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白送別
*盜八結尾賺了我多少眼淚


1

“張起靈！”

被叫住的時候，張起靈是有些詫異的，他沒想過吳邪真的會追來，他上下掃了一眼吳邪，然后收回視線默默的往前走，不能給他希望，不能讓他跟著，他什么都沒帶，這樣上山跟找死沒什么區(qū)別。

二道白河已經(jīng)很冷了，吳邪裹著沖鋒衣固執(zhí)的跟在張起靈身邊，問他是不是準備在這里自殺，如果不是那是準備在這里長住嗎？為什么選這么冷的地方？同之前的每一次相處一樣，這個人總有說不完的話，問不完的問題，吳邪的腦洞很大，但他天馬行空的思想往往繞出去很遠還能繞回來，或許過程是錯的，但結果卻是對的，張起靈想，或許吳邪以后可以當個作家。

吳邪穿的并不厚，身上的沖鋒衣不太合身，應該不是自己的，他的鼻尖紅紅的，嘴唇因為一直說話有些發(fā)干，應該是渴了，但張起靈沒帶水，所以他停下，指著遠處連綿的雪山告訴吳邪，他要進山。吳邪有一瞬間明顯的愣怔，張起靈卻不再看他，直直地往雪山走去。

他不再說話，不再看吳邪，而是一直往前走，快速的走，他希望能在到達山腳之前甩開吳邪。

但吳邪是個非常執(zhí)拗的人，或者說他像個彈簧一樣，你給他多大的壓力他就會彈給你多大的回饋，吳邪的體力并不好，但他堅持跟著張起靈，并且一路上不停的追問，張起靈一言不發(fā)，好幾次能明顯感覺到吳邪的火氣，再又一次詢問未果后他猛地停在原地，似乎是被氣到要放棄，張起靈想著如果在這里回頭，那么返程應該會很順利，他頂著吳邪氣鼓鼓的眼神一步也不停地往前走，卻聽到身后的人長嘆了口氣，再次跟了上來。

2

吳邪下定了決心要跟張起靈進山，他開始一路買東西，壓縮餅干，小型罐頭，手電筒，酒精燈塊等等，很快包里就塞滿了各種各樣的塑料袋。

兩個人坐上一輛往山上開的黑車，張起靈才終于開口說話，“你不能跟著我去?！彼?，這話大概沒用，但他還是要說的?！叭绻覄衲銊e去，你會不去嗎？”吳邪問，張起靈搖頭，其實對他來說沒有要和不要的選項，大多數(shù)事情都是一定要去做的。

吳邪卻突然大怒：“狗日的，如果你勸我別去，我也不會聽的，所以你別多嘴了，我就要跟著。”說完別過頭去不再看張起靈。

張起靈也知道靠勸是不會成功的，所以他也別過頭不再看吳邪，車上人不少，他們兩個人肩挨肩地坐著，腦袋卻一左一右誰也不看誰，像是鬧別扭又都不肯低頭認錯的小情侶。

車子停在一家客棧門口，吳邪緊跟著張起靈下車，訂房，進門，在躺下之后開始分析當下的情況。

吳邪覺得，張起靈這趟行程就算不是為了送死也必定不會輕松，他帶的裝備太少了，就算張起靈比別人厲害許多，但這點東西也不足以支撐他進山再下山。

怎么能讓他不去呢？靠說是沒用的，吳邪已經(jīng)勸了他一路，人瓶蓋擰的死死的，什么話都聽不進去，更是一個字也不忘外漏。

吳邪有點后悔上山前沒買點蒙汗藥，現(xiàn)在是藥到用時方恨少。

要不給他打暈了？吳邪四處搜尋襯手的工具，沒有，他想要不要下樓去找塊板磚趁悶油瓶睡覺的時候給他腦袋上來一下？不過這人警惕性太強了，估計板磚還沒拍下去他先被踹墻上摳都摳不下來了，那估計得上社會新聞——《一男子長白山遭遇襲擊，賓館內(nèi)與墻體發(fā)生親密接觸》，到時候他可就出名了。

吳邪被自己的腦洞嚇得打了個哆嗦，下一秒張起靈就睜開眼看了過來，雖然這是個標間，但是屋子很小，兩張床幾乎是緊挨著，他剛剛那一哆嗦張起靈肯定感覺到了。

吳邪心虛地笑了笑，急忙閉上眼睛假寐，他開始盤算接下來怎么辦，帶張起靈回去是不可能了，只能跟著他上山，走一步看一步。

但是要上山，他的裝備不夠，就他包里這點東西，估計走到一半就得栽，張起靈肯定明白，所以才沒攔著他跟進來。

吳邪聽著旁邊人的呼吸平穩(wěn)漸漸之后出了門，長白山是景點，驢友眾多，他準備添購一些裝備。

3

張起靈沒睡，他聽著吳邪挨個房間倒騰東西，這兒人雖然不少，但多數(shù)都是來旅游的，帶的東西也不專業(yè)，吳邪折騰了很久才算湊出來一套上山的裝備，然后輕手輕腳地回來躺下休息。

奔波了一天，吳邪的身體和精神都已經(jīng)到達了極限，沒一會就睡著了，張起靈轉過身去看他，他一直都覺得吳邪長得很好看，五官端正，皮骨俱佳，是那種無論在哪里都能被一眼注意到的長相，而且吳邪似乎自帶一種能讓他寧神的特質(zhì)，每次跟他在一起，心會變得很平靜，比如現(xiàn)在。

