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課

夫子至於是邦也[2]

子禽問於子貢曰[3]：“夫子至於是邦也，必聞其政。求之與？抑與之與？[4]”子貢曰：“夫子溫、良、恭、儉、讓以得之[5]。夫子之求之也，其諸異乎人之求之與[6]？”

[2]本篇選自《論語·學(xué)而》。題目爲(wèi)後加?！墩撜Z》是我國第一部語録體論説文集，主要記載了孔子的言行，約成書於戰(zhàn)國初期?！墩撜Z》共20篇，是儒家學(xué)説的經(jīng)典著作?！墩撜Z》通行的注本有魏·何晏《論語集解》、宋·朱熹《論語集注》、清·劉寶楠《論語正義》、今人楊伯峻《論語譯注》?？鬃樱ㄇ?51—前479），名丘，字仲尼，春秋時期魯國陬（Zōu）邑（今山東曲阜）人。他是儒家學(xué)派的創(chuàng)始人，我國古代的思想家、教育家。本篇記載了子禽向子貢詢問孔子參與政事的途徑。

[3]子禽：孔子弟子，姓陳名亢（Gāng）。子貢：孔子弟子，姓端木，名賜。

[4]“與之”的“與”表示“給與”，動詞；另兩個“與”是表揣度的疑問語氣詞，多用在選擇問句後，可譯爲(wèi)“呢”，後作“歟”。抑：轉(zhuǎn)折連詞，可譯爲(wèi)“還是……”。

[5]溫、良、恭、儉、讓：溫和、善良、恭謹、節(jié)儉、謙遜。

[6]其：句首語氣詞，表示委婉語氣。諸：補充音節(jié)，無義。乎：介詞，引進比較的對象，相當(dāng)於“於”。

貧而無諂[7]

子貢曰：“貧而無諂，富而無驕，何如？”子曰：“可也。未若貧而樂，富而好禮者也?！弊迂曉唬骸啊对姟吩疲骸缜腥绱?，如琢如磨?！痆8]其斯之謂與[9]？”子曰：“賜也[10]，始可與言《詩》已矣[11]。告諸往而知來者[12]?！?/span>

[7]本篇選自《論語·學(xué)而》。題目爲(wèi)後加。本篇記載了孔子教育弟子在人格上應(yīng)該安貧樂道，在學(xué)習(xí)上應(yīng)該能夠舉一反三。諂（chǎn）：奉承巴結(jié)。

[8]切、磋、琢、磨：分別是加工骨器、象牙、玉器、石器的過程的名稱?！对娊?jīng)·衛(wèi)風(fēng)·淇奧》毛傳：“治骨曰切，象曰磋，玉曰琢，石曰磨。”治：治理，加工。

[9]斯：代詞，此。本句爲(wèi)賓語前置，“斯”作“謂”的前置賓語，用代詞“之”複指。

[10]賜：子貢的名。子貢是孔子弟子，故孔子稱其名。在《論語》中，孔子稱其弟子皆稱名。

[11]與：介詞，同，跟，省略了賓語“之”。

[12]諸：“之於”的合音。之，代詞，這裏指子貢。於，介詞，引進動作涉及的對象。

吾十有五而志于學(xué)[13]

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學(xué)，三十而立[14]，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順[15]，七十而從心所欲，不踰矩[16]?！?/span>

[13]本篇選自《論語·爲(wèi)政》。題目爲(wèi)後加。孔子談自己在每個年齡段所達到的境界。

[14]立：指學(xué)問品行達到一定的境界，能在社會上立足。

[15]惑：迷惑，糊塗。耳順：聽見什麼都覺得習(xí)以爲(wèi)常了，不再感到什麼話會逆耳了。

[16]不踰矩：不會超越法度。矩，法度，常規(guī)。

哀公問社[17]

哀公問社於宰我。宰我對曰：“夏后氏以松，殷人以柏，周人以栗[18]，曰，使民戰(zhàn)栗?！弊勇勚?，曰：“成事不説，遂事不諫[19]，既往不咎[20]?！?/span>

[17]本篇選自《論語·八佾》。題目爲(wèi)後加。本篇記載了魯哀公問宰我，祭祀土地神時，用什麼木料做牌位的事情。古代立社，各用適合在其土地上栽培生長的樹木作爲(wèi)社主，宰我的“使民戰(zhàn)栗”説牽強附會，因此孔子批評他。宰我：姓宰，名予，字子我，孔子學(xué)生。社：土地神，這裏指社主，即社神的牌位。

[18]周人以栗：周朝人用栗子樹製作社主的牌位。

[19]遂事：已爲(wèi)既成事實的事情。遂，成。諫：下級給上級提意見。

[20]既：副詞，表已然狀態(tài)，已經(jīng)。往：過去的（事情）。咎：責(zé)備。

我未見好仁者[21]

子曰：“我未見好仁者，惡不仁者[22]。好仁者，無以尚之[23]；惡不仁者，其爲(wèi)仁矣[24]，不使不仁者加乎其身[25]。有能一日用其力於仁矣乎？我未見力不足者。蓋有之矣，我未之見也[26]。”

[21]本篇選自《論語·里仁》。題目爲(wèi)後加。本篇記載了孔子談“好仁”與“惡不仁”應(yīng)該達到的境界，慨歎當(dāng)時致力於仁的人難得一見。

[22]好：喜歡，喜好。惡：討厭。者：特殊代詞，指代“……的人”。

[23]無以：沒有什麼用來……。尚：動詞，加在……之上，即超過。之：代詞，指代“好仁者”。

[24]矣：語氣詞，相當(dāng)於“也”。

[25]加：淩越，超越。

[26]蓋：句首語氣詞，表示揣度，可譯作“大概”。我未之見也：賓語前置，否定句中代詞“之”作賓語，置於動詞“見”前。之，代詞，指沒有足夠的力量行仁義之事的人，孔子的意思是，人人都有能力做仁義之事。

女與回也孰愈[27]

子謂子貢曰：“女與回也孰愈[28]？”對曰：“賜也何敢望回[29]？回也聞一以知十，賜也聞一以知二?！弊釉唬骸案ト缫病Ｎ崤c女弗如也?！?/span>

[27]本篇選自《論語·公冶長》。題目爲(wèi)後加。在孔子心目中好學(xué)生能夠“聞一知十”，他慨歎一般人難以達到。

[28]女（rǔ）：你，第二人稱代詞。孰：疑問代詞，誰，哪一個。愈：勝過。

[29]也：句中語氣詞，表示提頓。賜：子貢自稱。

顔淵季路侍[30]

顔淵季路侍。子曰：“盍各言爾志[31]？”子路曰：“願車馬衣輕裘與朋友共[32]，敝之而無憾[33]?！鳖啘Y曰：“願無伐善，無施勞[34]?！弊勇吩唬骸邦娐勛又??！弊釉唬骸袄险甙仓?，朋友信之，少者懷之[35]。”

[30]本篇選自《論語·公冶長》。題目爲(wèi)後加。孔子借讓學(xué)生談?wù)搨€人志向的機會，表達了自己的志向和對理想社會的看法。顔淵、季路：孔子弟子。顔淵，名回，字子淵。季路，名由，字子路或季路。侍：恭敬地侍候，侍立。

[31]盍（hé）：“何不”的合音。爾：第二人稱代詞。古代漢語中代詞單、複數(shù)同形，此爲(wèi)複數(shù)，你們。

[32]願：希望。“輕”字是衍文，即古文在傳抄過程中誤增的字。裘：皮衣。共：共用。

[33]敝：形容詞使動用法，使……破舊。之：代詞，指代車馬和衣裘。憾：抱怨，不滿。

[34]無：與“毋”通用，不要。伐：自誇，自我表白。施：誇大。勞：功勞。

[35]安：形容詞使動用法，使……安逸。信：動詞使動用法，使……信任。懷：歸附。

季氏將伐顓臾[36]

季氏將伐顓臾。冉有、季路見於孔子[37]，曰：“季氏將有事於顓臾[38]?！笨鬃釉唬骸扒?！無乃爾是過與[39]？夫顓臾，昔者先王以爲(wèi)東蒙主[40]，且在邦域之中矣，是社稷之臣也。何以伐爲(wèi)[41]？”冉有曰：“夫子欲之[42]，吾二臣者皆不欲也?！笨鬃釉唬骸扒螅≈苋斡醒栽唬骸惲土?，不能者止?！痆43]危而不持，顛而不扶，則將焉用彼相矣[44]？且爾言過矣?；①畛鲮惰裕斢駳ъ稒持?，是誰之過與？[45]”冉有曰：“今夫顓臾，固而近於費[46]。今不取，後世必爲(wèi)子孫憂?！笨鬃釉唬骸扒?！君子疾夫舍曰‘欲之’而必爲(wèi)之辭[47]。丘也聞：有國有家者[48]，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貧而患不安[49]。蓋均無貧，和無寡，安無傾[50]。夫如是，故遠人不服，則修文德以來之；既來之，則安之[51]。今由與求也，相夫子，遠人不服而不能來也，邦分崩離析而不能守也，而謀動干戈於邦內(nèi)[52]。吾恐季孫之憂，不在顓臾，而在蕭牆之內(nèi)也[53]?！?/span>

[36]本篇選自《論語·季氏》。題目爲(wèi)後加。孔子通過與弟子的對話，責(zé)備弟子沒有盡到阻止季氏討伐顓臾的責(zé)任，同時表達了他反對戰(zhàn)爭，建立理想社會，以“文德”來使“遠人”歸附的思想。孔子主張通過“均貧富”來達到社會的安定。季氏：即季孫氏，當(dāng)時魯國最有權(quán)勢的貴族，文中指季康子。顓臾（Zhuānyú）：魯國境內(nèi)的一個小國，是魯國的附屬國，在今山東費縣附近。

[37]冉有：名求，字子有，他和子路都是孔子弟子，當(dāng)時是季氏的家臣。見（xiàn）：請求接見，求見。

[38]有事：指採取軍事行動。古代把祭祀和戰(zhàn)爭稱爲(wèi)“國之大事”。《左傳·成公十三年》：“國之大事，在祀與戎?！膘叮航樵~，引進動作行爲(wèi)涉及的地點，可譯作“在，到”。

[39]求：冉有的名。無乃……與：由情態(tài)副詞“無乃”與疑問語氣詞“與”構(gòu)成的固定格式，是委婉的反問句，可譯作“恐怕……吧”。爾是過：賓語前置，“爾”作動詞“過”的前置賓語，用代詞“是”複指。爾，第二人稱代詞，你。過，動詞，責(zé)備。

