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小調(diào)安魂曲，憤怒之日（Dies Irae）

我甚至都不需要推開舞廳的大門：反正它的合頁都掉了一半了。我從黃色的警戒線下面鉆過去。現(xiàn)在我還因為藥物的原因感到些許頭暈，但至少我說服醫(yī)生幫我把靜脈注射針給拔了——還有給我的斷腿做個支架。

我一進門，這一片慘狀就讓我喘不上氣來。大廳里黑洞洞的，但在皎潔的月光照耀之下，我也能勉強看清這已滿目瘡痍的大廳。承重柱倒下，天花板塌了一半，碎石頭和玻璃碴灑了一地。還有破碎的瓷片、被掀翻的桌子、彎的不成樣子的燭臺和破的幾乎認不出來的燈具，這兒看起來就像一個被炸毀的博物院：極盡奢華的一切都被盡數(shù)摧毀了。

我喉嚨一梗。這都是我的錯，某種程度上我就是這災(zāi)難的罪魁禍首。只希望我沒有給在場的小馬帶來太大的傷害吧。

咔擦。

我抬頭張望。我本以為這里應(yīng)該沒有小馬逗留了，但剛剛我確實聽到了瓷器破碎的聲音。我瞇起眼睛觀察了一下——這次我看到了她。

露娜。

她背對著我，穿著晚會時的禮服，站在一根倒下的柱子旁邊。她心不在焉的撿起一塊碎瓷片，轉(zhuǎn)身望著窗外的月亮。接著，她一動也不動。

我看到她的時候我才意識到自己到底有多害怕。今晚的發(fā)生的事的確不是我的全責，但是我想露娜肯定不會關(guān)心到底誰的責任更大一些這種復(fù)雜的問題。

但她能幫到你，藍血是這么說的。如果我主動一些……

我咽了口唾沫，走下臺階。

我走著走著，支架也倒在了地上。

噠——噠，噠——咚，噠——咚。

我跌跌撞撞的走下樓梯，穿過大廳。這段路大概只有百米，但我感覺走起來好像有數(shù)百公里一般——露娜動也沒動。

我在離她幾米處站定。她依然一動也不動：她站在那兒，大概有四分之三的臉我看不見。她冷冰冰的，一動不動，猶如黑色大理石制成的雕塑。

我瞪大了眼睛觀察了她好一會才發(fā)現(xiàn)了些端倪。她并不是一動不動，她在發(fā)抖。她渾身發(fā)抖，她胸口在起伏，她眼角有些淚光。我和她認識的這幾個月以來，她都在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但現(xiàn)在，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她內(nèi)心正經(jīng)受一場無法言喻的天人交鋒。

但我現(xiàn)在決不能退縮。因為我已經(jīng)來到了這里。因為我已經(jīng)答應(yīng)過藍血了。

我舔了舔嘴唇。

“露娜姑奶，”我的聲音在空蕩蕩的大廳里回響著。

露娜的耳朵動了動，我猶豫了一下?！拔摇抑皇窍牒湍阏f……很抱歉我把晚會給毀了……我想你也會很期待……”我低著頭看向地面，“……很抱歉，晚會以這樣的形式結(jié)束?！?/p>

我聲音的回音也消失了。過了一會她才開口。

“你很抱歉，”她重復(fù)著我說的話，語氣低沉而冷酷。

我點點頭?！笆堑模液鼙??！?/p>

她搖了搖頭?！安?，你根本沒覺得自己錯了?！?/p>

她回頭看了看我，我不自覺地后退兩步。她轉(zhuǎn)過身來看向我。她的目光一向冷酷無情，但現(xiàn)在我卻能看到她的眼睛里燃燒著名為憤怒的火苗。

“我警告過你了，”她咬牙切齒的說著向我走了過來?！拔揖孢^你了。之前的四個月里，我每天都警告過你了，我說過這種事可能會發(fā)生?，F(xiàn)在你后悔了?！?/p>

她每往前走一步，我就往后退一步，和她保持距離?！奥赌裙媚獭?/p>

“閉嘴，”她啐了扣唾沫。我連忙閉上了嘴。“你這個無禮的小屁孩，你什么時候才能明白這個慶典的利害關(guān)系比享樂更重要呢？小馬利亞的生與死可都在我們的蹄中——而你只會為太陽頸圈太沉而抱怨，你這——”她嘶吼著。

我抬起頭，看到她的角正在發(fā)光?！奥赌裙媚?，”我控制住自己情緒，盡量不要讓自己聽上去太過恐慌，“你得冷靜一下——”

“我怎么冷靜的了！”她怒吼著，連她的角上也跳躍著些許光芒，“你在逃避責任！你想把太陽頸圈脫掉就把它脫掉！你在侮辱，你在蔑視那些幫助你的小馬！你那塊太陽石——你神圣的職責，你唯一的義務(wù)，小馬利亞存續(xù)的保證——它對你來說只是一個想要擺脫的負擔！看見你我就惡心，”她又啐了口唾沫。

我又向后退幾步，努力憋住眼淚，但她還是步步緊逼，她眼睛里的怒火越來越旺，角上的光也越來越亮。

“然后，就今晚，”她嘶吼著，“我看你似乎有所進步，就讓你來參加晚會。你把這個機會——這個改變我們命運的機會——給就這么毀了。比起證明你可以成為小馬利亞需要的公主，我看你似乎更想讓你和朋友們玩的開心。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她伸出蹄子向四周揮了一圈，“你毀了半個大廳。你害的幾十匹小馬受傷。你讓數(shù)百匹小馬顏面掃地。你本該在今晚為小馬利亞結(jié)交盟友，增加自己的支持率。而你卻傷了他們的心，傷了他們的身體，還順便給自己樹敵。你只關(guān)心自己的樂趣，你從未考慮過你的責任?！?/p>

我撞到了一根柱子上，發(fā)出一聲尖叫。而她還在向我靠過來，她的眼睛里仇恨和怒火幾乎能化作實質(zhì)。她低下頭看著我。

“露娜姑奶，”我顫抖著求饒，“我知道的。我真的很抱歉。我會努力——”

“現(xiàn)在道歉太遲了，你已經(jīng)通過了自己的行動表明，你的國民對你毫無意義?！彼曋?，毫不掩飾自己的恨意，當她再次開口時，她的聲音突然變得更加有侵略性，“既然你這么喜歡玩，那我就滿足你的愿望好了。把太陽頸圈給我，我會給小馬利亞帶來一位真正關(guān)心這個國家的女王?！彼[起眼睛，“或者說，你還是要和我對著干呢，赫莉婭公主？”

我瞪大了眼睛。我知道我沒有機會犯錯了。這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時刻。我接下來說的話會決定太陽是否能再度升起。

但是即便我知道這些，我還是無法控制住自己。

“赫莉婭？”我脫口而出。

露娜猛地縮回頭，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她又開始發(fā)抖，她咽了好幾次唾沫，卻什么也沒說。她就在我眼前退縮了。

“露娜姑奶，”我小心的說，“你剛才，叫我什么？”

她又吞了口唾沫?！叭惱驄I，”她的聲音在顫抖，“塞塞——塞拉斯蒂婭?！?/p>

我慢慢的搖了搖頭?！安?，你剛才叫我赫莉婭。”

