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上升

突如其來的靈感

這回你不是于萱

是小宋女兒宋銳智（詳情來源見超老物料）

我叫宋銳智，銳魔的銳，希望我聰明伶俐。

名字是我爸宋亞軒給我取的，他是做音樂的，我媽叫于萱，她以前是傳媒策劃，現(xiàn)在在廣播電視臺做編輯。

當然對于他們的工作，我是長大后才有多少概念。

家里人和他們的朋友，我叫叔叔阿姨這一輩的，叫我爸小宋老師，叫我媽萱姐。

我后來有時候也會調(diào)侃地這樣叫他們。

我3歲開始記事的，雖然也不大清楚，但我讀幼兒園那一段時間，我的記憶里，小宋老師的身影很少。那個時候他在外面學習，出差工作，很少回來。

我媽萱姐接送我幼兒園上下學，也少讓我外婆帶我，周末會送我去奶奶家。

對于對爸爸的印象，我印象更深的是那段時間我很想念他。

很想很想。

我每個周末總是期待著，去到奶奶家能看見爸爸。

但是期待，大部分時間都是落空的。

但又因為很少，很少能見到爸爸，我反而會越來越，越來越想他。

每次都會這樣，越來越來想他。

6歲我上了小學，是市內(nèi)的老的口碑很好的小學。

那個時候，爸爸回來的時間變多了。

他經(jīng)常會在我寒暑假的時候回來，然后我們一家三口會一起出去玩。

去很多很多的地方，拍很多很多照片。

爸爸給我和媽媽拍了很多照。

好像，我的記憶里，爸爸總是在藝術(shù)方面比媽媽有天賦得多，大概這也是周圍人會叫他小宋老師的原因吧。

小宋老師照相比萱姐好看很多。

現(xiàn)在的相冊里也有很多照片，是那個時候留下來的，大多數(shù)是我和媽媽的合影。

還有一張是我照的，我感覺還不錯，但是媽媽總說照的不好看的，

小宋老師和萱姐的合照。

8歲的時候，爸爸回來了。

和我們住在一起。

我很高興，我天天都能看見爸爸。

但那段時間好像爸爸沒有在做音樂了，我記得他好像在哪教小朋友彈鋼琴。

我問媽媽，為什么爸爸會回來。

媽媽說，爸爸太愛我了，回來的話，能多陪我，也能錢多一點讓我去學我想學的東西。

想起來，萱姐當時的話真直接，錢多。

但是我每次回家的時候，總會看見爸爸坐在鋼琴旁邊發(fā)呆。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10歲的時候，語文課寫作讓描述家里的位置。

我寫道，客廳左邊是媽媽的房間，對面是我的房間，右邊陽臺做的書房是爸爸的房間。

當時班上的同學發(fā)出了疑問的聲音。

我也不知道，他們在疑惑什么，還是老師說，每個人家里都是不一樣的，他們才停止。

有同學下課來問我，問你爸爸媽媽不睡一個房間嗎？

睡一個房間很正常。

不睡一個房間，不也很正常嗎？

11歲的時候，爸爸給我彈了一首歌.

他說，這是他寫的，先彈給我聽。

我說好聽，媽媽也說好聽。

那是我第一次，聽媽媽說爸爸的歌好聽。

之前爸爸在外面的時候，我說我覺得爸爸在外面寫歌很厲害。

媽媽總說爸爸不厲害。

說小宋老師一點也不厲害。

后來，爸爸把這首歌發(fā)到了他的賬號上。

后來，好像很多人都在哼爸爸給我唱的這首歌。

后來，我發(fā)現(xiàn)爸爸接了很多的電話。

再后來，我看見爸爸在鋼琴面前發(fā)呆的時間越來越多了。

但是和以前不一樣的是，他的臉上有很多落寞。

又后來，我某一天晚上起來上廁所的時候看見，爸爸坐在沙發(fā)上看著窗外，然后媽媽坐在他邊上。

好像媽媽在說著什么。

“去唄，去唄?！?/p>

“好不容易出頭了。”

