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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羅斯性格

根據A.H.托爾斯泰的同名作品改編

? ? ? ? 俄羅斯性格!--對于一篇不長的短篇小說來說，這個題目的內涵過于豐富了。那該怎么辦呢，--我恰恰是是想和您談談俄羅斯性格。

? ? ? ?俄羅斯性格!很難描述它……講述英雄們的豐功偉績嗎?但它們是那么多，很難挑選出最喜歡的。我一個朋友的一段親身經歷幫了我的大忙。我不打算講他是如何打德國人的，盡管他因此獲得了金質星形獎章，并且他的半邊胸掛滿了勛章。他是個簡單、安靜、普通的人--是伏爾加河沿岸一個村莊的集體農莊莊員。

? ? ? ?戰(zhàn)前他有一個未婚妻，是伏爾加河沿岸同一個村子的姑娘。伊戈爾*德里莫夫似乎不好意思談論愛情，只是向我稍稍提及過她，他說，她是個非常好的姑娘，既然她說了要等他，那她一定會等的，即使他回去時只剩下一條腿……

? ? ? ?他也不喜歡談論自己的戰(zhàn)功。關于那些事我們都是從他的戰(zhàn)友那兒了解到的……

? ? ? ?在他發(fā)生不幸之前，中尉伊戈爾*德里莫夫作戰(zhàn)英勇。在庫爾斯克戰(zhàn)役中，德國人撤退時，他的坦克被一顆炮彈擊中，著火了。兩個坦克手當場犧牲……伊戈爾*德里莫夫活了下來，甚至沒有失去視力，盡管他的臉被燒得模糊不清，有的地方都露出了骨頭。他在軍醫(yī)院里躺了八個月，接受了一次又一次復雜的手術，鼻子、嘴巴、眼皮和耳朵都修復了。八個月之后，解開繃帶時，他看到了自己已經完全變樣的臉。護士遞給他一面小鏡子，轉過身去，哭了起來。而德里莫夫立即把鏡子還給了她。

? ? ? ?“還有比這更糟糕的事情呢，”他說，“這個樣子是可以活下去的。

? ? ? ?但是，他再也沒有向護士要過鏡子，只是常常用手摸摸自己的臉，好像在逐漸習慣它似的。醫(yī)療委員會認為他不再適合服役。然而他找到將軍說道:“請您批準我回到團里去吧?！薄翱赡莻€殘疾人了。”將軍說。“不，我是變成了丑八怪，可這不礙事?！?談話期間將軍竭力不去看他的臉。伊戈爾*德里莫夫發(fā)現后只是淡淡地一笑。他得到了二十天的假期以便徹底康復，于是動身回去探望父母。

? ? ? ?這時恰好是三月。周圍白雪茫茫，空氣潮濕。他回到村子里的時候，已接近黃昏。從這里數第六座木屋就是父母住的了。他突然停住了，雙手插在口袋里。他搖了搖頭。他看見了母親。她正準備做晚飯。母親還是戴著那條黑色的頭巾，安靜、從容不迫、善良。她變老了。伊戈你*德里莫夫從窗外望著母親，他明白，決不能讓她受到驚嚇。好吧，就這樣吧!他推開籬笛門，走進院子，敲了敲門。母親問道:“誰呀?”他回答道:“蘇聯英雄格羅莫夫中尉。”

? ? ? ?母親沒有聽出他的聲音。他自己也仿佛是第一次聽到自己的聲音。經過多次手術，他的聲音已經變了，一-變得低沉、含糊不清了。

? ? ? ?“好兄弟，你有什么事嗎?”她問。

? ? ? ?“我給瑪麗婭*勃莉卡爾波芙娜帶來了她兒子德里莫夫中尉的問候。

? ? ? ?這時候她打開門，向他跑來，一把抓住他的雙手:

? ? ? ?“我的伊戈爾還活著?他身體好嗎?好兄弟，你快進屋吧?！?/p>

? ? ? ?伊戈爾*德里莫夫坐在桌旁的一條長凳上。這個地方還是他當年雙腳夠不著地時坐的那個地方。他開始講她兒子的情況，也就是講他自己一-他講得很詳細，講他怎么吃呀，喝呀，身體一直很好，也很快活，--還簡短地講了講他駕駛坦克參加戰(zhàn)斗的事。

? ? ? ?“你說說，打仗是不是很可怕?”她打斷了他的話，用她那一雙烏黑的眼睛望著他。

? ? ? ?“是的，當然可怕，好媽媽，不過，都習慣了。

? ? ? ?他的父親伊戈爾*伊戈羅維奇回來了，這些年來他也衰老了許多。他看了看客人，不慌不忙地脫下外衣，走到桌子跟前，和客人握了握手!他什么也沒問，坐下來，也開始聽他講。

