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 ? ? ?月光肆意地灑下來，是如玉般的皎潔與明朗。滿地的銀光像是給大地鋪上了一層輕紗。

夜，寂靜寥落。
? ? ? ?深夜的微風(fēng)吹不散荒漠的熱浪，熾熱在空氣中翻騰，流竄，奔跑，阻礙光芒，扭曲視線。

地面上盡是金黃的細(xì)沙，微弱，渺小。風(fēng)起時(shí)，任由自己被卷起，風(fēng)停時(shí)，又自己隨意飄落。

? ? ? ?放眼望去，只能看見無邊無際的沙海。

? ? ? ?這里，卡茲戴爾，薩卡茲的故地。一個無時(shí)無刻不充斥著戰(zhàn)亂，殺戮，與疾病的地方。

? ? ? ?廣袤無垠的荒漠中見不到任何人，慘白的尸骨遍布整片沙漠，食腐的禿鷲在天空中不斷盤旋。

? ? ? ?一座純黑色帳篷立在山崖背后的陰暗處，那被月光所遺忘的地方。

? ? ? ?帳篷邊角處的白色徽記表明了他們的身份，這是一支來自拉特蘭的商隊(duì)。

? ? ? ?帳篷中的燈火相當(dāng)敞亮，即使是身處賬外也能隱隱見到其中的光芒。

? ? ? ?帳中坐著幾位薩科塔人，其中兩人站在燈光下，像是在討論什么，而另外幾人則坐在帳角邊上，一動不動，保持著長久的緘默。

? ? ? ?『該死的！』

? ? ? ?人群中的一位中年人突然攥緊拳，使勁錘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褲腿上因?yàn)殚L途跋涉而積累的灰塵被拍落下來。

? ? ? ?『我們已經(jīng)在這個破地方困了好幾天了，要是再找不到出路，咱幾個都得栽在這里?！?/p>

? ? ? ?『你冷靜一點(diǎn)……』

? ? ? ?聲音來自燈下站著的老人，他手里握著鋼筆，在一張做工粗糙的地圖上不斷勾畫著，銀制的筆尖在燈光下閃閃發(fā)亮。

? ? ? ?『那些亡命之徒和卡茲戴爾的正規(guī)軍都沒有發(fā)現(xiàn)我們，時(shí)間還比較充裕。』

? ? ? ?『我只是想早些離開這個是非之地而已?！?/p>

? ? ? ?男子將雙手環(huán)抱在胸前，看向帳篷另一邊的角落。

? ? ? ?那里除了堆積成山的貨物之外，還有一個……孩子？

? ? ? ?那是個看起來不過十三四歲的少年。他安靜地望著帳篷的頂端，神色平靜，手中握著一把銀白的短銃?；椟S的光暈從燈芯處蔓延開來，使人可以清晰的看見那把銃上的銘文。

? ? ? ?毫無疑問，這是一把經(jīng)歷了賦名儀式的正式銃。

? ? ? ?可一個孩子為什么會有正式銃的使用權(quán)？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恐怕任憑誰都不會相信吧。

? ? ? ?『誒，話說我們?yōu)槭裁匆獛€小鬼來？』

? ? ? ?男子看向身前的老者，但老人卻并沒有回答他，周圍的人也依舊保持著沉默。

? ? ? ?『上頭也真是的，竟然會同意帶著一個小鬼啟程。簡直就是胡鬧，你說是吧，塔爾？』

? ? ? ?再一次的，沒有人回應(yīng)他。

? ? ? ?『塔爾？』

? ? ? ?『啊？對！簡直就是胡鬧?！?/p>

? ? ? ?人群中的一位低著頭的青年突然抬起頭來回答，隨后又低了下去。他的手掌不斷摩挲著自己是褲腿，另一只腿不停地抖動。

? ? ? ?『咱們干的都是些刀頭舔血的事情，怎么能讓這種毛都沒長齊的小鬼來？』

? ? ? ?男子用力地一踢，一顆小石子從他腳下飛出，濺起地面上的些許灰塵，像是在發(fā)泄對上司的不滿。

? ? ? ?『實(shí)際上，這就是上頭的命令?！?/p>

? ? ? ?老人依舊研究著手上的地圖，頭也不抬。

? ? ? ?『哈？』

? ? ? ?一時(shí)間，男子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 ? ? ?『上面命令你帶一個孩子啟程？』

? ? ? ?老人點(diǎn)了點(diǎn)頭，卻也沒有再說什么。

? ? ? ?『詳細(xì)情況我也不知道，不過……還是不要過問的好?！?/p>

? ? ? ?他抬起頭瞥了一眼面前表情驚訝的男子，示意他不要追問。

? ? ? ?帳篷中又安靜下來，時(shí)間在這份寂靜中緩緩流逝……

? ? ? ?『轟！』
? ? ? ?爆炸聲從不遠(yuǎn)處傳來，在空曠的山谷中回響。

? ? ? ?眾人先是一愣，緊接著便露出一副駭然的神情。

? ? ? ?他們事先安置在帳篷周圍的地雷爆炸了，但這個荒蕪的地方可沒有什么能觸發(fā)引信的大動物。

? ? ? ?那么結(jié)果便顯而易見了。

? ? ? ?『敵襲！』

? ? ? ?帳篷外，難以計(jì)數(shù)的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黑壓壓的一片士兵緩緩朝著帳篷壓近。

? ? ? ?為了隱蔽，他們特意選擇了一個背山的地方，可現(xiàn)在這個決定卻讓他們失去了自己的退路。

? ? ? ?『該死的……全體都有，準(zhǔn)備應(yīng)戰(zhàn)。』

? ? ? ?老者向其他人招了招手，隨后一把抄起自己的銃直接沖出了帳篷。

? ? ? ?在如此突然的情況下，這位老邁的隊(duì)長卻仍然能夠做出冷靜的判斷，盡管依舊這不能為他們爭取到任何生機(jī)。

? ? ? ?所有人都迅速收拾起自己的武器，接連沖出帳篷，除了……塔爾。

? ? ? ?他有些木訥地直視著自己的雙手，像是沒聽見似的，看著自己的手臂帶動著那些裝備，將? ? ? ?它們一件一件放進(jìn)包內(nèi)，恍惚間似乎聽見了機(jī)械鐘表的咔嚓聲。

