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風鳶】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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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K字數(shù)預警~
*原創(chuàng)女主、也許會有后續(xù)
*“大魔頭”教主X菜雞女俠
大家節(jié)日快樂、食用愉快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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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歌姬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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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燕子溪,是服風派門下最小的女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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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傅派我下山來接單殺個大魔頭賺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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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魔頭是玄音教現(xiàn)任教主,周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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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成功了,就能得朝廷賞銀一千兩,再也不用跟師傅窩在山門里每天苦哈哈地喝稀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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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兒,肚子不爭氣地叫了一聲。我打懷里把干了的烤餅掰下一塊兒來扔嘴里,嚼著繼續(xù)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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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殺魔頭主要還是為了為民除害。新皇帝登基還沒一年,他就攛掇著玄音教的教眾到處搞事。攪得內戰(zhàn)連連,人心惶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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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要命的是,百姓難過,門派的日子也好不了。山上山下都缺糧食,師兄們都得出去謀生路,最后只留下我跟師傅在館里餓得互相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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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入夜,我兩步躍上房檐兒,往街心最繁華的天鳶樓騰過去。還沒靠攏就聽見那兒飄過來的絲竹之聲,嘖、這玄音教的人過得還挺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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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得正好,那幫教眾最近匯集瑜州,像是要搞什么大動作。眼下大都聚在天鳶樓里,聽臺上一位蒙面姑娘撫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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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蹲在房梁上往下打量,從懷里掏出周深的畫像來一個個地比著看,誰都不像,他今天怕是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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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認真思考要不還是給他下封戰(zhàn)書的時候,臺上那位姑娘開口唱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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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背脊一麻,汗毛倒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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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家伙,人唱歌還能這么好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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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房梁上蹭著聽完一曲,心下有了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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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為民除害的事,咱先放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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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得把這位處于水深火熱里的青樓姑娘救上一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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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能讓這么靈的女孩子委身這等風月場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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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應當、不應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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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悄無聲息地從房梁上滑到臺前去,在玄音教眾人的驚呼里,摟過歌姬姑娘縱身一躍,從窗邊兒蹦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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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之前,我也沒忘了拿飛鏢放出去一封“戰(zhàn)書”給玄音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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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要通知下,我是來找他們教主單挑的嘛。七天之后約在玄音教總堂決斗,方便為民除害,行俠仗義的事兒,那是兩頭兒都不能耽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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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聽著背后教眾的驚呼滿心得意,懷里的姑娘卻捏緊了我胳膊,聲音都嚇粗了些,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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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什么人?!這是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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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我輕功再了得,拖著個人一起跑路也有些費勁兒。好在這位姑娘身量輕巧,帶她逃個幾十里還算沒問題,我環(huán)在她細腰上的手又收緊了點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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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別怕,我是來救你于水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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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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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些不敢置信,倒也正常,畢竟進了那些地方的女孩子再想恢復自由身幾乎是癡心妄想。如今這天大的好運落到她頭上,有些驚訝也是合理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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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著她的大眼睛和善一笑:“是呀姑娘,從今往后你就脫離苦海,不用呆在那見不得人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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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懷里的身子一僵,騰空的步子都被帶得往下一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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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扭頭看了眼咱們身后的天鳶樓,哽著聲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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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真是謝謝女俠了啊?!?/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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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謝字兒里仿佛有咬牙之聲,可見那地方讓她受了多少罪,萬幸萬幸,得虧是遇上了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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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奔襲無話,我把姑娘帶到遠郊一所破廟里暫作安頓。胡亂撿了些可燃的東西升起堆火,把懷里的餅摸出來一分為二,插樹枝上烤著。又從背囊里掏出幾顆土豆扔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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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堆偶爾輕炸兩聲,映出兩個光點兒在姑娘的眼里跳躍。我湊過去碰碰她肩膀,弄得她似乎有些不自在,悄咪咪把身子挪開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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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這個熱得差不多了,給你?!?/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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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大眼珠子盯了我一會兒,倒也沒客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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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俠這個你留著吃吧,我等烤土豆?!?/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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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既這么有主見,我就不再勸了,埋頭吃起烤餅來。要不是因為下山搞業(yè)務,我這會兒怕還在跟師傅喝稀粥,感恩周深大魔頭,既填飽肚子又創(chuàng)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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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啃餅啃得如癡如醉,姑娘輕聲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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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問女俠是何門何派?姓甚名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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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出突然,我讓餅給噎著了。趕緊錘錘胸口灌下去些涼水擦擦嘴,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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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服風派門下的小徒弟,叫我燕子溪就行?!?/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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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的眼光一動,朝我上下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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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俠是服風派?我聽說那派功夫凈是剛猛威武的路子,怎么見你這么輕盈飄逸?不像他家門風啊?!?