? ? ? ?德里莫夫講著自己的、也不是自己的事情，他講得越久，就越不能公開自己的身份，一一站起身來說:“你們認了我這個丑八怪吧，母親，父親!”他坐在父母身邊感到既高興又難受。

? ? ? ?他們像過去一樣坐下來吃晚飯。只是在吃晚飯的時候，德里莫夫中尉發(fā)現母親特別注意看他那只拿著匙子的手。他笑了一聲，母親抬起眼睛，她的臉顫抖起來。

? ? ? ?他們聊著各種事情，談論著即將到來的春天會是什么樣，說等到夏天戰(zhàn)爭也該結束了。

? ? ? ?瑪麗婭*勃莉卡爾波芙娜問道:

? ? ? ?“您還沒有說什么時候會給他假期。我們有三年沒見過他了，大概，他長成大人了吧胡子也長出來了……”

? ? ? ?“他會回來的，也許，你們會認不出他來的。”中尉說道。

? ? ? ?第二天早上，當他醒來的時候，母親正在做早飯。

? ? ? ?“請問，你們村里住著一個叫卡佳*馬雷舍娃的姑娘嗎?安德烈*斯杰潘諾維奇*馬雷舍夫的女兒?！?/p>

? ? ? ?“她去年從培訓班畢業(yè)了，現在是我們村的老師。你要見見她嗎?”

? ? ? ?“您的兒子托我一定要向她問好。”

? ? ? ?母親讓鄰居的一個小女孩去叫她。中尉還沒有來得及穿好靴子，卡佳*馬雷舍娃就已經跑來了。她那一雙灰色的大眼睛閃閃發(fā)光，面頰上泛著喜悅的紅暈……

? ? ? ?“您帶來了伊戈爾的問候嗎?”(他背朝著燈光站著，低著頭，因為他無法說話。)我日日夜夜都在等著他，您對他就這么講……”

? ? ? ?她走到他的身邊，看了他一眼，仿佛有人向她的胸口輕輕擊了一拳似的，她向后退了幾步，心里感到害怕。這時，他下定決心離開這里--今天就走。

? ? ? ?他又講起了德里莫夫中尉的故事，這一次講的是他自己的戰(zhàn)功，講得很激烈，但是沒有抬頭看卡佳，因為他不想從她那可愛的臉上看到自己的丑陋。他還是像來的時候那樣，步行去了車站。

? ? ? ?他回到自己的團里。戰(zhàn)友們真心實意地、高高興興地歡迎他的歸來。他決定:別讓母親知道他的不幸。至于卡佳，他應該忘了她。

? ? ? ?兩個星期之后，他收到了母親的來信:

? ? ? ?“你好，我親愛的寶貝兒子。我害怕給你寫信，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你那兒來過一個人--是個非常好的人，只是面貌丑陋。他本想在這兒住幾天，可是馬上又走了。兒子啊，從那時候起，晚上我就總睡不著覺，一-我總覺得，是你回來了。伊戈爾*伊戈羅維奇為此責罵我一-他說，你這個老太婆真是老糊涂了，他要是我們的兒子--他會不認我們嗎……要是他的話，干嘛要隱瞞呢，就算是兒子也有這樣一張臉，就像到我們家來的那個人一樣，也是應該值得驕傲的。伊戈爾*伊戈羅維奇努力勸我，可是作為母親的心總是覺得--這個人就是你，是你回來看我們來啦!……親愛的伊戈爾，給我寫信吧，告訴我那是誰?！?/p>

? ? ? ?伊戈爾*德里莫夫把這封信拿給我看，在講自己的故事時，他用袖子擦了擦眼睛。我對他說:“你真是個傻瓜!快給你母親寫封信吧，請求她的原諒……她非常需要你!你這個樣子，她將會更加愛你的。

? ? ? ? 當天他就寫了一封回信:“我親愛的父親母親，原諒我吧，你們的兒子,我確實回去看望過你們……”他寫啊寫啊，寫了密密麻麻四張信紙。

? ? ? ?幾天后，我們回到我和德里莫夫住的房子，看見他完全失控了。他走在我的前面，我聽到:“媽媽，你好，這是我!……”這時我看見，一個身材矮小的老太太一下子撲到他的胸前。環(huán)顧四周，看見還有一位少女站在那里。說實話，也許別的什么地方還有漂亮的姑娘，但決不會像她這么美，至少我個人沒見過。

? ? ? ?他放開母親，向這位姑娘走去。“卡佳!”他說“卡佳，你怎么也來了呢?你答應等的是從前的我，而不是現在的我……”

? ? ? ?美麗的卡佳回答說:“伊戈爾，我要永遠和你生活在一起。我將永遠忠實地愛你，非常愛你……”

? ? ? ?是啊，這就是他們，這就是俄羅斯性格!看來，人是平凡的，但是，當嚴峻的災難降臨時，不管大小，他的心中就會產生一股偉大的力量，這就是人性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