? ? ? 短暫的動亂后，帳篷中便只剩下了塔爾和那個少年。

? ? ? 下一刻，帳篷外響起來相當(dāng)嘈雜的聲音。槍聲，法術(shù)聲，人的怒吼聲，慘叫聲，全部混在了一起?宛如地獄序章的樂曲一般凄厲。

? ? ? ?塔爾試圖把眼球和帳篷上的小洞鑲嵌在一起，一動不動地注視著帳外。彌漫著硝煙的彈片嵌進(jìn)地面，令它的瞳孔隨著它一齊微微震動起來。

? ? ? ?借助著月光和沖天的火光，塔爾勉強(qiáng)能看清帳篷外的情況。

? ? ? ?他看見一位薩科塔人的子彈洞穿了一名薩卡茲雇傭兵的頭顱，但隨后這位薩科塔便被其他雇傭兵的法術(shù)給炸成了肉塊。

? ? ? ?另一名薩卡茲在硬接了幾發(fā)子彈后，絲毫不在意自己不斷溢血的傷口，依舊將手中的刀刃插進(jìn)了面前敵人的胸口。

? ? ? ?『*拉特蘭粗口*，一群怪物，嘗嘗這個。』

? ? ? ?一顆炸彈在人群爆炸，鮮血四處飛濺，破碎的尸體飛到了帳篷上，擋住了塔爾用于窺視外面的小孔。

? ? ???縱使薩科塔人個個都是用銃的好手，但對上同樣訓(xùn)練有素的傭兵團(tuán)，在人數(shù)這個絕對優(yōu)勢面前，一切都是毫無作用。

? ? ? ?銃聲隨著時(shí)間的推移而愈發(fā)稀疏，僅僅只是一會，這場突如其來的遭遇戰(zhàn)便以商隊(duì)的全滅而告終。

? ? ? ?啊，不對。應(yīng)該說……還有兩個人。

? ? ? ?『哈……哈哈哈哈……』

? ? ? ?帳篷里原本一直局促不安的塔爾，此刻卻像是瘋了一樣，突然歇斯底里地狂笑起來。

? ? ? ?『很好，很好?，F(xiàn)在，我可以安全的離開這里了?！?/p>

? ? ? ?『果然，向薩卡茲那群瘋子告密是個好方……』

? ? ? ?『呯！』

? ? ? ?塔爾的笑聲戛然而止。

? ? ? ?銃聲回蕩在帳篷中，使他覺得耳膜隱隱有些疼痛。

? ? ? ?他感覺到一股劇痛從胸口傳遍全身，讓自己的思維變得愈發(fā)遲鈍。

? ? ? ?血液隨著漸漸緩慢的心跳從傷口溢出，鮮紅的液體緩緩向下流淌，染紅了大片的衣物。

? ? ? ?塔爾的意識越來越模糊，他有些僵硬地轉(zhuǎn)過頭去，看到的卻只有少年那依舊毫無表情的面容，以及他手中那把銀色的銃槍。

? ? ? ?這群混跡于卡茲戴爾的薩卡茲，在今天或許見到了自己從未見過的奇跡。

? ? ? ?少年從帳篷中走出，左手提著塔爾那失去生機(jī)的尸體，任由他的腿在地上摩擦。右手則握著自己的短銃，亮銀色的槍口在月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澤。

? ? ? ?少年的頭上緩緩生長出犄角，原本明亮的光環(huán)，卻突然暗淡下來，逐漸變得漆黑。

? ? ? ?純白的光翼破碎，碎片隨風(fēng)飄揚(yáng)，逐漸消散，只剩下了殘缺的翼根。

? ? ? ?白色的短發(fā)被風(fēng)吹得搖曳起來，仿佛此刻他不再是薩科塔，而是一個……薩卡茲……

? ? ? ?一名身上帶著幾處傷痕的士兵沖了出去，瘋狂地?fù)]舞著自己的劍刃，試圖殺掉這個孩子來發(fā)泄自己的憤怒。

? ? ? ?『呯！』

? ? ? ?這位不幸的士兵還未沖到少年面前，便已倒在了血泊中。

? ? ? ?沒有人再敢上前，因?yàn)樗麄儫o法分辨自己眼前的這個長著犄角的薩科塔究竟有怎樣的能力。

? ? ? ?少年也并未前進(jìn)，雙方就這么對峙著，時(shí)間仿佛在此停滯。沒有任何人會想到，這些長年在刀頭舔血的雇傭兵們，竟與一位少年相互對峙良久。

? ? ? ?人群中一位身材高大的薩卡茲走到了隊(duì)伍的前端，他緩緩取下自己的頭盔，凝視著身前的少年，蒼老的面容上布滿皺紋，歲月卻掩蓋不住他久經(jīng)征戰(zhàn)的傷疤。

? ? ? ?『…………』

? ? ? ?『名字？』

? ? ? ?『修……』

? ? ? ?少年頓了頓，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從那毫無波動的眼神中能看出他的毫不在意，仿佛自己的隊(duì)友全部被殺了這件事對于他來說沒有任何關(guān)系一樣。

? ? ? ?『科亞?！?/p>

? ? ? ?『傭兵團(tuán)團(tuán)長，奧洛。愿意為我效力么？』

? ? ? ?他看著自己手中的銃槍，很隨意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 ? ? ?『可以?！?/p>

? ? ? ?畢竟對于這樣的他來說，加入傭兵團(tuán)也只是換個地方替人做事而已。

? ? ? ?『好，不錯。』

? ? ? ?奧洛轉(zhuǎn)過身去，對著所有人招了招手。

? ? ? ?『留一部分人搬運(yùn)貨物，注意不要有遺漏。其他人，撤?！?/p>

? ? ? ?奧洛下令后，科亞很自然地扛起地上的貨物，跟著其他雇傭兵一起向著駐地行去。

? ? ? ?雖然沒有人能理解自己的團(tuán)長為什么要收養(yǎng)這個說不清種族的孩子，卻沒人敢上前詢問。

? ? ? ?畢竟……在卡茲戴爾這種地方，弱肉強(qiáng)食才是唯一的真理。

? ? ? ?這便是故事的伊始。

? ? ? ?夜色朦朧，月明星稀。風(fēng)，云，亦或是聲音，似乎都在此刻消失殆盡。
? ? ? ?在卡茲戴爾很難遇到如此安靜的夜晚。戰(zhàn)爭，廝殺，屠戮，感染……這片大地承受了太多太多的苦難。那些難以計(jì)數(shù)的死亡，讓它不得安寧。

