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xiāng)里奇談】邂逅篇初審并列第九12號《時間竊賊》
時間竊賊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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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魔館百年來的傳統(tǒng),在今天突然被打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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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日的早晨,女主人會從她相比于她的小小身軀顯得甚是寬闊的床上醒來,搖鈴喚來她的女仆長,并在床上架起的小桌子上,由女仆長侍奉著完成每天的第一餐。放在精致的銀盤內(nèi)的,可能是兩片面包配上一杯紅茶,也可能是幾粒豌豆和一碗布丁。留著鮮紅的長指甲的雙手優(yōu)雅的提起刀叉,雍容的享用完盤內(nèi)的食物,這便象征著紅魔館一天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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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個早晨,這雙手托起的,卻并不是那對刀叉,而是往日她從來不會碰觸的托盤。而盤中稍顯粗糙的食物,也換了另外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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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咲夜……我給你做了早飯,我親手做的,起來吃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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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顫抖的話音中,托盤被端到了正躺在床上的女仆長的面前。但面對這份由主人所準(zhǔn)備的食物,這位女仆卻依然不為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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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更粗大一些的手搭上了女主人伸直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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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咲夜小姐還需要靜養(yǎng),大夫下午就會來的,別擔(dān)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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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雙幼小的胳膊執(zhí)拗的將早餐靠近正兩眼緊閉一動不動的女仆,炙烤的香氣漸漸飄散,但女仆仿佛并沒有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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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大手只好握住女主人的手臂,將托盤放在了一旁的床頭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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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鈴……咲夜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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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雙大手托住女主人的雙肩,將幼小的身體捧在了半空,女主人回頭,看到的是一張疲憊,但溫柔的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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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有事的,明天早上,咲夜小姐就會像往常一樣醒來的。一直以來都是這樣不是嗎?!?/p>
房門漸漸被關(guān)上,女主人的目光追隨床上的女仆到了最后一刻。房間內(nèi)只剩下那雙大手的主人,紅魔館的門衛(wèi),以及床上的女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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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手小心翼翼的靠近女仆的臉頰,輕輕的捉住了耳側(cè)的一縷發(fā)梢,并撥到了一邊。銀白色的秀發(fā)下,一些散發(fā)著淺淺光芒的絲線顯露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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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秋莉小姐的法術(shù),希望可以維持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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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衛(wèi)的臉上也換上了和女主人一般無二的表情。她松開女仆的頭發(fā),拿了椅子坐在一旁,雙眼緊盯住女仆合上的眼簾,祈禱著它們能突然張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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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下午就來了,不會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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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聲的對自己這么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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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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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我一起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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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街道上格外寂靜,無論是飄飛的雪花還是呼嘯的風(fēng)都無法將這份死寂打破,城市中零星而且微弱的光芒都在風(fēng)雪中泯沒無影,雖然建筑物摩肩接踵的排列著,但空無一人的街道就仿佛這是一座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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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這城市角落中的角落,如果駐足傾聽,還是能聽到些微響動,示意這里依舊有著人煙,但若是想要聽的更清楚一些,而向那聲響傳來之處走去的話,往往不光能夠如愿,還能聽到更多還不及傳開就會被風(fēng)吹散的聲音,只是在如愿過后,就連風(fēng)雪的聲音也會一并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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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在這里,你遲早會死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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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小的少女指了指眼前青煙已經(jīng)被灌進(jìn)小巷的寒風(fēng)迅速吹散的燧石手槍,對眼前一個高大的男人說道。圍巾和大衣此時正將這個男人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而對比之下,少女身上卻還穿著如同夏裝的衣裙,然而正在寒風(fēng)中打著哆嗦的卻是男人,而不是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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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看看巷口那個倒在地上已經(jīng)冰冷的尸體,輕蔑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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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看我嗎,會死在這種家伙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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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沒有說話,只是繼續(xù)看著他掩在帽子和圍巾見,只露出一個縫隙的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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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少女盯得無可奈何,男人只好收起了架勢,老老實實的掏出火藥,重新給手槍裝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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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知道,我走不了,只能呆在這個惡臭,腐爛的地方。生也是,死也是。但我也知道,這樣的家伙只會更多,總有一天會有一顆子彈射中我的胸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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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手槍收入大衣內(nèi)側(cè)的口袋里??粗倥蝗缓呛切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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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瓦拉幾亞見過無數(shù)的血腥,應(yīng)該早就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些,為什么還要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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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dāng)偸?,“就像我終究要離開那里一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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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奧斯曼人最遠(yuǎn)的,世界的盡頭,是嗎。然而現(xiàn)在卻發(fā)現(xiàn),還有比這里更遠(yuǎn)的地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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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笑得有點調(diào)笑,少女則佯裝微慍,揮起一側(cè)的翅膀拍了拍男人的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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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男人恢復(fù)了方才的神態(tài),撫下了正撥弄自己帽檐的翅尖,“這也是我要來找你的原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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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少女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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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摘下了圍巾,露出了一張歷經(jīng)滄桑的面孔,下巴上的胡茬在風(fēng)雪中很快結(jié)上了一層冰晶,但這樣的景象卻成為了這個男人氣質(zhì)的完美襯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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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感激你的邀請?!蹦腥苏f,“我不會走,但不代表我不領(lǐng)你的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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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布滿溝壑的冷峻面容上流露出了難得的一絲溫情。那是少女偶爾會看到,但卻不甚理解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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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要走的話,請帶上我的女兒一起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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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一怔,男人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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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我這樣的人的家人,可是非常辛苦的,我的妻子就是如此,而現(xiàn)在我的女兒也將如此,如果她沒有其他的選擇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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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向少女兩眼之間。男人的雙眸中閃爍著屬于他這樣職業(yè)特有的犀利光芒,即便是少女也覺得這光如此攝人心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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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她走吧,她將作為你的仆人,終生侍奉你,以你們的方式。”雖然是在請求,但男人的語氣聽上去卻不容拒絕。少女能隱隱感覺到,如果自己拒絕,眼前這頭猛獸并不會簡單的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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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彼矝]有理由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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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如釋重負(f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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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我很感激,這樣她至少可以死在我之后了。畢竟吸血鬼的仆從,應(yīng)該會活得比較久一些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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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們最后一次見面,男人最后的微笑在少女離開那片土地事依舊能清晰地浮現(xiàn)在腦海。她看著手中還在襁褓中的女孩,兩人一同茫然地飛向未知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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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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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開玩笑了,怎么可能讓你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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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袍紅發(fā)的紅魔館門衛(wèi)力道十足的打出了一個拳術(shù)的架勢,正橫眉怒目的看著前方紅白色的巫女,腳旁的草石也在虎虎生風(fēng)的步伐下飄曳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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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不讓開我就不客氣了,之前的事請就是你們在搞鬼吧,讓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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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圣的御幣被輕浮的扛在肩上,語氣輕佻的巫女吊兒郎當(dāng)?shù)恼驹诠Ψ蛏倥媲埃砩舷赂惺懿坏揭唤z殺氣,但她嘴里的命令卻蘊含著無可阻擋的氣魄,那是源于整個幻想鄉(xiāng)的秩序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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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以往,那么就算了,但這次,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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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夫少女一字一頓,向強(qiáng)大的巫女表達(dá)了自己的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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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真麻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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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一口唾沫啐在地上,揮起御幣沖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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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顱骨……幾乎粉碎了。