“就去唄?！?/p>

然后好像爸爸低下了頭。

我當時不知道他們在說什么。

后來爸爸有天跟我告別說。

“爸爸要去成為更厲害的人了?！?/p>

我問媽媽，為什么爸爸又要走了。

媽媽說，因為爸爸很愛我，走的話，雖然不能多陪我了，但是能有更多錢讓我學更多的東西。

而且爸爸也會變得越來越厲害。

我也相信小宋老師會越來越厲害。

爸爸要走的那天晚上，我拉著他和媽媽我們?nèi)齻€一起照了一張相。

后來發(fā)現(xiàn)那張是我們?yōu)閿?shù)不多的一家三口的合照。

爸爸走之后，代替他坐在鋼琴面前發(fā)呆的是媽媽。

但她發(fā)呆總發(fā)得很堅定，呆了一會后，就會起來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然后去做自己的工作。

12歲的時候，我有一天在家里翻東西。

翻來翻去，翻到了爸媽的結(jié)婚證，翻到了我的出生證明，還翻到了一個綠本。

是小宋老師和萱姐的離婚證。

我的腦子很空，不知道怎么處理這個信息。

晚上萱姐加班回來，我問她。

“媽，你和爸離婚了嗎？”

萱姐嗯了一聲沒有過多的回答，也沒有解釋。

我也只是哦了一聲，表達了我對這件事情的知曉。

怪不得，小宋老師在我小時候老不回來。

原來，他們，在我上幼兒園之前，

就已經(jīng)離婚了。

我接受了一段時間，處理好了這個信息。

我覺得小宋老師很愛我，萱姐也很愛我。

外婆外公很愛我，爺爺奶奶也很愛我。

他們對我的愛一如既往。

我也很愛他們。

這樣就夠了。

13歲，我上了市里很好的私立中學，小宋老師過年和國慶會回來，但他常待在奶奶家那邊，一般是我去看他。

我學期結(jié)束的家長會是小宋老師來的。

同學們說，沒想到你媽媽那么漂亮，爸爸也特別帥。

我回答，看我長什么樣不就能推斷出來嗎。

15歲的時候，初三，那一年不知道為什么，小宋老師回來的頻率比較高，常把我拉來爺爺奶奶家待著。

后來，爺爺住院了，說是小病，但得住院治療。

平常學業(yè)很繁忙我沒去看爺爺，學期結(jié)束后，有一天我早上自己拿了花去看爺爺。

當時爺爺在睡覺。

小宋老師在邊上。

看見我來了，小宋老師推了推爺爺：“爸，銳智來看你了。”