? ? ? ?慘白的月高高懸起。光線照耀著那片貧瘠的荒漠。金黃色的沙礫反射著冰冷的光澤，倒是有幾分說不出的凄清。

? ? ? ?由遠(yuǎn)及近的腳步在荒漠上響起，幾個黑影在沙海上飛奔。急促的步伐像是在逃亡，卻沒有絲毫慌亂。

? ? ? ?每個人都披著寬大的黑色斗篷，篷角末梢因?yàn)楸寂芏S風(fēng)飄動，露出背后漆黑的銃槍。而在最前端，隊(duì)伍的領(lǐng)頭者背后還背著一個銀白色的金屬匣。

? ? ? ?沒有光澤的光環(huán)，漆黑卻完整的光翼。盡管有某些細(xì)節(jié)不同，但這也足以證明他們的身份。

? ? ? ?『停！』
? ? ? ?隊(duì)伍的領(lǐng)頭者突然一個急剎停下，向著身后的兩人打了個手勢，隨后緩緩?fù)说胶蠓健?/p>

? ? ? ?剩余的兩人早已舉起銃槍，謹(jǐn)慎地向前壓近。

? ? ? ?卡茲戴爾的月光算不上明亮，不過也足夠他們發(fā)現(xiàn)前方的異樣。

? ? ? ?一個看起來像是人的東西矗立在遠(yuǎn)處的山丘上，背向月光，難以看清它真正的模樣。

? ? ? ?他們并不清楚那是什么，卻也沒有半點(diǎn)放松。

? ? ? ?畢竟在卡茲戴爾，沒人知道下一刻會發(fā)生什么。

? ? ? ?三個人背抵背緩慢向前，可當(dāng)他們真正看清那個東西時(shí)，卻都不由得有些驚恐。

? ? ? ?那是一具被木樁支撐起來的尸體，皮膚干皺，兩頰凹陷，徘徊在潰爛的邊緣。

? ? ? ?這種東西遍布整個卡茲戴爾，就連雜草似乎都比它稀有。沒人會關(guān)注這些最后會歸于大地的尸骨，縱使它的主人生前再怎么聲名顯赫，無非也只能成為那些茶余飯后的雜談罷了。

? ? ? ?可為什么這具尸體會被立起來？而且是在這種沒有集市和駐地的地方？

? ? ? ?三個人來不及估計(jì)隊(duì)形，轉(zhuǎn)身便朝著遠(yuǎn)處狂奔。

? ? ? ?可惜，那個在陰影處等候多時(shí)的人卻不會給他們這個機(jī)會。

? ? ? ?『呯！呯！』

? ? ? ?清脆的槍聲響起，打破了這難得的寂靜。

? ? ? ?干凈利落的兩槍，隊(duì)伍前方的兩人應(yīng)聲倒地。

? ? ? ?最后一人下意識地用手護(hù)住身后的銀匣，另一只手舉槍試圖朝著陰影處射擊。

? ? ? ?『呯！』

? ? ? ?槍聲后便是彈殼落地的清脆聲響。

? ? ? ?子彈集中了男人的手臂，剛舉起的短銃直接在沖擊力下飛出，落到地上。

? ? ? ?青年從陰影中緩緩走出，顯露出身形。

? ? ? ?如墨般的光環(huán)散發(fā)著淡淡的灰意，背后那對只剩下翼脈的翅膀尤為駭人。黑色的犄角與白發(fā)毫不相稱，卻也算不上違和。

? ? ? ?男人的臉上早已布滿了密密麻麻的汗珠，長時(shí)間奔跑的疲憊和手臂處的劇痛刺激著男人的神經(jīng)。

? ? ? ?『黑光環(huán)，黑光翼?。公證所的人啊……』

? ? ? ?他凝視著面前的男人，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 ? ? ?『角和殘翼，墮天使么？還是未注冊狀態(tài)。作為曾經(jīng)的拉特蘭人，你應(yīng)該明白公證所的權(quán)利?！?/p>

? ? ? ?男人的神情有些凝重，從剛剛他殺掉另外兩人來看，這家伙可不會跟自己講什么拉特蘭的法律。

? ? ? ?科亞沉默著，并沒有回答男人的問題。

? ? ? ?『殺了我對你有什么好處，異類？』

? ? ? ?『至少……』

? ? ? ?男人的瞳孔猛地一縮，強(qiáng)烈的危機(jī)感涌上心頭。

? ? ? ?『呯！』

? ? ? ?槍聲回蕩在荒野中，逐漸遠(yuǎn)去。

? ? ? ?『沒有壞處?！?/p>

? ? ? ?男人的身體倒在地上，激起些許塵埃。

? ? ? ?他俯下身，小心翼翼地取下身體背后的金屬匣，將其平放在地面上。

? ? ? ?鋼制的匣面上，正中心雕刻著拉特蘭的徽記?；沼浿車菑?fù)雜的紋理，凹凸有致，像是件寶貴的工藝品。匣蓋與匣體之間看不到接合的縫隙，僅僅只在其側(cè)面有著一個小凹槽。輕輕發(fā)力，匣蓋便隨著清脆的聲響緩緩打開。

? ? ? ?狹長的金屬匣中沒有任何的裝飾，只有一把展臂長短的銃槍靜靜地躺在里面，像是在等待誰的召喚。

? ? ? ?膛室處，一個拳頭大小的紫色圓盤慢慢轉(zhuǎn)動著，散發(fā)出淡淡的紫光。漆黑的槍身上鐫刻著幾行拉特蘭的銘文，食指粗細(xì)的銃口讓人不寒而栗。

? ? ? ?任何一個對銃械稍微有些了解的人都能明白，這種大口徑銃槍的威力早已不是“擊穿”這個概念能描述的。絕大部分生物在它面前幾乎沒有留下全尸的可能，用“撕爛”去描寫它的威能似乎要更為恰當(dāng)些。

