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列傳三離戰(zhàn)于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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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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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江之水靜靜流淌，江上霧氣彌漫，一切看起來似幻似真，如在夢里迷霧中，掩蓋了對面所有的殺機。

庚辰站在江邊，望著看不清楚的江對面，靜靜的等待。

一陣吱吱聲傳出，就見一團火紅的赤天虞從江上白霧中飛出，依偎到庚辰身旁，丁零零幾聲叫。

庚辰：“在對面霧里？”

赤天虞打了個哈欠，點了點頭，一雙桃花眼開始有些混沌。

確實是一個適合藏身的隱蔽之地，佐奕，請在此恭候天權精兵的到來。

庚辰浮起一個滿意的笑容，心里已有了如何將消息放給天權暗衛(wèi)的計策，轉(zhuǎn)身。

赤天虞兩眼迷蒙，在庚辰轉(zhuǎn)身的那一瞬間突然垂直摔落，庚辰幾乎是出于本能，伸手接住了它。

莫不是迷霧當中有劇毒？

庚辰有些著急：“你怎么了？”

好困?。〕嗵煊莅四_八叉躺在庚辰手里，翅膀合上，打起了呼嚕。

它本是瞌睡蠱，一年要睡三百六十天的，若不是垂涎主人的美色，它早已冬眠不省蟲事，飛了這么多天，它累極了，需要補覺。

若是公子的寵物在他手中死去，可如何交待？

庚辰立刻伸出一根手指探入赤天虞鼻息，還好，有氣沒死，心下頓寬。

赤天虞前爪扒開庚辰的手指，緊閉雙目，哈欠連天，一臉嫌棄。

凡人，別打擾靈蠱靈修。

庚辰苦笑，收它入懷，在山巒中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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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人府并不遠，在云蔚澤上，也在山間。

執(zhí)明帶足了百人，站在恢宏壯麗的建筑下，抬首盯著不容諦視的“仙人府”三個字，下了一個命令：“拆?！?/p>

他微微冷笑，巽澤最在乎的是慕容黎，不容侵犯的是慕容黎曾經(jīng)的一景一物，那么，拆了這棟特意為慕容黎打造的府邸，巽澤是不是就不會再繼續(xù)龜縮，而出來見一面了。

雖然手段卑劣了點，但是他行事本就毫無章法，如此大張旗鼓拆府邸不是更能顯示他驕橫奢侈的一貫作風。

日后若慕容黎興師問罪，大不了再建個十棟八棟，天權有的是錢，他建得起。然而巽澤就不一樣了，靠索取民脂民膏得到金錢，如今失了玉衡，他建不起又一棟府邸。

“滿城紅妝，曠世大禮。坊間都已傳遍，集齊稀世之禮后就與黎行秦晉之好?！?/p>

這句話就像毒蛇的尖齒，一下子刺在執(zhí)明的心上，毒液將他的心慢慢侵蝕，帶來無法忍受的痛苦。

稀世之禮？拆掉他所謂的曠世建筑，拆掉他與慕容黎的一切關聯(lián)，就不信他不出面。

他要在這一切成為定局之前讓這個人永遠埋葬于天禍之下，永世不得超生。

砰砰砰聲聲巨響，仙人府堅實的墻壁被斧鋤鑿開，磚塊瓦礫暴雨一般紛紛坍塌，整棟府邸在人為的破壞下開始傾倒。

巍峨大門轟然倒地，刻著“仙人府”三字的巨匾痛苦呻吟著，咔嚓，從雕梁上脫落，裹襲著天地威嚴，壓出強大勁風，向地面猛然砸下。

仙人？不學無術，無恥下流，惡貫滿盈，也配稱仙人！

四周一片廢墟瓦礫，執(zhí)明佇立在漫天塵土中，看著仙人砸向塵埃，陰沉無比。

突然，那散漫的山光中響起了一聲清叱，一道劍光驟然亮起。

那道劍光，是藍色的，湛藍如天。

劍光才閃，頓時宛如狂龍般炸了開來，周圍拆府邸的天權士兵只覺兩耳嗡嗡作響，眼前一黑，竟然目不可視，耳不能聽，凌空幾個翻滾，所有人被劍氣彈飛三丈之外，吐血力竭，再不能爬起分毫。

