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X夜雨燭話】“我愛你,至死不渝?!?/h1>
塵埃
“我該怎么做?!你告訴我!說話啊!母親?!?/p>
少年滿腔憤怒化為怨氣凝結于手心,他浮在半空的拳頭遲遲不肯落下。肉體與內(nèi)心一同狂舞,如一頭發(fā)癲的野獸,理性與獸性交織著廝殺。
“我是應重新振作,還是牢記過去不愿放手?你告訴我??!我該稱你為什么,母親?老師?閃靈?或是那個殺了我全家的赦罪師!你說話?。 ?/p>
名為閃靈的女性在一聲聲撕心裂肺的怒號中下跪,她不斷禱告著。卷起的灰塵蒙蔽了那身精致的黑袍,看上去就像一件塵封的喪服,在哭泣中完成自己見證哭泣的使命。
她知道,這一天終將到來。
不論多久,她都無法洗清自己的罪孽。
她以神明的意志為世人贖罪,無意之中。那罪孽就像劍刃上的鮮血難以抹去,死在她刀下的亡魂好似一道道枷鎖將她捆綁,最后化為了那無法摘下的荊棘頭冠。
她承擔了所以罪過,神明犯下的罪過。
審判日終將到來,會有執(zhí)劍的勇者清點惡魔犯下的滔天大罪。
也許,審判的時刻,就是現(xiàn)在。
她抓起一把塵土,顆粒從指尖溜走,在重力的指引下回歸族群。她在平靜的注視里無可奈何。
渺小的塵埃在風的舞曲里隨罪業(yè)消逝,徒留她手心不變的紋路。她像是想通了什么,坦然的,閉上了那雙污濁的眸子。
“你的家人。她們早就燃燒殆盡了,徒剩灰塵。最后塵歸于土,這是命中注定的?!?/p>
她交出那柄漆黑的長劍,奏響這曲屬于自己的哀歌。
“罪的盡頭都是塵土,我也一樣…”
“你想讓我殺了你?我恨不得此刻把你千刀萬剮!”
少年流利的抽出刀刃,這是她教過無數(shù)遍的…。
“來吧,我的孩子?!?/p>
劍鋒抵住了她的脖頸,寒光倒映著滑落的淚水…
“都結束了…”

濃郁的玫瑰花香在空中彌漫,敞開的窗口,冷風灌入。吹散了郁金香特有的淡雅。
格雷勛爵側臥在沙發(fā)上,略帶倦意的雙眼上下打量著面前這位不速之客。她坐的板正,那位置的容貌隱藏在森森白骨之下,螺旋的山羊角向上延伸,像似古老壁畫中的惡魔,空洞的眼窩倒映著恐懼的影子,仿佛一團地獄業(yè)火隱隱燃燒。
勛爵立起身子,不緊不慢的端起桌上的咖啡。
“堂堂赦罪師小姐蒞臨寒舍,招待不周。本地產(chǎn)的咖啡,請嘗嘗吧?!?/p>
湯匙與杯壁碰撞,發(fā)出風鈴般的悅耳聲響,女人優(yōu)雅的接過茶杯。淡淡的抿了一口,醇香隨著熱量穿過口腔,暖暖的,感覺還不錯。
勛爵得意的笑了笑,拿起自己的杯子,喝了一大口?!霸趺礃樱坎诲e吧?!彼鹕碚镜酱扒埃岷偷脑鹿獯蛟诶饨欠置鞯哪樕?,將他的純白展示的淋漓盡致。
“您大駕光臨,不會只是喝咖啡吧?!彼趾攘艘豢?,把它放在了窗檐。
“你自己清楚,格雷?!蹦腥送蝗淮笮ζ饋?,開玩笑似的回復道“怎么樣?你要殺了我么。”