? ? ? ?科亞輕輕地?fù)崦恢械臉屝担袷窃阼b賞什么至寶。手指順著槍管向下劃動，隨后他感覺自己觸到一個冰冷的硬物。

? ? ? ?那是個不怎么起眼的卡扣，手指輕拉，匣體下方便彈出一層滑屜。屜中密密麻麻的塞滿了半掌長短的子彈，尾部都清一色的鐫刻著他從未見過的源石回路。

? ? ? ?合上匣蓋，他將三具尸體上所有的銃械以及刻蝕子彈分別裝袋，隨后頭也不回地朝著遠(yuǎn)方行去，任由那滿天的風(fēng)沙將地上的尸體掩蓋…………

? ? ? ?厚實(shí)的陰云掛滿了天穹，將原本明朗的陽光掩蓋?只留下一片陰暗。地平線處的黃沙與灰蒙的天際連成一片，難以分辨。

? ? ? ?寒風(fēng)呼嘯著略過山谷，卷起一陣飛沙。山谷中是一片傭兵駐地，帳篷排列地整齊有序。

? ? ? ?『你最好解釋一下。』

? ? ? ?一頂帳篷中，中年男人用手指使勁敲了敲面前的木桌，神情兇惡。

? ? ? ?男人頭上高高聳起的漆黑雙角以及屋子里那些風(fēng)格獨(dú)特的裝飾，都昭示這男人的身份。

? ? ? ?木桌對面站著一位裝束有些怪異青年，面對男人的提問，他并沒有回答，甚至連表情都未曾變化。

? ? ? ?『問你話呢？沒聽見么？』

? ? ? ?男人的語氣中夾雜著些許怒意，臉上的厭惡和不耐沒有半分要收斂的意思。

? ? ? ?科亞微微皺了皺眉，背過手去。將身后一大一小兩個袋子隨手扔在木桌上，便頭也不回地朝著外面走去。

? ? ? ?袋中的銃械和子彈與木桌碰撞，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 ? ? ?『喂！給老子回來！你*卡茲戴爾粗口*的……』

? ? ? ?男人后面的話，他已經(jīng)聽不到，也不想聽了，盡管他聽見了也不會有任何反應(yīng)。

? ? ? ?他緩慢地行走在一頂頂帳篷之間，向著營地后方的山崖走去。他能很清晰的感覺到那些眼睛，那些或在明處，或在暗處的眼睛。懷疑，警惕，絕大多數(shù)是厭惡。

? ? ? ?他仍舊沒什么反應(yīng)，自從幾年前來到這里，他便無時(shí)無刻在承受著這些異樣的目光。他也很明白這是為什么，作為一個不屬于這里的異類，這很合理。

? ? ? ?但對于他來說，這些其實(shí)都不重要。

? ? ? ?他是不幸的，因?yàn)樗麖奈磽碛羞^享受童年的機(jī)會。

? ? ? ?他的父母都因?yàn)橐淮我馔舛腥玖说V石病，而那迂腐而刻板的拉特蘭卻不允許自己的國土上出現(xiàn)感染者。就連他們剛剛生下的孩子，也被視為感染者的后代，遭到排擠，歧視。

? ? ? ?他連自己的父母都不曾見過一面，就被公證所的某位高級執(zhí)行官收養(yǎng)。然后在殘酷的訓(xùn)練中，成為拉特蘭的武器。

? ? ? ?而正因如此，自己本身便是被當(dāng)做武器培養(yǎng)，所以為誰效力，幫誰辦事，替誰賣命，區(qū)別僅僅在于上司不同罷了。

? ? ? ?只要能活下去，能拿到好處和利益，這就足夠了。

? ? ? ?緩緩踱步到山崖邊上，他將身后的銀色金屬匣放下，取出了那把從公證所手里搶來的銃。

無論看過多少次，這把銃的設(shè)計(jì)卻依舊會讓人贊嘆不已。

? ? ? ?舉槍，瞄準(zhǔn)。他能清晰地看見光學(xué)瞄具中對岸騎車大小的巨石，就連風(fēng)沙在它身上所留下的傷痕都能輕易分辨。

? ? ? ?他取下彈夾，將一顆半掌長短的子彈摁入其中，旋即重新裝上。

? ? ? ?『呯！……』

? ? ? ?巨大的沉悶聲響在山谷中不斷回蕩，逐漸變?nèi)?，變?nèi)?，最后消失不見?/p>

? ? ? ?子彈鑲?cè)胧?，巨石表面赫然出現(xiàn)了一個深邃的孔洞，周圍布滿了輻射狀的裂紋。

? ? ? ?科亞并沒就此打住，反而是從匣中取出一顆雕刻著紫色紋路的子彈，重復(fù)了一次剛剛的動作。

? ? ? ?『呯！……』

? ? ? ?又是一聲悠長的槍響。子彈極速朝著那塊巨石飛去，紫色拖尾在空中留下一道淡淡的紫痕。

? ? ? ?至于那塊巨石……不，現(xiàn)在應(yīng)該叫做碎石。

? ? ? ?他刻意避開了上次的彈孔，以避免影響對威力的判斷，可這塊小車大小的巨石卻像個西瓜一樣被子彈扯的粉碎。

? ? ? ?科亞仔細(xì)盯著瞄鏡，盡管臉上依舊很平靜，但從他急劇縮小的瞳孔中感受到他的震撼。

? ? ? ?短暫地呆滯后，他再次瞥了眼那些子彈，將銃槍重新放回銀匣，走下山去…………

? ? ? ?灰暗的天空，飛揚(yáng)的沙塵，呼嘯的狂風(fēng)。

? ? ? ?這般極端惡劣環(huán)境下，大部分生物的視野都會被影響。而這對于那些習(xí)慣于靠偷襲出奇制勝的傭兵來說，這便是再好不過的機(jī)會。

? ? ? ?風(fēng)沙中，一支十余人的隊(duì)伍頗為艱難地行走著。

? ? ? ?幾位全副武裝的薩卡茲士兵站在隊(duì)伍的邊緣，將整支隊(duì)伍包圍起來。而隊(duì)伍中央則是些手無寸鐵的其他種族，他們神色慌張，不斷地朝著四處張望。偶爾會有著一兩個試圖逃脫，但最終是在那些士兵的擊打下悻悻而歸。