/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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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問得我臉發(fā)燙,捏著餅尷尬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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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你還曉得這些事啊…這個嘛。因為我吧…實在不是塊習武的料。雖然是打小跟著師傅培養(yǎng)了十多年,可是門里的硬功夫,一樣也學不好。師傅看我不合適,就鉆研教我逃跑的本事,沒想著我在逃命…呃…輕功這門兒上倒挺有發(fā)展?jié)摿?。?/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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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聽得眼神一滯,又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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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俠來瑜州是為何?總不能是專程來救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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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最后一口餅塞嘴里,拍拍手上的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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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你是順道兒的,我?guī)煾底屛蚁律絹須⑿艚探讨髦苌?。我探著他們要在天鳶樓聚集,沒想到那魔頭竟然沒去,就下了封戰(zhàn)書,七日后跟他在他們總堂一決高下?!?/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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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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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震驚的氣息有點兒大,火苗都給驅到一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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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撥弄撥弄火堆,戳了戳里面的幾顆土豆,離熟還有一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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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這是?”我瞧著她的大眼睛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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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燕女俠。我聽說周深的武功……還行哈。你師傅都知道你不適合習武…靠輕功恐怕是對付不了他。而且…為何一定要殺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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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guī)煾诞斎恢牢也搜剑撬淮^,說我去找周深肯定不會有事的,有很大很大的勝算。想必是我的功夫本身很克制他?嗯,師傅有他的道理嘛?!?/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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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不太信,緩緩搖著頭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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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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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江湖上的事,她怕是不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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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我打不過他,也是要為天下人出出氣的嘛,誰讓周深攪得四處不安寧?!?/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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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身子朝著我這方傾過來些,急著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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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這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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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反對新皇帝登基嘛?然后帶著教眾四處造反,要那個戍邊的王爺座上皇位。大家本來安安生生過日子,這會兒搞得南北都要分治了,還動不動就起沖突打仗,老百姓誰受得了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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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話說完扭頭一看,那姑娘垂著眼睛,看不出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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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這么想的…”她在那兒喃喃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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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露重,看姑娘帶著沒有辣椒面的遺憾,心事重重地吃了三顆烤土豆之后,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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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你吃東西都不摘面紗呀?哎別說,你面紗上繡的那些個蝴蝶呀蛾子呀都挺好看?!?/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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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語氣似乎有些不悅,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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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我臉上有疤,不好叫人看見才遮住。還有…那些都是蝴蝶哈,沒有蛾子?!?/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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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原來如此?!?/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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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既有不便,我也就不再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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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在天色已晚,怎么著都該歇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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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廟的窗框上連張紙都沒有,門縫兒也是風進風出。我收拾干凈出一塊兒平地來邀那姑娘過來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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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磨磨蹭蹭的,半天挪到我跟前兒來低著頭不言語。我拍拍身前離火堆進點兒的干凈空地,朝她揚揚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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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來,這塊兒暖和點兒,留給你?!?/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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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渾身不自在似的,硬邦邦擋在我跟前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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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摁摁她肩膀問:“你打算坐著睡一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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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肩膀從我手里滑溜出去,說:“嗯,我不習慣,坐著就行?!?/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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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么冷的天,火堆后面會越來越小越來越冷的。你個弱女子哪兒熬得???咱倆湊近些不容易著涼,睡得好些。而且要是有人追來找你,這個位置我方便立即把你帶起來跑路?!?/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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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頭望我一眼,說:“一、一定得躺這么近嗎?不、不太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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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姑娘未免也太矜持了些,我抬手一掰她肩頭,借著巧勁兒她驚呼一聲就倒我前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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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女孩子,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別那么害羞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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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幾縷發(fā)絲不小心掛我臉上了,我正抬手去拂,卻聞到陣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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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城里姑娘的胭脂好香呀!還挺好聞?!?/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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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肩膀顫顫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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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用胭脂,大概是平時熏的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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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望著她的后腦勺兒,笑瞇瞇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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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唱歌又好聽、身段兒又漂亮,還香噴噴的,把你這樣的女孩子救出來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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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姑娘的后背一僵,顯出些線條來。我戳戳她肩胛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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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有點兒太瘦了,等找到地方安頓你,你可得多吃點兒?!?/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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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抖著聲音回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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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謝女俠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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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別那么客氣嘛!