這一劍沛不可御，宛如整個天空壓了下來，執(zhí)明手中星銘長劍才拔出，就已彎折，氣勁逆流，執(zhí)明一口鮮血噴出，身子倒沖，十步以后才穩(wěn)住身形。只這一下，就已吃了大虧。

只聽一個冷冷的聲音道：“我本不愿與你交手，到不曾想你竟然這么著急趕來送死，何不，全了你意?！?/p>

劍光再次暴漲，炫燦如天，恣意張揚著足以撼天動地的殺意，朝著執(zhí)明當頭劈下，這一劈之力，足以將江海劈為兩半，將執(zhí)明劈成碎骨。

執(zhí)明氣沖腦顱，哇的一聲，又是一口鮮血噴出，他能感覺到，下一刻他的生命就會在這道劍氣之下凝固。但作為君王的尊嚴讓他死命的保持著倔強，鮮血，從口腔中溢了出來，他忍不住大叫：“你若殺了本王，阿離永遠不會原諒你。”

一聲冷哼，狂烈的劍氣瞬間化成一道蛟龍，沿著執(zhí)明發(fā)絲轟然劈下，磚石瓦礫覆蓋的地面霎時被斬出一條兩米深的澗隙。

山風破碎，巽澤站在羽瓊花圃中，單手抱著仙人府那塊巨大的匾額，看著執(zhí)明吐出的血液，如天龍一般挑起一個冰冷的譏誚：“哦！我想起來，你似乎還有些用處?！?/p>

星銘杵地，執(zhí)明宛如死里逃生，一個趔趄，單膝跪倒在地。

用處。這兩個字刺激著他，讓他燃起一股傲氣：“玉衡既已投降，本王今日就是玉衡的王，你身為玉衡百姓，眼中還有沒有王法？”

“王法？異國之君何配？”巽澤冷笑，“我在的地方就是天下，這個天下，我說了算?！?/p>

他的力量宛如巨龍纏繞著執(zhí)明，沁入執(zhí)明的皮膚，束縛執(zhí)明的筋骨，禁錮執(zhí)明的靈魂，讓執(zhí)明保持著單膝下跪這個姿勢，難動分毫。

他竟然讓執(zhí)明向他跪著。

執(zhí)明直視巽澤，努力壓下心中的雷火之怒：“你！狂妄自大，必遭天譴。”

“我乃禁天之命，天譴，與我何干？”巽澤一揚手，耀出無上的劍華，可讓天地辟易，懸在執(zhí)明舉頭三尺處。

執(zhí)明跪在磚石瓦礫上，怒焰化為驚懼，畏恐的看著巽澤，仿佛下一刻，就會聽到自己鮮血迸散的聲音。

他驚恐萬狀，不敢動彈分毫。只能眼睜睜看著這柄天之劍華耀在頭頂，漸漸墜下，似乎就要劈開腦顱，劈入心肺。

執(zhí)明腦顱如被劍氣貫穿，不住的旋轉(zhuǎn)，吞噬著他最后一絲理智，他不知道自己的恐懼什么時候會爆炸，他就會像一個孩子一樣哭喊，求巽澤饒過他。

豆粒汗珠不住流淌。

良久！

無上劍華并未砸下。

“阿黎親筆所題的墨寶你也配動？”巽澤手上用力，將巨大的匾額立在花圃中央，“仙人府”三個大字熠熠生輝，刺得執(zhí)明眼睛險些睜不開。

他緩緩走向前來，帶著山岳般的威嚴：“別說你是天權王，就算你是天下共主，傷了我的人，動了我的人的一草一木，老子也是說殺就殺?！?/p>

他的人！慕容黎何時成了他的人。

執(zhí)明怒氣瞬間激增，無視無上劍華，怒喝：“你敢?！?/p>

“保護王上?！?/p>

天權士兵終于在剛才那道劍氣的余威之下緩過氣來，人影晃動，一隊百人精兵立刻持劍，擋在執(zhí)明與巽澤中間，形成一道堅不可摧的屏障，扶起執(zhí)明退后，他們肅穆謹慎至極，絕不敢有絲毫的輕視。