這個法術(shù)還算及時,命吊住了,但離脫離危險還早……優(yōu)曇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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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剛剛女主人為女仆送飯的房間里,幻想鄉(xiāng)的月球大夫正把穿著高跟鞋的雙腿翹的老高,一邊看著手里的膠片一邊念念有詞。剛才還略顯空曠的臥室,已經(jīng)被古怪的機(jī)器填的滿滿當(dāng)當(dāng),轟轟的運轉(zhuǎn)聲中,一個盯著兩只長耳朵的身影正在忙的不可開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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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師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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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看看,腦部掃描的結(jié)果,注意不要破壞了術(shù)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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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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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仙一通搗鼓,至少在一旁的帕秋莉看來是的,從不知道什么地方掏出了另一張膠片,遞給了永琳。永琳抖開膠片,仔細(xì)看了看,眉頭開始緊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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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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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秋莉想要開口問,但虛弱的身體卻只能吐出幾絲氣息。維持這樣的一個法術(shù)雖然對她來說并不困難,但對體力的消耗卻讓一直以來體弱的她難以支撐。
“優(yōu)曇華,那邊好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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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注意到了這邊的掙扎,永琳開口催了催鈴仙,得到了一句“好了,已經(jīng)起起來了。”之后,便向帕秋莉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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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咲夜頭上法術(shù)光輝的消散,帕秋莉幾乎攤在了椅子上,大口喘著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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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問題,師父。運轉(zhuǎn)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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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仙向永琳比起了大拇指,永琳點頭確認(rèn)。他們剛剛用自己的方式穩(wěn)定住了碎裂的顱骨,避免尖銳的骨片進(jìn)一步破壞大腦。雖然帕秋莉之前也做了同樣的工作,但很顯然只靠生物本身來做這種事,還是太過勉強(qiáng)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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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腦的損傷……雖然還看不出嚴(yán)重程度,”永琳觀察著膠片上一大團(tuán)陰影的部分,“但毫無疑問已經(jīng)受到破壞了,自行愈合的可能很小,我們會盡力讓咲夜恢復(f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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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突然壓低了聲音,帕秋莉也努力的向永琳湊了湊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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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們也得做好準(zhǔn)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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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凄厲的叫聲突然從每一寸墻壁中傳來,那聲音回蕩在整個紅魔館,就連正走進(jìn)正廳的靈夢都被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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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蕾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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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秋莉站起來,就要往門外趕去,但腦部缺氧卻讓她第一腳就踏空,整個身子忽的歪了下來。幸好被鈴仙及時扶住。
“是蕾米……我們關(guān)她在地下室,難道被聽見了……我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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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秋莉上氣不接下氣的話被推門進(jìn)來的人打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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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夢進(jìn)了紅魔館,一路沖向了蕾米的房間,不論是妖精還是小惡魔都望風(fēng)披靡,而唯一能在這時攔下靈夢的芙蘭還在地下室死死抓著蕾米不讓她心慌逃掉,靈夢就這么毫無阻礙地來到了這間已經(jīng)成為病房的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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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服上還綴著幾個小妖精的靈夢看到滿屋子的機(jī)器,一時不知所措,幾人就在這里面面相覷,時間仿佛都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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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這卻不是能停止時間的那個人所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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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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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為什么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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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深重的黑眼眶,大圖書館勉力推著自己額上的眼睛,擺出接待客人的樣子。小惡魔將滿是紙頁的書桌上清出一小片空地,擺上了兩杯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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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除了方才的尷尬情況,帕秋莉作為目前紅魔館的支柱,將靈夢接待到了圖書館,而永琳和鈴仙則留下繼續(xù)為咲夜做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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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夢端起茶水,輕輕抿了一口,便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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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里有人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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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秋莉伸手想要拿茶杯,身體卻沒辦法靠自己直起來,幾次嘗試都以失敗告終后,還是小惡魔捧起茶杯,潤了潤帕秋莉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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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边@明顯不是什么問題,人類隨時都會死去,帕秋莉不關(guān)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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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法很奇怪,是自然死亡,但就像是突然之間陽壽耗盡。這毫無疑問是妖怪所為。所以我懷疑罪魁禍?zhǔn)资悄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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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秋莉抬了抬眼皮,示意小惡魔繼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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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這……這樣的事不是死神和幽靈才比較容易被懷疑嗎,靈夢小姐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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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惡魔一邊陪著笑回應(yīng),一邊輕輕的讓茶水順著帕秋莉的嘴唇流進(jìn)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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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讓你們之前搞出那么大動靜,怎么可能不懷疑你們啊。”靈夢拖著長音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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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現(xiàn)在你也看到了,我們才是從那件事中遭受了最嚴(yán)重的損失的人,你說的事和那件事毫無關(guān)系,那只是蕾米的惡作劇罷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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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秋莉掏出手帕擦了擦眼鏡,又把眼鏡戴回了鼻梁上。“我們這里沒有什么可懷疑的,沒有別的事情的話就請回吧,我們還有很多事需要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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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說不好,”靈夢搖頭,“至少我得知道你們到底是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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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那情形,還不明白嗎。”帕秋莉吐出一口長氣,冷眼看著巫女。“咲夜因為那個受了重傷,我們在她好起來之前,都沒有空閑來陪你調(diào)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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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夢直視著帕秋莉的眼睛,雖然疲憊,但帕秋莉卻也對上了靈夢的眼神。良久之后,靈夢放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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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我就相信你們一次,去別的地方找罪魁禍?zhǔn)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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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夢離開了紅魔館,帕秋莉看著自己桌上重新被攤開的書頁,不顧自己已經(jīng)快要倒下的身體,再次沉浸其中。而小惡魔也沒有阻止,而是盡職的在圖書館內(nèi)穿梭,為她的主人尋找著一本又一本書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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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本新書又被放在了帕秋莉面前,還壓在下面的一本書的書皮上隱約透出“腦修復(fù)”幾個字,而在這本書的的封面上,赫然是“時間旅人”幾個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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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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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經(jīng)很晚了,山林間最后一絲陽光也消散殆盡,透過遠(yuǎn)處層疊的樹冠看過去,群星已經(jīng)開始點綴天空。遠(yuǎn)離村莊的洋樓坐落在一片老外脖子樹中,在微弱光線的映襯下,黑暗破舊的大屋左右伸出的枝杈就仿佛是惡魔的利爪,足以嚇退大多數(shù)有好奇心的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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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包括其中的少數(shù),比如那些與惡魔為敵的,以及與惡魔為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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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白的手撫上額頭,將那上面留下的血痕拭去,指尖即將碰到淡藍(lán)色的短發(fā)時,一只更加蒼白的手?jǐn)r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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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睡嗎,這么晚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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蕾米莉亞松開咲夜的手,用自己的袖套處理了剩下的工作。若是以往,她不會怎么在乎自己的打扮,但既然咲夜在乎,那她也不介意稍稍梳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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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因為我受了傷,我睡不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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咲夜恭敬地佇立在客廳的寬沙發(fā)前,蕾米莉亞正側(cè)躺在沙發(fā)上。早前和獵人們的戰(zhàn)斗消耗了不少體力,她只是小憩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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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我怎么會受傷,那都是那些家伙的血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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蕾米莉亞翻身坐了起來,伸手點亮了桌上的油燈,一股溫暖的光照亮了這座陰森的小房間?;鸸庀聠D夜的臉也染上了些許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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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怎么回事?”