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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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我?guī)е@位歌姬姑娘在遠郊過了三日,這兩天還是頗安全開心的。姑娘也依舊矜持,愣是沒讓我看見過她洗漱打扮的模樣。不過在我的溫暖關懷下,她終于敞開心扉。對跟我睡一塊兒這個事情,習以為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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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她挑了一處小鎮(zhèn)落腳,正巧這地方離玄音教總堂不遠,我想著自己身上也還有事要辦,就要跟她辭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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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草尖兒上凝出些白霜,粘得絨靴上起了團兒濕印子,我朝歌姬姑娘拱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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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你就送到這兒吧,天寒露重的,快回屋暖和著。往后在這兒好好過日子,空了我再來看你?!?/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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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朝我眨眨眼,低頭伸手在懷里摸索片刻,遞過來樣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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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蒙燕女俠這幾日來照顧,小小心意務必收下。出來得急,身上沒帶多少銀兩?!?/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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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定睛一看,好家伙,長這么大還沒見過這么大一錠銀子呢。不由得激動了些,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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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這這是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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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五十兩而已?!?/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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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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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窩子砰砰跳,這也怪不得我,咱山門不富裕,還是頭一回見這么大的數(sh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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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把銀子硬塞進我手心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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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著燕女俠這些天,都是蒙你照顧,又知道姑娘自小過得貧苦,卻生得一腔熱血。這些俗物不值什么,你萬不要推辭?!?/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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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心里涼颼颼、沉甸甸的,五十兩銀子原來是這么個手感。我扭身蹲下找了兩塊兒石頭,費盡老力地把銀錠敲下來一小塊兒,然后把大塊兒的又塞回歌姬姑娘手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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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往后還要在這兒過日子呢,錢留著自己用。我分這些就夠了?!?/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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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看著手里那塊被砸得磕磕巴巴的銀錠,眼里疑惑地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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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女俠你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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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趕忙擺擺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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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快別說了,拿了這五十兩,我為民除害的心都短了一截。我還要匡扶正義呢,不能因小失大?!?/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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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什么玩笑,有了這些銀子,跟師傅在山上吃香喝辣也能過好一陣了,哪還想費勁去拯救蒼生?我得按捺一下這消極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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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還是頗有疑惑,但無所謂了,我早已轉身遠去,只留下一道瀟灑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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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周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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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玄音教的總堂,建得倒不甚氣派,我立在房頂上四處打量打量,瞧見許多半新不舊的屋子,看著也就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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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戰(zhàn)之期已到,我早早的來了,沖下面圍觀的教眾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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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周深是怕了嗎?還不出來迎戰(zh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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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一陣人頭攢動,忽然都向兩邊兒站開讓出條路來,由大廳里不緊不慢走出來幾個年輕人,為首那穿著深青色外袍的,正是畫像上的周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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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頭一看,喲,沒想到他挺小只。那應該不難對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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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唇紅齒白的,比畫像上還好看些,不由得暗暗搖頭,指著他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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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頭,看你長得清清秀秀的,怎么一天不干好事?本姑娘現(xiàn)在就來替天行道,收拾了你?!?/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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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聲宣戰(zhàn),激得下面的教眾一陣嘈雜。那大魔頭周深仰臉看著我,嘴角氣得抽了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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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你我無冤無仇,大概是有些誤會,不如先下來我們好好談談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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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呀?這人還挺狡猾,想拖時間是吧?那可不行?!?/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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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么想著,眼瞅時機正好,一個翻身躍下房頂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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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廢話,來戰(zh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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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倒不慫,也飛身迎上來了一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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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避退,上去就是一擊。說時遲那時快,手臂感到?jīng)_力,不知怎么著眼前一晃,整個人給悠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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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我被他給拍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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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后知后覺,扭頭一看,周深皺著眉頭往我這邊飛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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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豁,完蛋。這是要窮追不舍地揍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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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完這一招,自己跟他是怎么個實力對比,心下已經(jīng)非常通透。就我這菜鳥功夫,怕是給人家當沙包都不夠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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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傅啊,這跟說好的不一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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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伸手快要薅住我胳膊的瞬間,我趕緊側身躲開。剛舒了口氣,卻聽見“啪嚓”一聲,我整個人栽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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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都疼麻了,我掙扎著要站起來,卻發(fā)現(xiàn)右手使不上力。低頭看一眼,好在沒骨折,怕是有點兒脫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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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周深也落了地,他朝我看了眼,竟然又邁開步子走過來。