她把頭又縮了縮，就好像我要打她一樣?！笆?，”她低聲道，“是啊?！?/p>

我看著她的臉，她卻不敢與我對視。我深吸一口氣，正準備破口大罵——但接著，我做夢都不會想到的事居然發(fā)生了。

她緊緊的閉上了眼睛，一滴眼淚從她的眼角滑落。

藍血說，她經(jīng)歷的一切可能比你想的更多

你在說什么？

我不知道，只是……我認為她也很煎熬。

“露娜，”我溫柔的問道，“怎么了？”

露娜扭過頭去。

“露娜姑奶，”我說著向前邁了一步，“請和我說說吧，我不會妄加評判的?！?/p>

露娜深吸一口氣，抬頭看著我?！瓣P(guān)于我和赫莉婭，”她平靜地說，“你都知道什么？”

“我也就知道歷史書上寫的那些，”我聳聳肩，“她說第二位公主。她建造了坎特洛特。她——”我猶豫了一下?！八龘魯×四恪Ｒ驗槟愕呐畠簺]有得到太陽頸圈，所以你嫉妒她，嫉妒讓你變成了……”我還是沒有說出那個名字。

她陰沉的笑了笑，但笑聲漸漸淡去。她嘆了口氣。

“半對半錯吧……但嫉妒不太合適?！?/p>

她環(huán)視著大廳?！澳恪愫退芟?，你和赫莉婭很像。年輕。剛愎自用。傲慢。健談?！彼ь^看著我，眼神突然變得深沉而悲傷。“我想你一定是繼承了她的溝通天賦。但是……”

她抬頭看了看我，我則點點頭示意她繼續(xù)說下去。她勉強的笑了笑，又開口道。

“你應(yīng)該可以理解吧，那段時間真的很艱難……小馬利亞從未有過公主，更別說兩個公主了。好幾十匹小馬都聲稱自己才應(yīng)該繼承太陽公主之位，還有上千匹小馬提出關(guān)于該選誰當太陽公主的意見。我……”她沮喪的搖搖頭?！拔业拇_認為塞勒涅是候選者里最合適的那個。她善良、聰明、冷靜，她會成為一位好公主的……”她對著月亮笑了笑。“她和她父親很像，真的很像……”

我咬著嘴唇，什么也沒說。

露娜抬頭瞥了我一眼，又耷拉下腦袋?！暗?，不管我的意見如何，赫莉婭還是最合適的候選者。所以當他們要我拿主意的時候，我選擇了赫莉婭。”

我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你選擇了赫莉婭?”

她點點頭?！笆前?，某種程度上來說是我選擇的。那些法學家和律師過來找我，給我看各種各樣的材料，然后讓我做出判斷。盡管我心存疑慮，但我還是選擇了赫莉婭?！?/p>

“所以——你其實——”

她又看了我一眼。我再次退縮了——她這次的表情既不冷淡，也不熱情。她現(xiàn)在的表情應(yīng)該說是一種深沉的，猶如無底洞般的悲哀。

“殿下，我從未說過自己無罪。”她搖搖頭，“我只是說那些歷史書是污蔑了我?！?/p>

我閉上嘴，坐到地板上。

露娜又笑了笑?！罢f真的，我不怪她為了鞏固自己的權(quán)力而篡改歷史，畢竟我們……吵了一架。但是，還是……聽到她居然這么說我，我還是很不高興?！?/p>

我點點頭。不知道是不是藥物的作用，我感覺現(xiàn)在暈暈乎乎的。

“你在很多方面很像她，”露娜嘆了口氣，也坐了下來，“她也不聽我的?？赡阒皇恰茈y對付，而她不同……”露娜無奈的搖搖頭，“你知道她下達的第一道旨意是什么嗎？她在母親還尸骨未寒的時候下達的第一道公主旨意是什么嗎？”

“她……她下令建造了坎特洛特？”我答道。

露娜痛苦的笑了笑?！安⒎侨绱?，她下令建造一座游樂宮。這是后面建造坎特洛特的基石?！?/p>

“游—游樂宮?”我難以置信的問道。

“是啊，就在小馬利亞經(jīng)受著幾個世紀以來的最嚴重的政治危機時，她居然跑去建游樂宮?！甭赌揉托Φ溃澳菚r候，哪怕是一個不小心都會給我們帶來厄運，然后赫莉婭居然從千瘡百孔的國庫里抽出一大筆資金，要求建造一座新的宮殿。一座金碧輝煌的大理石宮殿。一座建在山頂上，遠離居住著國民的平原的宮殿。一個到處都是花園，噴泉和動物園的宮殿。一個擁有著能夠阻擋其他……不受歡迎的小馬，卻壓根阻擋不了敵軍的圍墻的宮殿”她抬起頭看著我。“你明白了嗎？”她的聲音漸漸變得無助?！澳忝靼孜覟槭裁匆退_戰(zhàn)了嗎？我是使用了古老的魔法……可她呢……”露娜哆嗦著身體?！拔蚁霂退蚁敫嬖V她該怎么成為更好的公主……但她……她……她扭曲了我的話，她推我……刺我……攻擊我……直到……直到……”她的聲音突然變得暴躁起來?！斑€有你——”她抬頭看著我，眼睛里交織著憤怒，無助，還有悲傷?！澳阏谥氐杆母厕H?！?/p>

露娜扭過頭去。我感覺自己的胸好悶。

“你那么驕傲，你那么任性。你只知道擔心你自己——擔心你的幸福，擔心你該如何享受生活，擔心你的聲望如何——你從不去做身為公主要做的事。”她搖了搖頭?！拔遗乱磺谐烧妗遗履惴艞壭●R利亞，只知道自己去享受……我不知道……我害怕……我怕你……”

她咬了咬嘴唇。突然，她哭了。

我看著垂垂老矣的她彎腰駝背的坐在那兒。她不是那奴役著我的露妮公主，也不是那命中注定的敵人、恐怖的篡位者夢魘之月。這可能是我認識她以來見到的一次真正的她——我面前的那小馬不過只是露娜罷了。

露娜那么年邁，那么害怕，那么孤獨。當她醒來的時候，除了她此生犯下的最大錯誤，世界上已經(jīng)沒有任何她曾存在的痕跡了。她深愛著的小馬和她的一切記憶，都遺落在了千年之前，化作了一團灰燼。而在千年之后，她最重要的小馬是我和暮光——是一個小小的赫莉婭和一個小小的塞勒涅。她認為她可以拯救小小的赫莉婭，也認為小小的塞勒涅可以拯救她。她已經(jīng)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但是不管她做什么，暮光都怕她，而我則都恨她。

就像這個世界對她充斥著惡意一樣。就像她對自己充斥著惡意一樣。

我咽了口唾沫，不知不覺眼淚已經(jīng)溢了出來。我坐在那里，看著她，看了她很久。我該走嗎？我該等她繼續(xù)說嗎？我也該哭嗎?

