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zhàn)錘40k/渣翻 《無瑕之刃》第三部分第一章

他從不做夢。
一個夢需要睡眠來容納它,把它的意象錨定在腦海里,他已經(jīng)不記得自己最后一次真正體驗睡眠的滋味是在什么時候了。升入軍團后,他的記憶力得到了保證,盡管他的再生重組了基因,他還是不記得了。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的記憶逐漸消退,切莫斯的點滴和他與軍團同胞的早年時光都變得模糊不清。它們越來越多地被不屬于他的生命閃光所取代。這是他不滅的代價,獨有的負擔,是那些在恐懼之眼內(nèi)呼吸和戰(zhàn)斗的人身上所特有的無盡變化和扭曲的熵痕。
他不敢肯定自己現(xiàn)在是不是在做夢。他認為這個答案和其他答案的可能性相等,其實他并不太在意。此時此刻,他就在這里,這才是他最在乎的。
他跪在流轉(zhuǎn)的薄霧中,周圍的環(huán)境模糊而深邃。他兩次試圖站起來,但兩次都被一股無形的不可抗力所阻攔。他的身體中心突然受到壓力,迫使他弓起后背,向空中吐出一股黑色的氣流。油狀液體散為形態(tài)各異的身形,在他周圍的薄霧中消失了,他看不見也摸不著。
那些形體盤旋縈繞,變成了餓得齜牙咧嘴的東西。他們抓撓著他,低聲呼叫他的名字。
盧修斯……
這是盧修斯第三次努力讓自己振作起來。壓力稍減,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腳下卻什么也感覺不到。眩暈把他的神經(jīng)裹進冰冷的油汁里,他就像浮在深水中一樣。那些形體越發(fā)靠近。盧修斯聽得見他們的笑聲,如針尖扎進皮膚。
盧修斯眨巴著眼睛。他的皮膚
他沒有穿戴盔甲。那古老的,由扭曲陶鋼和痛苦面容組成的外殼——其表面總是凹凸不平,緊繃,有裂口——不見了。他已經(jīng)很長時間沒有脫穿它,忘記了穿著它是什么樣子。
只剩下蒼白的灰色肉體,和其他軍團戰(zhàn)士一樣殘酷,像石板那般。數(shù)以千計的傷痕在其上繪制出一副毀滅畫卷,許多傷痕糾結(jié)匯聚到一起組成閃閃發(fā)光的紫色印記,那是最年輕神明的標志。原本嵌入他四肢和脊柱上的接口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呲牙的七鰓鰻嘴和流血的眼睛。他腿部自膝蓋以下變成了黑色,末端是覆蓋有赤褐色角質(zhì)的偶蹄。
盧修斯不再脫穿戰(zhàn)甲的時間,按凡世宇宙的算已有一萬多年,在恐懼之眼所經(jīng)歷的時光更是不可計算。它就像他的伴生心臟和堅鐵般的骨頭一樣,是他的一部分。背叛和神性的觸摸使它與他的肉體融合在一起,從那些被關(guān)押的每時每刻都在他腦海里尖叫的靈魂中一次又一次地鍛造出來。
除了現(xiàn)在。在他的夢境里,殺死盧修斯的兇手都不見了。一片冰冷的寂靜縈繞在劍士的腦海中,他感覺自己如洞穴般,里面只有一種神志。正是意識到這一點,導致了這些形體的靠近,近到足以從陰影中分辨出他們的臉。
支離破碎的軍團戰(zhàn)士。勇士之王,異形和刺客。芬尼斯狂戰(zhàn)士咆哮的臉,那是魯斯軍團血脈微薄的后裔。所有那些在戰(zhàn)斗中打敗過盧修斯的人,那些吸干了他的血,從他的軀殼上割下他靈魂的人,都聚集在他周圍。在他們中間,站著領(lǐng)主指揮官本人,他和許多世代以前,他們決斗的那天一樣美麗而可怕。
西里烏斯。
殺死他的兇手們笑了起來,他們的尖牙從嘴唇下伸出,盧修斯努力掙脫無形的束縛。西里烏斯的眼睛開始發(fā)光,釋放出痛苦的光芒。兇手們又縮回到一起,變成了黑色的油繩,像一條漆黑起伏的鎖鏈,沖進盧修斯的身體。冰冷的火焰刺入他的身體,液體般的影子侵蝕著他的毛孔。越來越多的人將他浸沒,最后只剩下西里烏斯站在盧修斯面前。
西里烏斯的臉泛起漣漪,仿佛那無形的肉體不過是某種赤裸裸的仇恨所戴的面具,他眼中刺目的火光越發(fā)晃眼。很快,西里烏斯低語道。兇手們覆蓋了盧修斯的全身,并開始繞著他的脖子打轉(zhuǎn)。他們的墨汁在他臉上涌動。他們從他緊咬的牙間滲入,順著他的喉嚨流下去。盧修斯感覺到西里烏斯的手從翻滾的黑影中撫摸著他的臉頰,熱得像一塊灼熱的烙鐵。
但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
?