? ? ? ?而這些人并不知道，在這支隊(duì)伍四周稍遠(yuǎn)的地方，早已圍滿了其他傭兵團(tuán)的傭兵。他們手中緊攥著自己的武器，屏息凝神，靜靜等待著那個事先約定的信號。

? ? ? ?『呯！』

? ? ? ?銃聲回蕩在荒漠上，隊(duì)伍前端的一位士兵應(yīng)聲倒地。子彈從這個不幸之人的額頭擊入，巨大的沖擊力震碎了頭骨，從頭部后方穿出。腦髓夾雜著殷紅的鮮血，從后腦勺的空洞中緩緩滿溢而出。

? ? ? ?忽如其來的襲擊讓這只隊(duì)伍亂了陣腳，他們慌亂地?fù)]舞著手上的武器，試圖將偷襲者擊斃。

? ? ? ?緊接著，那些在四周蟄伏已久的傭兵突然暴起，筆直地沖向那支隊(duì)伍，手中的刀刃反射著這刺目的光澤。

? ? ? ?一場戰(zhàn)斗往往只需要些許優(yōu)勢便能達(dá)成勝利，這支早已自亂陣腳的隊(duì)伍在傭兵的攻勢下宛如一張白紙，被輕松撕碎。

? ? ? ?當(dāng)隊(duì)伍里僅剩最后一位士兵時(shí)，無論如何掙扎，這場奇襲的結(jié)果便似乎已成定局。
但戰(zhàn)場總是瞬息萬變的，沒人知道原本絕對優(yōu)勢的局面又會在何時(shí)反轉(zhuǎn)。

? ? ? ?士兵周圍突然爆發(fā)出一陣強(qiáng)風(fēng)，卷起大片，擋住了傭兵的視線。塵埃落下，士兵卻不知何時(shí)挾住了一名傭兵，另一只手緊握著短刀，對準(zhǔn)了傭兵的頭顱。

? ? ? ?即使是薩卡茲之間，或許也依舊會顧慮同僚的性命。但……他不會。

? ? ? ?『呯！』

? ? ? ?子彈擊穿兩人的軀體，在胸口處留下一個瓶口大小的血洞。

? ? ? ?周圍剩余的傭兵有些無法理解眼前的景象，一時(shí)間，空氣寂靜下來。只能聽見那些被當(dāng)作戰(zhàn)利品的其他種族，他們的竊竊私語……

? ? ? ?『拉特蘭的雜種！你殺了我手底下的人？』

? ? ? ?一名身材極為壯碩的薩卡茲用手提著科亞的衣領(lǐng)，怒目圓睜。

? ? ? ?很顯然，科亞擊殺同僚的舉措讓這位看似是傭兵領(lǐng)導(dǎo)人的家伙很是不爽，即使那是為了勝利。

? ? ? ?『是?！?/p>

? ? ? ?科亞毫不避違地回答了薩卡茲的問題，沒要絲毫要逃避責(zé)任的意思。

? ? ? ?『好，你很好……給我等著！別以為自己在這里混了幾年就能為所欲為?！?/p>

? ? ? ?薩卡茲撒開他的衣領(lǐng)，轉(zhuǎn)過身去，語氣重帶著明顯的怒意。

? ? ? ?科亞的神情依舊平靜，他并不覺得自己有什么過錯，假設(shè)當(dāng)時(shí)他不開槍，死亡或許會更加慘重。

? ? ? ?在戰(zhàn)場上留給敵人任何機(jī)會都可能是致命的，就算對方只有一人……

? ? ? ?時(shí)間緩緩流逝，夜幕降臨，卡茲戴爾再次回歸黑暗，得到了片刻的寂靜。

? ? ? ?『團(tuán)長……』

? ? ? ?帳篷外，方才那位身材壯碩的薩卡茲掀簾而入，踏入了這頂屬于傭兵團(tuán)團(tuán)長的帳篷。

? ? ? ?『有什么事么，莫德？』

? ? ? ?奧洛坐在一張古舊的木桌后，手里翻閱著一本古樸的舊書。書本的封面早已磨損，只能勉強(qiáng)看清開頭的幾個字母，“La”，“ter”。除此之外便再分辨不出任何文字。

? ? ? ?莫德緩步踱到桌前坐下，神情凝重。

? ? ? ?『團(tuán)長，您五年前收養(yǎng)的那個孩子……』

? ? ? ?『你想說，我撿了個禍害，是么？』

? ? ? ?被奧洛直截了當(dāng)?shù)狞c(diǎn)明來意，莫德有些不悅。

? ? ? ?『您應(yīng)該也知道，他不服管理，擅離職守，現(xiàn)在甚至還射殺同僚……』

? ? ? ?『但他的實(shí)力我們有目共睹，不是么？』

? ? ? ?奧洛打斷了他的長篇大論，面無表情的看著面前的莫德。

? ? ? ?莫雷德眉頭緊鎖，他也并非什么糊涂的人。他很清楚，從奧洛的表情和話語來看，借這個團(tuán)長之手除掉科亞幾乎不可能了。

? ? ? ?『或許他卻是給我們帶來了不少麻煩，可同時(shí)也為我們解決了不少麻煩?！?/p>

? ? ? ?奧洛合上書本，將其重重地拍在桌上，年久失修的木桌在這般力道下嘎吱作響。

? ? ? ?『莫德隊(duì)長，請回吧?！?/p>

? ? ? ?莫德放在雙腿上的拳頭早已攥緊，面部抽動著。

? ? ? ?『是……』

? ? ? ?他緩緩起身，朝著帳篷外行去…………

? ? ? ?『*卡茲戴爾粗口*。奧洛，你會為自己的行為后悔的?！?/p>

? ? ? ?帳篷莫德狠狠砸著手邊的石塊，發(fā)泄著自己的怒火。

? ? ? ?『隊(duì)長，我們該怎么辦？』

? ? ? ?莫德身邊不知何時(shí)多了一位身披黑袍的傭兵，臉上的刀疤為他平添了幾分兇煞。

? ? ? ?『做掉他，不要讓任何人知道?！?/p>

? ? ? ?『何時(shí)下手？』

? ? ? ?『找個機(jī)會……不，就今晚?！?/p>

? ? ?? 聽見莫德的話，傭兵的表情明顯有些驚訝，但也僅僅只持續(xù)了一會。

? ? ? ?『是……』

? ? ? ?大部分時(shí)候，夜晚是漫長而又無趣的，尤其是那些習(xí)慣于熬夜的人。

? ? ? ?傭兵團(tuán)駐地的一處帳篷中，科亞安靜地躺在床上，凝望著帳篷的穹頂。鋼制的骨架搭成一個六邊形，使其擁有足夠的抗風(fēng)能力，粗布制成的面料雖然不能保暖，但至少可以隔絕風(fēng)沙。