但我什么都沒做。過了很久，我慢慢戰(zhàn)起來，然后慢慢的走過去——今生第一次，我抱住了她。

令我驚訝的是，露娜也抱住了我，她把頭埋進我的懷里。當她啜泣的時候，我正在瘋狂思考著，試圖理解現(xiàn)在發(fā)生的一切。

她有些……不同——和過去的那個強硬而兇悍的母老虎不同——她站總是那么高，我一直沒有意識到她有多瘦弱。當我把她抱在懷里的時候，我才意識到她到底有多么瘦弱，多么脆弱……我能感覺到她的骨頭在皮膚下的摩擦。我甚至突然有些害怕，我怕我永遠都不能放開她——我怕我放開后她就會摔到地上，摔得粉碎。

我抱著她，這讓我想到了以前的事。那是在我腦海深處的記憶。很久很久以前，我的世界崩潰了，我的翅膀突然長出來了，我需要誰來關(guān)心關(guān)心我。我需要誰來支持支持我。那時候，就有誰在抱著我，就像我在抱著露娜一樣……

我突然就知道該怎么做了。

我清了清喉嚨。聽到我的聲音，露娜抬起頭來，我只是對她笑笑。

“我，小馬利亞之第十七世塞拉斯蒂婭，”我用一種莊嚴的語調(diào)說道，“第六十三世太陽公主，太陽頸圈之信使，在我需要之時，會拜訪小馬利亞第一世月亮公主，請求她的恩惠?！?/p>

露娜目瞪口呆的看著我。但她什么也沒說。

“以我之天職賦予我之權(quán)力，我在此請求月亮公主殿下……”我咽了口唾沫?！啊ザ燃??！?/p>

露娜的臉僵住了。一個小時前我要是看到她這樣準會欣喜若狂。

“去度假，”我重復(fù)了一遍，“去小馬鎮(zhèn)度假。我在此要求她前往小馬鎮(zhèn)陪自己的孫女——暮光閃閃度假。除了只有她才能做到的升降月亮之外，她將被免去一切皇家之職責。除此以外，她還會獲得一項新的職責……”我笑道，“她必須專注于自己的健康和幸福，排除其他的負擔，享受生活?！蔽疑钗豢跉?。“這是我作為小馬利亞太陽公主的宣言。以上”

“我，小馬利亞之露娜，接受此請求?！彼┯驳恼f著。她伸出蹄子摘下眼鏡，擦了擦眼睛。“那是……皇室的正式請求。你說的很好?！?/p>

我聳聳肩?！拔易罱泻芏鄷r間學習?！?/p>

“看來你確實有所進步，”她說著戴上眼鏡，又嘆了口氣，低頭看著地面。“不過，我還是要說，你把自己第一次正式的皇室請求浪費在了一個關(guān)于我的玩笑上，這太可惜了……”

我搖了搖頭?！斑@不是開玩笑?！?/p>

露娜又驚訝的看向我，她的眼鏡都歪了。我笑了笑，為她扶正了眼鏡。

“露娜姑奶，我可能有些不擅長——好吧，其實我什么都不太擅長，但是我偏偏有一件事干的很好，我很了解小馬。我知道他們的感受，我知道怎么和他們交涉，我知道該怎么讓他們開心。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你現(xiàn)在狀態(tài)很不好?！?/p>

她縮了縮脖子，不再看我。

“想聽真心話嗎？”我笑了笑，又把她抱緊了些?！拔矣X得你需要做一個SPA。來一場蛋糕派對。陪著兔子們呆一會。去感受一下飛行的舒爽。來一場痛快的賽跑。享受一個慵懶的日光浴。讀一讀那些廉價的平裝書。你需要做這些，不是因為你必須要做，也不是因為其他小馬需要你做，更不是因為小馬利亞正危在旦夕，急需你來做這些。我希望你想要做這些，我希望你體驗馬生。因為這些會讓你快樂。”我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睛?！岸遥『弥烙袔灼バ●R能幫到你的忙?！?/p>

我突然產(chǎn)生了一種瘋狂的想法，我想讓她給我寫個關(guān)于體驗生活的進度報告——但接著，我在她的眼睛里察覺到了什么新的東西：那是一種薄霧，一種模糊的薄霧。我有些困惑，我說錯了嗎？我進展太快了嗎?

我意識到她又在說話了。所以我把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拋擲腦后：

“——我不能走，”她懇求道，“你需要我——我不能這樣放下你——”

我想對她微笑，但她眼中的薄霧越來越濃。

“露娜姑奶，聽著，”我說道，“小馬利亞的領(lǐng)導(dǎo)者里有過妓女、阿宅、叛徒、小偷和瘋婆子。我認為就算是被一位仍在鍛煉自己的公主掌六個月的權(quán)也不會有什么大事的?！?/p>

她在疏遠我。她的眼神變得冰冷了。我感覺自己的肚子好痛，我要失去露娜了？

“六個月？塞拉斯蒂婭，我希望這只是個玩笑……”她冷冰冰的看著我。

“露娜姑奶，我是認真的?！蔽业穆曇衾镫[隱透露出一絲絕望?！澳阋獙W會關(guān)注你自己——”我哽咽道，“求你了！”

“可能……你說的會有效果吧?！彼哪抗庖踩岷土艘恍?。

塵埃落定了。那個脆弱而誠實的露娜已然消失。我懷里的那雌駒不是露娜——她又變回了露妮。

露妮掙脫了我的懷抱，站了起來。她調(diào)整了一下眼睛，撣去身上的灰塵。

“你給我賦予了新的職責，”她慢慢地說，“而我也接受了，所以我自然會去小馬鎮(zhèn)。”她深吸一口氣，“塞拉斯蒂婭，你真的很有魅力。其實我很羨慕你。你知道該怎么說，該說什么話才最合適……?！彼攘丝?，“然而，我覺得我已經(jīng)很清楚的表達了我對你執(zhí)政能力的看法。你今晚的表現(xiàn)也不能讓我對你的能力回心轉(zhuǎn)意?！?/p>

我緩緩點頭。我有些跟不上她。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我——我知道，”我結(jié)結(jié)巴巴的說，“但我現(xiàn)在有了一位顧問——可以替我發(fā)現(xiàn)隱患的那種——”

露娜揚起眉毛?！澳钦埜嬖V我吧？”（此處也使用了pray tell，屬古語，現(xiàn)代多用于諷刺意）

“是藍血，”我緊張的說道。

她眨了眨眼睛，我在她的臉上讀出了些許恐懼。

“恕我冒昧，”她小心的說道，“但這個消息讓我有些不安?！?/p>

我點點頭?！八约阂策@么覺得——我們都這么覺得?！?/p>

“可能吧，”她說。

我不是很高興。從她的嘴里說出的這個詞就是斥責的意思。

又過了很久，我們誰也沒有開口。最后，露娜清了清喉嚨。

“好吧，那么，”她轉(zhuǎn)過身去，“我該收拾收拾行李了?！?/p>

說罷，她便離開了房間。

我看著她離開了房間。我慢慢的坐了下來。我發(fā)現(xiàn)自己正在大口喘氣，抑制住想哭的沖動。

大廳另一側(cè)的門吱呀一聲打開了，藍血從這門里溜了進來。我扭頭看著他在只剩破壁殘垣的舞廳里避讓障礙向我靠近。

在離我不遠的地方，他放慢了步伐。然后他走近了我，在我身邊坐下。

“所以，進展不順利嗎？”