[40]夫（fú）：句首語氣詞。東蒙主：東蒙山的祭主。東蒙，山名，即蒙山，在今山東蒙陰縣南。主，祭主，即被祭祀者（死者）的替身。

[41]是：指示代詞，用在判斷句中作主語，指代顓臾。社稷之臣：國家的臣屬。何以……爲(wèi)：表示反問的一種固定格式，意思是“爲(wèi)什麼……呢”。爲(wèi)，句末語氣詞，表示反問語氣。

[42]夫子欲之：夫子想要（做）這件事。夫子，指季氏。之，代詞，指代季氏想做的事。

[43]周任：古代的一位史官。陳力：擺出力量，即量力。陳，陳列，擺出來。就列：走向職位。就，靠近，走向。

[44]危：本義是“高”，引申爲(wèi)“不穩(wěn)定”，這裏指盲人走路不穩(wěn)。顛：跌倒。相：扶助盲人走路的人，助手。焉：疑問代詞，哪裏。彼：遠指代詞，可譯作“那”，也可不譯。這三句以盲人走路需要人攙扶、輔佐打比方，批評冉有作爲(wèi)季氏的家臣沒有起到勸諫、輔佐的作用。

[45]兕（sì）：犀牛。柙（xiá）：關(guān)猛獸的木籠子。於：介詞，引進動作發(fā)生的地點，與“柙”組成介賓結(jié)構(gòu)作補語。龜：指龜版。玉：指瑞玉。二者在古代都被奉爲(wèi)寶物，故珍藏在匣子中。櫝（dú）：匣子。是：指示代詞，作主語，可譯作“這”。

[46]固：指城牆堅固。費：季氏采邑，在山東費縣。

[47]疾：厭惡，討厭。夫：遠指代詞，可譯作“那種”。舍：舍去，在此可譯爲(wèi)“回避”。爲(wèi)之辭：雙賓語，替自己想做的事找個藉口。之，代詞，指代“欲之”，即想做的事，作直接賓語。辭，託辭，藉口，作間接賓語。

[48]丘：孔子的名。古代自稱其名是謙稱的一種表達方式。也：句中語氣詞，用在主語後表示提頓。有國有家者：指諸侯和大夫。國，諸侯的封地。家，大夫的封地，也叫采邑。者，特殊代詞，指代“……的人”。

[49]根據(jù)上下文，“寡”和“貧”應(yīng)該互換位置，因抄寫而致誤。貧：財物少。寡：人口少?；迹簱?dān)憂，憂慮。全句大意是：不擔(dān)憂財物缺乏，而擔(dān)憂分配不均；不擔(dān)憂國家人口少，而擔(dān)憂社會不安定。

[50]蓋均無貧，和無寡，安無傾：財物分配均勻，就無所謂貧窮；國家上下和睦團結(jié)，就無所謂人口少；國家安定，就沒有傾覆的危險。蓋，語氣詞，表示一種論斷語氣，可不譯。

[51]如是：如此。是，指示代詞，指代“均無貧，和無寡，安無傾”，作動詞“如”的賓語。來（lài）：動詞使動用法，使……來（歸附）。之：代詞，指代“遠人”。安：形容詞使動用法，使……安定。

[52]相：輔佐。分崩離析：四個同義詞連用，均指分裂。干：盾牌。戈：用於刺殺的一種長柄武器?！案筛辍边B用是修辭上的借代，指戰(zhàn)爭。

[53]蕭牆：國君宮門內(nèi)的矮牆，借指宮廷內(nèi)部。

子適衛(wèi)[54]

子適衛(wèi)，冉有僕[55]。子曰：“庶矣哉[56]!”冉有曰：“既庶矣，又何加焉[57]？”曰：“富之[58]?！痹唬骸凹雀灰?，又何加焉？”曰：“教之?！?/span>

[54]本篇選自《論語·子路》。題目爲(wèi)後加?？鬃雨U述了治理天下的方法：先使百姓富裕起來然後進行教化。

[55]適：動詞，到……去。僕：駕車。

[56]庶：衆(zhòng)，指人多。矣哉：陳述語氣詞“矣”和感歎語氣詞“哉”連用，句子語氣的重點在感歎語氣上。

[57]何加焉：對他們增添些什麼？賓語前置，疑問代詞“何”作賓語，置於動詞“加”前。焉：兼詞，相當(dāng)於“於是”。於，引進動作涉及的對象；是，指代百姓。

[58]富：形容詞使動用法，使……富。

陽貨欲見孔子[59]

陽貨欲見孔子，孔子不見，歸孔子豚[60]。孔子時其亡也[61]，而往拜之，遇諸塗[62]。謂孔子曰：“來！予與爾言。曰：懷其寶而迷其邦[63]，可謂仁乎？曰：不可。好從事而亟失時，可謂知乎[64]？曰：不可。日月逝矣，歲不我與[65]?！笨鬃釉唬骸爸Z，吾將仕矣[66]?！?/span>

[59]本篇選自《論語·陽貨》。題目爲(wèi)後加。陽貨用激將法想迫使孔子出來從政。孔子不願意與陽貨合作，但表示自己將要出仕。

[60]陽貨：又叫陽虎，季氏的家臣。季氏在魯國專權(quán)，陽貨又是季氏家臣中最有權(quán)勢的人。欲見孔子：想使孔子拜見自己。見（xiàn），求見，拜見，動詞使動用法，使……見，第二個“見”是一般用法，仍讀jiàn。歸：“饋”的借字，改讀kuì。豚：小豬，這裏指做熟了的小豬。

[61]時：“伺”的借字，改讀sì，窺視，探查。亡：外出。當(dāng)時的禮俗，“大夫有賜于士，不得受於其家，則往拜其門”（見《孟子·滕文公下》）。陽貨利用這一禮俗，趁孔子不在家時“歸孔子豚”，迫使孔子回拜自己。孔子不想見他，也打聽到他不在家時登門回拜。

[62]遇：出乎意料的相遇。諸：“之於”的合音。之，代詞，代陽貨。於，介詞，引進動作發(fā)生的地點。塗：路途，後作“途”。

[63]這一段除了最後一句是孔子的回答之外，都是陽貨在自問自答。寶：寶物，這裏喻指才能。迷其邦：聽任自己的國家陷於混亂狀態(tài)。迷，動詞使動用法，這裏是“聽任”的意思。此處的“曰”和下面兩個“曰：‘不可’”都是陽貨的自問自答。

[64]好（hào）：動詞，喜歡。從事：從政。事，指政事。亟（qì）：屢次。時：時機，機會。知：聰明、智慧，後作“智”。

[65]日、月、歲：時光，歲月。歲不我與：賓語前置，否定句中代詞“我”作賓語，置於動詞“與”前。與，給予。

[66]諾：應(yīng)答之辭。仕：出仕，出來做官。

第二課

子欲子之王之善與[1]

孟子謂戴不勝曰[2]：“子欲子之王之善與[3]？我明告子。有楚大夫於此，欲其子之齊語也，則使齊人傅諸[4]？使楚人傅諸？”

曰：“使齊人傅之?！?/span>

曰：“一齊人傅之，衆(zhòng)楚人咻之[5]，雖日撻而求其齊也[6]，不可得矣；引而置之莊、嶽之間數(shù)年[7]，雖日撻而求其楚，亦不可得矣。子謂薛居州，善士也，使之居於王所。在於王所者，長幼卑尊皆薛居州也[8]，王誰與爲(wèi)不善[9]？在王所者，長幼卑尊皆非薛居州也，王誰與爲(wèi)善？一薛居州，獨如宋王何？”

[1]本篇選自《孟子·滕文公下》。題目爲(wèi)後加?！睹献印肥敲陷V與其門人所著的一部政論集，記録了孟子的思想和政治主張?！睹献印贩制咂?，後人整理時將每篇分上下。《孟子》通行的注本有東漢·趙岐《孟子章句》（收《十三經(jīng)注疏》中）、宋·朱熹的《四書集注》和清·焦循的《孟子正義》以及今人楊伯峻的《孟子譯註》。孟子（約前372—前289），名軻，字子輿，戰(zhàn)國時鄒（今山東鄒縣）人，是繼孔子之後儒家學(xué)派重要的代表人物。孟子用學(xué)習(xí)語言打比方，説明了環(huán)境對人的影響，指出君王能否成爲(wèi)做好事的賢君，取決於他身邊的大多數(shù)近臣對君王具有怎樣的影響。

[2]戴不勝：宋國的臣子。

[3]第二個“之”：動詞，本義指“到……地方去”，這裏指學(xué)習(xí)。

[4]傅：傳授，教。諸：“之乎”的合音，其中“之”代指“楚大夫之子”。

[5]咻（xiū）：喧嘩，這裏指打擾。

[6]日：名詞作狀語，每天。撻：鞭打。

[7]莊：齊國街名。嶽：齊國里名。

[8]薛居州：人名，名詞用作動詞，像薛居州那樣的好人。

[9]王誰與爲(wèi)不善：王與誰做不好的事呢？誰與，介賓結(jié)構(gòu)，賓語前置，疑問代詞“誰”作賓語，置於介詞“與”前。

齊人伐燕[10]

齊人伐燕，取之。諸侯將謀救燕。宣王曰：“諸侯多謀伐寡人者，何以待之？”

孟子對曰：“臣聞七十里爲(wèi)政於天下者，湯是也；未聞以千里畏人者也?！稌吩唬骸疁徽?，自葛始?！痆11]天下信之，東面而征，西夷怨；南面而征，北狄怨，曰：‘奚爲(wèi)後我[12]？’民望之，若大旱之望雲(yún)霓也[13]。歸市者不止，耕者不變。誅其君而弔其民[14]，若時雨降。民大悅?！稌吩唬骸畯形液?，后來其蘇[15]?！裱嗯捌涿?，王往而征之，民以爲(wèi)將拯己於水火之中也，簞食壺漿以迎王師[16]。若殺其兄父，係累其子弟，毀其宗廟，遷其重器[17]，如之何其可也[18]？天下固畏齊之彊也，今又倍地而不行仁政[19]，是動天下之兵也。王速出令，反其旄倪[20]，止其重器，謀於燕衆(zhòng)，置君而後去之，則猶可及止也?！?/span>

桀紂之失天下[21]