蕾米莉亞指著咲夜臉頰上的紅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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咲夜伸手觸了觸臉頰,如受驚的小兔一般連忙伸手捂住,然后對蕾米莉亞靦腆的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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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大小姐一樣,也是那些家伙的血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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蕾米頓了頓,沒再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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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睡醒的腦袋還有些昏昏沉沉,蕾米又閉上了眼睛,讓自己的神智恢復(fù)到清醒的世界。再睜開眼時,咲夜依然還在自己的面前,還保持著那個侍奉的姿態(tà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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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jīng)凌晨了,你先去睡吧,不用一直在這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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咲夜搖頭拒絕了,“侍奉大小姐是我的職責(zé)所在?!彼@么回復(f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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蕾米莉亞張了張嘴,還想說什么,疲憊又一次襲上頭頂,只好伸出一根指頭指了指一旁的沙發(fā),示意咲夜先坐下。咲夜也很服從的照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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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咲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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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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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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蕾米莉亞又閉上了眼睛。這幾天經(jīng)歷的一切在腦海中凌亂的閃回,畫面的碎片飄飛散落,惶恐但狂熱的村民,臉上寫滿殺戮的獵人,失魂落魄的村婦,一幕幕場景飛逝而過,最后定格在一個和咲夜年紀(jì)相仿的小姑娘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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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咲夜,你有想過成為人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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咲夜歪歪腦袋,臉上的笑容絲毫未變,似乎并沒有受到這個奇怪問題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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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身就是人類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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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說……”蕾米莉亞想了想,換了個提問方式,“有想過像其他的人類一樣生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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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大小姐的女仆,侍奉大小姐就是我的生活?!眴D夜回答的仿佛那就是天地初生以來就有的真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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蕾米莉亞卻不認(rèn)同。“你已經(jīng)不是以前的那個嬰兒了。這段日子你看到了很多,告訴我,你所見的這些與你不同的人類,是否有讓你想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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咲夜有些困惑,“是什么,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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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蕾米莉亞略加思考,尋找著合適的措辭?!澳阕鳛橐粋€人類,也許可能會有父母這樣的……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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咲夜卻沒能理解,“我是大小姐撿來的,所以沒有父母,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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蕾米莉亞一時有些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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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人類,都是被其他的人類生出來的,那就是所謂的父母了?!彼o咲夜解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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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咲夜卻因此陷入了沉思,她用手捏著小下巴,說出了讓蕾米莉亞啼笑皆非的話,“這么說,或許我不是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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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不,你就是人類?!崩倜桌騺嗊B忙圓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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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苗搖曳之中,那疑惑的眼神終于如蕾米莉亞所想的,轉(zhuǎn)移到了自己身上。我到底在想什么呢,是為了那個家伙嗎,明明只要什么都不說,這個小姑娘也不會有疑問。她胡亂思索著,有些不知所措又有些期待的等待著咲夜接下來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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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有父母嗎?他們是誰?為什么我會被大小姐撿走?他們拋棄了我,還是仍在找我?大小姐會把我送回父母那里嗎?但取代這些可能的疑問的,卻是咲夜恢復(fù)如初的笑容,和一句淡然卻無可辯駁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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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現(xiàn)在是大小姐的女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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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一秒鐘,蕾米莉亞也笑了,裂開的嘴角如同彎月,露出了里面的小尖牙。她伸出一只手掌,咲夜很自然的伸手托住,兩人感受著彼此的寒冷,也感受著彼此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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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我們還有路要趕?!崩倜桌騺喰χf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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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大小姐?!眴D夜的回復(fù)一如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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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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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被咣的一聲甩開,木制的門框發(fā)出一聲悲鳴,整個屋子都似乎震動了一下。靈夢不顧兩旁村人的勸阻,一腳踏入房間,衣袖卷起陣陣波瀾,地上散落的紙錢一時飛舞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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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說,這是第六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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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魔理沙正滿頭大汗氣喘吁吁的扶著門框,說話有點上期不接下氣,“算上剛剛又聽到的一個,七個了,都是這樣,本來好好的,突然就倒了,靈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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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女大人,這是家父陽壽到限,并非妖魔所為啊?;蛟S只是巧合……”一旁的披麻戴孝的村人還在勸著,靈夢突然闖進(jìn)來,葬禮都沒辦法繼續(xù)辦了,聽到靈夢還要去看遺體,這些人只好苦苦相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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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巧合!”靈夢一拳頭砸在木墻上,“一個兩個還算是巧合,已經(jīng)七個老人同時去世,已經(jīng)是異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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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嘩然,魔理沙從一側(cè)摸了上來,“所以你去紅魔館有沒有找到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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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找到。”靈夢鐵青著臉回答道。然后一揮手掀翻了攔在她面前的村人,走到了棺材前,輕輕的掀開了蓋子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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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身穿壽衣,平靜的躺在棺木里,似乎看不出有任何蹊蹺,陰冷的臉色和僵硬的身體都符合靈夢對死人的印象。老人的身上看不到外傷,也不會對靈符做出反應(yīng),她嘗試掏出御幣驅(qū)魔,也沒有得到任何回應(yīng)。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合情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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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肯定有哪里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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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jīng)回到神社的靈夢對著面前的桌子又是一拳,嚇得魔理沙趕緊把桌上的茶杯端起來,才免了一頓潑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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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總之……幽幽子大人是絕不會做這種事情的,你們不可以胡亂懷疑幽幽子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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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桌子邊上正襟危坐的妖夢也被嚇了一跳,不過她還是壯著膽子沒有奪案而去,還強(qiáng)裝嚴(yán)肅的“宣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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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靈夢和魔理沙的心思都明顯不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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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嘛,不過村子里的人倒是都很平靜啦,覺得只是巧合,反正那幾位也都是年紀(jì)很大的家伙了,大家都看得很開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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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夢思索了一陣,狠命地?fù)u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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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不是,我預(yù)感到,這背后有什么東西,”她豎起一根手指,言之鑿鑿,“這是異變!是博麗巫女的直覺告訴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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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理沙打了個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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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偉大的博麗巫女就繼續(xù)調(diào)查好咯,天色還早,我回去睡午覺了?!彼昧俗郎系拿弊樱鲩T翻身上掃帚一溜煙不見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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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會讓你看到,我靈夢一定會找出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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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夢也抄起御幣兩步騰空,幾乎是擦著門框飛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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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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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留下妖夢一個人面對三杯茶水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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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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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刀對弓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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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駁的塔樓墻面上,留下無數(shù)的金屬印痕,泥土和石磚交疊的地面,四處散落著斷箭殘刀。圓月高掛,灑下瑰麗的月光,在刀箭之上,反射的光芒甚至媲美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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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樓頂端,一位少女傲立其上,背對著明月,俯瞰著地面。雙手中,數(shù)把飛刀正如扇面排開,寒光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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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樓下,少女的陰影中,另一位少女持弓而立,在塔樓少女的陰影之下仰首側(cè)望。背后的箭壺中,無數(shù)飛羽正引頸待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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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放棄嗎,獵人?”塔樓上的少女輕蔑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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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你的主子死了為止。”弓箭少女也毫不客氣地回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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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刀少女不再廢話,揚了揚脖子,腳尖輕輕一點,身子向前一傾,毫無顧忌的墜下塔樓,以大地的速度直撲向弓箭少女。面對幾乎筆直而來的目標(biāo),弓箭少女卻并不立刻發(fā)箭,她仿佛已經(jīng)料到什么,腳步一斜,身體也向側(cè)面翻滾而去,帶起一陣土泥。轉(zhuǎn)瞬之間,兩個筋斗已過,弓箭少女迅速立穩(wěn)身形跪姿搭箭,射向遠(yuǎn)處被煙霧遮蔽的方向。三聲弦響,三聲破空,緊接三聲金鐵相交。