剎那,圣潔的光環(huán)閃耀,那柄漆黑的長劍便指向了他的脖頸。
“如果可以,殺掉你確實是個高效率的選擇?!眲拙魪纳弦露道锩鲆恢Я淤|(zhì)香煙,又找出一盒火柴,輕輕劃過,搖曳的微光點燃香煙。他甩了甩,把燃盡的柴桿放回火柴盒。
幽白的手指把玩著杯柄,她顯得是否耐心,面前這個自大輕浮的男人似乎無法讓她煩躁。
格雷輕描淡寫的從側面推開劍刃,吐出一朵白薔薇般的煙圈。
“你吸煙嗎?看來不。我可認為香煙是種惡趣味的享受,藥物與毒品同理。它們能讓人忘記一切,工作,家族。這種墮落感我認為恰到好處。可我的妻子不這么認為,你見過她么?對,一位菲林,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在龍門,我們一見如故,那時的她真美,當然,就算十幾年過去了她依然魅力四射。從孩子出生后不久她就不讓我抽,真是小題大做。對了,你真該看看我的孩子,他九歲了,和她母親一樣漂亮,就像阿多尼斯?!?/p>
“我不是來陪你聊家常的?!?/p>
她終于忍受不了了。
“噢,別生氣我的朋友。你總得給一個將死之人一些時間吧。這世上有太多我所留戀的東西了?!彼嘈χ吷系目毡?,留下的咖啡漬有種莫名的諷刺,他無奈的搖了搖頭,深吸了一口煙。
“您可以保全你的性命,我保證,只有您愿意與我合作?!彼美湫Υ驍嗔伺恕?/p>
“與你們合作?還是讓我的人民去送死?我不會讓他卷入戰(zhàn)場,只要他們還在我的封地上,我就會保證他們的安全?!?/p>
他知道自己已經(jīng)無路可走,故作鎮(zhèn)定的負隅頑抗。
“您向黑市販售槍支的事,也不想讓拉特蘭當局知道吧?!?/p>
“你不必威脅我。你能站在這里,就說明你們做好了在我境內(nèi)屠殺的準備。這也不是什么把柄,我本不想隱瞞?!?/p>
“你是其中的既得利益者,你賺的盆滿缽滿。”他笑了笑,彈了彈手中的香煙,塵灰落地,像雪花一般。
“看看這件西裝吧,這是唯一一件,是伊麗莎白親手為我縫制的,她是維多利亞最出色的裁縫。她走后我一直沒敢穿,今天是第一次?!?/p>
女人沉默不語,她收回自己先前的看法,面前的這個男人十分聰明,也很專情。
他補充著說道:“你知道的,三年大旱。糧食顆粒無收,人們總得吃東西吧。就算黑市的那群人把槍買給殺人魔,與我無關。人民不會在乎對錯與否,他們也從不知曉皇室的明爭暗斗。他們只想吃飽,僅此而已,我也一樣?!彼鲁鲆豢跐釟?。
“你間接殺死了無數(shù)人?!?/p>
“一個想引發(fā)戰(zhàn)爭的人可沒資格指責我?!彼氖种覆话卜值那脫糁景?。
“這是神的旨意?!?/p>
“神?看看吧,這片大地。你們就像一個蒙著眼睛的盲人,那所謂的神明讓你們向東就向東,向西就向西,殺人就殺人,你們讓多少人家破人亡。這也是神的旨意?”