孟子曰：“桀紂之失天下也，失其民也；失其民者，失其心也。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22]；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民矣；得其心有道：所欲與之聚之，所惡勿施[23]，爾也[24]。民之歸仁也，猶水之就下，獸之走壙也[25]。故爲(wèi)淵敺魚者，獺也；爲(wèi)叢敺爵者，鸇也[26]；爲(wèi)湯武敺民者，桀與紂也。今天下之君有好仁者，則諸侯皆爲(wèi)之?dāng)芬?。雖欲無王，不可得已[27]。今之欲王者，猶七年之病求三年之艾也[28]，茍爲(wèi)不畜[29]，終身不得。茍不志於仁，終身憂辱，以陷於死亡?！对姟吩疲骸浜文苁?，載胥及溺[30]?！酥^也[31]。”

[10]本篇選自《孟子·梁惠王下》。題目爲(wèi)後加。孟子認爲(wèi)，衹要對百姓施行仁政，就會獲得百姓的支持，就會無敵於天下，在諸侯兼併戰(zhàn)爭中獲勝，達到一統(tǒng)天下的目的；而如果不顧及百姓死活，就得不到百姓的支持，衹能招致失敗。

[11]湯一征，自葛始：《尚書》逸文。一，第一（次），開始。葛，葛伯，湯時部落首領(lǐng)。

[12]奚爲(wèi)後我：爲(wèi)什麼把征伐我們放在後面？或譯：爲(wèi)什麼後征伐我們？言湯征伐無道，不驚擾百姓，受到百姓歡迎。奚，疑問代詞，作賓語，置於介詞“爲(wèi)”前。後，方位名詞用作動詞，放在後面。

[13]雲(yún)霓：霓是彩虹，虹霓早晨出現(xiàn)在西方是下雨的徵兆，晚上出現(xiàn)在東方則雨止天晴。

[14]弔：撫恤，慰問。

[15]徯（xī）：等待。后：君主，王。蘇：復(fù)活，蘇醒。

[16]簞（dān）食壺漿：名詞性詞組用作動詞，用竹筐裝著食物，用壺裝著水。簞，圓形竹器。

[17]係累：束縛，捆綁。重器：寶器，這裏指燕國的故鼎。

[18]如之何：也作“若之何”，慣用短語，或稱凝固結(jié)構(gòu)，用在句首，可譯爲(wèi)“怎麼能”。其：句中語氣詞，表示委婉語氣。

[19]倍：擴大了一倍。

[20]旄倪：老人和小孩子。旄，“耄”的借字，八十、九十歲的老人稱耄。

[21]本篇選自《孟子·離婁上》。題目爲(wèi)後加。孟子認爲(wèi)，得天下與失天下的關(guān)鍵，在於得民心還是失民心。衹有施行仁政纔能得到民心，纔能得到天下。

[22]斯：副詞，就。

[23]所欲、所惡，主語都是“民”。與之聚之：爲(wèi)他們聚積。與，介詞，給，爲(wèi)。施：施加。

[24]爾也：如此而已。爾，指示代詞，如此，這樣。

[25]之：連詞，用在主謂結(jié)構(gòu)之間，取消句子獨立性。就：走向，趨向。走：奔跑。壙：“曠”的借字，空闊。

[26]敺（qū）：“驅(qū)”的異體字。爵：“雀”的借字，改讀què。

[27]雖欲無王：即使想不稱王。雖，連詞，即使，表假設(shè)。無，與“毋”通用，不要。已：語氣詞。

[28]猶七年之病求三年之艾也：譬如害了七年的病要用放置了三年的陳艾來灸治。艾，一種可以治病的草，針灸時使用，晾乾保存，放置越久，療效越好。

[29]茍：如果。畜（xù）：積蓄，積攢。

[30]《詩經(jīng)·大雅·桑柔》文，可譯爲(wèi)：那如何能辦得好，不過全都落水淹死了。其，句首語氣詞，表示委婉的語氣。淑，美，善，好。載，虛詞，無實義。胥，相互。及，動詞，到達。

[31]此之謂也：“此”作“謂”的前置賓語，用代詞“之”複指。

寡人之於國也[32]

梁惠王曰：“寡人之於國也，盡心焉耳矣[33]。河內(nèi)兇，則移其民於河?xùn)|，移其粟於河內(nèi)[34]。河?xùn)|兇亦然[35]。察鄰國之政，無如寡人之用心者。鄰國之民不加少[36]，寡人之民不加多，何也？”

孟子對曰：“王好戰(zhàn)，請以戰(zhàn)喻[37]。填然鼓之，兵刃既接[38]，棄甲曳兵而走[39]，或百步而後止，或五十步而後止[40]。以五十步笑百步，則何如[41]？”曰：“不可。直不百步耳，是亦走也[42]。”曰：“王如知此，則無望民之多於鄰國也[43]。不違農(nóng)時，穀不可勝食也[44]。數(shù)罟不入洿池[45]，魚鱉不可勝食也。斧斤以時入山林[46]，材木不可勝用也。穀與魚鱉不可勝食，材木不可勝用，是使民養(yǎng)生喪死無憾也[47]。養(yǎng)生喪死無憾，王道之始也[48]。

“五畝之宅，樹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49]。雞豚狗彘之畜，無失其時[50]，七十者可以食肉矣。百畝之田，勿奪其時[51]，數(shù)口之家可以無飢矣。謹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義[52]，頒白者不負戴於道路矣[53]。七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飢不寒[54]，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55]。狗彘食人食而不知檢，塗有餓殍而不知發(fā)[56]。人死，則曰：‘非我也，歲也。’是何異於刺人而殺之[57]，曰：‘非我也，兵也’？王無罪歲，斯天下之民至焉[58]?！?/span>

[32]本篇選自《孟子·梁惠王上》。題目爲(wèi)後加。孟子以“五十步笑百步”作比喻，説明衹有實行真正的仁政，纔能使百姓歸附，使國家興盛。寡人：諸侯對自己的謙稱。之：連詞，用在名詞“寡人”和介賓結(jié)構(gòu)“於國”之間，構(gòu)成一個偏正詞組，作全句的主語。

[33]梁惠王：即魏惠王，名罃（Yīng）。他在位時，把國都由安邑（故址在今山西運城西）遷到大梁（今河南開封），故魏國又稱梁國，魏王又稱梁王。焉：相當(dāng)於“於是”，其中“是”代指“國”。耳矣：句末語氣詞連用。耳，相當(dāng)於“而已”，有“不過如此”的意思，可譯爲(wèi)“罷了”。矣，表示報導(dǎo)一種新情況。兩個以上句末語氣詞連用時，句子的語氣重點落在最後的語氣詞上。

[34]河內(nèi)：指黃河北岸魏地，今河南濟源市一帶。河?xùn)|：指黃河以東魏地，今河南延津市、開封市一帶。兇：收成不好；遭饑荒。其：代詞，第一個“其”指代“河內(nèi)的”，第二個“其”指代“河?xùn)|的”。粟：穀子，這裏泛指糧食。

[35]然：指示代詞，如此，這樣。

[36]加：副詞，更。

[37]此段孟子通過“五十步笑百步”的比喻，指出梁惠王治國與鄰國之政相比，沒有本質(zhì)的區(qū)別。請：表敬副詞，是請求對方允許自己做某事，而不是讓對方做某事。

[38]填：擬聲詞，鼓聲。然：詞尾，可不譯。鼓：動詞，擊鼓。兵刃既接：兵器已經(jīng)相互碰撞上了，指戰(zhàn)爭已經(jīng)開始。

[39]甲：鎧甲。曳：拖著，拉著。走：跑，這裏指逃跑。

[40]或：肯定性無定代詞，有的（人）。百步：名詞性詞組用作動詞，跑了百步。

[41]笑：嘲笑，恥笑。何如：賓語前置，可譯爲(wèi)“怎麼樣”。

[42]直：範圍副詞，僅僅，衹。是：指示代詞，此，這，指代逃跑了五十步的行爲(wèi)。

[43]無：與“毋”通用，不要。下文的“無失其時”“王無罪歲”的“無”同此。

[44]違：違背，違反，這裏指耽誤。時：季節(jié)。穀：糧食的統(tǒng)稱。勝（shēng）食：吃完。勝，盡。這句話的意思是在農(nóng)忙季節(jié)不應(yīng)該讓農(nóng)民扔下農(nóng)活爲(wèi)公家服勞役，即不應(yīng)該擾民。

[45]數(shù)（cù）：密。罟（gǔ）：魚網(wǎng)。古代曾經(jīng)規(guī)定，網(wǎng)眼在四寸（合現(xiàn)在兩寸七分多）以下的爲(wèi)密網(wǎng)，禁止下池沼內(nèi)捕魚。洿（wū）池：池沼，池塘。

[46]斧斤：同義詞連用，斧子。以時：按照季節(jié)。指在草木凋落、生長期已過的季節(jié)纔能進山砍柴伐木。以，介詞，按照。

[47]是：指示代詞，指代“穀與魚鱉不可勝食，材木不可勝用”。養(yǎng)生：供養(yǎng)活著的人。喪死：爲(wèi)死者辦喪事。生、死，都是不及物動詞，在此用作名詞，指“活著的人”和“死了的人”，分別作養(yǎng)、喪的賓語。

[48]王道：孟子理想的政治局面，與“霸道”相對，其核心是以仁義治天下。

[49]五畝：合現(xiàn)在一畝二分多。下文的“百畝之田”以此類推。一夫一婦有五畝宅、百畝田，是當(dāng)時儒家的社會理想。樹：動詞，種植。衣（yì）：名詞用作動詞，穿。

[50]豚（tún）：小豬。彘（zhì）：大豬。畜（xù）：養(yǎng)，飼養(yǎng)。失：失去，這裏指耽誤。時：季節(jié)，這裏指家禽、家畜等繁殖的時期。古代曾經(jīng)規(guī)定：“魚不長尺不得取，彘不期（jī）年不得食?！保ㄒ姟痘茨献印ぶ餍g(shù)訓(xùn)》）

[51]奪：奪去，這裏指耽誤。其：代詞，它們的，指農(nóng)業(yè)的（季節(jié)）。

[52]謹：謹慎，這裏指認真從事。庠（xiáng）序：學(xué)校，殷代稱序，周代叫庠。申之以孝悌之義：以孝悌之義申之，即反復(fù)進行孝悌的教育。孝敬父母爲(wèi)孝，敬愛兄長爲(wèi)悌。第一個“之”：代詞，指代“庠序之教”。義，道理。

[53]頒白：（鬚髮）花白，半白半黑，此爲(wèi)借代的手法，指代老年人。負：背著（重物）。戴：頂在頭上。這句指百姓得到教化，尊老成爲(wèi)社會風(fēng)尚，看不到老年人做重活的現(xiàn)象。