我嗤笑了一下，他嘆了口氣。

“哎，真是……”他問道，“你以為會怎么樣？”

“暮光用這招就很管用，”我喃喃道。

我看他好像不明白我在說什么。

“暮光用這招就很管用，”我又重復(fù)了一遍，“每當她有問題的時候，她就會直接說出來，然后一切都會恢復(fù)正常。最起碼她信里是這么說的，”我舉起蹄子晃了晃，“她只要又唱又跳就好了，然后一切就又會恢復(fù)正常！但是露娜她——”

我不再說話，而是咬了咬自己的臉頰內(nèi)側(cè)。我不打算哭。我不打算在藍血面前哭。我不打算在露娜面前哭。我不打算在任何一匹小馬面前哭……

我?guī)缀跄茴A(yù)見到藍血那假笑?！澳鞘悄阕约旱膯栴}，”他笑道，“你只需要一首音樂做收尾，然后一切都會水到渠成——”

我朝他大喝一聲，他連忙笑著往后退了兩步，做出一副防御的姿態(tài)。

“塞塞，我就開個玩笑?！彼χf。

“不好笑，”我嘟囔道。

“抱歉……”藍血嘆了口氣，又小心的向前挪了挪。他猶豫了一下，然后緩緩伸出一只前腿，摟住我的肩。我沒有多想，直接靠了過去。

“塞塞，別對自己太苛刻了……”他溫柔地說，“你已經(jīng)做得很好了。你做的很對，說的也很對……”

“你也在聽？”我皺起眉。

“啊，是……”他點點頭，看著我，“不太好嗎？”

我把頭靠的更近一些，“可能吧，”

他聳聳肩，“那我下次不聽了?！?/p>

我沒說什么。

他緊緊摟著我?！安还茉鯓?，你已經(jīng)很盡力了。但露娜真的很難對付。她心懷內(nèi)疚卻充滿了憤怒，她被這些負面情緒吞噬……因為……呃……”

“因為歷經(jīng)千年？”我陰沉著臉，嘟囔道。

“也許沒那么久，”藍血搖搖頭，“我傾向于她住的地方……不怎么樣。不過無論如何，你也不能指望她一夜之間就大變樣，你想想？”

我沉默了一會?！笆前　?/p>

“最起碼你讓她開口了，”藍血溫柔的笑笑，“我想這是她回歸后第一次敞開心扉。她和你說了些很敏感的事。你應(yīng)該為自己的開導(dǎo)如此成功而感到自豪?！彼f著從西裝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份疊好的蹄帕。我接過它，然后很不禮貌的擦了擦鼻子。

“從各方面來說，你今晚的表現(xiàn)已經(jīng)很不錯了，”他環(huán)顧著四周，“正好舞廳也該重新裝修一下下。”

我沮喪的笑了笑。藍血見狀搖了搖頭。

“我覺得你的朋友們玩的也很開心了?！彼又f道，“最起碼，你已經(jīng)很關(guān)心她們了，為了她們的幸福你已經(jīng)付出了相當大的努力。至于露娜姑奶，你也已經(jīng)盡力了。我覺得她現(xiàn)在只是需要些時間。”

他把我摟的更緊，然后低頭吻了吻我的前額。

“以你為榮，妹妹，”

我笑著抬頭看向他。

“可惡，藍血你這樣我可會感動哭的……”

他笑了?！胺泡p松，茜茜。這就是大哥該干的事，對吧？”

我抽了抽鼻子，驅(qū)動魔法把他那擦了鼻涕的手帕揉成一團，塞回口袋里。

“嘿，”他沮喪的叫道。

我咯咯笑道，“最起碼我沒哭在你的夾克衫上，藍藍?！?/p>

他夸張的嘆了口氣。我向他走近了些。

“所以，接下來我們怎么辦呢？”我問道。

他翻了個白眼?！斑@位年輕的女士，我們說好了送你回醫(yī)院的?！?/p>

“我知道，但是……”我小聲道，“我可以在回去以前吃個甜甜圈嗎？”

他歪著頭?！疤鹛鹑?？”

“是啊，”我點點頭，“甜甜圈喬?？蔡芈逄刈詈玫奶鹛鹑ΑＤ莾汉芡聿抨P(guān)門，而且……”我聳聳肩?！拔液湍耗哼€有其他朋友經(jīng)常去那里。在考試或者比賽之后，我們都去那里減減壓。所以呢，”我笑著說，“來個熊爪（注1）紀念一下這場災(zāi)難嗎？”

“其實呢，”他驕傲的說，“我覺得市中心的咖喱也很不錯?！?/p>

“咖喱？真的？”

“當然是真的。大晚上的就是要吃超辣的茄子咖喱（注2）?！彼_懷大笑道，“我常和銀甲一起去吃那個，我們的保留節(jié)目就是比誰吃的最多而不流汗?！?/p>

我做了個鬼臉。

“你別這樣啊，這不好嗎？”

“藍藍，你怎么這么奇怪?！?/p>

“可能吧，”他伸出前蹄，避開我受傷的部位，抱住了我?！安还芪移婀植黄婀郑铱隙ㄊ悄愀绺?。而且從現(xiàn)在開始，我一定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做好哥哥這個角色?！?/p>

我伸出一只前腿摟住他。

“謝謝你，藍藍，”我猶豫了一會，然后笑逐顏開道?！爸x謝你，藍哥（brudder，音似brother）”

見他嘟囔了兩句，我笑了笑。

"Dies irae"（憤怒之日）是一首13世紀時的格列高利圣詠(Gregorian chant)，其歌詞是以拉丁文寫的強音詩(Accentual verse)，其曲調(diào)是被引用次數(shù)最多的韻律之一，一般在羅馬天主教安魂彌撒時詠唱。相當有魄力的旋律。此外也有一部同名番劇，我沒有看過，就不扯了。

https://music.163.com/song?id=28684685&userid=1494399031

注1：熊爪是一種用酵母發(fā)酵的甜糕點，類似于丹麥面包，起源于1920年代中期的美國。熊爪通常裝滿杏仁糊，有時還裝滿葡萄干，通常呈半圓形，沿彎曲邊緣呈片狀，或呈長方形，沿一側(cè)呈局部片狀。隨著面團的發(fā)酵，面團分開，形成熊的腳趾形狀，因此得名。附圖，看起來很好吃：

注2：vindaloo是一種辛辣口味的咖喱肉或者咖喱菜，雖然這個詞也會用于描述普通口味的咖喱，但是一般提到vindaloo都是那種比較辣的咖喱。附圖。

尾聲：銅管樂隊合奏，暖心節(jié)經(jīng)典

我三步并作兩步，跑到了暮光家門前。有些冷，我捂了捂自己的蹄子，把圍巾扯得緊一些，再抖落掉連帽衫上的雪。我身邊的藍血背著個大紙盒，里面裝滿了包裝好的禮物，他翻了個白眼。

“我說茜茜啊，”他一副要講大道理的樣子，“我記得和你說過要穿些厚衣服出門的吧？”