我暗道一聲不好,趕緊撐起身子摁住自己右臂,咬牙把關節(jié)往上一推,打算給錯位的地方矯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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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咯吱”一聲,胳膊更沒勁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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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疼疼疼疼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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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最后一點兒力氣看了眼肩膀,完咯,這下怕是徹底脫臼了,眼前一黑,沒知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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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睜開眼的時候,我盯著雕花大床簾幔外面周深的人影,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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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都是煎藥的苦味兒 ,我發(fā)力動動手,發(fā)現(xiàn)自己的胳膊腿兒被繃帶纏得十分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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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姑娘醒了?身上可有什么不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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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等我開口,周深掀開簾子眼神頗為關切地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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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貓哭耗子假慈悲?!?/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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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翻個白眼,咬牙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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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被你打成這樣的嗎?還做出關心的模樣干什么?你要殺要剮隨便?!?/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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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深臉色糾結,抿抿嘴辯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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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我只是開始的時候隨便迎了一掌,然后自覺力氣用大了,卻已經(jīng)將你拍飛出去,就趕緊要去拉住你。可是你為了避開我,改了下墜方向,摔在地上肩膀受傷了。然后我又想去拉你起來,你又動手給自己調整脫臼,這才徹底把胳膊卸下來暈過去了。那時候的情形,大家都有目共睹,實在不是我刻意要傷你。當然,我也有錯,真沒想到你這么一掌也承受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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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趕緊抬起還能用的兩根手指制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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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你不要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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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著意思是我自己在一眾人面前表演傷敵為零自損一萬八是吧?好歹是有門有派的人,總是要臉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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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可殺不可辱,不管怎么說我是輸了吧,你就別廢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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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周深垂著眼睛長嘆了一口氣,裝模作樣地搖搖頭,隔了會兒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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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這算什么士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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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憤憤而答:“女士?!?/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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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他聽了這個,竟然捂著眼睛繃不住地笑出來了,我心里那個火啊,蹭蹭直往上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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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挺瞧不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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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深笑了一陣兒,朝屋里忙活的兩名侍女擺擺手吩咐她們出去,然后兀自坐在床沿邊兒上,盯著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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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給我看得一身汗,連忙費勁地往床里邊兒挪挪,威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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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我遠點兒??!不然用頭撞也撞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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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是笑瞇瞇地看著我,跟看傻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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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嗯,這魔頭身上也有股好聞的香味兒,跟歌姬姑娘身上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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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我要是還能逃出生天,橫豎也弄點兒他們那種香回去跟師傅熏一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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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那兒只是笑了會兒,然后伸手在長袖里掏出樣東西來遞到我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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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定睛一看,是塊兒被敲得坑坑洼洼的銀子,那輪廓透露著一股親切和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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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就是歌姬姑娘給我那五十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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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東西怎么在你手上?!你把天鳶樓的歌姬姑娘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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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忍著疼,翻了個身惡狠狠地瞪著他,他神色一慌,趕緊把我摁下去,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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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不,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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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撒開手垂著眼睛,輕輕咳了兩聲 ,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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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女俠,你有沒有想過…有可能,我就是那天你在天鳶閣帶走的那個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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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深的聲音不復之前的低沉,完完全全變成了歌姬姑娘那樣的聲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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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得頭皮發(fā)麻、眼前發(fā)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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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口堵,人都要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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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你你………豈有此理???你干嘛裝成女孩兒騙我去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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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深錯開我的眼神,笑得頗勉強,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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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女俠,我那時候并沒說過自己是女子,也沒求你施救于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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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腦殼愈發(fā)的昏,氣血那個往上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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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我“救”了這個大魔頭之后,鞍前馬后照顧“她”的情形,簡直傻透了…那個悔恨啊…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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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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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有一件要事飄上心頭,我抬眼盯著周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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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抱著你睡過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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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還沒說完,他滿臉通紅,手忙腳亂地來捂我的嘴,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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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那都是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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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會你奶奶個腿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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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僅剩的兩根手指,自腰間摸出師傅為我保命備下的三枚毒針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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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不管是為民除害、還是為了我的清白,你都得死了大魔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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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手一刺,卻被他接個正著,輕輕松松地打我手里捻過那幾根針,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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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么危險的東西竟然隨身帶著,不怕傷著自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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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帶暗器能傷著自己呀?