一人之威，絲毫不亞于十萬精兵之威。

巽澤淡淡冷笑：“不自量力?！?/p>

景陽劍抬起，劍光再次騰空而出，剎那間風云怒變，劍芒自天向地，同巽澤一般，浮現(xiàn)出的是一抹勾魂攝魄的光輝。

帶著鋒利的死亡之氣。似乎下一刻，無論百人還是千人，都會在這道鋒利之中血濺而亡。

“住手。本王與你有話說?！眻?zhí)明緩緩踏上一步，迎著鋒芒，胸口郁結的血腥氣讓他心神忍不住一窒，臉色頓時蒼白如紙，他朝士兵揮手，“都退下?！?/p>

士兵立刻左右退開，劍氣縱橫而晃，執(zhí)明腳步一陣踉蹌，蹣跚著，向巽澤走出幾步，他害怕的眼底深處悄然隱著一絲惡毒，這個人對他的威脅已侵入心，融入骨，只有將他打入地獄才能解恨，為此，他不惜付出任何代價。

“本王有一重要之物曾于府中丟失，幾番尋找未果，想來世間除你之外無人可知它下落，便想向你詢問一二，若非你行蹤難覓，本王無處可尋，也不會出此下策逼你現(xiàn)身。”

巽澤收劍，一字一字地，問道：“何物？”

“燕支?！?/p>

“你再說一遍?！辟銤赏左E然收縮，劍光一閃，劍氣縱橫，已然架在執(zhí)明頸上，仿佛只要一個字答得不對，頃刻就可令他頭身分離。

執(zhí)明繃著一口氣：“阿離留給本王的那支簫，已不在府中，本王自然知道你不屑不問自取這種行徑，然……”

“你竟然弄丟了阿黎的燕支？”人影一閃，執(zhí)明被巽澤凌空提了起來，“除了一無是處，你還會什么？”

“放開王上?！币魂犑勘种?，救主心切，猛然沖上前來。

“哼。滾?！?/p>

巨大的力量如騰龍怒嘯，瞬間炸開，士兵還未觸到巽澤衣角，就被巨力怒沖三丈，撲滾在地，吐血重傷。

執(zhí)明駭然低頭，就見巽澤的瞳仁仿佛魔神的毀滅之瞳，漆黑如墨，充滿殺戮的欲望。他臉色幾乎變成了白紙，毫不懷疑，巽澤下一刻會殺了他，急道：“本王攜簫而來，本意是還給阿離，奈何個中周折一言難盡。若非你畫舫之上的行為有意激怒本王，本王何至于在前往天璣時憤恨難平，將燕支留于府中忘了帶走。再次回到府里燕支已丟失，你是仙人府的主人，人員進出府中守衛(wèi)你最是了解，除了你本王還能向誰詢問？”

巽澤冷笑。

執(zhí)明：“天璣一行你故意將府中人員支開，醉翁之意不在酒，本王雖不知你用何做餌引魚上鉤，想必你釣魚的同時魚已將餌叼走，既然是你布的局，你難道不是要比本王清楚是何人所為嗎？”

“還不算太笨?！辟銤赦环攀帧?/p>

執(zhí)明摔倒在地，大口大口喘著粗氣：“本王與你并非深仇大恨，若非你處處針對本王，藐視王權，本王何至于攻打玉衡?！?/p>

巽澤淡笑，戲耍執(zhí)明這件事本身就讓他無比愉悅，于今，戲已落幕，似乎玉衡也不過是夢幻一般，于他半點都不相干：“你就算屠盡天下之人，又與我何干？”

人來人往，花開花謝。只有慕容黎才是他心底的唯一。

執(zhí)明緩緩站起，痛恨如塵埃漫布全身，他喘息著：“燕支丟失，此事與你我皆脫不了干系，既然都是為了阿離，何不就此息事寧人？本王來此，只是想問出盜取燕支之人，本王會為阿離把燕支奪回來?！?/p>