“…”面對男人的指責,她沉默了,勛爵走到她的身邊。
“我們本不必刀劍相向,我的朋友?!?/p>
“我并不討厭你…”
格雷伸手摘掉了她的面具。
“??!真像她…簡直一模一樣?!?/p>
他仔細撫摸著女人的臉龐,就像多年未見的老友,那眼神炙熱,溫暖。
“你一直在看著窗外?!?/p>
“我在爭取時間。”
“你的家仆還未逃走?!?/p>
“他們都是自愿留下的?!?/p>
不知為何,女人會心一笑。
荊棘貫穿了他的胸膛。
“能答應我一件事么?朋友?!?/p>
“當然?!彼舆^面具,毫不費力的拔出劍刃。“放過我的孩子?!焙诩t色的死亡氣息在地板上蔓延,他仿佛看到了什么,對著天花板望眼欲穿,眼球像是斷電的燈球失去了最后的光澤。變得冰冷,黯淡。
她有些失落的嘆了口氣,踩滅了欲燃的煙蒂。月華隨著風的歌謠涌入,遠方的上川之間,蛇形的火光消逝在天際線。腳下的村莊在寂靜中死亡。
樹葉沙沙的響,宛如一曲悲歌,又或是幾句悼詞。
她戴上面具,收刃的響聲干脆。她緩緩道出了自己的名字——“閃靈”。
“你的罪過,也會隨你一起…化為塵土。”格雷勛爵死了,她俯下身子,為這位逝去的老友合上雙眼。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少年稚嫩的聲音從身后響起。
“父親!”有什么東西一把推開了閃靈,他搖晃著格雷冰冷的身軀,炙熱的血液還在不斷從傷口涌出,那溫暖似乎可以將他灼傷。她頓時理解了格雷的遺言,少年笨拙的壓住出血的傷口,顯得惶恐無措。
閃靈在一旁看著,冷漠的像個事不關己的路人。他惡狠狠的盯著閃靈,憤怒滿溢出眼眶。
少年突然抱住閃靈的腳踝,用力
捶打她的小腿,盡管對她來說不痛不癢。“還我父親!你把他怎么了?!彼肓R些什么,想用這世上最惡毒的話語咒罵,可他的父母從未教過他類似不雅刻薄的詞匯。他的一聲聲怒吼顯得那么云淡風輕。
閃靈毫不留情的踹開他,故意用著刻薄的語氣挑釁?!跋雸蟪鹈??想為你的父親報仇么?!彼皇帜笞×松倌昃碌哪槨!翱春昧?,記住這張臉?;钕氯?,然后殺了我?!彼砰_手,少年呆滯的跪在尸體旁不斷抽泣著,卻極力遏止住自己的情緒,嘴里麻木的念叨著父親的名字。
她憐憫他,可她不得不這么做,憤怒,是這片土地最本質(zhì)的生存法則。她這么想著,走出了門。哀嚎如暴雨雷鳴,偌大的府邸無人應答,血水飛濺,人頭落地,她旋轉,她舞蹈…她宛如一朵盛開的白玫瑰,在殺戮中制備自己的新衣…直到一切歸于靜謐。那唯一的活物,仿佛還在哭泣。
寒秋刺骨。
閃靈走在陰影中的暗巷里,塵土在狹小的空間中回旋,讓人看不清方向。
她穿著一件黑色的長袍,仿佛一件喪服,漆黑的紋路在泥沙的點綴下也并不顯得單調(diào)。四周擺攤的人不斷投來警惕的視線,冷漠里穿插的惡意讓人窒息。
“…”
薩爾貢郊區(qū)的黑市里,沉默似乎成為了唯一的解藥。購物的人,售賣的人,他們?nèi)家谎圆话l(fā),只是拿起那所謂的“商品”把玩把玩,僅用一個眼神就在暗中訂好了價格。
腐爛的尸體毫無章法的堆積在路邊,連老鼠都不愿涉足。風沙似乎大了些,她拉緊自己的斗篷,也許是為了將自己隱藏在人流之中。
混跡于人群之中,閃靈加快了腳步,她可不想在這種地方惹上什么麻煩,而且…現(xiàn)在也顧不得淘些惡趣味的小玩意。她的左手下意識搭在斗篷下的漆黑劍柄上。
塵埃似乎帶來了些不必要的共鳴,四周的聲音逐漸嘈雜,快要進入鬧市區(qū)了。
奇怪的方言在喧鬧中作響,“商人們”與先前那些人的沉寂不同,他們熱情的可怕。扭曲的皺紋間溢出油水,唾沫星子橫飛,一視同仁的打在路上身上。
