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重錦官城,九十九,潑辣的綠衣和聰慧的帛玄
第九十九章 未亡人 蘇帛玄付了錢,把香粉揣在懷里,和宋濂一起往馬車上走,剛才輕松雀躍的心情好像被狂風卷走了一般,一路上沉默寡言低著頭一直走。宋濂也感覺到了蘇帛玄的情緒突然就低落了,快走了兩步跟了上來:“蘇公子,你怎么了,是不是累了?!碧K帛玄抬頭,強顏歡笑地說:“沒有,只是在想金果那里還缺什么,女兒家的事情我也不懂,要不要再買些衣料什么的?!薄安挥貌挥茫彼五タ蜌獾卣f道:“蘇公子你已經(jīng)為了我們操了不少的心了,東西我都置辦得差不多了,就等著日子到了,你來喝喜酒就好了?!? 蘇帛玄深吸一口氣,打起精神來對宋濂說:“金果那個孩子實誠,我還怕你嚇著人家,看來這一段時間你們相處的不錯,成親之后你也要好好的對人家”。宋濂嘿嘿一笑:“實誠好,我就喜歡實誠的姑娘,我在錦繡閣落了錢袋子,讓金果撿了去,她竟然能追出兩條街來還給我,這樣的姑娘,現(xiàn)在可不多了?!薄肮植坏茫瓉韽哪莻€時候你就惦記上人家了?!彼五プ屘K帛玄說的不好意思,只能嘿嘿的笑,好在這時也走到了,宋濂把大包小包的放到馬車里,又把蘇帛玄扶上車,想到馬上就要見到金果,忍不住心中的雀躍,騎著馬走到了馬車的前面,帶著陳伯越跑越快。 三個人到了城外的莊子門口,宋濂熟門熟路的去叫門,一會出來了一個丫鬟一個小廝,兩個人很有默契的分工,小廝過來把馬牽去了馬棚,丫鬟帶著宋濂和蘇帛玄往院子里走。轉過影壁跨進了二進院,綠衣和金果已經(jīng)站在房門口等著了,金果看見宋濂,就想要跑過來,被綠衣一個眼神制止了,只好站在原地毫不矜持的笑,綠衣微笑著看著兩個人走進來,直到他們走到近前,才屈膝朝蘇帛玄施了一禮:“蘇公子,安好”,蘇帛玄也拱手回了一禮:“綠衣姑娘安好?!? “這邊請”,綠衣給蘇帛玄施完禮,把蘇帛玄請進了前廳,看都不看宋濂一眼,直接轉身就進屋了。蘇帛玄還覺得不妥,回頭張望還在門口對著傻笑的兩個人。綠衣直接說道:“你不用管他,十天里要來八次,倒是比我還要熟悉這個莊子,你不管他,他還自在些?!碧K帛玄沒忍住笑了出來,“你笑什么?”綠衣不解的問道,蘇帛玄笑著看著綠衣:“我剛才還在想,幾日不見,綠衣姑娘怎么轉性了,現(xiàn)在看來,剛才的綠衣竟是對我特別的優(yōu)待,現(xiàn)在的你才是真正的綠衣?!? 綠衣聽完也笑了:“人活一世,不圖個痛快,那還有什么意思,我本來也不是什么大家閨秀,裝一下得了,讓我再多裝一會兒我可堅持不住?!碧K帛玄九曲回廊般的日子過得久了,如今見到綠衣這直來直去的樣子,心里覺得格外爽快,心情也晴朗了不少。“你說得對,人生就該活個痛快,我要向你學習,綠衣姑娘?!本G衣姑娘眨眨眼睛,說道:“哎哎哎”,綠衣連連擺手,“你可別學我,到時候刁蠻起來,被那個林壇非嫌棄,還要賴在我頭上?!? 蘇帛玄和綠衣在錦繡閣的時候不熟,現(xiàn)在接觸了幾次越發(fā)的喜歡綠衣的性子,聊得頗為投機。蘇帛玄從袖子里把銀票拿出來塞到綠衣手里,綠衣不想接:“這是那個林壇非給的吧,我干嘛要他的錢?”蘇帛玄勸綠衣:“少主希望你生活的好,你拿著吧?!本G衣不屑的一哼:“切,他這是用錢來買心安呢,覺得我拿了他的錢,就不怪他了,那你回去轉告林壇非,我本來就沒有怪過他,錢江山死了,那是他自己的命短,我守寡是我自己命賤,跟誰都沒關系。林壇非手上的人命多了,因他而死的人也多了,他要真是想用錢來買心安,恐怕傾家蕩產(chǎn)也買不起,所以大家都省點事吧,吃著婊子的飯,就別再想著操貞潔烈女的心了。” 蘇帛玄暗自感嘆,怪不得林壇非不敢來,這綠衣姑娘的嘴皮子,太厲害了。但蘇帛玄自有他的辦法,把銀票收了回去,換到另一只手里,又遞給綠衣,笑著說:“好,我們不要林壇非的錢。但現(xiàn)在這份錢是我給的,誒,你先別忙著拒絕,聽我說完,這錢是給你的,也不是給你的?!本G衣被蘇帛玄說愣了,好奇的聽著蘇帛玄的下文,蘇帛玄趁機把一張銀票塞到綠衣的手里接著說:“第一,金果沒有父母,你現(xiàn)在就是他的娘家人,宋濂的心意是宋濂的,但這是我代表兼觀塘的那份,你作為金果的娘家人,請你代收一下?!本G衣見這個錢是給金果的,便把銀票裝進了兜里:“好,我收了,到時候一起交給金果算是陪嫁?!碧K帛玄又拿出第二張銀票遞到綠衣手里:“第二,我好歹也在錦繡閣過待那么多年,也算是金果的半個娘家人,這一張給你,算是我作為兄長,感謝你這一段時間對金果的照顧,”蘇帛玄趁綠衣還沒想好怎么反駁,又把最后一張銀票也放到了她的手里,“第三,你和我,能從錦繡閣出來不容易,這一筆錢給你,如果還有其他人有這個造化,能逃出來,或許需要幫助,這筆錢算是暫存在你這里,有需要的時候,請你務必施以援手?!? 蘇帛玄的一番話,說的綠衣心中感慨,以前在錦繡閣,蘇帛玄處處特立獨行,不接客不陪酒,也不與其他姐妹們接觸,每日徐三娘都會為蘇帛玄單獨安排一日的事項,練琴、讀書,吃著徐三娘單獨準備的補品,還以為他是蘇三娘身邊奇貨可居的忠犬,沒想到竟是這樣一個既玲瓏又俠義的人。綠衣毫不避嫌的一把握住蘇帛玄的手:“蘇公子,我可以叫你帛玄么,這錢我收下了,謝謝你。”蘇帛玄也握住了綠衣的手:“嗯,綠衣,你的苦我知道,所以更希望你能過得好,你生活的安逸、錢江山也會知道的?!? “嗯,”綠衣背過身去悄悄地抹了把眼淚,“江山他知道的,我在后面建了一個小祠堂,你要不要去上柱香?!碧K帛玄本就愧疚還一直沒得空去錢江山的墳上拜祭過,現(xiàn)在聽說綠衣在家中給錢江山立了牌位,自然是跟著綠衣前往拜祭。蘇帛玄對著錢江山的牌位磕了一個頭,鄭重的把三支香插到香爐里,看著黑底金字的牌位和牌位前裊裊上升的青煙,蘇帛玄心中感到一陣欣慰,其實,死亡也不是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