爺爺應了一聲又沉沉睡去。

我回家給萱姐說了這件事，今天正好外公外婆也來家里吃飯。

萱姐好像注意到了什么不對的。

吃完飯帶著我開車就趕去了醫(yī)院。

晚上，我坐在爺爺床邊，看著心跳儀慢慢停止。

我發(fā)現(xiàn)，我長這么大，今天是第一次，最親近的家里人都聚到了一起。

啊，要是地點不是醫(yī)院而是飯桌上就好了。

那天我們在醫(yī)院待了很久很久。

外婆外公待在奶奶旁邊，小宋老師，中途出去了一會，我看見萱姐也跟了出去。

我看見小宋老師在醫(yī)院樓道的拐角坐著，萱姐走了過去坐在他旁邊。

他們沒有說很多話。

小宋老師低下了頭，我隱約聽見有泣聲。

然后我看見萱姐拍了拍小宋老師的背。

小宋老師擺了擺手。

萱姐就停下了。

但她一直坐在他旁邊。

也沒有說很多話。

后來爺爺?shù)哪股蠜]有萱姐的名字。

但是那幾天，萱姐一直都在幫著守夜。

17歲，我高二。升高三沖刺的時候。萱姐一直希望我能考上自己喜歡的學校，也給我安排了很多輔導班。

但我逃課了。

還被萱姐逮到了。

那天晚上的前半節(jié)她聲嘶力竭地和我爭吵。

我關(guān)上了門，接到了小宋老師打來的電話。

他對我表示理解。

“你媽什么樣子我太清楚了?！?/p>

“同情你?！?/p>

我笑了一會，聽著他說。

“但是你媽對你什么樣你應該比我清楚?！?/p>

“你媽，如果是你的話，給她道個歉她就會原諒你了?！?/p>

“去吧?！?/p>

那天晚上的后半段，是我在萱姐的房間里真誠，且真摯，認真地發(fā)表了一番自己道歉言論，然后和萱姐商量了輔導課的事情。

事情的最后，萱姐說。

“宋銳智，我告訴你，我今天這件事就這么翻篇了?！?/p>

“但是你要是有下次再這樣，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的?！?/p>

“我最討厭不履行承諾的人的?！?/p>

18歲，我到了我渴望已久的大學，超常發(fā)揮考上的。而且和小宋老師在一個城市。

中秋節(jié)的時候，萱姐給我寄了月餅過來。

我拿著風順速遞到寢室的時候說等會一盒十個，我們寢室分一點，隔壁再分一點就沒了。

室友說，你不給你爸留點？

小宋老師啊。

“她一般送一盒過來就是讓我們自己分了，兩盒才有我爸的份?！?/p>

打開快遞盒。

有兩盒月餅。

19歲，回家的時候，我背了小宋老師新給我買的挎包。

回來那天，外公外婆來一起吃飯，注意到了我的新包。

“你這個包這么小，也不實用吧?！?/p>

我說，我當時在店里看見了，想要，也知道不實用，就拍了照發(fā)給了小宋老師，后來小宋老師給我打電話，我說我早走了，那個也不實用，但是他后來還是直接在網(wǎng)上給我買了。

萱姐聽完笑了一下。

“這叫什么，叫前人栽樹，后人乘涼。”

后來我知道，小宋老師和萱姐談戀愛的時候，小宋老師總是挑挑揀揀，說這個不實用那個不好用，不給萱姐買東西。

前人是老媽，后人是女兒。

突然這句話一下子就沒有那么冷漠和無奈了。

22歲，我畢業(yè)，而且本校保研。

我用最后一年的獎學金請小宋老師和萱姐吃了一頓飯。

我在飯桌上說。

“來，舉個杯?！?/p>

“慶祝于萱小姐和宋亞軒先生離婚二十周年！”