一個個鐵籠堆積如山,就像寵物市場。柵欄后的“寵物”們無一帶著鐐銬,形銷骨立的骨肉蜷縮在角落。他們或是雙目無神的盯著沒有陽光的天空或是像只野狗一般啃咬手里那塊黑炭似的面包。一種赤裸的惡心在閃靈心底油然而生,一個個活生生的靈魂被釘在那,血淋淋的釘在那。他們是那般可悲,連死亡都無法得到救贖。
“奴隸…”多么諷刺的字眼。
人類是骯臟的。她打心底里認同這個理論。悲劇總是以毫無戲劇性的方式闖入我們的生活,用命運所賜予它的那沒有美感可言的粗俗暴力來選擇你我的人生。驀然回首,我們只是無數(shù)似乎有著相同結局的悲劇故事里的一個悲劇演員。我們所缺失的,被這片大地所化為的針線,補上苦難。
她這么想著,四下張望。好像在尋找著什么,她多么渴望這時能有什么能沖刷這些沉重的色彩,哪怕是路邊不起眼的一朵野花闖入她的視界。掃視間,只有一具具失去靈魂的肉體在牢籠里遵循著本能茍延殘喘,他們挺著內(nèi)凹的肚子,嘴里麻木的說著胡話…多么可怕的懲罰,她的內(nèi)心煎熬。每個人都帶著罪孽來到人世,究其一生去償還犯下的過錯。罪與罰永遠是共存的,神或早或晚都會降下懲罰。她無比惶恐,她在無數(shù)煎熬的日子里越發(fā)不安。罪與罰…罪…必將收到懲罰…她恐懼著那未知的到來。
閃靈的思緒不知為何在回旋的灰砂里飄散。突然,她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一般,晃動的眼珠定格在一處隱秘的角落。
他倚靠著欄桿蹲坐,手臂細的可怕,皮膚毫無血色,保持著一種白石膏般的典雅與冰冷。身上到處都是淤青與結締的傷痕,血污混雜著灰塵染黑傷口,他舔舐著手背上的一道刀口,像個乖巧懂事的孩子。
“……”這么熟悉…是他?
他的臉頰因營養(yǎng)不良變得干瘦,卻依舊能看出他母親的魅力,宛如一朵將謝的玫瑰。
“格雷?道林?…”琥珀色的瞳孔在少年的注視下顫抖。一種無垠的空虛在她心底蔓延,仿佛一紙訟樁扼住她的心臟。
商人賣力的吆喝著,就像農(nóng)場里豬與驢的嚎叫,他肥碩,臃腫。手拿鐵棍,刺耳的敲擊聲商品已經(jīng)麻木。
閃靈推開人流,愣在了原地。
少年無神的雙眼盯著地面,來來往往的人群,各型各色的鞋子,他看了看自己開裂溢血的腳丫,抓起一把灰塵敷在結締的傷口上。
忽然,一雙黑色的靴子在他面前矗立,少年面如死灰的抬頭,是一位身穿黑袍的女性。她面無表情,讓人由衷的覺得溫暖。他似乎見過她,卻怎么也想不起。好似那薄霧欲濃時節(jié)盛開的曇花,優(yōu)雅,朦朧。在月色下夢幻又迷人。
她蹲在鐵籠面前,手指越過鐵欄,少年害怕的向后縮,腳底被碎石割開的傷口不斷的流血,留下兩道格外鮮艷的血印。
指尖碰到面頰的一瞬間,他停下了動作,呆滯在那。閃靈的手掌冰涼,細膩。很舒服…她有種神奇的魔力,讓人心安。
她托住少年內(nèi)凹的臉,摸了又摸,抹去了幾滴液體,好像是淚…
他為什么流淚?水滴化為朝露接連不斷的涌出,明明已經(jīng)忘記了哭泣。少年的淚水不可抑制,他想,是因為終于有人愿意撫摸他了吧…上一次是在什么時候,去年?不,是更久更久的過去,爸爸媽媽還在的過去。這種滋味明明已經(jīng)和蛋糕的味道一起被淡忘了才對。
有人在憐憫自己,她在為自己而悲傷…他緊緊攥著女人的手,像是個祈求母親不要離開的孩子。
“畜牲!”商人的咒罵聲隨著鐵棍毫不留情的揮下,正中少年的小臂關節(jié)。他一頭栽倒在地,嗚咽著捂住自己的左臂,它懸掛在手上,沒有任何所謂的生命力。應該是骨折了。
商人笑臉相迎,阿諛奉承道:“小姐,這畜牲沒傷到你吧?”回敬他的只有閃靈冷漠的視線,她的手抵住了劍柄,隨時準備讓面前這個衣冠禽獸人頭落地。
閃靈仇視的雙眼盯著他,他有些尷尬的摸了摸后腦勺。見她沒有回復,商人便轉移起了話題。
“小姐是想挑個男仆么?”