? ? ? ?即使是這樣簡陋的住所，也是一些人所渴望的。

? ? ? ?『沙沙……』

? ? ? ?周圍突兀地響起腳步聲，細(xì)微得像是一只老鼠，卻仍舊他被察覺到了。

? ? ? ?腳步聲只持續(xù)了一瞬便消散，世界重新歸于寂靜，聽不見任何聲響，仿佛根本就沒發(fā)生過任何事。

? ? ? ?半晌過后，黑影悄無聲息地走進(jìn)帳篷，手中捏一把漆黑的鋼刀。

? ? ? ?他屏住呼吸，朝著床位緩緩靠近，刀刃猛的落下，筆直地朝著“科亞”刺去。

? ? ? ?『哧啦……』

? ? ? ?布匹撕裂的聲音響起，刀刃刺中的不是人體，而是一堆裹好的粗布。

? ? ? ?與此同時(shí)，另一道銀芒從黑影的背后暴起，鋒利的刀刃直接沒入他的后腦勺。

? ? ? ?發(fā)力，抽刀。黑影重重地倒在地面上，血液浸透了他后頸處的黑袍。

? ? ? ?科亞蹲下去，用手幫這具尸體翻了個身。輕輕掀開尸體臉上的黑布，顯露出面容。雙眼瞪大，嘴唇微張，看上去倒是有幾分可怖。

? ? ? ?科亞認(rèn)得這個人，莫德為數(shù)不多的幾個心腹之一，實(shí)力即使是在整個傭兵團(tuán)也排得上號。若不是那細(xì)微的一點(diǎn)聲響，再加上科亞并沒有睡著，或許他便已經(jīng)得手了。

? ? ? ?不過既然他會在這里，那么很大概率意味著一件事——莫德下手了。

? ? ? ?『已經(jīng)待不下去了么？』

? ? ? ?自己本來和他們就不是一個種族，即使是將這件事公之于眾，大概也得不到任何公道。

? ? ? ?科亞沉思片刻，站起身，擦去刀刃上的血跡，放回刀鞘。隨后將尸體拖到帳篷的邊角處，用一堆破布蓋住后，重新躺回床上。

? ? ? ?他需要一個機(jī)會，一個莫德實(shí)在忍不住的機(jī)會。

? ? ? ?夜晚歸于寂靜，沒有風(fēng)，也沒有鳥叫蟲鳴……

? ? ? ?與此同時(shí)，卡茲戴爾的另一片荒漠上。

? ? ? ?一位披著斗篷的薩科塔緩步行走在這滿天飄飛的風(fēng)沙中，看起來漫無目的。

? ? ? ?寬大的斗篷蓋住了他的身體和面孔，只能隱約看見他背后的那把長銃。斗篷下是一件黑色的短衣，而在他的后腰處，卻還掛著不少銀色的圓筒。

? ? ? ?而在他右側(cè)的腰帶上，則掛著一枚半掌大小的黑色長方形金屬牌，上面有著極為精細(xì)的金色雕花。

? ? ???“暗金色雕像高舉著赤金色的酒壺，色澤如黃金般的葡萄酒從中緩緩流出。”

? ? ? ?他忽的停住腳步，緩緩蹲下，凝視著身前微微隆起的沙土。雙手輕輕挖開上方的土層，那被風(fēng)沙所掩蓋的幾具尸體便暴露在了空氣中。

? ? ? ?他緩緩取下后腰處的一個銀筒，挑開封口后，將筒中的大部分液體傾倒在了尸體上。

? ? ? ?晶瑩剔透的液體浸濕了尸體的衣物，濃郁的酒香在空氣中竄動。尸體干癟的皮膚慢慢舒展開來，盡管依舊沒有任何血色。

? ? ? ?『啪！』

? ? ? ?響指聲清脆而短促。

? ? ? ?隨后，他腳下的空氣開始迅速升溫，淋上酒的尸體劇烈燃燒起來。

? ? ? ?他舉起銀筒，將其中剩余的酒一飲而盡后，隨手丟在了地上。

? ? ? ?酒滴從銀筒邊緣滑落，燃燒起赤紅的火焰。

? ? ? ?尸體在火焰的高溫中逐漸化為粉塵，淡淡的熒光從粉塵中脫出，向著高空飛去。

? ? ? ?『愿我的禱告，能結(jié)束你們的痛苦。』

? ? ? ?他從衣包中摸出一沓紙條，抽出一其中張，再次瀏覽著紙條上自己早已讀過無數(shù)次的文字。

? ? ? ?『尸體回收，完成?！?/p>

? ? ? ?他將紙條隨手丟入火焰中，隨后伸了個懶腰。

? ? ? ?『啊……真麻煩，還有一堆事情?！?/p>

? ? ? ?翻閱著剩余紙條上的內(nèi)容，他的表情有些不耐。

? ? ? ?『回收實(shí)驗(yàn)試制型源石銃械，抹除事件相關(guān)人員；回收或銷毀密錄抄本殘卷，抹除事件直接相關(guān)人員……無論哪個都很麻煩啊……』