[54]黎民：百姓。黎，衆(zhòng)。

[55]然而：如此，但是……。然，指示代詞，如此，這樣，指達到了“七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飢不寒”的社會境況。而，轉(zhuǎn)折連詞，但是。未之有也：還沒有出現(xiàn)過這種情況，賓語前置，否定句中代詞“之”作賓語，置於動詞“有”前。王（wàng）：稱王。

[56]檢：約束，限制。塗：道路，後作“途”。餓殍（piǎo）：餓死的人。發(fā)：打開（糧倉）。

[57]歲：年成，年景。是何異於……：這和……有何異？是，指示代詞，指百姓餓死卻歸因於收成。於，介詞，引進比較的對象，即殺了人卻歸罪於兵器。

[58]斯：連詞，則，就。焉：兼詞，相當(dāng)於“於是”，“在這裏”。“是”指代梁國。

第三課

以善先人者謂之教[1]

以善先人者謂之教，以善和人者謂之順[2]；以不善先人者謂之諂，以不善和人者謂之諛。是是、非非謂之知，非是、是非謂之愚[3]。傷良曰讒，害良曰賊。是謂是、非謂非曰直。竊貨曰盜，匿行曰詐，易言曰誕[4]。趣舍無定謂之無常[5]，保利棄義謂之至賊。多聞曰博，少聞曰淺。多見曰閑[6]，少見曰陋。難進曰偍，易忘曰漏[7]。少而理曰治，多而亂曰秏[8]。

[1]本篇選自《荀子·修身》。題目爲(wèi)後加?！盾髯印肥且徊總€人論文集，戰(zhàn)國末年荀況著?！盾髯印番F(xiàn)存23篇，通行注本有清·王先謙的《荀子集釋》，彙集了各家之説。今人梁啓雄的《荀子簡釋》，注釋簡要，便於初學(xué)。荀況（約前313—前238），戰(zhàn)國末年趙人。荀子的思想學(xué)説以儒家爲(wèi)本，被稱爲(wèi)儒家思想的集大成者，同時又兼採道、法、名、墨諸家之長。本篇荀子用義界（即下定義、立界説）的訓(xùn)詁方式，通過對比的方法，爲(wèi)23個詞作了釋義，開辨析同義詞之先。先：在人的前面，可譯作“引導(dǎo)”。

[2]和：附和。順：順應(yīng)。

[3]是是：把對的看成是對的。第一個“是”是形容詞意動用法，把……看成對的。非非：把錯的看成是錯的。第一個“非”是形容詞意動用法，把……看成錯的。知：智慧，後作“智”。非是：把對的看成是錯的。非，形容詞意動用法，把……看成錯的。是非：把錯的看成是對的。是，形容詞意動用法，把……看成是對的。

[4]貨：財物。易言：輕易地亂説。誕：荒誕，狂妄。

[5]趣舍：拿取和放棄。趣，“取”的借字，改讀qǔ，獲取，拿取。

[6]閑：嫻熟，熟練，後作“嫻”。[7]難進曰偍（tí）：難以進展叫做遲緩。偍，遲緩。

[8]少而理曰治：措施簡少而有條理叫政治清明。治，政治清明。秏（mào）：“眊”的借字，（眼睛）昏花，引申指混亂不明。

士君子之勇[9]

有狗彘之勇者，有賈盜之勇者，有小人之勇者，有士君子之勇者。爭飲食，無廉恥，不知是非，不辟死傷[10]，不畏衆(zhòng)彊，牟牟然惟利飲食之見[11]，是狗彘之勇也[12]。爲(wèi)事利，爭貨財，無辭讓，果敢而振[13]，猛貪而戾，牟牟然惟利之見，是賈盜之勇也。輕死而暴[14]，是小人之勇也。義之所在，不傾于權(quán)[15]，不顧其利，舉國而與之不爲(wèi)改視[16]，重死持義而不橈[17]，是士君子之勇也。

[9]本篇選自《荀子·榮辱》。題目爲(wèi)後加?！坝隆笔枪湃俗非蟮牡赖轮?，荀子卻將“勇”分爲(wèi)“狗彘之勇、賈盜之勇、小人之勇、士君子之勇”四類，闡釋了每一種“勇”的特徵，表明了他對各種“勇”的態(tài)度，提倡“士君子之勇”。士君子：有操守和學(xué)問的人。

[10]辟：逃避，後作“避”。

[11]牟牟然：一本作“恈恈然”，迫切想要的樣子。牟，後作“恈”。然，形容詞詞尾，……的樣子。利：衍文，當(dāng)刪除。惟飲食之見：賓語前置，“飲食”作“見”的前置賓語，用代詞“之”複指。

[12]是：指示代詞，指代上文“爭飲食，無廉恥……”的情況。

[13]果敢而振：行動果敢而振奮。

[14]輕死而暴：輕視死亡而行動暴怒。輕，形容詞意動用法，把……看得很輕，認爲(wèi)……不值得重視。

[15]不傾于權(quán)：不向權(quán)勢傾倒，即不屈服於權(quán)勢。傾，傾倒。

[16]與：動詞，給與。

[17]橈（náo）：彎曲。

材性知能君子小人一也[18]

材、性、知、能，君子小人一也[19]；好榮惡辱，好利惡害，是君子小人之所同也；若其所以求之之道則異矣：小人也者，疾爲(wèi)誕而欲人之信己也[20]，疾爲(wèi)詐而欲人之親己也，禽獸之行而欲人之善己也；慮之難知也，行之難安也，持之難立也，成則必不得其所好，必遇其所惡焉[21]。故君子者，信矣，而亦欲人之信己也；忠矣，而亦欲人之親己也；修正治辨矣[22]，而亦欲人之善己也；慮之易知也，行之易安也，持之易立也，成則必得其所好，必不遇其所惡焉。是故窮則不隱，通則大明[23]，身死而名彌白[24]。小人莫不延頸舉踵而願曰[25]：“知慮材性，固有以賢人矣[26]?！狈虿恢渑c己無以異也。則君子注錯之當(dāng)[27]，而小人注錯之過也。故孰察小人之知能[28]，足以知其有餘，可以爲(wèi)君子之所爲(wèi)也。譬之越人安越，楚人安楚，君子安雅[29]。是非知能材性然也，是注錯習(xí)俗之節(jié)異也。

[18]本篇選自《荀子·榮辱》。題目爲(wèi)後加。荀子在此文中分析了君子和小人追求“材、性、知、能”和“榮、利”的不同途徑及其不同的結(jié)果。

[19]材、性、知、能，君子小人一也：資質(zhì)、本性、智慧、才能，君子和小人是一樣的。一，數(shù)詞用作動詞，是一樣的。

[20]疾爲(wèi)誕：肆意妄言。疾，急。誕，荒誕的（言論）。之：連詞，用在主謂結(jié)構(gòu)之間，取消句子獨立性。

[21]成則必不得其所好，必遇其所惡焉：結(jié)果就一定得不到他們所喜好的（榮譽和利益），而一定會遭受他們所厭惡的（恥辱和禍害）。

[22]辯：“辦”的借字，改讀bàn，治理。

[23]窮則不隱，通則大明：仕途不順的時候，他們的名聲也不會被埋沒；通達的時候，名聲就會十分顯赫。窮，仕途不順。通，仕途順利、通達。

[24]彌：副詞，更加。

[25]莫：否定性無定代詞，沒有人。延：伸長。舉：抬起。踵（zhǒng）：腳後跟。

[26]賢人：賢於人。賢，形容詞用作動詞，勝過。[27]注：投。錯：安排處理，後作“措”。當(dāng)：合適，適宜。

[28]孰：詳細，後作“熟”。知：智慧，後作“智”。

[29]雅：“夏”的借字，華夏，指中原地區(qū)。

聖王之制也[30]

聖王之制也：草木榮華滋碩之時[31]，則斧斤不入山林，不夭其生，不絶其長也。黿鼉、魚鱉、鰍鱣孕別之時[32]，罔罟毒藥不入澤，不夭其生，不絶其長也。春耕、夏耘、秋收、冬藏，四者不失時[33]，故五穀不絶[34]，而百姓有餘食也。汙池、淵沼、川澤[35]，謹其時禁[36]，故魚鱉優(yōu)多，而百姓有餘用也。斬伐養(yǎng)長不失其時，故山林不童[37]，而百姓有餘材也。

[30]本篇選自《荀子·王制》。題目爲(wèi)後加。荀子闡釋了根據(jù)萬物生長的自然規(guī)律取用自然資源的道理，由此可見荀子是我國歷史上最早提倡保護環(huán)境和可持續(xù)發(fā)展的學(xué)者之一。[31]榮華：草本植物開花叫“榮”，木本植物開花叫“華”。滋：生長。碩：大。

[32]黿（yuán）：大鱉，背青黃色，頭有疙瘩，俗稱癩頭黿。鼉（tuó）：揚子鰐，俗稱豬婆龍。鱣（shàn）：“鱔”的異體字。別：指離別母體，即生育。

[33]耘：鋤草。時：季節(jié)。

[34]五穀：指黍、稷、豆、麥、稻。一説指黍、稷、豆、麥、麻。這裏泛指糧食作物。

[35]汙池：蓄水的池塘。汙，停積不流動的水。淵：深水潭。沼：水池。川：河流。澤：湖泊。

[36]謹其時禁：嚴格遵守每個季節(jié)的禁令。

[37]童：禿。

有亂君無亂國[38]

有亂君，無亂國[39]；有治人，無治法[40]。羿之法非亡也，而羿不世中[41]；禹之法猶存[42]，而夏不世王。故法不能獨立[43]，類不能自行[44]；得其人則存[45]，失其人則亡。法者，治之端也；君子者，法之原也。故有君子，則法雖省，足以徧矣[46]；無君子，則法雖具，失先後之施，不能應(yīng)事之變，足以亂矣。不知法之義，而正法之?dāng)?shù)者[47]，雖博，臨事必亂。故明主急得其人，而闇主急得其埶[48]。急得其人，則身佚而國治[49]，功大而名美，上可以王，下可以霸；不急得其人，而急得其埶，則身勞而國亂，功廢而名辱，社稷必危。故君人者[50]，勞於索之，而休於使之[51]。書曰：“惟文王敬忌，一人以擇[52]。”此之謂也。

[38]本篇選自《荀子·君道》。題目爲(wèi)後加。荀子認爲(wèi)，國家治理得好壞，人的因素是最重要的，“法”衹是工具，關(guān)鍵在於執(zhí)法的人。衹有明主纔能使天下大治。明主與闇主的區(qū)別在於：明主懂得人的重要性，因此急於得到人才；闇主則急於獲得權(quán)勢。