他們倆很開心的舉杯。

我給他倆好好照了一張照片。

萱姐還是說不好看。

24歲，我研究生畢業(yè)了，開始工作。

這一年正好，萱姐退休了。

但萱姐看著很年輕，她明明是明艷美女掛的，但看起來一點都不顯老。

她開始學二胡。

她一直說，等退休后就開始學二胡玩。

小宋老師做幕后很多年了，我和他打電話說，他過幾年也不做了，回來在家里待著彈彈琴就行。

26歲，我結(jié)婚了。

小宋老師牽著我走過紅毯把我交給我的人生伴侶。

之后萱姐和小宋老師一起來和我們照相。

不行了，救命。

老帥哥和大美女照相太吸睛了。

這次萱姐說照的還不錯。

但其實我一直都覺得她照相很好看，尤其是和小宋老師一起。

兩個美女帥哥，能不好看嗎。

但就是不知道為什么，萱姐會覺得不好看。

28歲，我有了孩子。

萱姐因為我太忙常過來給我?guī)Ш⒆印?/p>

這點我真的比不上她。

以前不管怎么樣，總是她親自帶我的。

但是好像她孫女更喜歡她外公。

大概是喜歡老帥哥吧。

然后小宋老師正式退休了。

來和萱姐一起帶孩子。

萱姐也多了很多時間拉二胡。

32歲，我讓女兒晚上了一年學。

有一個不太好的消息。

小宋老師體檢，患了癌。

和爺爺一樣的癌。

我每天下班讓孩子爸去接，然后直接到醫(yī)院來陪小宋老師。

萱姐也每天陪他。

我經(jīng)常會下班到病房的時候，看見萱姐逆著光給小宋老師削水果。

有一次我聽見小宋老師說。

“誒?！?/p>

“離婚三十周年快樂?！?/p>

萱姐錘了他一下，吃掉了所有削好的蘋果。

但是。

那年的冬天，我?guī)е畠簛砜赐馄诺臅r候只聽得見孤獨的二胡聲了。

34歲，我的女兒上了小學。

她說，媽媽，我好想外公啊。

我說，我也很想。

35歲，我和丈夫常帶著女兒出去玩。

路線是按照小宋老師和萱姐當年帶著我出去的地方出去的。

我照了很多照片回來給萱姐看。

萱姐就翻出了我小時候的照片。

和我一起看。

翻到那張她和小宋老師的合照的時候，她說。

“其實，照得也挺好看的。”

“為什么那個時候就覺得不好看呢?！?/p>

我這個時候發(fā)現(xiàn)，像萱姐這種大美女，老起來也很快。

39歲，我在準備給女兒擇校的事情。

萱姐這幾年除了二胡徹底學會了吉他和鋼琴。

我?guī)е畠簛砜此?/p>

她抱著吉他給女兒談了一首歌。

是我11歲那年，小宋老師給我彈的那首。

她給我說。

“哎呀，其實你爸也就這么幾首歌好聽?！?/p>

后來她坐在了新的鋼琴前面，給我彈了一首我沒有聽過的歌。

“這個也是其中一首?！?/p>

“是你爸求婚的的時候，給我寫的?！?/p>

后來我知道，小宋老師第一次出名也是因為那首歌。

后來就很少寫出紅的歌了。

窮著窮著做音樂，也沒有顧著他和萱姐有了我。

直到他放棄音樂回來陪了我?guī)啄辏髁艘皇子窒順穳?/p>

才徹底地成為了那個更厲害的小宋老師。

42歲，萱姐逐漸患上了老年癡呆。

我留了更多時間過來看她。

她不太清醒的時候，就坐在鋼琴邊發(fā)呆。

有一次我看見她突然打開了鋼琴蓋，彈起了那首小宋老師給他寫的歌。

最后，喃喃念了一句。

“誒?！?/p>

“離婚四十周年快樂?！?/p>

45歲，家里連二胡的聲音都聽不到了。

我整理舊物的時候，找到了在最老的一本相冊的最夾層里，找到了萱姐和小宋老師的結(jié)婚照。

之前萱姐給我說，她結(jié)婚照很好看，但是當是離婚的時候全燒了。

這大概是一張漏網(wǎng)之魚。

我發(fā)現(xiàn)那張照片的背后，有小宋老師的筆跡。

“照顧好萱、銳。”

我仔細看了這本相冊，大多是小宋老師的作品。

那應該是小宋老師的，萱姐收著的。

那晚我想了很久，才發(fā)現(xiàn)，原來，這就是當年，萱姐不愿意原諒小宋老師的事情啊。

就算道歉，因為沒有履行好承諾，所以不愿意原諒啊。

但我不知道小宋老師道歉過沒有。

也有可能鮮衣怒馬的年輕歲月磨不平愛恨交加的棱角，情感濃烈的翻滾難得煞清理智的決策。

也許后來荏苒的時光有所改變兩人的針鋒相對，但沒等結(jié)局得徹底，就強行抹掉了其中一個人的蹤跡。

我不愛評判，也無法評判萱姐與小宋老師的感情。

我也只是早年從大人們的只言片語中聽到過他們倆風聲鶴唳時詩情畫意的愛恨糾葛。

我也沒有辦法替先走的人說出薛定諤的道歉，也沒有辦法替留下來的人告知原諒。

我只知道，他們很愛我，我也很愛他們。

他們對我的愛對我是有意義的。

我對他們的愛對他們是有意義的。

至于他們之間的感情，時間長河沖刷，只有他們自己知道對方生命對自己的意義。

52歲，我退休兩年了。

我走到他們倆的墓前，分別放了一束花，倒了兩杯酒。

“誒，倆鄰居還好吧?！?/p>

“離婚五十周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