兩人之前的一個回合就在頃刻間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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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塵散去,原本弓箭少女所站之處并沒有飛刀少女的影子,而只有三把刺入地面的飛刀。依舊手持飛刀的少女瀟灑的立在戰(zhàn)場側(cè)面,而被打落的羽箭卻散落在少女幾尺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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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你的箭射完,就只能投降了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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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刀少女側(cè)立著,弓箭少女只能看到她的一側(cè)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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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想看看,你那裙子下面到底裝的下多少飛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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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瞬之間,飛刀和羽箭又再次飛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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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卻為惡魔馬前卒,你不感到羞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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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弓吃足了力,一發(fā)箭矢如同炮彈般洞穿了蔽目的沙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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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來侍奉大小姐,他事與我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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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只飛刀擦過箭羽,改變了飛矢的方向,本射向少女脖頸的利刃栽在了遠(yuǎn)處的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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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呢?只為殺滅惡魔而活,不覺得空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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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從身后傳來,少女不及回身查看,側(cè)身一躍躲開了射來的飛刀,然后在空中兩箭拋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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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斬妖除魔乃是道人本分,何談空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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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中綻開兩朵火花,算是對這兩箭的回應(y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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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蕪的大地上吹起微風(fēng),帶走了散布著的塵土,弓箭少女身后的箭壺已經(jīng)空空如也,微風(fēng)撩起飛刀少女的裙擺,那下面隱藏的束帶上也只剩下扣環(huá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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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刀少女玩味的笑了,她提起裙角,向弓箭少女輕輕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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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早得很,下次我還會帶更多箭,不會讓你們再逃掉了?!惫倥桓实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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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到少女嘆氣,“在這無人荒地,你已經(jīng)追著大小姐一年了,為什么這么執(zhí)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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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探手入胸,掏出了最后一把飛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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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就此離去,我就在這里放過你。如果你執(zhí)意要尾隨,我就在這里結(jié)果你?!彼碾p眼中的冷厲甚至鋒利過手中的尖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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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尖被攜在了兩指之間,目標(biāo)是已經(jīng)毫無防備的弓箭少女。飛到少女的口氣異常冰冷,“你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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弓箭少女卻笑了,“這就已經(jīng)失去耐心了嗎?侍奉惡魔的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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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刀少女皺眉,“已經(jīng)太久了,繼續(xù)留著你只會打擾大小姐,這一切該結(jié)束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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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畢竟你的壽命相比你的主子,可太需要急切了?!惫倥钢w刀少女的凡胎俗體,譏諷道,“忠心耿耿的你會不會想過,等你老了,你又要如何繼續(xù)侍奉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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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刀少女心神一晃,毫不猶豫地?fù)]手出刀,但這一刀卻大失準(zhǔn)頭。刀刃落在地上,弓箭少女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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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風(fēng)停了,大地上已看不到活物。飛刀少女放下她的獵物,轉(zhuǎn)身望向塔樓的方向,悵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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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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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波微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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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壓,快。心率穩(wěn)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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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伏的很厲害,藥物沒有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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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zhǔn)備接駁神經(jīng)?!?/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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蕾米莉亞的臥房里,曾經(jīng)的華麗裝潢已經(jīng)被拆除大半,重新占據(jù)空間的是眾多的醫(yī)療器械。永琳和鈴仙兩人此時汗流滿面,一部分是因為需要此起彼伏的照顧各個設(shè)備的情況,一部分是床上病人的生命正危在旦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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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咲夜的腦壓還在降低,如果再不進(jìn)一步介入,可能就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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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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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仙顧不上擦額頭的汗,雙眼緊緊盯著十幾臺屏幕,惶恐的向永琳報告著不斷惡化的現(xiàn)狀,但永琳卻無法做出決斷?,F(xiàn)在的情況依然沒能穩(wěn)定下來,強(qiáng)行進(jìn)行手術(shù)可能導(dǎo)致的后果她完全能夠想象,正因為如此,她才猶豫不敢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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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神經(jīng)接駁失敗,腦部波動導(dǎo)致的神經(jīng)紊亂阻礙了鏈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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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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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圖接管咲夜身體控制權(quán),至少維持住生命活動的嘗試失敗了,但這沒關(guān)系,還可以重新再來……只要時間足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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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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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琳的心神隨著鈴仙不斷地報告一點點的向下沉去,她們穩(wěn)定咲夜情況的嘗試一次接一次失敗了,咲夜的生命正在不斷地離她遠(yuǎn)去,她甚至已經(jīng)看到三途川上船上地死神正在揮手,只消幾分鐘時間,如果再沒有轉(zhuǎn)機(jī),她就將不得不面對是放棄治療,向紅魔館承認(rèn)自己的失敗,還是冒死一搏,冒著擔(dān)上醫(yī)療事故害死咲夜罪名的風(fēng)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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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這之前,咲夜一直都好好的,各類數(shù)值都在按照她所預(yù)測的方向走去,甚至再生系統(tǒng)也成功復(fù)原了一部分組織。她想不通,為什么似乎只是轉(zhuǎn)瞬間,情況就急轉(zhuǎn)直下。即便是精通月都先進(jìn)醫(yī)學(xué)的她也分析不出結(jié)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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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時間再給她思考這些了,不需要鈴仙報告,她早已發(fā)現(xiàn)了咲夜情況惡化的程度??赡苁穷A(yù)感到什么,她這次還準(zhǔn)備了最后的方法,此時就放在她衣服內(nèi)側(cè)的口袋,一粒小小的藥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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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師父,接駁成功了!腦波剛剛一瞬間穩(wěn)定了,我們救活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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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仙一陣難以置信但還是欣喜若狂的呼喊打斷了永琳的思路。緊接著,綠光亮起,象征著情況好轉(zhuǎn)的波形重新在各個屏幕上顯現(xiàn),就像剛才狀況在一瞬間低落谷底一般,就在另一瞬間,又回到了所有一切之前,永琳站起來,大松一口氣的同時茫然地看著屏幕和狂喜的鈴仙,就好像剛剛經(jīng)歷的絕望都只是一場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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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優(yōu)曇華……明明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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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師父,但,但咲夜確實活回來了!這……這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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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在驚喜之中的鈴仙沒能體會到永琳強(qiáng)烈的疑惑,但永琳并不怪她,她還年輕,需要學(xué)的還很多,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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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突然扭頭,目光四四看向那邊的墻壁,或許之前那里還有一副掛畫,但現(xiàn)在空無一物,只有潔白的墻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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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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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被鈴仙喚回了神智,永琳一個激靈,翻身回頭轉(zhuǎn)向了她們來這里的主業(yè),“優(yōu)曇華,快,離救回咲夜還早得很,一刻也不能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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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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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再度恢復(fù)如初。和鈴仙忙碌的間隙,永琳又一次將目光投向了那面墻璧,那里依然什么都沒有,不見一絲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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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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弓箭牢牢釘在了磚石墻壁上,看深度大概是難以拔出了,咲夜順手輕飄飄的打落了箭桿,留下半截殘箭在墻壁里。地面上,一柄殘破的飛刀正和咲夜胸前衣服上的一個大大破口相應(yīng)成趣。