她還是沒說話,點了點頭。用劍敲了敲少年的籠子。
“就他了。”
商人笑吟吟的迎合,扭曲的皺紋堆疊,笑的叫人反胃。閃靈不想與他過多糾纏,不耐煩的說道。
“賣不賣?”
“賣賣賣,當然賣。只是…這個價格嘛。他可是我花大價錢買來的,長的挺標準,可是有很多人喜歡呢?!?/p>
他一轉先前的態(tài)度,一臉為難的看了看呻吟著的少年,裝出一副不舍的樣子。
“我出雙倍。”
說罷,她就把一大袋錢丟在地上,商人如獲至寶般撿起它,嘴里念叨著“貴人,貴人啊!”
“您等一下,我去給您拿鑰匙和賣身契?!?/p>
“不必了。”
一道灼眼的圣光閃過,商人下意識的抬手護住了那張丑陋的臉。錢幣滾落的聲音伴隨著鐐銬與鐵籠被斬斷的悲鳴。
“這…這。”商人回過神,結結巴巴的吐不出一句話。
“抬起頭…”閃靈沒有理會他,眼前的少年一言不發(fā),像只初生的小鹿,踉蹌起身連站穩(wěn)都成問題。
“…”他不知道面前這個神似自己母親的女人的用意,理性告訴他不能放松,警惕的目光掃過黑袍,最后化為驚愕…在她熱淚盈眶的雙眼上定格。
“對不起…”
她神經(jīng)質(zhì)的自言自語,伸手抱住了少年。囚籠的鑰匙墜地,隱沒于泥沙之中。商人著急忙慌的跑過來,不合時宜的遞上了一張發(fā)黃的單頁?!百F…貴人?!?/p>
閃靈看都不看一眼,隨手接過便撕成了碎片。她隨手一灑,牽起了少年的手。
“回家吧?”她等待著少年的回應。
他點點頭,感受著手心溫柔的溫度。“為什么…選我?”他膽怯的問到。“為了贖罪…我的孩子…贖罪。”少年摸不著頭腦,心底隱隱覺得有些熟悉,尤其是那柄漆黑的長劍,仿佛與他有種什么密不可分的聯(lián)系。
“你長的很像我的母親…”他有些猶豫的說著,路邊行人交錯,腳底被磨的生疼。閃靈似乎意識到了,不由分說的抱起了他。
“誒…誒!”
“那以后就把我當做她吧。”
兩人走出了黑市,明亮的街道沒有一絲塵土,路上都是衣著光鮮,兩人顯得格外格格不入,他們低聲議論著,露出不屑甚至是厭惡的神情。
她低聲在少年耳邊說道:“沒事的?!标柟廨p撫她的銀發(fā),在光的靈魂里熠熠生輝。仿佛一件做工精美的藝術品,帶著幾分神性的光輝。她是那么的美,堪比初春的玫瑰花蜜。
“能冒昧問一問您的名字么?”
“閃靈?!薄澳隳??”