“還記得嗎？理論上來說，對公主出言不遜是死罪?！蔽覄e有深意的笑笑，“雖然已經(jīng)好幾個世紀沒用過了，但它的確還寫在現(xiàn)行的法律里?！?/p>

“你要是真的這么討厭，我也沒關(guān)系，”他笑著按了一下門鈴。從屋子里傳來了我們早已聽慣了的叮咚聲。

“但你不是還愛我嗎，”我說道。

他點點頭?！笆前?，就是有的時候你的執(zhí)著會幫倒忙?！?/p>

我笑著抱了抱他，聽到他嘎的一聲叫了出來，我笑得更開心了。

門內(nèi)傳來了一個高亢而歡快的聲音。

“請不要再去忙了，我來拿吧——你們今天已經(jīng)干了很多活了——”

門鎖咔噠一響，門也應(yīng)聲打開。當我看到門口站著的那匹小馬的時候，我愣住了。藍血也愣住了。

門框上掛著一束歡度佳節(jié)的槲寄生。而在槲寄生下面的，是穿著一件有些可笑的紅綠色暖心節(jié)毛衣的露娜姑奶，

她仍戴著她那夾鼻眼鏡。雖然為了和暖心節(jié)搭調(diào)一些，她似乎給自己增添了些冬青樹的頭飾，但鬃毛的整體造型和之前還是別無二致。而這段時間里她的皺紋似乎緩和了不少。除了這些，她看上去還是那匹自從夏日慶典后一直讓我很苦惱的雌駒。

她見到我們也驚呆了。她僵住不動，眼睛卻還在打量著我，她看著我那紅白相間的圍巾，我那在CHS樂隊連帽衫里套著的毛衣，還有我那扎得很不莊重的馬尾。

我知道我已經(jīng)為這一刻排練很久了。我甚至還準備了一篇稿子：殿下，我知道我們過去曾有過分歧，但今天是暖心節(jié)——我們可以把那些怨恨放在一邊嗎，就算只有今晚也好，大概是這樣的話。但這一刻，我發(fā)現(xiàn)我竟然控制不了自己的舌頭，好像大腦里控制說話的那部分掉線了一樣。

就在我準備轉(zhuǎn)身回家前的一刻，露娜她——

露娜臉色一沉，她移開了目光。她的表情里有著驚訝和沮喪，還有恐懼和……羞愧？怎么會——？

就在這時，屋子里又有誰在說話。

“奶奶，”那有些哆哆嗦嗦的聲音喊道，“門外是誰啊？快把門關(guān)上吧，外面那么冷——”

絨絨阿姨拿著一瓶蘋果酒，搖搖晃晃的走了過來。她見到我們便愣在了原地，然后開始尖叫。

“塞塞！”她大叫道，“還有藍藍！哦，暖心節(jié)快樂！快進來吧，大家都在這兒呢——！”

露娜姑奶轉(zhuǎn)過身去，她眼睛里的冰冷盡數(sh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真正的溫暖。

“哦，我親愛的絨絨太太，”她說著把酒瓶從她蹄中拿走，“你也太激動了吧?！闭f著，她聞了聞瓶子，然后皺起眉頭，“而且這……度數(shù)有些高吧?”

“哎呀，走嘛，”阿姨嘟嘟囔囔的轉(zhuǎn)身走回房間，“拜托，今天可是暖心節(jié)呢……”

露娜跟在她后面，她瞥了一眼這蘋果酒瓶的標簽，愣住了。她站了一會，然后怒斥道?！敖q絨太太，如果你告訴我這是咱們最后一瓶甜蘋果酒的話，那我可暖心不起來。還有——！”

走到客廳后，她的聲音了漸漸微弱了。我戳了戳藍血，轉(zhuǎn)頭看著他。他笑著對我點點頭。我便走進了屋子，他也緊隨其后。

壁爐里的火已經(jīng)沒那么旺了。暖心節(jié)的盛宴留下的臟盤子還堆在水池里，剩菜都被放在了冰箱里。絨絨阿姨和夜光叔叔坐在沙發(fā)上——叔叔在讀著暖心節(jié)頌歌的歌詞，而阿姨倚在他身上打著鼾。銀甲和藍血坐在餐桌吃著剩下的餡餅，順便以一種近乎宗教狂熱般的熱情討論藍血是不是應(yīng)該打扮成妖魔鬼怪，或者銀甲是不是應(yīng)該試試吸血鬼造型。露娜姑奶坐在壁爐旁的搖椅上。這次她把十字繡放在了腿上，對著播放著暖心節(jié)頌歌的唱片機不住點頭。

我和暮光也坐在沙發(fā)上。在我們面前的茶幾上，兩杯熱可可中間，放著一個已經(jīng)打開的文件夾，上面還鋪著兩張紙。

我拿起一張紙看了看。創(chuàng)作者的筆觸既精致又大膽，它輕輕的勾勒出了一匹身材高大但沒什么特征的小馬。畫上的小馬長著一對翅膀和一支獨角，鬃毛盤成一個髻子，她穿著一條做工精細到極致的連衣裙——這是一條相當飄逸的寬松連衣裙，袖子很長，領(lǐng)口又高又尖。她的臉被一種帶花邊的面部遮住了。薄紗材質(zhì)也被表現(xiàn)了出來，圍巾也畫好了。此外，這位創(chuàng)作者給這副設(shè)計圖增加了一些彩色的細節(jié)：圍巾和裙裾是深藍色的，而裙子是純黑色。我又仔細的看了看設(shè)計圖的右下角：露娜在那里寫著“N.M.M”。（即NightMare Moon）

我把這張草圖放下，偷偷瞄了一眼露娜，見她還在聽暖心節(jié)頌歌。我低頭看了看那張草圖，點了點頭。

“嗯……很棒，非常棒，但是，呃，是不是太早了。”我看向暮光，“我是說，現(xiàn)在才十二月，她就開始設(shè)計夢魘之夜的戲服了……？”

暮光笑著點點頭?！班拧摺，F(xiàn)在還在集思廣益階段，但我想她應(yīng)該最喜歡這個設(shè)計，就是那個——”她指了指文件夾，“她都把這個草圖帶到暖心節(jié)來了，所以我想她應(yīng)該最青睞這個設(shè)計稿吧?！?/p>

“她是不是有些太熱情了？”我問道，“我的意思是，一般來說，她不是應(yīng)該……不太喜歡小馬們慶祝這種節(jié)日……”我又瞥了眼露娜，“畢竟這個節(jié)日源于她過去不明智的行為?！?/p>

“呃，你也知道她就是這種小馬，”暮光搖搖頭，“一旦她有了個想法，就絕對不會放棄，你應(yīng)該注意到了吧……”

“沒有，真沒有?！蔽衣柭柤纭?/p>

暮光咯咯笑道，“她總是……有起有落。她可以蟄伏……但當她產(chǎn)生了一個想法，就會……”暮光嘆了口氣，“今年的夢魘之夜讓她有些措不及防。或者說，呃，她有些難以接受吧。但是現(xiàn)在她有時間處理一下自己復(fù)雜的感情，甚至有時間讓自己對這個節(jié)日感到興奮。總而言之，她希望為明年做好準備?！?/p>

“可就算是這樣，她也沒必要打扮成……”我支支吾吾道。

“夢魘之月？”暮光把我不敢說的那個詞說了出來。

一聽到這個名字我就打寒顫，但暮光卻笑了笑。

“一開始我也覺得沒什么意義，”她說道，“但是，我越想越覺得這樣做對她有好處?！?/p>

我歪了歪頭。“把她打扮成自己最不堪回首的樣子怎么就好了？”

