/p>
說到這里,她突然想到一些不好的可能。在這之前她還沒那么想。
子軒抬起頭,露出春風般的微笑:“媽,放心好了,這錢是我自己賺的,很干凈,也沒有做不好的事兒,也不是別人給的?!?/p>
“撒謊,你才十歲,你學過什么,知道多少,我不知道嗎?”
“我跟你說過了,是有個好心人幫了我們。”
“我才不信,你讓我見見他。”
“又來了,她不想見,你問沒用。我說我自己賺的你也不信,說是別人給的你也不信,究竟要我怎么說你才信?”
“我是怕你誤入歧途,不想因為我毀了你?!?/p>
“我知道,你放心好了,再說,你想想,無論怎么樣,誰會給一個十歲女孩那么多錢?只是我自己賺的?!?/p>
谷翠蘭愣了一下,女兒說得對。
“做康復的時間到了,現(xiàn)在方便嗎?”女護士走了進來。
“方便,你做康復,我一會再來?!闭f完,子軒走了出去。
走出醫(yī)院,子軒抬起頭,再次看向天空,她想看看有沒有那個標志性的云朵出現(xiàn),失望的是,沒有。
是在這個世界越久,某種可能性越小了嗎?她不甘心地再次抬起頭,還是沒有。
“你是子軒嗎?”
子軒回轉身就看到一名身穿西裝的男子笑容可掬地看著她。
“你是?”
“我是某某報社的記者,有個中學生寫了一篇作文,作文里提到的女孩兒就是你?!币贿呎f著,他拿出了一張報紙:“說實話,他挺執(zhí)著的,還說一定要找到你?!?/p>
莫子涵。熟悉的名字映入她的眼簾。好吧,她以為那事兒結束了:“你是想采訪我?”
韓笑笑愣了一下:“就說你不一般,都知道我是來采訪你的。我見了你的事跡很感動。所以,特地打聽了很久,才終于找到了你,你不是中學生,是小學生。”
“我不太喜歡接受采訪,你還是回去吧?!彼植皇敲餍牵瑳]啥可以炒作的。
“我已經打聽了很多,采訪了村民,聽說你把癱瘓在床的母親也接到了城里?”
“麻煩?!弊榆幮睦锔拐u。這要是被她報道了,她十歲,突然有那么多錢,錢哪來的?肯定是會引爆整個世界的。到時候,挖來挖去,整個世界都知道她是“天才”嗎?
她瞬間想到了一個人,心里嘆了口氣,上賊船了。
雖然黃諾怡很守信用,可她終究是商人,應該是她借此想拉動自己項目。
真是活廣告了,子軒仔細思考著,現(xiàn)在是沒有辦法不被采訪了。
也好,或許可以借此更容易實現(xiàn)自己的目的。有了名氣,更有利于為自己做中轉裝置找到資源。
“子軒老師,我是誠心誠意的,絕對給你寫的相當好?!?/p>
老師?她十歲被叫老師了?好吧,孔子說三人行必有我?guī)煟裁銖娍梢?。以她二十八歲的靈魂和學識也不成問題。
“給我看看你都采訪到了什么,定稿的時候我要看過?!?/p>
“沒問題。這您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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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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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時后,她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號碼。
“喂,你是哪位?”
“我是子軒,打開天窗說亮話,黃老板,你是不是把我賣了?”
“子軒啊,這么快就用上手機了,你看我這記性,你也是有錢人了,你說的我把你賣了是什么意思?”
“說實話吧,采訪我的人,是不是你找來的?”
“你還真是聰明,我本來也想跟你說的,不是沒有你電話,不過,你放心,既然有相應的利潤,肯定會有相應的報酬的?!?/p>
“多少呢?我這個人不喜歡拐彎抹角。錢的事兒,還是直截了當好?!?/p>
“如果反響好,三十萬,如果反響不是特別大,五萬?!?/p>
“那好,我賣你一條有價值的消息,要價三十萬?!?/p>
“什么消息?是新項目嗎?”
“不是,是人命?!?/p>
“這話什么意思?”黃諾怡被她說的心里翻了個個。
“你去查一下身體,如果我說的沒錯,你還有救。至于給不給錢,你看著辦吧。本來我也是打算今天告訴你的,趕巧了有這件事兒?!?/p>
黃諾怡愣住了:“如果是真的?你咋知道的?”
“趕巧了,我遇到過,所以,看你有那種身體問題。至于準不準,你去檢查了再說。多去幾家醫(yī)院查查,免得誤診?!?/p>
說完,掛斷了電話。有了上次項目的事兒,她還是不敢輕視子軒說的。黃諾怡立馬下了樓,開車去了醫(yī)院。
不出意外,幾個檢查結果都是胃癌早期。拿著檢查結果,黃諾怡整個人如墜冰窟。好在發(fā)現(xiàn)的早。
子軒沒有在談合作的時候跟她說,是有意的嗎?
她還知道她什么嗎?
黃諾怡眼中閃過一抹波動,拿出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那個采訪稿寫完之后,我看過后才能發(fā)。”
兩年后,她又做出了一個中轉裝置,拿出手機撥通了那個號碼,幾聲“嘟嘟”的聲音之后,那端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你是誰?”
“我是子軒?!?/p>
“子軒?你在哪?”
“你周圍有人嗎?”
“就我自己?!?/p>
“我不在那個世界。”一邊打電話,她一邊用電腦接入了他的手機,通過攝像頭她看到了他,他周圍確實沒有別人。驀然轉身,她看到他身后的墻壁,那是他們經常去的地方。
“兩年了,我一直在找你。你不在這個世界怎么和我取得聯(lián)系的?”
“我還沒法完全解釋是咋回事兒。兩年了,我在每個我們有意義的日子都會給你打電話,你收到過嗎?”
“我收到的陌生號碼,從來不知道是什么。我都保留著。”
“說一下時間,你說一個,我說一個。”
“……?!?/p>
幾分鐘后,兩人都是良久的沉默。還是子軒先開口了:“我想聽聽孩子的聲音,他們……。”
“他們都很好,也很想念你?!?/p>
“能量不夠了,下次再見,記得不要跟別人說我跟你聯(lián)系了?!?/p>
那邊是浩然焦急的詢問:“怎么回事兒?”
放下電話,子軒半晌沉默,她抬起頭看向天空,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那邊是能觀察到信號的,也許他們已經發(fā)現(xiàn)了,雖然還不明白是什么。
但她會回去的。她抬起頭看到母親正走過來。她已經完全康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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