小旅館隔音很差，張起靈能聽到左邊隔壁打牌的聲音，右邊隔壁的呼嚕聲還有頭頂上方男女聲混在一起的曖昧地喘息，但他只能看到吳邪，他的心也只能聽到吳邪平穩(wěn)的呼吸聲，他忍不住伸出手蓋在吳邪的眼睛上，長長的睫毛掃過，手心微癢，撓得他的心也癢癢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也睡了過去。

第二天中午，準備進山了，吳邪再三保證陪他最后一程，張起靈在心里嘆了口氣，其實這話一點也不可信，但他仍然默認吳邪跟著。

開始的路程比較輕松，一晃就走了三天，吳邪在各個景點添了很多補給，他們走過有游人的區(qū)域，然后進入了無人區(qū)。山上并不容易辨認方向，吳邪跟著張起靈走，在黃昏，走到了一座雪山的山脊。

長白山真的很美，暖黃色的黃昏與冷白色的雪山無縫銜接，張起靈站在夕陽下膜拜這座雪山，他只是站在那，看著遠處，無端的就能讓人感受到他的虔誠。

吳邪覺得，張起靈就像這座雪山一樣，初見時使人歡喜，回眸時令人眷戀，讓人心動，又叫人心安。

長白，這個名字實在太過浪漫，總讓人生出美好的憧憬。

他在想什么呢？吳邪突然覺得小花說的他對這個世界還有眷戀也許是真的。

4

當晚他們就地挖了個雪窩過了一夜。

第二天，吳邪決定再試一次，他開始不停地跟張起靈說話，從美食到美景再到玩樂，他說杭州的蔥包燴很好吃，上次太匆忙沒帶他去吃，他問張起靈有沒有吃過長沙的臭豆腐，聞著太臭了可吃著很香，說他每次都屏住呼吸往嘴里送，還說他聽說東北菜量大又好吃，他還沒吃過，下次想跟張起靈一起去吃。

吳邪一路都在說，張起靈并沒有表現(xiàn)出厭煩，也沒有開口說話，只是低頭趕路，這讓吳邪的心一沉再沉。

越往后路越難走，吳邪的體力消耗太大，他沒有力氣說話了，他們已經(jīng)走到了沒有任何裸露地表，全是積雪覆蓋的雪山。

長白山山脈綿亙無際，一眼望去，有上千個山峰和山谷，吳邪一個都不了解，就像他同樣不了解眼前這個人，他講了一路又有什么用，或許張起靈都不喜歡，不喜歡的東西怎么能打動別人呢。

張起靈也會有喜歡的東西……或者喜歡的人嗎？

5

他們找了一塊干燥的地方搭了帳篷，生起了火，張起靈把目光投向了吳邪。

那目光沉默又專注，吳邪看不懂。

張起靈定定地看著吳邪，一言不發(fā)，離別在即，他不知道應該說點什么，但他想記住他，如果十年后還能見到，他想記得吳邪。

張起靈有些心驚，青銅門還沒走到，他竟然已經(jīng)開始想十年之后的事情了，他想，他也終歸是個人，人，都是有欲望的。

他的欲望極低，但并不代表沒有，他也會有“想”的事情，做出決定后，他想再見吳邪一面，所以他去了杭州，樓外樓分別時，他想?yún)切澳茏飞蟻?，所以在孤山路的盡頭，他等了兩遍綠燈，二道白河的旅館里他想摸摸吳邪的臉，而現(xiàn)在，他想記住吳邪的樣子。

張起靈就這么一直看著吳邪，吳邪開始有些焦慮，他十分奇怪地開口詢問：“我身上出什么問題了，我身后有一個怪物嗎？”張起靈沒回答，而是跟他要了只煙，放在火中點燃抽了起來，吳邪對于張起靈會抽煙這件事覺得十分驚奇，他所有的情緒都帶在臉上。

這個笨蛋，張起靈想。

簡單地交談了幾句，張起靈威脅吳邪如果明天繼續(xù)跟著，就會把他打暈送到安全的地方，吳邪有些目瞪口呆。

他問張起靈為什么一定要去那里，這樣做有什么意義嗎？

“意義這個詞語，本身就沒有意義?！睆埰痨`望著熊熊燃燒的篝火，淡淡地說。

吳邪沒再說別的，而是轉身進了帳篷。

沒一會，張起靈也進了帳篷，他開始整理自己的東西，然后跟吳邪說“再見”。

吳邪道：“朋友一場，明天再走吧，我不會再跟著你了。”他點點頭，拿出守夜的裝備就離開了帳篷。

帳篷里安靜了下來，沒過多久吳邪就睡著了，他太累了。

雪下的很大，大片的雪花落下來，融入本來就非常厚的積雪里。

張起靈走進帳篷，蹲在吳邪面前，吳邪的睫毛偶爾顫抖，很是好看，他睡的并不踏實，嘴里有些囈語，一只手露在睡袋外面，張起靈有些不受控制的伸出自己的手，慢慢擠進吳邪的指縫，然后輕輕地握住。

帳篷外大雪紛飛，而帳篷里，是一場單方面的十指相扣。

良久，張起靈放開吳邪的手，塞回到睡袋里，然后從吳邪的包里摸出一支煙，走出帳篷。

天黑壓壓的，除了眼前的篝火，四周一點亮光都沒有，張起靈點著煙，深深地吸了一口。

他不想走，但他留不下。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