咲夜歪歪嘴,將殘碎的布片塞回衣服內(nèi)測,轉(zhuǎn)身看向了那個剛剛射完箭壺里最后一只箭,正望著她露出洋洋得意笑容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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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不是贏了我,你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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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嘴角的弧度卻怎么也落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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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你擺不出那副耀武揚威的架勢,我可是開心的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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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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咲夜的話緊跟著少女的話音,驅(qū)離的意味再明顯不過,但沒了那最后的飛刀,此時她也只能任由少女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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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少女還在笑,雙腳似乎是定在了大廳中央,一點挪動的意思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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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雖然沒了飛刀,但我至少還是個女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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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少女不走,咲夜索性自己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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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受歡迎的客人,現(xiàn)在你可以離開這棟房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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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幾步來到少女面前,在她還沒反應(yīng)過來收回笑容之前,抓住她的雙肩一轉(zhuǎn),然后雙手抵著少女的后背,就要將她從大門推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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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什么干什么!”弓箭少女驚愕之中被推出兩步,不過很快就反應(yīng)過來,開始反抗。她轉(zhuǎn)身一手向后探出,想要抓住咲夜,結(jié)果卻不料入手卻是一片碎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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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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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什么,變……變態(tà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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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撕開胸口衣服的咲夜,和看著手布片呆住的弓箭少女,就這么一起倒在了地上,沒有飛刀,沒有弓箭,兩人就在光溜溜的地板上扭打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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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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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笑什么!”咲夜壓在弓箭少女身上,一拳上去,給了她一個烏眼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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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弓箭少女一膝蓋蹬上咲夜的腰,翻身壓在了咲夜身上,也用肘子讓咲夜的嘴角腫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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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那個驕傲的女王,也有這么狼狽的一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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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混蛋!”咲夜一口咬上她的手腕,弓箭少女吃痛歪下身子,兩人又開始了翻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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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漸漸劃過天窗,帶走了夜晚難得的光明,在視線逐漸的模糊中,打斗的悶響也緩緩平息。晨曦的光從極遠(yuǎn)處的山峰頂端微微浮現(xiàn)出來。黎明前的黑暗中,漆黑的城堡里目力不見一物,只能聽到地板上兩個少女粗重的喘息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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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了?!焙翢o征兆的,咲夜最先打破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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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還在喘著大氣的弓箭少女只能從呼吸的間歇擠出一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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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都要開始習(xí)慣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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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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喘息聲隨著天花板漸漸在晨光中浮現(xiàn)在視野中而低沉的了下去。兩位少女依舊并排躺在地上,一起面無表情的看著頭頂?shù)氖宄錾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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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都是平手呢……”弓箭少女無意識的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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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說,明明一直是我贏……”咲夜也有氣無力的反駁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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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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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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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們的輕笑聲終于也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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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shù)仄骄€上,第一縷真正的陽光灑落而下時,這座在大漠之中聳立的孤獨的城堡閃爍起了金光。在城堡頂端迎接這溫柔的太陽的,是兩位已經(jīng)放下心防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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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搞不懂你,明明有這么好的美景,為什么要和無法欣賞的人分享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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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是,就這么放棄了追趕大小姐,你的道義又去了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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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芒中,扶著墻垛靜靜觀看的兩人還在若有似無的拌著嘴。聽到這個問題,弓箭少女卻挑了挑嘴角。她從陽光中拔出目光,輕盈的原地轉(zhuǎn)了個圈,面對上被她吸引了目光的咲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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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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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咲夜呆滯的目光中歪歪腦袋,嘴里吐出了一個簡單但蘊含了無數(shù)味道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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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嗤,”咲夜忍不住掩嘴低笑起來,“看來我和說過的話,你是一點都沒聽進(jìn)去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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弓箭少女卻挑逗一笑,“可我的話,你似乎牢記在心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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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她便看見咲夜的臉色低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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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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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符貼滿了整個房間,墻壁,桌椅,窗子,甚至每一個邊邊角角都被這神的象征塞滿,床上閉目的老人正微弱平緩的呼吸著,身上的被子也裝點上了神符,靈夢在一旁全神貫注的注意著房間里面的任何一絲動靜,此時的她就如同一位武士,靜待著敵人的進(jìn)攻,而手中的御幣也宛若她專屬的武士刀,等待著時機(jī)一擊斃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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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虧了天狗們的協(xié)助,靈夢大體掌控了村子中每一個有可能去世的男人女人老人小孩的情報,她每天奔走于這些地方,以備及時響應(yīng)類似問題的再度發(f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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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魔理沙也拜托了貍貓來作類似的事,但魔理沙怎么能比得上她正牌的博麗巫女。靈夢在這上面無比自信,如果真的可以抓到兇手,那必然也會是她靈夢親手握住罪人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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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在村子的另一角,魔理沙也確實在做著相同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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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耄耋老人奇怪的目光下,魔理沙在房間的邊角上擺滿了蘑菇一類的道具,并且掏出了墻刷,將一團(tuán)團(tuán)天狗的報紙糊進(jìn)墻角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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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上說,怪物什么的會從房間的角上進(jìn)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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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滿意的看著自己的杰作,原本棱角分明的墻角現(xiàn)在被報紙和泥灰糊成了弧形,就像是住在球里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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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要把角落消除,就不會有問題啦?!彼贿吥税押?,在額頭上留下一塊白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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響應(yīng)她自信的宣告,房間里響起了一陣掌聲,這可不是什么畫外音,而是被她強(qiáng)行拉來一起找兇手的三只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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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理沙小姐,我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啊?!鄙D嵊悬c無奈的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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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里人類很多,感覺很危險?!甭赌榷阍谏D嵘砗?,警惕的看著躺椅上的那個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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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能抓到兇手,靈夢小姐會不會給我們獎勵呢?”斯塔卻躍躍欲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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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理沙上去給了斯塔一個暴栗,“可不是靈夢小姐給你們獎勵,不過我倒是可以給你們買點團(tuán)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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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只妖精的歡呼聲中,魔理沙把一根手指放到了嘴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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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噓——他們隨時都可能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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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目光放向墻角,那片已經(jīng)被墻灰填充過的地方。三只妖精也一同注視,露娜還撇了幾眼其他的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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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要進(jìn)來,就必須先沖破這屏障……也許會有地震,或者雷擊……至少書上是那么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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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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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塊墻灰毫無征兆的從報紙上脫落下來,掉落在了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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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zhǔn)……準(zhǔn)備戰(zhàn)斗!所有人,拿起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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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理沙大叫著抄起掃把,他掀翻了一張桌子作為掩體,一溜煙跳進(jìn)了桌板后面,眼睛緊盯著那片露出的報紙,一手也拿住了迷你八卦爐。三只妖精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四散奔逃,但又不熟悉房間的構(gòu)造,各找了一面墻撞了上去,紛紛暈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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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惡!是怪物的計謀,讓我的笨手下們來為它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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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毫無畏懼地跳出了掩體,八卦爐直指墻角因為三只妖精的撞擊變得更大的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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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想帶走這個人的生命,我會和你戰(zhàn)斗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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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咆哮著向怪物所在的方向宣戰(zhàn),只等煙霧從那里冒出,就準(zhǔn)備將自己最強(qiáng)大的火力傾瀉上去。