暮光推了推眼鏡——雖然她的眼鏡本來就很正了?！拔艺J為，她愿意打扮成自己不堪回首的樣子是個好跡象。這說明她不再對自己那么苛刻了。我想她開始原諒自己——即使她自己可能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蹦汗忄芰艘豢跓峥煽?，“總之，這是件好事?！?/p>

我們又靜靜的坐了一會。露娜的暖心節(jié)頌歌放完了，現(xiàn)在屋子里一片寂靜，只余下壁爐里柴火的噼啪聲。露娜好像也睡著了。

“所以，和她一起住感覺如何？”

“很好，外婆在小馬鎮(zhèn)過的很開心。”

我看著暮暮，重復(fù)道，“外婆？”

暮光點點頭。“嗯—哼？”

我等了她很久，但她沒有繼續(xù)說下去。所以我咳了咳。

“呃，所以她待你不錯，然后呢？”

“嗯……她就，”暮光回憶著，“我們住在那棵樹里……最開始總歸有些局促不安，但是她……幫了我不少忙?！彼p輕的笑了笑，“她為車厘子小姐分擔了不少壓力……但最重要的是……”她猶豫了一會，拿起可可，心不在焉的攪著?！澳阏f她要來的時候，我最開始……很害怕。我甚至以為她來向我請教社交技巧。你想，我本身就經(jīng)常把事情搞得一團糟……我自己都搞不定自己，還要幫助一位比我大四倍的小馬……”

我注意到她蹄上握著的那個杯子在發(fā)抖。我抬頭看著她的臉：她盯著地面，臉上滿是一種生疏的距離感。我本想開口，但暮光卻搶先發(fā)言了。

“不過……其實她也還好，”她慢慢地說，“我能幫她，她也能幫我。事實證明，我們有很多共同點，畢竟……”

“暮暮，你沒必要這么說，”我半開玩笑道，“你是匹好小馬，不需要讓其他小馬說什么你與眾不同，你沒那么——”

“我知道你是在開玩笑，塞塞，”她打斷了我，“但是，你應(yīng)該也知道我的意思?！?/p>

我立刻閉上了嘴。她剛剛的那副腔調(diào)真的很像露娜。我知道她剛剛的語氣顯然就是“到此為止”的意思。但是不知為何，從暮光的嘴里說出來的這些話，與其說是命令，不如說是一種更加溫柔，更加親切的責備。

我看向自己的那杯熱可可。我把它拿起來，攪拌著，看著那冒著熱氣的漩渦。當我低下頭凝視著地面時，我感覺暮光把蹄子搭在了我的肩上。

“那你呢？”她問道。

這個問題有些出乎意料，我反應(yīng)了一會才意識到她在和我說話?！鞍?”我抬起頭，傻乎乎的問。

“你最近如何啊，”暮光笑笑，“確實我們最近也在保持通信，但是書信畢竟和面對面不同，我知道你還有很多事要做……”她聲音減弱，但仍期望的看著我。

我花了一段時間來思考從哪里說起。一般來說，我都是那個主動提出安慰的小馬：我總是和暮光說她可以向我訴苦，我已經(jīng)不記得她上次這樣讓我敞開心扉是什么時候了。我看著她，她也在看著我，她是那么的真誠，臉上的表情是那么的真摯。

她真的很想知道我最近過得怎么樣。而我也真的很想告訴她。

我做了一次深呼吸，然后緩緩開口?！班拧谒{血的幫助下，過的很好。他沒有告訴我該做什么，他只是……提供一些見解?！?/p>

暮暮點點頭，什么也沒說。

“而—而且，我也在努力了……我已經(jīng)努力在處理王宮的那些事了，”我繼續(xù)說道，“還記得嗎，現(xiàn)在我有了一個屬于自己的正式辦公室，里面有收件箱和其他身為公主必備的東西?！?/p>

她點點頭?！坝浀?。”

“這……確實讓我的生活變得容易許多，”我說道，“我以露娜為榜樣……我試著多掌握一些狀況?！蔽已a充道，“我想多了解一些情況，我希望知道王宮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p>

那時候的話讓我的生活輕松多了。

“我不喜歡鐵蹄統(tǒng)治之類的東西，”我聳聳肩，“其實我也沒做多少事。我是說，現(xiàn)在還沒有。你想啊，王宮這么大，不可能輕而易舉的做出改變。但至少我要保證自己還掌握著主動權(quán)?！蔽要q豫了一下，“露娜她……確實對我很有幫助?！蔽翌D了頓，調(diào)皮的看著暮光?！皩α?，如果你把我剛才說的轉(zhuǎn)告給她，我就只好親自把你放逐到月球上去了?！?/p>

暮光聽了這話，笑得不輕。她而我對她笑笑，又低下了頭。

“但是……呃……”我嘆了口氣?！拔乙恢焙芘?，來……展示我的才能?；蛘吒S可愛標志的引導(dǎo)。反正怎么說都好?！?/p>

暮光點點頭。“所以呢？”

“一開始，我以為自己的可愛標志已經(jīng)很明顯了，”我笑了笑，“比如意味著我將來要成為一位公主……然后移動太陽之類的。但事實并非如此?！?/p>

“并非如此？”

“我想，我的特長就是讓小馬感到開心。我會像太陽一樣溫暖他們的心，讓一切更加歡快明朗?！蔽艺f道，“我是國民的公主。我不需要應(yīng)對戰(zhàn)爭，不需要結(jié)束瘟疫，不需要消滅饑荒，我沒有其他需要處理的問題——”

“也希望不會出現(xiàn)這種問題，”暮光插嘴道。

“嗯，但愿如此。但我能做的——我努力著的目標——就是讓每匹小馬都覺得自己很重要。我想讓他們知道他們還在被誰愛著。不管發(fā)生什么事，總有誰在乎他們。如果需要一個依靠，總有誰出來安慰他們?！?/p>

“呼，那還真是個艱巨的任務(wù)啊?！?/p>

“是的，的確有些艱巨吧，但是……”我做了一個深呼吸，“但我擅長這個。這么說吧，我認為這就是我的使命，我的天職。既然這是一項艱巨的任務(wù)……那我就更要好好完成”

我們兩個又沉默了很久。我突然覺得自己有種精疲力竭的感覺——就像我剛跑完一個全程馬拉松一樣。我又往沙發(fā)里擠了擠。

“你可以的，”暮光打破了沉默，“我知道你可以的。實際上，你真的很擅長這個?！?/p>

我笑著搖搖頭。“暮暮，你不能算數(shù)。我對你的愛和關(guān)心都是建立在你是我的好朋友的基礎(chǔ)上的。因為你和我的那些經(jīng)歷，我才會給你那么多的愛?！?/p>

“傻瓜，我不是在說我自己，”她皺著眉頭看我，“我是在說外婆?！?/p>

“外婆？”我歪了歪頭。

“嗯—哼，”暮光點點頭，她別有深意的瞥了還在壁爐旁打盹的露娜一眼，笑得更燦爛了。

睡著的露娜看起來很……平和?？赡芩€稱不上快樂，但最起碼還很……滿足。她已經(jīng)不再害怕了，她的夢——如果她真的做夢的話——應(yīng)該也會是個美夢吧。