[39]有亂君，無亂國：有搞亂國家的君主，沒有自行混亂的國家。

[40]有治人，無治法：有治理國家的人才，沒有自行治理的法制。

[41]羿（yì）之法非亡也，而羿不世中：后羿射箭的方法並沒有失傳，但后羿並不能使後世的人們都百發(fā)百中。羿，夏代東夷族有窮氏的部落首領(lǐng)，故又稱夷羿、后羿，善於射箭，後世多以羿作爲(wèi)善射箭者的代稱。亡，失傳。

[42]禹：傳説中的賢君，夏后氏部落的首領(lǐng)，夏王朝的創(chuàng)始者，善治水。禹之法：大禹的治國之法。

[43]法不能獨立：法制不可能（離開人的執(zhí)行）而單獨有所建樹。立，建樹。

[44]類不能自行：律例不可能自動被實行。類，與“法”同義。[45]其人：指上文提到的“治人”，即治理國家的人才。

[46]則法雖省，足以徧矣：法律即使簡略，也足夠用在一切方面了。徧，“遍”的異體字。與下文“亂”相對，指普遍得到治理。

[47]不知法之義，而正法之?dāng)?shù)者：不懂得法制的原理而衹是去修訂法律條文的人。義，道理，原理。法之?dāng)?shù)，法律條文的數(shù)量。

[48]闇：昏聵，糊涂。埶（shì）：權(quán)勢，後作“勢”。

[49]則身佚而國治：就會自身安逸可是國家卻很安定。佚，安樂。

[50]君人者：統(tǒng)治者。君，名詞用作動詞，統(tǒng)治。

[51]勞於索之，而休於使之：在尋覓人才時勞纍，而在使用人才後就會得到休息了。索之，搜索人才。休，休息，休止。

[52]惟文王敬忌，一人以擇：要想想文王的恭敬戒懼，親自去選擇人才。忌，語氣詞，無義。

第四課

博學(xué)[1]

博學(xué)之[2]，審問之[3]，慎思之，明辨之，篤行之[4]。有弗學(xué)，學(xué)之弗能，弗措也[5]；有弗問，問之弗知，弗措也；有弗思，思之弗得，弗措也；有弗辨，辨之弗明，弗措也；有弗行，行之弗篤，弗措也。人一能之[6]，己百之[7]；人十能之，己千之；果能此道矣，雖愚必明，雖柔必強。

[1]本篇選自《禮記·中庸》。題目爲(wèi)後加。《禮記》是戰(zhàn)國至秦漢年間儒家學(xué)者解釋説明經(jīng)書《儀禮》的文章選集。到西漢前期《禮記》共有一百三十一篇，相傳戴德選編其中八十五篇，稱爲(wèi)《大戴禮記》；戴聖選編其中四十九篇，稱爲(wèi)《小戴禮記》，即我們今天見到的《禮記》。本篇寫要廣泛學(xué)習(xí)並鍥而不捨。博：廣博。

[2]之：代詞，指代動作的對象，作賓語。

[3]審：詳細。

[4]篤：專一。

[5]學(xué)之弗能，弗措也：學(xué)習(xí)達不到學(xué)會的程度，就不放棄。措，放棄。

[6]一：學(xué)習(xí)一次。

[7]百：百倍努力。

曾子寢疾[8]

曾子寢疾，病[9]，樂正子春坐於牀下[10]，曾元、曾申坐於足[11]，童子隅坐而執(zhí)燭[12]。童子曰：“華而睆[13]，大夫之簀與[14]？”子春曰：“止。”曾子聞之，瞿然曰[15]：“呼[16]！”曰：“華而睆，大夫之簀與？”曾子曰：“然，斯季孫之賜也[17]，我未之能易也。元，起易簀?！痹唬骸胺蜃又「镆覽18]，不可以變，幸而至於旦，請敬易之。”曾子曰：“爾之愛我也不如彼[19]。君子之愛人也以德，細人之愛人也以姑息[20]。吾何求哉？吾得正而斃焉[21]，斯已矣！”舉扶而易之，反席未安而沒[22]。

[8]本篇選自《禮記·檀弓上》。題目爲(wèi)後加。本篇寫曾子在臨終之前，要求更換墊在身下的不符合自己身份等級的席子。曾子：孔子的學(xué)生，名參。寢疾：臥病。

[9]病：病重。

[10]樂正子春：曾子的學(xué)生，姓樂正，字子春。牀：“床”的異體字。

[11]曾元、曾申：曾子的兒子。

[12]隅坐：在牆角坐著。隅，名詞作狀語，表示動作發(fā)生的處所。

[13]睆（huǎn）：明亮的樣子。

[14]簀（zé）：竹制床墊，泛指竹席。

[15]瞿然：驚視的樣子。

[16]呼：歎息聲。

[17]季孫：季桓子，魯國大夫，春秋末年執(zhí)掌魯國政權(quán)。

[18]革：“亟”的借字，改讀jí，緊急。

[19]彼：指童子。[20]細人：小人。

[21]正：正道，這裏指合乎自己身份的禮。

[22]反：返回，後作“返”。沒：死亡，後作“歿”。

大同與小康[23]

昔者仲尼與於蠟賓[24]，事畢，出遊於觀之上[25]，喟然而歎。仲尼之歎，蓋歎魯也。言偃在側(cè)[26]，曰：“君子何歎[27]？”孔子曰：“大道之行也[28]，與三代之英[29]，丘未之逮也[30]，而有志焉[31]。大道之行也，天下爲(wèi)公，選賢與能[32]，講信脩睦[33]。故人不獨親其親[34]，不獨子其子[35]，使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矜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yǎng)[36]，男有分[37]，女有歸[38]。貨惡其棄於地也[39]，不必藏於己；力惡其不出於身也，不必爲(wèi)己。是故謀閉而不興，盜竊亂賊而不作，故外戶而不閉，是謂大同。今大道既隱[40]，天下爲(wèi)家[41]，各親其親，各子其子，貨力爲(wèi)己；大人世及以爲(wèi)禮[42]，城郭溝池以爲(wèi)固[43]，禮義以爲(wèi)紀[44]：以正君臣[45]，以篤父子[46]，以睦兄弟[47]，以和夫婦[48]，以設(shè)制度，以立田里，以賢勇知[49]，以功爲(wèi)己[50]。故謀用是作而兵由此起，禹湯文武成王周公由此其選也[51]。此六君子者，未有不謹於禮者也，以著其義[52]，以考其信[53]，著有過，刑仁講讓[54]，示民有常[55]，如有不由此者，在埶者去衆(zhòng)以爲(wèi)殃[56]，是謂小康。

[23]本篇選自《禮記·禮運》。題目爲(wèi)後加。本篇描述了“天下爲(wèi)公”的大同社會和“天下爲(wèi)家”的小康社會。

[24]仲尼：孔子的字。與：參加。蠟（zhà）：古代天子或諸侯年終舉行的祭祀鬼神的儀式。賓：陪祭的人。

[25]觀（guàn）：宗廟或?qū)m廷門外兩旁的高建築物

[26]言偃：孔子的弟子，名偃，字子由。

[27]君子：指孔子。

[28]道：原則。

[29]三代：夏、商、周。英：傑出人物。

[30]丘：孔子自稱。逮：趕上。

[31]志：記載。

[32]與：“舉”的借字，改讀jǔ，推舉。

[33]講：提倡。脩：“修”的借字，使變得更好。

[34]親其親：第一個“親”是名詞意動用法，把……當(dāng)作雙親；第二個“親”是名詞，雙親。

[35]子其子：第一個“子”是名詞意動用法，把……當(dāng)作子女；第二個“子”是名詞，子女。

[36]矜：“鰥”的借字，改讀guān，老年無妻。

[37]分：職責(zé)。

[38]歸：出嫁，這裏指夫家。

[39]貨：財物。惡：厭惡。

[40]隱：消逝。

[41]家：私家。

[42]大人：天子諸侯。世：父子相傳。及：兄弟相傳。

[43]溝池：護城河。

[44]紀：綱紀，準則。

[45]正：形容詞使動用法，使……端正。

[46]篤：形容詞使動用法，使……純正。

[47]睦：形容詞使動用法，使……和睦。

[48]和：形容詞使動用法，使……和諧。

[49]賢：形容詞意動用法，認爲(wèi)……賢。知：智慧，後作“智”。

[50]功爲(wèi)己：做事衹爲(wèi)自己?？追f達《禮記正義》曰：“立功起事不爲(wèi)他人也?！?/p>

[51]選：選拔出來的，指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産生的傑出人物。

[52]著：動詞使動用法，顯露。下同。

[53]考：成全。

[54]刑：名詞意動用法，把……當(dāng)作法則。

[55]常：常規(guī)。

[56]埶：權(quán)勢，後作“勢”。

雖有佳肴[57]

雖有佳肴，弗食，不知其旨也[58]。雖有至道[59]，弗學(xué)，不知其善也。是故學(xué)然後知不足，教然後知困[60]。知不足，然後能自反也[61]。知困，然後能自強也[62]。故曰教學(xué)相長也[63]。《兌命》曰：“學(xué)學(xué)半[64]?！逼浯酥^乎？

古之教者，家有塾[65]，黨有庠[66]，術(shù)有序[67]，國有學(xué)[68]。比年入學(xué)[69]，中年考校[70]：一年視離經(jīng)辨志[71]，三年視敬業(yè)樂群[72]，五年視博習(xí)親師[73]，七年視論學(xué)取友[74]，謂之小成[75]。九年知類通達[76]，強立而不反[77]，謂之大成。夫然後足以化民易俗[78]，近者説服而遠者懷之[79]，此大學(xué)之道也?！队洝吩籟80]：“蛾子時術(shù)之[81]?！逼浯酥^乎？

大學(xué)始教[82]，皮弁祭菜[83]，示敬道也；宵雅肄三[84]，官其始也[85]；入學(xué)鼓篋[86]，孫其業(yè)也[87]；夏楚二物[88]，收其威也[89]；未卜禘不視學(xué)，遊其志也[90]；時觀而弗語，存其心也[91]；幼者聽而弗問，學(xué)不躐等也[92]。此七者，教之大倫也[93]?！队洝吩唬骸胺矊W(xué)，官先事，士先志[94]?！逼浯酥^乎？

大學(xué)之法，禁於未發(fā)之謂豫[95]，當(dāng)其可之謂時[96]，不陵節(jié)而施之謂孫[97]，相觀而善之謂摩[98]。此四者，教之所由興也。

發(fā)然後禁，則捍格而不勝[99]；時過然後學(xué)，則勤苦而難成；雜施而不孫[100]，則壞亂而不修[101]；獨學(xué)而無友，則孤陋寡聞；燕朋逆其師[102]；燕辟廢其學(xué)[103]。此六者，教之所由廢也。