“我叫道林,道林?格雷。”她笑了,帶著淡淡的迷迭香。
“像個英雄的名字…”

不知名的荒野,冷風在星空下回旋,原野上的一團篝火,在夜幕是燒通了一個洞。
長大不少的道林依偎在閃靈懷里,那張絕美的容顏也回復了光澤。同閃靈仿佛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他愜意的打著呼嚕,手里抱著閃靈的那把長劍。火焰在琥珀色的眸子里悅動,如流動的黃金。
她一直這么安靜,道林習以為常的尋找著話題?!皨尅愕膭κ裁磿r候能給我啊?!彼鰦芍f道。閃靈平靜的回復,幸福的微笑在臉上洋溢。
“等你能打敗我那一天。”
“唔!你欺負人!”他假裝抱怨著,回過身抱住了她。
“你說,我們什么時候才能不必流浪,找個安定的地方安家啊?!彼煺娴幕孟胫?。
閃靈愣住了…
“安家…么?!北瘋蛔杂X的滿溢。
“我們究竟在躲著誰啊?”道林背對著她,沒有意識到什么不對勁。
閃靈糾結的思緒在清輝下紛亂。寂靜的原野,連火焰跳動的聲音都那么清晰。
道林回過頭?!霸趺戳耍俊彼行牡亩⒅请p神傷的眸子。
“赦罪師…”少年的瞳孔在聽到這三個字的瞬間凍結。
“你說什么?…”
“赦罪師。追殺我們的,是赦罪師?!?/p>
他難以置信的看著周圍的一切。
“赦罪師…她們殺了我的家人!是她們奪走我的一切!”憤怒讓他有些歇斯底里,閃靈只是聽著,不敢直視他的雙眼。
她有種不好的預感,在混亂的情緒里隱秘。
“我要殺了她,那個帶著羊頭面具的惡魔,一定會!”

視界回到了現(xiàn)在,她看著面前下跪的母親,不知作何感想。
一旁那位負傷的赦罪師大笑著。
“閃靈前輩,原來如此!哈哈哈,他是格雷的兒子,你收養(yǎng)了格雷的兒子。何等諷刺,你殺了他的時候可是眼睛都沒眨一下。這就是背叛神的代價。你這個叛徒!”
閃靈沒有理會她的咒罵,只是靜靜的閉上雙眼,等待著少年揮劍。握住劍柄的手顫抖,遲遲不肯揮下。
“混蛋!你真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蛋!你殺了我的家人,你毀了一切!現(xiàn)在還想奪走我最后的親人!我…做不到…”
閃靈驚訝的睜開雙眼,少年手中的利劍滑落。
“我做不到…”他抱住閃靈痛哭起來?!拔易霾坏桨?!媽媽…”
赦罪師的表情由歡喜變?yōu)閼嵟?/p>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這應該是一場悲??!”她從衣袖里掏出一把手弩,對準了閃靈的后背 。
昏暗的天空下起了不合時宜的雨。
驚雷炸響。
少年推開了愣住的閃靈。
銀色的利箭貫穿了他的胸口。
待到她回過神來,雨滴已經(jīng)落下,滴在那句倒下的軀體上。
少年奄奄一息的呼喚著她的名字。
她轉頭看向罪魁禍首,她臉上帶著戲謔的笑,又一發(fā)利箭出膛。剎那,圣光閃耀,如驕陽烈火,斬斷的利箭墜地,伴隨著那顆面具下的頭顱。她從未如此憤怒,這種傷害自己親人的憤怒,她似乎能和道林感同身受。
“對不起!對不起…”怒火化為眼淚,淅淅瀝瀝的滴在道林臉上,這是他第一次見“母親”哭。
“我…從未狠過你…謝謝你,給我一個家…我愛你?!?/p>
。。。。。。
顫抖的劍刃抵住了她自己的脖頸。
“一切都將歸于塵?!?/p>
昏黃的午后。
一位白發(fā)薩卡茲女性躺在家門前的田野上睡著了,草地與玫瑰的清香在她放空的腦中泛開。她愜意的起身,伸了一個懶腰,把頭發(fā)撩到耳后。呆呆的看著云邊墜落的太陽,消失在那一望無際的紫色山谷之中。淡淡笑著。
身后的木屋里傳來了誰的呼喊聲。
“母親!”
……

今天返校,明天結束,來不及了。刪了很多日常描寫,7k多湊合著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