如果那樣還是無法殺死怪物……可惡,昨天忘了把靈夢的茶喝完,怕是要留下遺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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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等了許久,也沒有看到預(yù)想的煙霧,和煙霧中畸形的怪物出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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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物還沒出來嗎,魔理沙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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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只妖精已經(jīng)陸續(xù)醒來,站在全副武裝的魔理沙身后,好奇的看著那個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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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只是我準(zhǔn)備充分,怪物不敢出來而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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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也感覺到不是太對勁,好象并沒有什么怪物出現(xiàn),可能只是自己手藝不好,墻灰干了以后掉下來了而已,但在這群小妖精面前的形象不能丟,魔理沙也只好強(qiáng)撐著擺出勝利者的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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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只是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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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聽到,有什么聲音嗎?”斯塔突然看著房間的另一頭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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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沒有啊,斯塔你不要嚇我?!甭赌融s緊又躲進(jìn)了桑尼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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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明明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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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理沙猛然回頭,看向躺椅上的老人。老人雙眼微閉,似乎不耐他們的吵鬧而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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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一幕卻讓她的心神如同被重錘砸下。她兩步上前,手放到老人嘴前一探,果然如她所想,已經(jīng)沒有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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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理沙頓時感覺天旋地轉(zhuǎn)。這一切就在她的眼前發(fā)生,就在她和受害人同處一室的時候,已經(jīng)有人不知用什么方式,如探囊取物般拿走了老人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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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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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剛剛,聽到了什么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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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理沙飛身撲去,一把抓住斯塔的衣領(lǐng)。這是一根稻草,很可能是最后的稻草,她一定要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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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像是某種旋律,可分辨不出是什么樂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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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斯塔說完,魔理沙扔下斯塔,沖出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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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扇門被撞開,門上貼著的靈符四散,魔理沙看到的是床前頹喪跪地的靈夢,和床上顯然已經(jīng)逝去的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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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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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夢如同生銹的磨盤一般轉(zhuǎn)過頭,魔理沙看到她的臉,似乎一瞬間老了二十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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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不及安慰靈夢,魔理沙把她從地上扶起來,劈頭就問,“你剛剛,有沒有聽到什么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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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夢被魔理沙搖晃的愣了幾秒,稍做了一些回想,恍然大悟般,“……有,我好像聽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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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理沙的拳將桌子砸的轟聲作響,她咬牙切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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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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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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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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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出最后一只箭,斷了斷了最后一柄飛刀,咲夜好奇的指著弓箭少女手中的一樣奇物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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弓箭少女有些得意,她瞥了一眼咲夜,并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自顧自的一手托起那怪東西,一手捻起長弓一段,將兩者略加組合,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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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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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起來回蕩在耳邊富有節(jié)奏的響動仿佛不受阻礙地穿透了咲夜的大腦,那種奇妙的響動給了這位少女從未有過的感受,那是說不清的味道,但唯有一點咲夜很確信,那就是她并不反感,甚至有些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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弓箭少女揮了揮手中的弓,“怎么樣,你的飛刀做得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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咲夜?jié)q紅了臉,“有什么的,看我也來。”她從地上撿起兩只斷掉的刀片,相互一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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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停,你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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弓箭少女立刻對這尖銳刺耳的聲音發(fā)出了抗議,一把抓住咲夜的手制止了這種滅絕人性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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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我就知道你那個女主人不會告訴你這些,想也知道,你們幾年來都一直在趕路,怎么會有時間欣賞音樂。那個吸血鬼肯定也是從沒聽過音樂這種高雅之物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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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的,大小姐也是很懂音樂的,她還能夠演奏鋼琴?!眴D夜辯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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弓箭少女向咲夜攤開一只手,“那么,鋼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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咲夜愣住,聽大小姐說鋼琴是很大的物件,而幾乎沒什么行李的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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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吧看吧,看你連我手里的東西都不知道我就知道你肯定沒聽過音樂,不然就算是沒見過,也能看出來這是一件樂器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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咲夜看著那物件的眼神變得有些憧憬,這就是大小姐說過的,樂器,嗎。而剛剛在腦海中縈繞的美妙聲音,就是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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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緩緩接過弓箭少女手中的樂器,看著那把應(yīng)該叫做琴弓的長弓,雖然并不知道其實這是一把特制的琴弓,才能讓弓箭少女既能用它演湊,也能拉弓搭箭,但這對只聞其名未見其實也未聞其聲的咲夜來說,這些都無關(guān)緊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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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樂器,或者說,按照少女的叫法,二胡,還給了弓箭少女。然后略微紅著臉的,以不被人發(fā)現(xiàn)的姿態(tài),湊到了少女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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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少女見狀,白了咲夜一眼。“還想聽就直說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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咲夜的臉紅得通透,但卻沒有否認(rè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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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寵溺的笑了笑,琴弓就再次搭上了琴弦,悠揚的樂曲隨著那看似拉鋸一樣的奇怪姿勢不斷地傳出,穿過戈壁上的亂石,繞過扭曲的胡楊,直達(dá)不可觸及的蒼穹,然后又回到咲夜的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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咲夜如癡如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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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奏罷,弓箭少女,或者也許我們應(yīng)該稱呼她的名字,冴月麟,放下了琴弓,將手輕輕的搭在了還陶醉在音樂中的咲夜的手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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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咲夜疑惑的表情,麟的眼角微微有了些蕩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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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嗎咲夜,五年來,你是唯一一個傾聽我的音樂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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咲夜眨了眨眼,她沒有過這樣的經(jīng)歷,從出生到現(xiàn)在,她一直擁有她的大小姐,但他卻理解這樣的感受,這么久以來,麟也是唯一和她戰(zhàn)斗,和她聊天,和她一起玩樂的人。咲夜沒有甩開麟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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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麟?yún)s自己松開了,她又拿起了琴弓,看著遠(yuǎn)處的天空,略帶些興奮的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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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嗎。音樂的美麗,是不同于時間任何一種東西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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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雖然沒有聽過音樂,但你一定也欣賞過畫作吧?!摈雴枂D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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咲夜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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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你欣賞畫作的時候,每時每刻你都能感受到同等的美,不是嗎?只要它還在那里,你還在那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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咲夜點點頭,確實如此,曾經(jīng)她們停留過的地方,不少都還留有一些藝術(shù)品。不只是繪畫,雕塑也是如此,當(dāng)她想要欣賞的時候,只要去看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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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音樂不同,沒有完整的樂曲,它就不再是藝術(shù),你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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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拉起琴弓,拉了一個音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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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音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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咲夜搖頭,只是一個音節(jié),那和普通的聲音沒什么區(qū)別,如果說者可以算得上音樂,那么風(fēng)聲大概也是咲夜一直以來都在欣賞的藝術(sh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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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無法觸摸到音樂,我們無法捕捉到音樂,我們聽著它,聽到了它,但它走后,又仿佛什么都沒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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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再次架起二胡,這次,一段完整的旋律從琴弦中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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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著感受它,咲夜,感受每一個瞬間的音樂,試著用耳朵抓住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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咲夜照搬了,她的眉頭緊皺,全身的神經(jīng)都聚集到了雙耳,但音樂卻無可阻擋,來了又走,它毫無疑問留下了痕跡,但卻就像麟所說的,無法觸摸,無法捕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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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對麟搖搖頭,她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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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笑了,但也沒有停止演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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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咲夜,畫作,不管每一個瞬間都是一樣的,我們得到的也都是同樣的感受。