[57]本篇選自《禮記·學(xué)記》。題目爲(wèi)後加。本篇主要寫古代的學(xué)制與教育思想。肴：熟的肉類食物，這裏泛指魚肉。

[58]旨：味美。[59]至：最好的。

[60]困：這裏指困惑不通之處。

[61]自反：反求之於自己，即自我檢查，對自己提出要求。

[62]自強：鞭策自己努力進修。

[63]教學(xué)相長（zhǎng）：教和學(xué)是互相促進的。長，促進，推進。

[64]學(xué)學(xué)半：教是學(xué)的一半。這句話是要説明教與學(xué)對於增長知識來説同等重要。上“學(xué)”字，今《尚書》作“斆”，讀xiào，指教人。下“學(xué)”字讀xué，指學(xué)習(xí)。

[65]塾：舊時私人設(shè)立的進行教學(xué)的地方。

[66]黨：古行政區(qū)劃，五百家爲(wèi)一黨，黨的學(xué)校叫做庠。

[67]術(shù)：“遂”的借字，改讀suì。遂，古行政區(qū)劃，一萬二千五百家爲(wèi)一遂，遂的學(xué)校叫做序。

[68]國：天子的王城和諸侯的都城。學(xué)：指大學(xué)。

[69]比年：每年。入學(xué)：這裏指入大學(xué)。

[70]中（zhòng）年考校（jiào）：每隔一年考查一次。中，間隔。校，考核。

[71]視：考察。離經(jīng)：斷開經(jīng)文章句。離，分析，斷開。辨志：弄清經(jīng)文旨意。志，經(jīng)文的思想內(nèi)容。

[72]敬業(yè)：專心學(xué)業(yè)。樂群：跟生活在一起的學(xué)友和樂相處。

[73]博習(xí)：廣泛學(xué)習(xí)。親師：親愛師長。

[74]論學(xué)取友：論説所學(xué)之是非，擇取善人以爲(wèi)友。

[75]小成：七年成就，比九年尚小，故謂小成。

[76]知類通達：懂得事物之間類比的關(guān)係，依類推理，即觸類旁通。

[77]強立：這裏指思想觀點堅定不移。不反：不違反師教。

[78]易俗：改變習(xí)俗。易，改變，更改。

[79]説（yuè）服：愉快服從。説，後作“悅”。懷：歸順。

[80]記：古代典籍。

[81]蛾子（yǐzǐ）時術(shù)之：小螞蟻時時學(xué)著銜土，也能堆成大蟻塚，這裏指學(xué)者時時學(xué)問，終能達到大成。蛾子，蛾之子，即小螞蟻。蛾，“蟻”的借字，螞蟻。術(shù)，“述”的借字，學(xué)習(xí)，實踐。

[82]始教：始入學(xué)，開學(xué)。

[83]皮弁：一種用白鹿皮做的帽子，爲(wèi)上朝的常服。祭菜：以蘋藻之菜祭先師。菜，指蘋藻一類菜?！捌ほ图啦恕钡闹髡Z是天子所派的主管教育的有關(guān)官員。大學(xué)開學(xué)時，主管教育的官員著皮弁，以蘋藻之菜祭先師。

[84]宵（xiǎo）雅：即《詩經(jīng)·小雅》。肄：練習(xí)。三：這裏指小雅三首詩，即《鹿鳴》《四牡》《皇皇者華》。這三首詩宣揚君臣之間要和樂忠信。

[85]官其始：在一開學(xué)就用做官事上的道理勉勵學(xué)生。官，名詞用作動詞。

[86]入學(xué)鼓篋（qiè）：入學(xué)授課之前，先擊鼓召集學(xué)生，整齊威儀，然後打開書篋。篋，小箱。

[87]孫：恭順，後作“遜”。業(yè)：指所治經(jīng)業(yè)。

[88]夏楚：二樹名，其枝條可用以撲撻人。夏，“榎”的借字，改讀jiǎ，又作“檟”，樹名，即山楸。楚，樹名，即牡荊，枝條堅勁，可以做刑杖。

[89]收：約束，控制。威：威儀，儀容舉止。

[90]卜禘：占卜而大祭。《禮記·王制》：“天子諸侯宗廟之祭，春曰礿，夏曰禘，秋曰嘗，冬曰烝?！倍E是大祭，必先占卜。視學(xué)：考查學(xué)業(yè)?！耙晫W(xué)”由君親往，或派主管教育的官員前往。遊其志：使學(xué)生內(nèi)心從容不迫。遊，優(yōu)遊。

[91]時觀：時時觀察。存其心：讓問題在學(xué)生的心中積聚。

[92]幼者聽而弗問，學(xué)不躐（liè）等也：年幼的學(xué)生衹聽老師講解而不隨便發(fā)問，學(xué)習(xí)不逾越進度。躐等，超越進度。

[93]大倫：基本原則。

[94]凡學(xué)，官先事，士先志：大凡學(xué)習(xí)，若學(xué)習(xí)做官，就先學(xué)習(xí)與職務(wù)有關(guān)的事；若學(xué)習(xí)做士，就先學(xué)習(xí)學(xué)士應(yīng)有的志向。

[95]未發(fā)：這裏指邪惡念頭尚未産生。豫：預(yù)防。

[96]可：受教育的最好時機。時：適時。

[97]陵：超越。節(jié)：次第，次序，這裏指教學(xué)內(nèi)容深淺的次序。施：施教。孫：循序漸進，後作“遜”。

[98]相觀：彼此觀察。善：獲益、長進。摩：切蹉。

[99]捍（hàn）格：抵觸抗拒，格格不入。捍，抵制、抗拒，後作“捍”。格，堅硬難入。勝：克服。

[100]雜施而不孫：雜亂施教而不循序漸進。

[101]壞亂而不修：學(xué)業(yè)就會搞亂而無所成。

[102]燕：褻狎。逆其師：違背老師的教導(dǎo)。

[103]辟：受寵幸的女子小人，後作“嬖”。

子夏喪其子而喪其明[104]

子夏喪其子而喪其明。曾子弔之曰[105]：“吾聞之也：朋友喪明則哭之?！痹涌?，子夏亦哭，曰：“天乎！予之無罪也！”曾子怒曰：“商！女何無罪也？[106]吾與女事夫子於洙、泗之間[107]，退而老於西河之上[108]，使西河之民疑女於夫子[109]，爾罪一也；喪爾親，使民未有聞焉，爾罪二也；喪爾子，喪爾明，爾罪三也。而曰——女何無罪與！”子夏投其杖而拜曰[110]：“吾過矣！吾過矣！吾離羣而索居[111]，亦已久矣[112]?！?/span>

[104]本篇選自《禮記·檀弓上》。題目爲(wèi)後加。本篇寫曾子對子夏的批評：對老師不敬、對父母不孝、對兒子溺愛。子夏：孔子弟子，姓卜，名商，字子夏。喪（sāng）其子：哀悼他的兒子。喪，哀悼。下文“喪爾親”“喪爾子”同。喪（sàng）其明：喪失了他的視力。喪，喪失。下文“朋友喪明”“喪爾明”同。明：視力。

[105]曾子：孔子弟子，姓曾，名參，字子輿。弔：慰問。

[106]女：第二人稱代詞。何：怎麼。

[107]事：侍奉。洙、泗：魯國境內(nèi)水名。

[108]退：退休。老：養(yǎng)老。西河：今陝西境內(nèi)黃河以西一帶。

[109]疑：“擬”的借字，改讀nǐ，比擬。於：如。

[110]投：擲。杖：手杖。拜：拜謝。

[111]索居：獨居。

[112]已：太。

第五課

齊桓公伐楚[1]

四年，春，齊侯以諸侯之師侵蔡[2]。蔡潰[3]，遂伐楚。楚子使與師言曰[4]：“君處北海[5]，寡人處南海[6]，唯是風(fēng)馬牛不相及也[7]。不虞君之涉吾地也[8]，何故？”管仲對曰[9]：“昔召康公命我先君大公[10]，曰：‘五侯九伯[11]，女實征之[12]，以夾輔周室[13]?！n我先君履[14]：東至于海[15]，西至于河[16]，南至于穆陵[17]，北至于無棣[18]。爾貢包茅不入[19]，王祭不共[20]，無以縮酒[21]，寡人是徵[22]；昭王南征而不復(fù)[23]，寡人是問[24]?！睂υ唬骸柏曋蝗耄丫镆?，敢不共給[25]？昭王之不復(fù)，君其問諸水濱[26]！”

師進，次于陘[27]。

夏，楚子使屈完如師[28]。師退，次于召陵[29]。

齊侯陳諸侯之師[30]，與屈完乘而觀之[31]。齊侯曰：“豈不穀是爲(wèi)[32]？先君之好是繼[33]！與不穀同好，如何？”對曰：“君惠徼福於敝邑之社稷[34]，辱收寡君[35]，寡君之願也。”齊侯曰：“以此衆(zhòng)戰(zhàn)，誰能禦之！以此攻城，何城不克！”對曰：“君若以德綏諸侯[36]，誰敢不服？君若以力，楚國方城以爲(wèi)城[37]，漢水以爲(wèi)池[38]，雖衆(zhòng)，無所用之！”

屈完及諸侯盟。

[1]本篇選自《左傳·僖公四年》。題目爲(wèi)後加?！蹲髠鳌吩蹲笫洗呵铩?。相傳爲(wèi)魯史官左丘明所作，成書於戰(zhàn)國初期?！蹲髠鳌肥俏覈谝徊繑⑹略敿毜木幠牦w史書。記載了春秋時期各諸侯國的政治、經(jīng)濟、軍事、外交等方面的史實，具有重要的歷史文獻價值。歷代爲(wèi)《左傳》作注的很多，通行的注本是《十三經(jīng)注疏》中的《春秋左傳正義》，晉·杜預(yù)注，唐·孔穎達疏。今人楊伯峻的《春秋左傳注》也較爲(wèi)詳盡。本篇講述了公元前656年，齊桓公率領(lǐng)齊、魯、宋、衛(wèi)、鄭、許、曹等國軍隊進攻楚國。楚國也不示弱，派出使者與齊國展開了針鋒相對的鬥爭。最後雙方訂立了盟約。齊桓公：名小白，公元前685年即位，春秋五霸之一。楚：國名，羋（Mǐ）姓，子爵，在今湖北省一帶。

[2]齊侯：指齊桓公。以：介詞，率領(lǐng)。諸侯之師：指參加這次戰(zhàn)役的魯、宋、陳、衛(wèi)、鄭、許、曹等國的軍隊。蔡：國名，姬姓，侯爵，在今河南省汝南、上蔡一帶。