“就憑你？”巽澤冷笑，已將目光投向劍閣，那里，是他設計五劍贗品引盜劍之人的地方。

這局毀掉五劍能召喚出的神力，卻陰差陽錯被對方取走燕支，究竟是天意還是人為？

執(zhí)明斷然不會用自己的命，慕容黎的劍來誆騙他，他說不在，必然是不在了。

對方有燕支在手，會設下什么樣的陷阱？

“我會為阿黎取回燕支?！辟銤赊D(zhuǎn)身，迎著山風，再不看執(zhí)明一眼。

巧合還是天意，他都會為慕容黎前行。

巽澤的每一個神情都落在執(zhí)明的眼睛里，他慢慢站直身子，眼神變得犀利。

猛虎，已走向牢籠，無論虎有多危險，只要找對了正確的餌，就必定能夠降服。慕容黎的一切，無疑就是勾引巽澤的餌。

“國主只用大張旗鼓去仙人府找一物，他必然上鉤。”那位滿臉堆笑的年輕人慢慢在執(zhí)明面前展開一張紙，紙上畫的是燕支，然后無比愉悅的微笑，“有去無回。事后，在下必定物歸原主，成國主之美?！?/p>

只要目標一致，與誰合作又有何關系，執(zhí)明篤定，對方設下的牢籠一定能將這頭爪牙尖利的猛虎困死。

陽光照在巽澤的臉上，這張世外高人的臉似是忽然染了凡間俗氣，不再無欲無求，不再高高在上，他有了七情六欲，全都刻在臉上，不停的變幻著。

那是，只有慕容黎才能帶給他的感情。

執(zhí)明眼中的犀利緩緩變成了深深的妒忌，因為他忽然發(fā)現(xiàn)，巽澤為慕容黎所做的一切，不是因為責任在他有愧而去彌補，而是心甘情愿為慕容黎披荊斬棘，血濺江山，明知前路是煉獄深淵，也會毫不猶豫縱身一躍，無論慕容黎想要什么，必會全力為他成就的情。

他為慕容黎，甘愿飛蛾撲火。

這是執(zhí)明一生都無法做到的承諾，面對利益得失，他會遲疑，面對言談舉止，他會懷疑，面對性命攸關，也會仿徨，他無法做到真正的為他，不顧一切。

這才是他真正無法打敗的敵人。

妒忌帶著酸楚，讓他感受到威脅與刺痛：“無論阿離是否答應過你什么，本王都不會放手，本王此生，唯阿離不可?！?/p>

這是他的立場。

“與阿黎交過手，與阿黎留過傷，還想求個美滿收場，誰給你的自信？”巽澤淡淡冷笑，不為所動。

他從未將執(zhí)明視為感情對手，因為，執(zhí)明不配。

執(zhí)明眼前驀然閃過萬千雨絲的宣城下，星銘透慕容黎心臟而過，血液開出一朵地獄曼陀羅，澆紅了天地。又憶起那日南陵紅雨中，狂戾暴虐的他站在遖宿士兵尸體前，言辭犀利逼得慕容黎灼影出鞘，自天貫地立在他兩中間，發(fā)出那一聲悲愴的宣言，越此劍，你我從此陌路。

他曾捂熱他的內(nèi)心，卻又不止一次與他兵戎相向，令他受到前所未有的心傷。

心傷，是無法治愈的。

他哪里來的自信去挽回早已踐踏完的情。

執(zhí)明竟窒住，無法反駁巽澤的話，因為巽澤給的，是天下無敵的庇佑，也只有他，能與他一較高下。

“你敗給的，從來不是別人，而是你的多疑?！辟銤衫淅淇粗鴪?zhí)明，漆黑的瞳仁就像一面鏡子，照進執(zhí)明心底所有想掩蓋的一切陰暗。

巽澤的目光迅速變得銳利，執(zhí)明那些骯臟齷齪的想法，都被他照得透明。

他挑起一絲玩弄的嘲笑。

執(zhí)明眼眸低下，滿心苦澀：“本王知道，那段時間，做錯了許多事，傷得阿離很深，所以本王想今后將所有過錯彌補回來?！?/p>

“彌補？你失去了一個將軍，就劍指阿黎再次殉國，整個瑤光只差一步盡毀你手，你有什么資格說彌補，有什么資格說愛？”巽澤譏誚，“逼迫瑤光轉(zhuǎn)讓開陽，大軍壓境瑤光玉衡，是你彌補阿黎還是阿黎在彌補你？阿黎就是覺得虧欠你太多，才步步忍讓，如今關系走到這一步，不是你自己咎由自取嗎？”