“她好多了，”暮光說道，“她覺得自己不需要再事事都關(guān)注一下了。因為她感覺到了其他小馬的愛。因為她不再那么害怕了。你把她從內(nèi)心的牢籠里帶出來了，cease，”她說著拍了拍我，“你做到了。你讓她慢慢的，慢慢的和那闊別了千年的世界建立了聯(lián)系，所以呢，”她補充道，“如果你決心成為友誼公主，用愛而不是諸如恐懼、暴力、法律等等來統(tǒng)治這個國家的話——我認為你肯定沒問題的?！?/p>

暮光帶著溫柔的笑容看著在火爐旁打盹的露娜。突然她皺起眉頭，看向我?！叭?，你……在哭嗎？”

“沒，”我囁嚅著轉(zhuǎn)過身去，抽了抽鼻子。

暮暮什么也沒說，她只是摸了摸我的后背。她沒有多使勁——只是讓我知道無論發(fā)生了什么，她都會陪在我身邊。就像我和露娜說的那樣，總有誰會一直陪在你身邊，那個她——我永遠的好朋友——一直在我身邊。

雖然我不知道該怎么用語言來表達，但這正是我現(xiàn)在需要的。

我拉開亞麻壁櫥，呼吸著那古老而又熟悉的味道——灰塵、歲月、舊香料和松脂的味道。家的味道。暖心節(jié)的味道。我伸出蹄子開始拉毯子，把我最喜歡的紫色帶流蘇的那塊留到最后再拿。

這是一個古老的家庭傳統(tǒng)——如果我成家了，我也準備把這個偷學過來——在暖心節(jié)夜里，全家都要圍著壁爐睡在客廳里。絨絨太太說這個傳統(tǒng)還是她和夜光叔叔剛結(jié)婚的時候才定下來的。那時候他們兩個住在一間小公寓里，那時候火爐已經(jīng)熄滅了，只有廚房里的加熱器還在工作。外面下著雪，屋里的兩匹小馬裹著毯子互相依偎。不過他們堅持這個傳統(tǒng)的原因還有一個，那就是他們發(fā)現(xiàn)這可以讓好奇的銀甲和暮光不要太早起來偷偷打開暖心節(jié)禮物。但是最重要的理由還是——這是屬于家庭的時間，那一段特殊的，安靜的時間，就應(yīng)該呆在一起。

當然了，既然我和藍血現(xiàn)在也和暮光是一家子，我們當然知道現(xiàn)在該怎么做。我們都知道該睡覺了，所以銀甲和藍血去搬了足夠用一晚上的木柴，暮光去拿枕頭，而我去櫥柜里拿毯子。這么多年了，這一切從未變過。

這也就是為什么露娜嚇到我的原因。

“如果你不方便的話，我可以幫你分擔一些，”她站在我身后半米說道。

我大叫一聲，毯子掉的滿地都是。我轉(zhuǎn)過身瞪著她，她也睜大了眼睛看著我。

“抱歉，我……我不想這樣?！?/p>

她一聲不吭的彎下腰幫我撿毯子。我也撿了一兩張，才發(fā)現(xiàn)她只顧著低頭，看都不看我一眼。

“最近……還好嗎？”我咽了口唾沫，問道。

露娜驚訝的抬頭看著我，她的眼鏡讓她的眼睛看起來更大了一圈?！芭叮边^了一會，她才回復(fù)到，“當然很好，都很好，只是……”

我在心中呻吟著。我就知道會發(fā)展成這樣。她就不是那種能讓我糊弄糊弄就能結(jié)束對話的小馬。

“我在想，”她清了清喉嚨，“咳咳，我想和你私下聊一聊?！?/p>

我挑起了眉毛。我沒想到她居然會說這種話。

“沒問題，但是現(xiàn)在……”我舉了舉毯子。

“當然，當然，”她迅速后撤了兩步。

我們兩個走回客廳，我在前面，露娜在后面。

夜光叔叔坐在壁爐旁，用撥火棍挑著木柴。暮光已經(jīng)把枕頭帶回來了，她正在分發(fā)枕頭。她已經(jīng)在沙發(fā)上鋪好了一層厚厚的，帶有花邊的軟和墊子。大概一個多小時前露娜問過，她睡沙發(fā)會不會不太好——雖然挑戰(zhàn)一下家庭傳統(tǒng)對她來說沒什么難度，但是有一層墊子會讓她這一把老骨頭睡得舒服些之類的……

我把毯子放在疑惑的看著我的暮暮身邊?！暗任乙粫?，”我說著看向露娜，“門廊可以嗎？”

她點點頭。我一言不發(fā)的走到前門，把我的連帽衫穿上，再把帽子拉過頭頂。我打開門，露娜先一步披上圍巾走了出去。我正想跟著她出去，卻停下了蹄子。

“抱歉，稍等一下，”說著我又把頭縮了回去。我快步走到我們帶來的那堆禮物前，從上面拿走了一個包裝有些粗糙的小包裹，順蹄塞進口袋里。

我走到室外，發(fā)現(xiàn)露娜正一動不動的站在門廊邊上，她在看著外面飄落的雪花。這個時候夜晚寒冷，寧靜，但暖心節(jié)的燈光在窗戶和屋檐下閃爍著。雪已經(jīng)鋪的很厚了，但還在孜孜不倦下著。真是如夢境一般的場景。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后慢慢吐出來，看它在寒冷的空氣中形成那團白霧。不管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至少在一切過去后，我還有此刻可以回憶。

露娜抬頭看看我，又看了看外面的街道。我停了一會，然后走到她的身邊。我們在那里站了很久，靜靜的站著，看著眼前那如畫卷一般的美麗景色。

“你在小馬鎮(zhèn)過的怎么樣？”我率先問道。

露娜瞥了我一眼，又看向大街。

“我以為暮光應(yīng)該會提前和你說的，”她說道。

“說了一些，但我還是……”

“這樣啊，”

又是好一陣沉默

“啊，老實說，”她好像下定決心，說道，“小馬鎮(zhèn)之旅對我來說，很有啟發(fā)。”

我看了她一眼，但她還是在直直的盯著遠方。

“我學到了……很多，關(guān)于暮光的，關(guān)于她的朋友們的。但更重要的是……”她嘆了口氣，“是關(guān)于我自己的?！?/p>

她又沉默了。

“你……”我猶豫了許就，接著開口道，“你……想過要回來嗎？”

“想過，”她沉默了一會，回應(yīng)道，“我想在春天回坎特洛特。當然了，首先得征得你的同意?！?/p>

“我當然同意，”我低聲說道。

“我確實離開了很久，但是……”她的語氣也低沉起來，“在鮮花盛開的時候回到坎特洛特似乎……很好?！?/p>

我們又沉默著站了一小會。我不安的晃了晃，等著她還會說些什么。我有點冷了，畢竟……

就在這時，她開口了。

“殿下，我……”她咬緊牙關(guān)，說道，“我有話想對你說?！?/p>

那就開始吧。

“請說吧，”我竭力讓自己平靜一些，“是什么？”