他是不是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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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疑惑欲罵,他卻不緊不慢把手里的毒針扔在地上,順手封了我的穴道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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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不能再鬧了,我們之間真是有太大的誤會,你聽我說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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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橫豎不能動,還能怎么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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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翻了個白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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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你愛講就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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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起來,轉身把床簾都掛到邊兒上,退后兩步整理了一番衣冠,忽然向我跪地行了個大禮,嘴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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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前左欽光祿大夫周元之子,周深,叩見縉平公主殿下,公主千歲千千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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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腦子“謄”地一下就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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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又是搞什么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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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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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我真的是一國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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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周深會變成現(xiàn)在的“大魔頭”,竟然跟我有脫不開的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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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事情之所以會變成今天這樣,都因為我有個位極人臣、權傾朝野的外祖父——輔佐過三代君主的當朝宰相,嚴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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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相國熱衷權力遠勝愛他女兒,也就是我的母親,嚴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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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母親打小就是被他奔著后位來培養(yǎng)的,她年少時也遇見過自己傾心的人,只是她從來都明白,在父親的安排里,沒打算讓她自己選擇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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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和她互相傾慕的少年也知道自己的家世根本入不了嚴相的法眼,卻沒放棄守護自己心愛的人,拼盡全力入朝為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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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就是周深的師傅,已經(jīng)病故的玄音教第一位掌門人—顧寅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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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母親雖然貴為皇后,在后宮里卻過得并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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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身為皇帝的父親并不真正在意她,為政治權謀締結的婚姻,講得最多的自然不是感情,而是相互制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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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另有一位寵妃勢頭正盛,她娘家為官的父親,剛好跟嚴相很不對付。大有只要她首先生下皇子,我母親就要后位不保的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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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相眼里絕容不下這些,好在我母親當時已經(jīng)懷有身孕,嚴家上下都伸長了脖子期盼,盼她能生下皇長子,徹底消了那家的氣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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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偏偏不幸,我不是他們翹首期盼的皇子,只是個女孩兒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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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外祖父嚴相國當時毫不手軟,竟然派人把我和嚴家剛出生的另一個男孩兒調了包。他在宮里安插的勢力眾多,竟然不顧女兒反對,要除了我這個礙眼的嬰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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襁褓里的我被搶走的那一刻,母親嚴皇后終于意識到,她永遠不可能靠著乖順聽話和知書達理來填滿她父親對權力的欲望。而柔弱可憐也換不來別人的疼愛和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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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終于橫下心來反抗,于是拜托顧寅熙在宮外盡力尋找我的下落,另一邊暗暗地培養(yǎng)自己的勢力,為將來跟嚴家反目做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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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寅熙不負所托,在我被扔進臭水溝里之前救下了我。他那時候被嚴相的人窮追不舍,輾轉到了服風派的山門之下,趁他們還沒跟上來,把我托付給了現(xiàn)在的師傅。并以我母親的嚴姓和他名字里的熙字給我起了個諧音的名字,燕子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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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顧寅熙放棄功名利祿,本就是武林世家出身的他在江湖里騰挪輾轉多年,逐步建立了玄音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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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周深之所以會卷進這些事情里,是因為他父親當年曉得了嚴相暗易皇子之事,于是多次上書要讓皇家嚴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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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相國當然不會坐以待斃,栽贓和彈劾很快把周家搞得流離失散,只留下周深一個“罪臣之后”在生死邊緣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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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顧寅熙雖然身在江湖、朝堂的事情卻并沒徹底不聞不問。得知周家還剩下一個孩子的時候,立即動身去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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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深從此拜在玄音教門下,與深宮里的皇后娘娘等待時機搬倒嚴相和他扶持的假太子。為了暗地里方便入宮接受皇后的旨意,他時常喬裝為坐部伎的女樂師進宮,得到消息后又以音律為密信,把它們傳達給玄音教其他教眾,指揮各分部的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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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年,我的皇帝父親駕崩,新帝登基。這正是玄音教和皇后多年熬來的最佳時機,因此各地頻頻出現(xiàn)小皇帝并非龍脈,嚴范奸相誤國把持朝政要江山易主的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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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玄音教聚集多年的力量在瞬間爆發(fā),跟嚴相和朝廷形成抗衡之勢。但這勢頭太猛,打亂了天下人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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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相趁機把沖突里出現(xiàn)的所有問題和民怨都引導扣在了玄音教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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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百姓生活飽受戰(zhàn)亂困擾,這些亂象最終波及到了全國,服風派也不可避免地愈發(fā)貧困過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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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guī)煾悼粗@個時機,覺得嚴相已有頹勢,恐怕再無暇威脅我安全。又看著山上日子過著太艱難,就謀劃讓我去找玄音教,周深如果見我知道我服風派的來歷,必定會想辦法讓我跟母親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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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就意外在,菜雞如我,竟然滿腔熱血要去救位歌姬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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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在那位“歌姬姑娘”跟我一起跪拜在皇太后的腳下,叩首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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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帶到了親娘跟前兒,本來該是世上最親的兩個人、如今誰都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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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好一陣,我才聽見母親微微嘆息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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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年來,我常常想著你我相見會是什么光景,沒想到真到這一天,竟然百味陳雜不知所措?!?