[3]潰：潰敗。

[4]楚子：指楚成王，名惲，公元前671年即位。

[5]北海：今渤海。齊臨渤海。

[6]南海：楚國國境不到南海，這裏北海、南海並非實指，衹是泛指兩國距離很遠。

[7]風(fēng)：馬、牛牝牡相誘。

[8]虞：料到，想到。涉：本指徒步過河，這裏指走到、進入。

[9]管仲：齊國大夫，姓管，名夷吾，字仲。

[10]召（shào）康公：即召公奭，周成王太保，與周公共同輔佐王室，因其食邑在召（今陝西岐山），故稱召公?！翱怠笔瞧渲u號。大（tài）公：姜姓，呂氏，名尚，稱姜太公，輔佐周文王、武王滅商，封在齊國，爲(wèi)齊國始祖。大，後作“太”。

[11]五侯九伯：泛指諸侯。五侯，公、侯、伯、子、男五等諸侯。九伯，九州之長。

[12]實：句中語氣詞。

[13]夾輔：輔佐。

[14]履：鞋。這裏代指可以征伐的範圍。

[15]海：泛指渤海、黃海。

[16]河：黃河。

[17]穆陵：楚國地名，指今湖北麻城縣北的穆陵關(guān)。一説爲(wèi)齊地，指今山東林朐縣南的穆陵關(guān)。

[18]無棣：齊國地名，在今山東無棣縣一帶。

[19]包茅：包裹成捆的菁茅，菁茅爲(wèi)楚國特産，古代祭祀時使用。包，一作“苞”。

[20]共（gōng）：供給，後作“供”。

[21]縮酒：滲酒，古代祭祀時的一種儀式，把祭酒倒在神主前的包茅上讓其慢慢滲下，表示神已飲酒。

[22]寡人是徵：賓語前置，代詞“是”作賓語，置於動詞“徵”前。徵，索取。

[23]昭王：周昭王，成王之孫，名瑕。征：遠行。復(fù)：回來。

[24]寡人是問：賓語前置，代詞“是”作賓語，置於動詞“問”前。

[25]敢：謙敬副詞，作狀語，可譯爲(wèi)“怎敢”。

[26]其：語氣詞，作狀語，表示委婉語氣，可譯爲(wèi)“請”。諸：“之於”的合音，其中“之”指代這件事。

[27]次：臨時駐扎。陘：山名，在今河南省偃城縣南。

[28]屈完：楚大夫。如：前往，到……去。師：諸侯聯(lián)軍。

[29]召（shào）陵：楚國地名，在今河南省郾城縣東。

[30]陳：陳列。

[31]乘：坐車。

[32]豈不穀是爲(wèi)：賓語前置?！安环Y”作“爲(wèi)”的前置賓語，用代詞“是”複指。不穀，不德，諸侯自謙之辭。

[33]先君之好是繼：賓語前置?！跋染谩弊鳌袄^”的前置賓語，用代詞“是”複指。

[34]惠：表敬副詞。徼：求。社稷：社，土地神；稷，五穀神。

[35]辱：表敬副詞。

[36]綏：安撫。

[37]方城：楚國山名，在今河南省葉縣南?！胺匠恰弊鹘樵~“以”的前置賓語。

[38]池：護城河?！皾h水”作介詞“以”的前置賓語。

介子推不言祿[39]

晉侯賞從亡者[40]。介之推不言祿，祿亦弗及。推曰：“獻公之子九人[41]，唯君在矣。惠、懷無親[42]，外內(nèi)棄之[43]。天未絶晉，必將有主。主晉祀者，非君而誰？天實置之，而二三子以爲(wèi)己力[44]，不亦誣乎[45]！竊人之財猶謂之盜，況貪天之功以爲(wèi)己力乎[46]？下義其罪[47]，上賞其姦[48]，上下相蒙[49]，難與處矣?！逼淠冈唬骸邦烈嗲笾甗50]？以死，誰懟[51]？”對曰：“尤而效之[52]，罪又甚焉[53]。且出怨言，不食其食?！逼淠冈唬骸耙嗍怪艉蝃54]？”對曰：“言，身之文也[55]。身將隱，焉用文之[56]？是求顯也?！逼淠冈唬骸澳苋缡呛?！與女偕隱[57]。”遂隱而死。

晉侯求之[58]，不獲。以緜上爲(wèi)之田[59]，曰：“以志吾過[60]，且旌善人[61]。”

[39]本篇選自《左傳·僖公二十四年》。題目爲(wèi)後加。介子推隨同晉公子重耳出亡，並在重耳飢餓不堪時“割股啖君”。重耳回國爲(wèi)君後，賞賜跟隨出亡的人，沒賞介子推，介子推也不求賞賜。他認爲(wèi)重耳即君位是天意，並非人力。因此，臣下不應(yīng)該邀功求賞，重耳也不應(yīng)賞賜臣下。於是他在母親的支持下歸隱綿山。介子推：又作“介之推”，晉國大夫。相傳他隨晉公子重耳出亡途中，見重耳飢餓不堪，曾割下自己大腿上的肉做飯給重耳吃，史稱“介子推割股啖君”。言：談?wù)摚@裏指向國君要求。祿：俸祿。

[40]晉侯：指晉文公，名重耳，謚號“文”，晉獻公之子。由於受驪姬讒害，重耳於魯僖公四年（前656）外出流亡，歷盡磨難。十九年後重新回到晉國，並登君位，爲(wèi)晉文公，後成爲(wèi)春秋五霸之一。晉屬侯爵，故稱晉侯。從亡者：跟隨他到國外流亡的人。

[41]獻公：名詭諸，晉武公之子，魯莊公十八年（前676）即位，文公重耳之父。

[42]惠：晉惠公，名夷吾，晉獻公之子。懷公：名圉，晉惠公之子。親：親近的人。

[43]外：國外諸侯。內(nèi)：國內(nèi)百姓。

[44]二三子：指跟隨重耳出亡並得到賞賜的人。

[45]誣：虛枉不實，荒唐。

[46]貪：《説文·貝部》：“貪，欲物也，從貝，今聲?！贝颂幱帽玖x，義爲(wèi)貪求，貪取。

[47]義：名詞意動用法，把……當(dāng)作義行。

[48]姦：邪惡。

[49]蒙：欺騙。

[50]盍：何不。

[51]誰懟（duì）：賓語前置，疑問代詞“誰”作賓語，置於動詞“懟”前。懟，怨恨。

[52]尤：指責(zé)。效：模仿，效法。

[53]焉：兼詞，相當(dāng)於“於是”，其中“是”指代“貪天之功以爲(wèi)己力”這件事。

[54]若何：怎麼樣。

[55]文：文飾，裝飾。

[56]焉：疑問代詞，作狀語，哪裏。

[57]女（rǔ）：第二人稱代詞，你。偕：一起。

[58]求：尋找。

[59]綿上：晉國地名，故址在今山西省介休縣南。爲(wèi)之田：雙賓語。田，封地。

[60]志：記。過：過失，錯誤。

[61]旌：表彰。

子文治兵[62]

楚子將圍宋[63]，使子文治兵於睽[64]，終朝而畢[65]，不戮一人。子玉復(fù)治兵於蔿[66]，終日而畢，鞭七人，貫三人耳[67]。國老皆賀子文[68]，子文飲之酒[69]。蔿賈尚幼[70]，後至，不賀。子文問之，對曰：“不知所賀。子之傳政於子玉[71]，曰：‘以靖國也[72]?！钢T內(nèi)而敗諸外[73]，所獲幾何？子玉之?dāng)?，子之舉也[74]。舉以敗國，將何賀焉[75]？子玉剛而無禮[76]，不可以治民。過三百乘[77]，其不能以入矣[78]。茍入而賀[79]，何後之有[80]？”

[62]本篇選自《左傳·僖公二十七年》。題目爲(wèi)後加。子文治兵寬緩，子玉剛愎暴虐，國老恭賀子文。蔿（Wěi）賈認爲(wèi)，子玉是子文舉薦的，子玉有過失，子文不當(dāng)受賀，並表示了對子玉帶兵出征的擔(dān)憂。子文：鬬穀於菟（Gòuwūtú），字子文，楚大夫鬬伯比之子，楚國前任令尹（最高行政長官）。治兵：出征前訓(xùn)練部隊。

[63]楚子：指楚成王，名頵（Yūn），公元前671年即位。宋：子姓諸侯國，成湯的後代，在今河南商丘一帶。

[64]睽（Kuí）：楚國邑名，今地不詳。

[65]朝（zhāo）：日出至上午十時左右。

[66]子玉：姓成，名得臣，字子玉，楚國現(xiàn)任令尹。蔿：楚邑名，今地不詳。

[67]貫：這裏指用箭刺穿。貫耳是當(dāng)時軍隊中的一種刑罰。

[68]國老：退職的有名望的老臣。

[69]飲（yìn）：動詞使動用法，使……喝。飲之酒：雙賓語，“之”代指國老，作間接賓語，“酒”爲(wèi)直接賓語。

[70]蔿賈：字伯嬴，即後來楚國名相叔孫敖之父。

[71]傳政於子玉：僖公二十三年，子文把令尹的職位傳給了子玉。

[72]靖：安定。

[73]諸：“之於”的合音。

[74]舉：推薦。

[75]將：副詞，作狀語，還、又。何賀：賓語前置，疑問代詞“何”作賓語，置於動詞“賀”前。

[76]剛：剛愎自用。

[77]三百乘：三百輛戰(zhàn)車的兵力。

[78]其：語氣詞，表示測度語氣，大概。以：率領(lǐng)，後面省略了賓語“之”。入：回國。

[79]茍：假如。

[80]何後之有：賓語前置?！昂吾帷弊鳌坝小钡那爸觅e語，用代詞“之”複指。

晉靈公不君[81]

晉靈公不君，厚斂以彫牆[82]；從臺上彈人而觀其辟丸也[83]；宰夫胹熊蹯不孰[84]，殺之，置諸畚[85]，使婦人載以過朝[86]。趙盾、士季見其手[87]，問其故而患之。將諫，士季曰：“諫而不入，則莫之繼也[88]。會請先，不入，則子繼之[89]?！比M及溜[90]，而後視之，曰：“吾知所過矣[91]，將改之?！被锥鴮υ籟92]：“人誰無過，過而能改，善莫大焉[93]！《詩》曰[94]：‘靡不有初[95]，鮮克有終[96]。’夫如是，則能補過者鮮矣。君能有終，則社稷之固也，豈惟群臣賴之。又曰：‘袞職有闕[97]，惟仲山甫補之[98]’，能補過也。君能補過，袞不廢矣?！?/span>