“是本王的錯……本王欠阿離的，會還給阿離。”巽澤的話句句如刀，執(zhí)明陷入愧疚中，“只要阿離……”

“要阿離委身于你，滿足你自私的欲望嗎？”虛空，在巽澤指尖凝結，迅速化為無數(shù)冰晶，將周身山風全部凍結，幾乎凍僵所有天權士兵，他幽幽看著執(zhí)明，發(fā)出一陣戲謔的嘲弄，“你莫非是天權王這個位置坐久了，沒有從數(shù)年前的君臣關系中回到現(xiàn)實，忘了慕容黎如今也是手握重兵的一國之君，從來就不屬于你，不是你的附屬品，你沒有權利干預阿黎的任何決定?！?/p>

他冷冷凝視著執(zhí)明：“你莫非還幻想著有朝一日繼續(xù)你為君，阿黎為臣的過往？還想對阿黎行使你的君王權利？畫地為牢將阿黎禁錮？”

“做夢?！彼穆曇敉鹑鐝奶祚吩蚁?，直接嵌入執(zhí)明靈魂。

“那是你喜歡，不是阿黎喜歡。”巽澤對執(zhí)明的恨意，幾乎在這一刻盡數(shù)爆發(fā)，帶著蒼穹之力重重的壓住執(zhí)明。

壓住執(zhí)明內(nèi)心最后一道救贖。

執(zhí)明怔了怔，如墜冰窖般寒冷。

驀然閃過慕容黎離開天權時，他對他說，本王能給你一世的富足安樂，這樣不好嗎？

他答，好，很好，可惜我不喜歡。

君王的心意，總是喜歡將自己締造的“幸?！睆娂咏o別人，不管別人接受與否，他想要他，就覺得他當恭順服從，他的決定，他的意愿，他都應遵照而做。

他從未想過，或許別人并不想要這樣的“幸福”。

君雖是君，阿離已不再是向煦臺中的那個蘭臺令，也是君，與他擁有同等權利，平起平坐，他早已不能對他下達任何命令。

慕容黎向來恭順謙和，才會讓他一直有著還是君臣關系，還可以對他索取愛意的錯覺。實際上，他們都是君王，睥睨天下，有著自己的主觀意愿，有自我選擇的權利。

君王想要誰不過是一句話的事，他如此，慕容黎也同樣如此。

“阿黎同你一般，是君王，擁有選擇權，而不是被選擇權，你或者我，都只是被選擇的其中一個?！辟銤深㈨?zhí)明，突然騰起一股想玩弄他的樂趣，他湊近執(zhí)明，詭秘一笑，輕輕道，“你若是真放不下，不妨自薦侍寢，委身做那其中之一，我不介意的。”

執(zhí)明目光尖銳起來，才醞釀出的點點愧疚被這句話猛擊，迅速變得羞恥難當，憤怒郁積。

他忍不住從齒間咬出兩個字：“無恥……”

“你要別人之時怎不覺得無恥，怎么，到你身上就無恥難為情？”巽澤靜靜看著執(zhí)明的怒氣，笑容揶揄，“堂堂天權國主淪為禁臠，豈不是很有意思，史書這一筆都值得后世瞻仰?！?/p>

執(zhí)明的憤怒亟待爆發(fā)：“本王才不與你……”

“共侍一君是嗎？”巽澤迅速打斷他的話，笑得無比燦爛，“不瞞你說，所謂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想法太天真，阿黎是帝王，得享齊人之福。日后瑤光可是要設立三宮六院七十二君的，而我恰恰生了一雙以審美為生命的眼睛，就專為阿黎搜羅世間絕色，納入宮院，輪流侍寢?！?/p>

他燦爛無比，似乎在回味以后的性福人生：“阿黎忙不過來我還可以代勞，這樣大家都不會太累?！?/p>

執(zhí)明如蒙雷擊，三觀盡毀。

世間怎會有如此無恥之尤道德敗壞之人，喜歡是無法自拔，在乎是不能容忍，怎能與旁人共侍，真正的愛意里豈能容下別的沙子，執(zhí)明從未聽過此等驚世駭語，如此荒謬的言論?！咀ⅲ罕疚拟x天中垣世界的設定，無女人。帝王同百姓一般是一生一世一雙人，從無三宮六院之說?！?/p>