她后退一步，轉(zhuǎn)過身來面向我。她低下頭，臉上的表情有些糾結(jié)。她在內(nèi)心中進行著什么斗爭，而且我知道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

塞拉斯蒂婭，今天果然還是會到來，非常感謝你。事實上，盡管我也不愿意打破這寧靜的季節(jié)，但是我必須打心底告訴你，我對你有多么失望……

“對不起，”

我瞪大了眼睛。我剛想說些什么——

“塞拉斯蒂婭，求你了，”她舉起一只蹄子，聲音已然顫抖，“這對我來說已經(jīng)很難了，讓我繼續(xù)說吧。”

我又閉上了嘴。

她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開始以一種極快的語速說話，就像她早已排練過不知多少次一樣。

“我做錯了，”她說道，“我之前對你那么惡劣。我對你的期望太高，我因為你表現(xiàn)得不符合我的預(yù)期就懲罰你。特別是……我在晚會之后——我竟然說了那些話，做了那些事。我如此的惡劣，如此的粗鄙?！彼q豫了一下?！氨M管我……用意是好的，但我對你的所作所為依然無可辯駁的殘酷而無情。我希望你可以原諒我?！?/p>

她一說完話就低下頭，一動不動的站著。門廊里余下的只有她沉重而急促的呼吸聲。

我不知道怎么應(yīng)對這種情況。我可以承受她的憤怒——但我不知道該怎么回應(yīng)她拋來的橄欖枝。

我突然意識到我該說些什么了。

“當然了，”我傻笑著，“如果你可以原諒我的話?！?/p>

她驚訝的抬起頭。

“我同樣有錯，”我現(xiàn)在說的已經(jīng)不是那些準備好的稿子了，我發(fā)現(xiàn)我吐出的每個字都是真情流露?！翱赡苁悄阆却也还?，但我同樣對你很刻薄。雖然你一直在逼我努力，但我沒必要像以前那樣再在你傷口上撒鹽了?！?/p>

她淡淡一笑，“所以沒必要請求原諒嗎……”

“有些孩子氣？”我補充道，“確實——不過如果你請求我的原諒的話……”

“……完全是廢話，”她插嘴道。

我笑著點點頭?！笆前?，這不是廢話嗎，我當然會原諒你了?！?/p>

她抬頭看著我，緊張的咽了幾口唾沫，點了點頭。

對我來說，這就夠了。

我笑了笑，又突然想起來那個東西?！芭?，等等，我差點忘了——”

我從連帽衫的口袋里掏出我的禮物。它看起來那么小，那么粗糙——但是現(xiàn)在也來不及重新包裝了。我把它遞了過去，露娜一聲不吭的接過來。

“暖心節(jié)禮物，”我囁嚅道，“我，送給你的?！?/p>

她接過這個小盒子，緊張的吞了口唾沫，打開了包裝紙。包裝紙里面包裹著的是一個小紙盒。她打開盒子，發(fā)現(xiàn)里面是一把精致的剪刀。這剪刀很小，還沒有我蹄子大，打磨光滑的它閃閃發(fā)亮，形狀好像一只鳥，鳥喙就是兩枚刀片。（附圖）

“古董縫紉剪刀，”我緊張的囁嚅道，“純銀制。應(yīng)該是你那個年代的款式。我知道你肯定有好幾把剪刀了，但是……”我斟酌了一下，“我想你應(yīng)該會喜歡……那些熟悉的東西。”

露娜拿起剪刀。她驚訝的看著那把舊式剪刀，試著剪了兩下空氣。她把剪刀合起來，又看向我。

“謝謝你，塞拉斯蒂婭。”她顫抖著蹄子，把剪刀又裝回盒子里?！斑@對我……意義重大。”她揉了揉眼睛，“真的?！?/p>

露娜抬頭朝我笑了笑，然后又變得一臉茫然。她猶豫了一下，抬起一只翅膀，點亮了自己的角?！拔蚁胧菚r候把這個給你了，”她小聲說著，把一個扁扁的禮物遞給我了。我接了過去：那是用紅紙包著的禮物，上面還印著白色的音符，禮物的頂上還用華麗的草書寫著我的名字。感覺這個東西像是個裝滿了文件的文件夾。

“拆開看看，”露娜鼓勵我道。

我撕開包裝紙——我在內(nèi)心呻吟著，天吶，怎么是樂譜。我的朋友都知道我不喜歡其他小馬給我買樂譜——我非常挑剔，我會自己選購喜歡的樂譜。

“謝謝，”我盡量讓自己不表現(xiàn)出挖苦的語氣，翻著這些樂譜——銅管樂隊合奏，暖心節(jié)經(jīng)典，D小調(diào)四角協(xié)奏曲……“真的很有意義——”

突然，我翻到了一本樂譜。我瞪大了眼睛。我?guī)缀醮簧蠚鈦?。我抬頭看著露娜，發(fā)現(xiàn)她也緊張的看著我。

“你喜歡嗎？”她問道。

我默默的點了點頭，然后低下頭繼續(xù)看這些樂譜。最后一本樂譜上面寫著：

——一吻定情，喬斯特.胡夫斯特朗編曲，小號獨奏——

露娜局促不安的笑了笑?！拔液湍阏f過，其實我比你想的更擅于觀察?！?/p>

我低下頭，我不知道能不能和她對視——我已經(jīng)快要崩潰了，我不知道能不能保持鎮(zhèn)定……

“謝謝，”我顫抖著聲音，費勁全身力氣才說出來。

我突然丟掉了樂譜，沖到她的面前，把她緊緊的抱在懷里。她輕微的喘息了一聲，也抱住了我。

我們就這樣抱了一會，然后我放開她，揉了揉眼睛。我拾起樂譜，轉(zhuǎn)過頭向她笑了笑。

“咱們回去吧？外面會越來越冷的?！?/p>

“當然了，走吧。”

我走到門口，為她開門。當她走過來的時候，我舔了舔嘴唇，開口道。

“殿下？”我遲疑了一下。

她站定，轉(zhuǎn)過身看我。

“暖心節(jié)快樂。”我說道。

她驚訝的睜大了眼睛，但她點了點頭。

“暖心節(jié)快樂，塞塞?！彼f道。

她笑了。

——THE END——

文中塞拉斯蒂婭給露娜的剪刀，如圖。

暖心節(jié)對應(yīng)人類社會應(yīng)該就是圣誕節(jié)，不得不說飛馬可以操縱氣候真是好啊，總能在該下雪的時候下雪。

當然了，人類世界可以沒有什么暖心節(jié)，所以本篇的標題完全是作者胡謅的，而其他章節(jié)的標題都是確實存在的樂曲。這首暖心節(jié)經(jīng)典，也就是暖心節(jié)頌歌，其實就是那首耳熟能詳?shù)腤e wish you a merry christmas。

http://music.163.com/song?id=36492426&userid=1494399031（Cover by Pony）

雖然現(xiàn)在還只是春天，但是希望大家也能體會到小馬們歡度暖心節(jié)的快樂。

那么，17歲JK大公主的旅程到此為止了，本作還有一篇續(xù)集，是20歲大公主的故事。鏈接如下：

https://www.fimfiction.net/story/452278/celestia-xvii-the-broken-prince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