但音樂不同,一瞬又一瞬,我們什么都沒有感受到。但當(dāng)這些瞬間連成一體,音樂就出現(xiàn)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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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間……連成一體,那是……咲夜求證的看向麟,她不知道她的答案是否正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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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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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散發(fā)著光芒的眼中,透露著最后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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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就是時間的饋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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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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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前的一幕,又一次發(fā)生在永琳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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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那么突然,一切都那么無力,鈴仙來回奔波呼喊的聲音,此時在永琳耳里仿佛隔了千層壁障,變得不清晰起來,而唯一回蕩繚繞的,就只有機(jī)器急促的“滴——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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咲夜快死了,她無能為力,她身上的每一個細(xì)胞,每一道基因都在拒絕這個生命體繼續(xù)存活下去。月都的科技,她精妙的醫(yī)術(shù),鈴仙精準(zhǔn)的技藝,在這命運的魔爪下似乎都只是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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咲夜不是月人,不是蓬萊人,她只是個人類,而人類是終究要死的,沒有人可以阻擋這一切,即便是偉大的月之頭腦也是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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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可以成為仙人,躲過死神的追殺獲得長生,可以成為魔法使,用魔法延續(xù)自己的生命,可以化作妖魔,獲得更長久的壽命,甚至可以成為蓬萊人,從此擁有不朽的肉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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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唯獨無法靠人類的身軀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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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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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琳回過頭,無視掉已經(jīng)變得漸漸虛無的鈴仙的身影,耳邊催促的話語也彌散不清,這世界仿佛只剩下了滴滴聲和那面白墻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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咲夜,你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服侍蕾米莉亞的呢,又為什么你的容顏似乎從來沒有衰老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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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停止時間的你,騙過了時間之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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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在那里,”她突然出聲,沒有開口,沒有腹語,沒有念想,而是用月人的聲音,用不可知,無法知的方式,向那面墻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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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你之前所做的那樣,救救她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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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墻還是那面白墻,什么都沒有發(fā)生,沒有聲音,沒有光線,一片死寂,就如同墻生來就是墻一般合乎情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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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永琳還是繼續(xù)說著,沒有人可以聽到她的聲音,“成為蓬萊人不是她應(yīng)有的命運,她應(yīng)該還有更多的屬于自己的生命。她也不該死在這里。這只有你才做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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墻壁還是沒有任何回應(yīng)。永琳站起來,在鈴仙驚訝的目光下走近了那面墻,伸手撫摸住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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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優(yōu)曇華,你先出去吧?!彼龑︹徬烧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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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師父,現(xiàn)在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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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彼脽o可辯駁的語氣命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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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不要讓任何人進(jìn)來。就說是醫(yī)生的要求?!痹阝徬赏崎T時,永琳又追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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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被關(guān)上了,房間中只有不斷閃爍不斷響動的機(jī)器,站立著的永琳,和正在走向終點的咲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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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你該做的?!庇懒盏穆曇艋厥幵谀遣豢芍念I(lǐng)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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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那一瞬間,永琳感到了自己身一輕,似乎發(fā)生了什么,自己仿佛被取走了什么東西,但那感覺只是一瞬,之后便再無異常,自己也并沒有失去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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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著,像是回應(yīng),機(jī)器們突然變了調(diào)子,就在那雜亂的聲響中,永琳聽到了幾聲不和諧的音符,那是某種旋律的一部分,跨越了重重臂章,從遙遠(yuǎn)的地方傳來,只在這可見的世界中留下的一縷鴻毛。但永琳卻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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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光就在這旋律中一個個轉(zhuǎn)換,警報聲一個又一個消退,而象征生命的綠色不斷地從屏幕上涌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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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鈴仙聽到異樣沖破房門,隨即紅魔館諸人也涌進(jìn)房間,帶著滿眼的淚水狂奔著沖向床上漸漸睜開雙眼的咲夜,永琳意識到,這一切都結(jié)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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咲夜,你到底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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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琳看著眼前幸福洋溢的重逢畫面,在心中默默思索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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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是時間的象征。月人是純粹的,是無垢的,是永恒的,時間對他們而言毫無意義。他們就是時間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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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人類,難道可以通過什么方式,讓自己觸摸到那樣的境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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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多么瘋狂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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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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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就是那個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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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麟手中提著二胡,見到正在山間嚴(yán)陣以待的咲夜時,她就這么告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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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沒帶箭來,真是稀奇啊?!笔殖诛w刀的咲夜看到手無寸鐵的麟,訝異的問道。以如此強(qiáng)大的姿態(tài)面對著如此羸弱的麟,這還是這么多年以來的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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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你要放掉唾手可得的勝利嗎?”麟笑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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咲夜搖搖頭,“真不懂你?!彼龥]有回答麟,但也收起了飛刀。轉(zhuǎn)身往回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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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嘿嘿笑著摸到了咲夜身后,趁咲夜不注意,一個大跳撲到了咲夜背上,雙手環(huán)住咲夜的脖子,一只手還在咲夜的胸口摸索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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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欸欸你干什么變態(tài)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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咲夜大叫著就要把麟從背上甩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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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無趣,你胸前已經(jīng)沒有那把匕首了啊?!睔獯跤醯拇螋[過后,麟一邊掏出竹筒從溪流旁取水,一邊笑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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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管我,放著硌得慌,我就不帶了?!眴D夜扭著頭佯裝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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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灌完了一桶水,也不顧咲夜,自顧自的架起了二胡,拉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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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象往常,兩人激戰(zhàn)過后都會有的環(huán)節(jié)一樣,靜靜得坐在某處,一人演奏,一人傾聽,只是難得有此處這樣的山水,可以承接住這樣美好的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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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和以往有所不同,麟知道,咲夜也有所感覺。沒有激烈的戰(zhàn)斗,只有平靜的享受,咲夜不是很習(xí)慣,但也樂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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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美景,要是被刀箭破壞,那么琴聲也會少了許多韻味的?!摈虢忉尩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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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音樂,終究還是需要死物的映襯啊?!眴D夜隨口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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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木山石,可不是死物噢?!摈氲穆曇舢惓]p靈,“山水草木,立于此處已經(jīng)不知千百萬年過去。他們見證過的時間比任何長壽的人類甚至妖怪更加綿長,他們與時間同行,他們也是時間的一部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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咲夜看了看沉浸在自己的話語中的麟,有點疑惑,“你很久都沒有和我講過這些大道理了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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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笑了笑,“因為今天就是那一天了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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咲夜愣住,他看到麟突然從石板上站起,直直的站立在自己面前,她的眼神無比莊重,語氣也無比嚴(yán)肅。
?