猶不改。宣子驟諫[99]，公患之，使鉏麑賊之[100]。晨往，寢門闢矣[101]，盛服將朝[102]。尚早，坐而假寐[103]。麑退，嘆而言曰：“不忘恭敬，民之主也[104]。賊民之主，不忠；棄君之命，不信[105]。有一於此，不如死也?！庇|槐而死。

秋，九月，晉侯飲趙盾酒[106]，伏甲將攻之。其右提彌明知之[107]，趨登[108]，曰：“臣侍君宴，過三爵，非禮也?！彼旆鲆韵隆９辗蜷嵫蒣109]，明搏而殺之。盾曰：“棄人用犬，雖猛何爲(wèi)！”鬥且出。提彌明死之[110]。

初，宣子田於首山[111]，舍于翳桑[112]，見靈輒餓[113]，問其病。曰：“不食三日矣?！笔持甗114]，舍其半[115]。問之。曰：“宦三年矣[116]，未知母之存否。今近焉，請以遺之[117]?！笔贡M之，而爲(wèi)之簞食與肉[118]，寘諸橐以與之[119]。既而與爲(wèi)公介[120]，倒戟以禦公徒而免之[121]。問何故。對曰：“翳桑之餓人也。”問其名居，不告而退，遂自亡也[122]。

乙丑[123]，趙穿攻靈公於桃園[124]。宣子未出山而復(fù)[125]。大史書曰：“趙盾弒其君?！币允眷冻?。宣子曰：“不然?！睂υ唬骸白訝?wèi)正卿，亡不越竟[126]，反不討賊[127]，非子而誰？”宣子曰：“烏呼！‘我之懷矣，自詒伊慼[128]’，其我之謂矣[129]。”

[81]本篇選自《左傳·宣公二年》。題目爲(wèi)後加。晉靈公無道，屢諫不改，反而加害忠良，最終身死人手。趙盾忠貞爲(wèi)國，直言敢諫，不幸爲(wèi)法受惡。晉靈公：名夷皋，晉襄公之子，公元前620年即位。君：名詞用作動詞。不君，不行君道。

[82]厚：重。歛：賦稅。彫：畫。

[83]彈（tán）：用彈弓射。辟：躲避，後作“避”。丸：彈丸。

[84]胹（ér）：燉。熊蹯：熊掌。孰：後作“熟”。

[85]諸：“之於”的合音，“之”代指“宰夫”。畚：用草繩編成的筐一類的器皿。

[86]載：抬著。一説用車裝著。過朝：從朝廷上經(jīng)過。

[87]趙盾：謚號宣子，晉國正卿。士季：名會，晉國大夫。

[88]莫之繼：賓語前置，否定句中代詞“之”作賓語，置於動詞“繼”前。意爲(wèi)“沒有誰接續(xù)您”。因爲(wèi)趙盾是正卿，除國君外，官位最高。之，代詞，指代聽話者。

[89]子：對人的敬稱，您。之：代詞，指代説話者。

[90]三進：士季每進一次，就向靈公跪拜一次，靈公故意裝作看不見。士季衹能繼續(xù)往前走，再拜，一共前進了三次。溜：指屋檐下滴水處。

[91]所過：所犯的過錯。

[92]稽首：先跪拜，再拱手至地，頭伏在雙手前的地上稍作停留?；锥Y是古人最恭敬的禮節(jié)。

[93]莫：否定性無定代詞，作主謂結(jié)構(gòu)的主語，沒有哪一種。焉：兼詞，相當(dāng)於“於是”，其中“是”指代“過而能改”。

[94]《詩》：引自《詩經(jīng)·大雅·蕩》。

[95]靡：無定代詞，沒有誰。初：開始。

[96]鮮：少?？耍耗軌?。

[97]袞職：周天子。袞指天子穿的禮服，代指天子。此詩中指周宣王。闕：過失。

[98]仲山甫：周宣王的相。此詩出自《詩經(jīng)·大雅·烝民》。[99]驟：多次。

[100]鉏麑（chúní）：晉國力士。賊：《説文·戈部》：“[]，敗也，從戈，則聲?！贝颂幱帽玖x，義爲(wèi)殺害。

[101]寢：臥室。闢：開。

[102]盛：穿戴整齊。朝：上朝。

[103]假寐：打瞌睡。[104]主：當(dāng)家人。[105]信：信用。[106]飲（yìn）：動詞使動用法，使……喝。飲趙盾酒：雙賓語，“酒”是直接賓語，“趙盾”是間接賓語。

[107]右：車右，又叫參乘（shèng），戰(zhàn)車上的勇力之士。古代車制，一車三人，君王或主帥居中，御者居左，勇力之士居右。非帥車中，則尊者居左，御者居中。

[108]趨：小步快走。[109]嗾（sǒu）：喚狗的聲音。獒：猛犬。

[110]死：爲(wèi)……而死。這裏指爲(wèi)趙盾而戰(zhàn)死。

[111]田：田獵。首山：又名首陽山，在今山西省永濟縣南。

[112]舍：休息。翳桑：地名，今地不詳。

[113]餓：長時間缺乏飲食。

[114]食（sì）：動詞使動用法，使……吃。

[115]舍：剩下，後作“捨”。

[116]宦：在貴族家做奴僕。

[117]遺（wèi）：送給。

[118]爲(wèi)之簞（dān）食與肉：雙賓語，“簞食與肉”是直接賓語，“之”是間接賓語。爲(wèi)，準備。簞，盛飯食用的圓竹筐。

[119]橐（tuó）：口袋。

[120]既而：不久。與：參加。介：甲士。

[121]免：動詞使動用法，使……免除（禍難）。

[122]亡：逃走。

[123]乙丑：九月二十六日。

[124]趙穿：晉襄公女婿，趙盾昆弟。攻：一本作“殺”。桃園：晉靈公的園囿。

[125]山：指晉國邊境之山。

[126]竟：邊境，後作“境”。

[127]反：回來，後作“返”。賊：指殺害靈公的兇手。

[128]懷：眷戀。詒：留下。慼：憂傷。

[129]其：語氣詞，表示測度、委婉語氣，可譯爲(wèi)“大概”。我之謂：賓語前置，“我”作“謂”的前置賓語，用“之”複指。意爲(wèi)：説的是我。

子産論爲(wèi)政[130]

鄭子産有疾，謂子大叔曰[131]：“我死，子必爲(wèi)政。唯有德者能以寬服民[132]，其次莫如猛[133]。夫火烈，民望而畏之，故鮮死焉[134]；水懦弱，民狎而翫之[135]，則多死焉，故寬難?！奔矓?shù)月而卒。

大叔爲(wèi)政，不忍猛而寬。鄭國多盜[136]，取人於萑苻之澤[137]。大叔悔之[138]，曰：“吾早從夫子[139]，不及此?！迸d徒兵以攻萑苻之盜[140]，盡殺之，盜少止[141]。

仲尼曰：“善哉！政寬則民慢[142]，慢則糾之以猛。猛則民殘[143]，殘則施之以寬。寬以濟猛[144]，猛以濟寬，政是以和[145]。《詩》曰[146]：‘民亦勞止[147]，汔可小康[148]；惠此中國[149]，以綏四方[150]’，施之以寬也?！銖脑庪S[151]，以謹無良[152]；式遏寇虐[153]，慘不畏明[154]’，糾之以猛也?！徇h能邇[155]，以定我王’，平之以和也。又曰：‘不競不絿[156]，不剛不柔，布政優(yōu)優(yōu)[157]，百祿是遒[158]’，和之至也?！?/span>

及子産卒，仲尼聞之，出涕曰[159]：“古之遺愛也[160]?！?/span>

[130]本篇選自《左傳·昭公二十年》。題目爲(wèi)後加。鄭執(zhí)政大夫子産臨終前告誡繼承人子太叔，衹有有德的人纔能用寬緩的政策使百姓服從，一般人治民應(yīng)該以嚴厲爲(wèi)主?？鬃淤澷p子産的觀點，認爲(wèi)治民應(yīng)該剛?cè)嵯酀瑢拠澜Y(jié)合。子産：時任鄭國執(zhí)政大夫。爲(wèi)政：執(zhí)政，治理政事。

[131]子大（tài）叔：名游吉，鄭國大夫。大，後作“太”。

[132]寬：寬大，鬆緩。服：動詞使動用法，使……服從。

[133]猛：嚴厲。

[134]鮮（xiǎn）：少。焉：兼詞，相當(dāng)於“於是”，其中“是”指代“火”。

[135]狎（xiá）：輕視。翫（wán）：戲耍。

[136]盜：強盜。

[137]取人：指劫取他人財物。一説“取人”當(dāng)爲(wèi)“聚”字之誤，因“聚”下半部分損壞而誤。萑苻（huánpǔ）：又作萑蒲，澤名，今地不詳。一説爲(wèi)“蘆葦”。

[138]悔：對……後悔。

[139]夫子：對人的尊稱，指子産。

[140]興：出動。徒兵：步兵。

[141]少：副詞，漸漸。

[142]慢：懈怠。

[143]殘：受到損害。

[144]濟：補助，救助。

[145]是以：代詞“是”作賓語，置於介詞“以”前，可譯作“因此”。和：適中。

[146]《詩》：指《詩經(jīng)·大雅·民勞》。

[147]勞：辛勞。止：語氣詞。

[148]汔（qì）：庶幾，希望。一説爲(wèi)“乞”的借字，義爲(wèi)“乞求”?？担喊簿樱矊?。

[149]中國：周王室直接統(tǒng)治的區(qū)域。

[150]綏：安撫。四方：指諸侯國。

[151]毋：副詞，不要。從（zòng）：放縱，後作“縱”。詭：狡詐。隨：順從。

[152]謹：警戒。無良：不善之人。

[153]式：語氣詞，無義。遏：制止。

[154]慘：一作“憯”，曾。明：指公開的法令。[155]柔：懷柔。能：和睦。

[156]競：急躁。絿（qiú）：舒緩。

[157]布：施。優(yōu)優(yōu)：寬和的樣子。

[158]百祿是遒：“百祿”作“遒”的前置賓語，用代詞“之”複指。遒，聚集。這四句詩出自《詩經(jīng)·商頌·長發(fā)》。

[159]涕：眼淚。[160]愛：仁。意思是説“子産的仁愛，有古之遺風(fēng)”。

[160]愛：仁。意思是説“子産的仁愛，有古之遺風(fē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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