/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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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我從冷冰冰的地上扶起來,拉住我那還纏著繃帶的手腕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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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同是生在帝王將相之家,都遇平生不能左右之事。如今局面大有機會改觀,今后我兒可有意向治理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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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得心一驚,手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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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治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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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趕緊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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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看看我,眼神深沉,又問:“那我兒是愿意坐擁江湖,一生瀟灑恣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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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擁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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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誒,您怕是對自己女兒的能力有什么誤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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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次搖頭,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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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樣,我看我是哪個都不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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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誠實有沒有打動我媽我不清楚,反正肯定打動了周深,他都憋不住笑出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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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深宮大院兒太后面前的,嘖,有失體統(tǒng)、有失體統(tǒ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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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頭瞪了他一眼,又對母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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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小長在山里,哪有一天學過怎么治國安邦,治天下的事我不懂,也不該接手。但娘親,我現(xiàn)在倒是有件事想做?!?/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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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眼神溫和地看我,示意我繼續(x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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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身為公主,也對國家有一份責任。我雖然不能在朝堂大計上出力,卻也愿意為百姓們想想辦法。我自小長在民間,曉得他們的苦楚,如果公主身份能換個什么東西,我愿換百姓們過得安康幸福些?!?/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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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打算如何?”母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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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撓撓頭,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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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去民間做個公主嗎?游歷到哪兒,遇見什么百姓覺得不平不幸的事情就去幫他們?!?/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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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聽完卻笑了很久,她拍著我的手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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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呀,真是嚴家最傻的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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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得滿頭霧水,回頭看看周深,他卻臉色嚴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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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罷,你太年輕,多些磨練才能成熟。我安排人跟著你,這幾年你先按著自己的心意去做吧?!?/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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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陽如血,我反復想著和母親的對話,立在山頭兒上回望皇宮成片的朱墻琉璃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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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送過來陣熟悉的香味兒,周深青藍的衣擺也跟著飄到我跟前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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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手“啪”的一聲拍在他胳膊肘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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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完了,剛才竟敢笑話我?!?/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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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卻絲毫不慌,還是微微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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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是沒見過您這么心懷大志的人啊?!?/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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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下不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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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是奉旨陪我一起游歷的屬下,怎么如此沒有求生欲,也不討好討好我這個上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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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殿下現(xiàn)在任重道遠,正需要我這樣直言進諫的忠臣,我自然不需要溜須拍馬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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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彎彎的眉毛和亮晶晶的眼睛被夕陽渡出暖色,我看著,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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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深,我外祖父害得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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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嚴肅下來跟他開了個頭,他卻抬手制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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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嚴太后說的,你們都生在帝王家,有很多無可選擇之事。但那些錯不是你犯的,我不會算在無辜的人頭上。我跟我父親一樣,只是想求一個真相和天理。離嚴相倒下還早,我們要做的事還有很多很多,你快成熟起來吧。在此之前,我會好好護著你的?!?/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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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深跨上馬背,伸手來拉我,我不大滿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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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就不能多給匹馬嗎?怎么還得跟你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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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深嘴角得意地翹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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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是你又不會騎?!?/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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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吧,算他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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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蹄聲卷在晚霞里,漸行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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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呼呼地刮過耳邊,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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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不是公主,你是不是就不管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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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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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答得有點兒太快了,我都沒反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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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保護的,只是你而已?!?/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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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極星掛在天邊,靜看夜幕沉向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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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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