“咲夜,請接受我的一個自私的請求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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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咲夜問。
?
麟向咲夜舉起了手中的二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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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她頓了頓,然后義無反顧地說了出來,“我想讓你成為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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咲夜徹底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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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說什么……”咲夜感覺今天的不對,是不是因為麟吃錯了什么藥,她正要讓麟冷靜下來,麟?yún)s打斷她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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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琴,我的音樂,可以讓我觸碰到時間,但我無法操縱它,因為時間之王是個一根筋的家伙,它不會允許自己的道路偏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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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卻可以定下契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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咲夜聽不下去了,她站起來,抓住麟的肩膀搖晃著,“你到底在說什么啊,清醒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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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麟?yún)s笑了,“你不擔(dān)心你有一天無法繼續(xù)跟隨大小姐的腳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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咲夜愣住,就在這一瞬的間隙,麟繼續(xù)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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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把琴,已經(jīng)經(jīng)過了千年,它在時間的長河中不斷演奏著象征時間的樂曲,它就像是時間本身的信使,為此時此刻帶來祝福。它能幫我,也可以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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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時間定下契約,我就不再是我,而也成為時間的一部分,但你卻還是你,你是人類,你會生老病死,你的時間終究有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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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時的我,能夠送給你更多的時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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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意思……你不是你,那你是什么,什么叫更多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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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打斷了咲夜的問題,她將拿著琴弓的手伸向咲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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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需要你和我一起完成這個契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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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會幫你,讓你能夠在大小姐未來的旅程中一直陪伴著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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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你搭上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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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麟似乎堅定不移的神色,咲夜覺得她不像是在開玩笑,這個誘惑……她的手不自覺的漸漸伸向那把琴弓,那就是她一直以來的苦惱,那也是她永遠(yuǎn)的解答,可還有最后一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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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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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著麟的眼睛,麟也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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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希望,能永遠(yuǎn)為你拉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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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的眼瞳深邃而又溫暖,那其中倒映出的自己的身影,就好似一直以來都刻印在其中一般,咲夜知道這樣的眼神,當(dāng)她看著大小姐時,鏡子中倒映出的自己就是這樣,無法言說,無法阻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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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會是你一生之中最美麗的一天,所以我來了,帶著我的一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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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麟就好像是一位圣女,光芒從她的臉上綻放,她的聲音洞穿了咲夜的心靈。咲夜伸出手,感受住了她的肌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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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讓你永遠(yuǎn)停留在你最美麗的樣子,讓這一瞬的幸福成為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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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會用我的一切為你保駕護(hù)航,我會給予你無盡的時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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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我的琴聲響起,凡人的時間就會被我奪走。當(dāng)它再度鳴響,這些時間就會成為你的所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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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只手重疊在一起,琴弓拉動,琴弦顫響,琴音繚繞之間,天地回旋,萬物失色,一切都變得模糊,變得灰暗,變得朦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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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樣子,還哪有點道人的道義?!眴D夜笑道,這當(dāng)年一身正氣誓要斬妖除魔的麟,卻也走上了這樣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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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魔的女仆,怎么有資格說我呢。”麟也笑了,就在一片混沌之中,漸漸消失。漩渦中心,只剩下了意識不斷飛散的咲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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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會在時間的夾縫中再次看到我,而我也會永遠(yuǎn)等待著你的身影。一如往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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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的聲音飄渺遠(yuǎn)去,慢慢的再也聽不見了。咲夜醒來的時候,草木仍在搖曳,溪水仍在流淌,陽光也還在照射,山洞里的蕾米莉亞還在呼呼大睡,而那個名叫冴月麟的少女,和伴她身邊的那把二胡,都已經(jīng)消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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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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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這次多虧你了,又欠了你一份人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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蕾米莉亞的臥房里,醫(yī)療設(shè)備全都被扔到了一邊,鈴仙忙不迭地想要接住飛出的儀器,沖過來的美鈴撞了個趔趄。蕾米莉亞第一個沖到剛剛下床的咲夜懷里,其他人也緊跟其上,咲夜只來得及環(huán)抱雙臂,輕輕半抱住蕾米,就差點又要摔倒在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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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沒有摔倒,而是維持著那個姿勢,正側(cè)著腦袋,和一旁的少女說著話。就在萬物靜止的房間中,一位紅色頭帶,白色衣裙的少女正手持一副奇怪樂器悠然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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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已經(jīng)欠了我多少人情了,早就債多了不愁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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咲夜擺擺手,“這種事做多了,小心哪一天被抓出來啊。這里的人可不是那么輕易放棄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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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攤手,“這么多年了,你難道還不放心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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咲夜剛要開口,麟就伸手止住了咲夜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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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女的和魔法使,哪怕他們聽見了琴聲,要找到我,還早得很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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咲夜笑笑,沒理會麟,又溫柔的看向了覺得自己犯了大錯,正用眼淚打濕自己睡衣的蕾米莉亞,在這時間的間隙中,咲夜一邊輕輕撫摸著蕾米莉亞的小腦袋,一邊感受著這不屬于時間長河的溫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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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是很感謝你的,不論你的目的是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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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用同樣的目光看著咲夜臉頰的麟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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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種東西,很重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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咲夜,看過來,兩張同樣的笑容相合,仿佛這一刻就是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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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一點都不重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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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分項:不可名狀;危險信號;決斗??;君生我未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