? ? ? ?『卡茲戴爾么？公證所還真會使喚人……』

? ? ? ?他微微嘆氣，用手扶住額頭，將紙條重新放回衣包，繼續(xù)在荒漠上尋找起來…………

? ? ? ?深灰色的積雨云擠滿了天空，雨珠不斷從空中滴下，落入地面，浸濕這片荒漠上的土壤。

? ? ?? 卡茲戴爾氣候干燥，一年到頭幾乎看不見多少雨水。長期生活在這種地方，能遇見一陣這樣的雨，也不失為一件幸事。

? ?? ? 莫德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手指不斷地敲擊著桌面，顯得極為不耐。

? ? ? ?『隊(duì)長?，他已經(jīng)失聯(lián)三天了。若不是臨陣脫逃，那恐怕……』

? ? ? ?聲音來自莫德身側(cè)的一名薩卡茲士兵，那副惶恐的模樣宛如大難臨頭。

『我知道?！?/p>

? ? ? ?莫德打斷了他的話，語氣中帶著不小的怒氣。他的眉頭緊緊寧在一起，手指敲擊的力道越來越重，就連木桌都開始顫抖起來。

? ? ? ?『還繼續(xù)嗎？』

? ? ? ?『我們還有退路么？你覺得那個雜種會察覺不到我們的動作？』

? ? ? ?『那……我們該怎么辦？』

? ? ? ?『那個雜種最近每晚都會到后山去，對吧？』

? ? ? ?『?。堪?，是的，每晚都去?！?/p>

? ? ? ?莫德不斷敲擊的手指突然停下，眉宇舒展開來。

? ? ???『那就好辦了……』……

? ? ? ?雨依舊下著，淅淅瀝瀝，從白晝到黑夜，未曾間斷。

? ? ? ?雨滴落到他的身上，又由肩膀滑落到指尖，事后變從指尖落下，浸入他腳下的泥土。

? ? ? ?科亞佇立在山崖上，安靜地望著山崖下方的荒漠，沒有任何動作，倒像是個被安置于此的雕塑。

? ? ? ?『忍不住了么？』

? ? ? ?科亞話音剛落，巨大的破風(fēng)聲便從他的身體右側(cè)響起，緊接著就是一把散發(fā)著血紅色輝光的刀刃朝他揮砍而來。

? ? ? ?銀白色的光芒從科亞腰間閃出，向上劃出一道白影。

? ? ? ?『叮～』

? ? ? ?匕首與長刀碰撞，發(fā)出清脆的嗡鳴。

? ? ? ?匕首格外精準(zhǔn)地挑在了刀尖上，將其彈開。莫德見狀，順勢轉(zhuǎn)身，血紅色的輝光在空氣中勾勒出一個優(yōu)美的圓形。

? ? ? ?『叮！』

? ? ? ?血紅與銀白相撞，刀刃之間摩擦出燃燒的火花。

? ? ? ?彈刀，揮刀，下砍，直刺，橫劈。

? ? ? ?莫德不斷地變換著招式，血紅的光芒在黑暗中不斷跳動，像是鮮紅的閃電。

? ? ? ?面對莫德宛如暴風(fēng)驟雨一樣的攻擊，科亞依舊相當(dāng)冷靜，不過他卻并沒有莫德那怪物般的耐力和力量，在一次又一次的短兵相接中，銀白的刀光逐漸乏力起來。

? ? ? ?『叮！』

? ? ? ?又是一招橫劈，沉重的力道由刀刃傳導(dǎo)到科亞的手臂，握住刀刃的手微微顫抖。

? ? ? ?但莫德并沒有抬刀，反而是再度發(fā)力，試圖以絕對的力量突破。但科亞卻突然松開匕首，往后一撤躲開劍刃，拉開了雙方的距離。

? ? ? ?這無疑是個明智的決定，如果科亞再硬抗下去，那么結(jié)果只會是自己被砍下頭顱。

? ? ? ?他原本的計(jì)劃是在離開這里之前，將莫德引出來殺掉以絕后患。雖然現(xiàn)在的一切，包括自己落入下風(fēng)都在科亞的計(jì)算之中，但如果當(dāng)初直接走掉，或許會輕松不少。

? ? ? ?盡管勉強(qiáng)壓制住了科亞，不過力量突然打空，再加上長時(shí)間的猛烈進(jìn)攻，莫德也算不上好受。他將刀刃倒插在地面上，微微喘氣，汗珠從額頭上滑落。

? ? ? ?『呵，你這雜種在近戰(zhàn)實(shí)力也不弱，薩科塔不應(yīng)該擅長銃械么？』

? ? ? ?『呯呯呯呯呯……』

? ? ? ?一連串的槍聲響起，科亞不斷傾斜著自己的彈藥，整個彈夾的子彈宛若雨滴般落到莫德身上，在他的衣服上留下數(shù)十個彈孔。

? ? ? ?莫德被子彈連續(xù)的沖擊力給逼退了幾步，但臉上沒有任何痛苦的表情。被子彈擊中的肌肉沒有像預(yù)料中那般鮮血流淌，只有暗紅色的血液從傷口中以一個極其緩慢的速度溢出。

? ? ? ?『嘖……感染的薩卡茲……』

? ? ? ?即使科亞原本就料到會是這個結(jié)果，但自己親眼所見也依舊有些不可思議。

? ? ? ?拉特蘭經(jīng)過賦名儀式的標(biāo)準(zhǔn)銃，威力在銃械里算不上巨大，但與普通的刀劍相比依舊不俗?？稍谌绱私嚯x下的子彈，卻也僅僅只讓莫德受了點(diǎn)輕傷。

? ? ? ?不過這對他原本打算做的事情來講，已經(jīng)足夠了。

? ? ? ?『喂喂，這就是薩科塔人的銃械么？拿來撓癢還不……』

? ? ? ?『轟！』

? ? ? ?莫德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陣巨響給掩蓋，那些科亞提前埋在土里的炸藥一齊起爆?；鸸鉀_天，煙霧彌漫了整個山崖。

? ? ? ?『哧啦！』

? ? ? ?『這就是你最后的手段嗎？倒說不定能殺了我?？上В阄恢妙A(yù)估錯了?！?/p>

? ? ? ?血紅的刀刃帶著破風(fēng)聲劃開了濃霧，莫德的身影重新顯露出來，布滿塵土的臉上表情格外猙獰。

? ? ? ?『是么？』

? ? ? ?科亞撿起掉落在地的匕首，將其插回腰間的刀鞘。那副輕松的模樣倒像是自己已經(jīng)勝利了一般，絲毫不在意旁邊的莫德。

? ? ? ?莫德有些無法理解科亞反常的舉動，直到山崖傾塌的巨大轟鳴敲擊他的耳膜。

? ? ? ?莫德早該想到的，先前的爆炸沒有傷到自己并不是因?yàn)榭苼喒厘e了位置。他的目標(biāo)從戰(zhàn)斗開始到現(xiàn)在都只有一個，那就是當(dāng)莫德站到山崖邊緣時(shí)炸塌它。