他不是也喜歡慕容黎嗎，怎能說出如此污言穢語，讓喜歡的人去與別人共寢，毫不在意。

還要代勞，這種事怎能代勞！??！

他腦袋究竟被門夾過幾次！

執(zhí)明暴怒，怒火中燒：“淫亂王室，不知羞恥?！?/p>

“瑤光宮闈，淫不淫亂不是你說了算?！辟銤杉毤毚蛄恐鴪?zhí)明，嘖嘖搖頭嘆息，“你姿色太差，達不到標準，反正我是看不上，躋身不進三宮六院，勉強可以湊到七十二君里，還是走了我的后門?！?/p>

執(zhí)明狂怒，怒發(fā)沖冠。

巽澤繼續(xù)不懷好意笑著：“侍寢需要翻牌子，七十二君名分的一個月翻一次，一年十二個月，指不定五年以后才能被翻到，你要努力哦，加油！”

神他爹翻牌子！??！

執(zhí)明雷怒，怒氣沖天。

巽澤：“別那么大火氣，上道的還能被寵幸一下，不上道會被閹了丟出去喂狗的，要慢慢學會平息怒火。來，我教你，張開雙臂，伸長脖子，吸～呼～”

他扶上執(zhí)明，似乎打算手把手教他。

吸～呼～

執(zhí)明雷霆之怒，面目發(fā)紫。

巽澤用異樣的眼光看著執(zhí)明，幽幽道：“還有一點，不潔之身會被淘汰的?！?/p>

執(zhí)明沖冠眥裂，鏘然龍吟，猛然將星銘劍掣出。

巽澤一把捏住執(zhí)明握劍的手，星銘劍一寸一寸回鞘，他一臉懷疑鄙?。骸胺磻绱思ち?，莫非你已是不潔之身，那真是可惜了。”

“你——才——不——潔。”執(zhí)明勃然變色，想動手不料全身血液被一股寒氣侵蝕，迅速凝結，他感覺他的骨骼在咯咯作響，碎裂般疼痛，全身力氣都被瞬間抽空，靈魂幾乎被鉗住，只能感受到巽澤眼中的無盡殺意。

那是即將毀天滅地的殺意。

巽澤拍上執(zhí)明肩膀，笑得陰險邪魅，盯得執(zhí)明發(fā)毛：“真不敢相信你還是小白，不如本公子就地為阿黎驗一驗你的清白之身？體驗一把你這方面的功力?！?/p>

他的手順著執(zhí)明肩膀慢慢往下滑，似乎下一刻就要去扯執(zhí)明腰帶，驗明正身，體驗快感。

這一刻，所有天權士兵心中都涌起一陣莫名的驚恐，十丈之內(nèi)，是冰川般的寒氣，已將他們凍僵控制，不能言，不能動，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國君受盡侮辱，他們不知道，這樣的侮辱，將要以什么樣的方式洗清，用穢土與鮮血讓這個世界分崩離析才能發(fā)泄狂怒嗎？

所有人感到死亡般的恐懼。

“滾——?。。　眻?zhí)明怒不可遏，沖天咆哮，劍刃一寸寸割破自己的手腕，劇烈的疼痛激發(fā)出所有被攫控住的力量，方掙脫巽澤千鈞之力的壓迫，劍光凌亂，瘋了一般朝巽澤劈了過去。

巽澤冷笑：“王者之怒，伏尸百萬，血流成河嗎？”

“有沒有人曾教過你，憤怒以愚蠢開始，以后悔告終?！?/p>

“我來教你?！?/p>

倏然一道驚鴻耀眼而出，巽澤輕輕抬了抬手，執(zhí)明感到腕骨咔嚓一聲斷裂之痛，長劍瞬間脫手而出，釘在仙人府的匾額上，兀自嗡嗡亂顫。

然后，執(zhí)明眼前的景象猛然崩亂，巽澤蒼藍的衣袖，如流云一般掠到他的眼前，他卻宛如被定住了一般，不能思考不能動，困惑又木然的看著巽澤伸過來的手，一把扼住他的咽喉。

瞬間扭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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