? ? ? ?莫德的身體和許多巨大的碎石一起朝著山崖下的荒漠落去，片刻之后，沉悶的聲響一直從山底傳到山崖。

? ? ? ?任何生物在不穿戴任何措施的情況下，從幾百米的高空墜落，結(jié)局只有一個。

? ? ? ?科亞在山崖的斷面蹲下，仔細(xì)觀察著下方的情況。

? ? ? ?莫德的身體已經(jīng)摔成了一副鮮血淋漓的模樣，上方的巨石將整個尸體碾得不成人形，從幾個不同的地方可以看見他被壓斷的肢體。

? ? ? ?『呼……好，該走了……』……

? ? ? ?夜已過半，大部分傭兵團(tuán)駐地中的士兵都早已熟睡，但卻有一頂帳篷的燈仍然沒有熄滅。

? ? ? ?帳篷中，奧洛靜靜地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手中依舊拿著那本封面磨損到看不清的書。

? ? ? ?不知何時(shí)，奧洛面前卻突然多出了一個身披黑色斗篷的男人。他凝望著面前的奧洛，眼神稍稍有些煩厭。

? ? ? ?『我想，我并沒有邀請過客人，執(zhí)行官先生?！?/p>

? ? ? ?奧洛緩緩將頭從書中抬起，對視著面前的男人。

? ? ? ?『你知道的挺多啊，薩卡茲。因?yàn)檫@本書么？』

? ? ? ?『原本只想問問有沒有密錄抄本的消息，沒想到直接找到了，倒是省了不少事。』

? ? ? ?奧洛合上書，將其重重地拍在桌上。

? ? ? ?『所以，您打算回收它嗎？』

? ? ? ?『要是我每個任務(wù)對象都像你這家伙這么明事理，我大概做夢都會笑醒?！?/p>

? ? ? ?男人長舒一口氣，右手朝著背后的銃槍摸去。

? ? ? ?然而他的手指才剛剛觸碰到那冰冷的槍身，手臂便被另一只手力量給摁在了背后，那是奧洛的手。

? ? ? ?木桌后早已空無一人，如果不是帳篷內(nèi)那飄飛的粉塵，甚至?xí)屓擞X得奧洛原本就站在男人的身后。

? ? ? ?『速度么？』

? ? ? ?男人微微搖了搖頭，臉上的不耐愈發(fā)顯著。

? ? ? ?『我收回之前的話，你很麻煩?！?/p>

? ? ? ?男人猛地發(fā)力，掙脫奧洛的手，一個后撤拉開距離。背后的銃槍早已取下，漆黑的槍口反射著冰冷的光澤。

? ? ? ?『「調(diào)酒師」?jié)扇?，拉特蘭公證所高級執(zhí)行官，編號十一?！?/p>

? ? ? ?奧洛并沒有理會澤染的話語，右手抽出自己的短刀，將其反握住，隨后便朝著澤染刺去。

? ? ? ?面對如此銳利的刀鋒，澤染卻并沒有開火，甚至連最簡單的回避動作都沒有。

? ? ? ?他安靜地站在哪里，依舊保持著舉槍的姿勢。

? ? ? ?就在奧洛的刀刃要刺中他的一瞬間，漆黑的刀鋒卻突然消失，旋即便又重新出現(xiàn)在澤染的身后，筆直地朝著他的后頸刺去。

? ? ? ?然而刀刃并沒有像奧洛預(yù)料的那樣刺入澤染的后頸，他的身前早已空無一人，只有些許飛揚(yáng)的塵土。

? ? ? ?『就這點(diǎn)程度么？』

? ? ? ?局勢又變回來了最開始的模樣，澤染站在奧洛背后，舉槍指著他的頭顱。

? ? ? ?不過這次澤染并沒有再做停頓，而是直接扣下了扳機(jī)。

? ? ? ?『呯呯呯呯呯呯……』

? ? ? ?急驟的槍聲連續(xù)不斷，大堆大堆的彈殼散落在地。僅僅幾息之間，一個彈夾的子彈被一泄而空。幾十個彈孔幾乎覆蓋了奧洛整具尸體，大灘的血液從中滿溢而出，將他身下的沙礫染成鮮艷的紅色。

? ? ? ?澤染小心翼翼地?fù)炱鹱郎夏潜練埰撇豢暗臅?，將其放入衣包?/p>

? ? ? ?『回收密錄抄本以及抹除其直接相關(guān)人員，完成?！?/p>

? ? ? ?澤染把手上的銃槍放回后腰，微微嘆氣。

? ? ? ?『好了，還剩個試制型銃械回收?！?/p>

? ? ? ?『麻煩啊……』……

? ? ? ?太陽從東邊的地平線上緩緩升起，這個多事的夜晚也在時(shí)間的流逝中過去。

? ? ? ?『父……父親？』

? ? ? ?雇傭兵營地里，一位少年看著身前那具趴在地上的尸體，雙腿一軟，跪倒在滿是鮮血的地上，表情呆滯。

? ? ? ?『怎么……可能？』

? ? ? ?片刻之后，他猛地回過頭，瞪著自己身后的一眾士兵，雙眼血紅，神色猙獰。

? ? ? ?『誰？誰干的？』

? ? ? ?『告訴我?。≌l***干的?。　?/p>

? ? ? ?士兵們都緘默著，沒有任何人回答他的問題。

? ? ? ?人堆中一位年齡較大的老者緊緊盯著尸體上的彈孔。

? ? ? ?『彈孔，銃傷，銃？那個薩科塔？』

? ? ? ?『去把他給帶過來，快！』

? ? ? ?周圍的士兵依舊一動不動，沒有半點(diǎn)要執(zhí)行命令的意思。

? ? ? ?『你們在干什么？執(zhí)行命令！』

? ? ? ?『實(shí)際上，副團(tuán)長，他失蹤了?！?/p>

? ? ? ?士兵中的為首者有些膽怯地說出了實(shí)情。

? ? ? ?『我們在后山崖下面找到了莫德的尸體，后山上有非常多戰(zhàn)斗的痕跡?！?/p>

? ? ? ?『科亞！……』

? ? ? ?少年使勁地錘擊著地面，表情格外猙獰。

? ? ? ?『你給我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