盧修斯突然睜開眼睛,像往常一樣,一陣尖叫向他襲來。凌虐陶鋼般的噼啪聲和尖銳聲充斥著他的耳朵。他向下瞥了一眼,看到自己的盔甲還是原來的樣子。然而,在他的腳下卻什么也沒有。
盧修斯身下有一個近百米深的大坑,浮尸在其中起伏飄動。溺斃的男人、女人和異形都抬頭看向他,懸在半空中,仿佛被無形海洋翻騰著的海浪托起。一長串有倒鉤的銅鏈拴在他們的喉嚨上,使他們剛好處于幽靈海面之下。延伸出鐵鏈的深淵漆黑一片,深不可測。死者都瞪著凸出的眼睛看著盧修斯,每個人都在驚恐和絕望的最后尖叫中僵硬了。
帶刺的卷須環(huán)繞著盧修斯的胸膛,將他的雙臂呈十字狀拉向身體兩側(cè)。卷須牢牢攥住了他,滲出汁水,散發(fā)著異形香料味。盡管如此,它們既不是活物,也不是機器,而是完全不同的東西。在這兒運作的是一種合成混合生物。由某人或某物創(chuàng)造了它們。
盧修斯環(huán)視四周。納希凱大隊的弟兄們稀稀拉拉地掛在他周圍,同樣的卷須像病樹根一樣地從他們頭頂?shù)暮诎抵写瓜聛?。被催眠的?zhàn)士們扭動抽搐著,帶刃的靜脈注射器布滿他們的頭顱和喉嚨,將化學混合物注入他們的靜脈,使其昏迷。
盧修斯在那些像藤上的水果般掛著的昏迷變節(jié)星際戰(zhàn)士中搜尋著。他發(fā)現(xiàn)了安達羅斯,克倫南斯和卡丹,維斯皮提洛和其他的萊帕斯。他找到了納希凱大隊的每一個兄弟。除了凱薩。
還有更多的軍團戰(zhàn)士懸掛在盧修斯的戰(zhàn)幫后面,一直延伸到遠處。他們來自十多個不同的戰(zhàn)幫和猛禽教派,但所有人的盔甲上都涂著同樣花哨扭曲的色彩,每一套戰(zhàn)甲都顯示出不同程度的崇拜和虔誠,都是最年輕的神的標記。他們每個人都是帝皇之子的戰(zhàn)士,或者是與他們結(jié)盟的叛徒。
盧修斯又低頭瞥了一眼。他思索了一會兒,如果自己掉下去,會發(fā)生什么呢?答案呼之欲出,引起了他干巴巴的笑聲。
我估計會餓死。
“你喜歡我的空中花園嗎?”
那聲音如蛇的嘶語,滴著毒液,卻又莊嚴而深情。這些話是用一種簡略、怪異的口音說出來的,這絲毫無損于他們流暢的對話。那聲音就像裹在薄綢里的剃刀。一個從痛苦中尋求幫助的聲音。
她出現(xiàn)在盧修斯的視野中,站在一個由黑色骨頭和黑色水晶組成的懸浮基座上。她是劇毒雪花石膏中的一個魅影,除了偶爾在迷宮般的庇護所外劫掠血肉外,她的肉體從不體味太陽的滋養(yǎng)之光。帶煙熏妝的眼睛斜睨著不滅者,充滿狡詐和惡毒的智慧。暗紫色的頭發(fā)中交織著深紅染色織物,被一個和她所站立的基座一樣漆黑的水晶環(huán)扎在一起,豎立在其緊繃的頭皮上。她那高挑纖細得出奇的身軀,被輪廓分明的鎧甲包裹著,上面印有精致可憎的圖案,并在黑色的甲面上流轉(zhuǎn)扭動。胸前鑲嵌有一枚拳頭大小的頭骨墜飾,它被三塊碎骨刺穿,是用靈骨雕刻而成,潔白如雪。

一個面容憔悴,雌雄同體的奴隸戴著鎖鏈,蜷伏在她的基座上,盧修斯辨認不出它的種族。它骯臟的爪子里握有一個細長的裝置,并將其一端舉至她的嘴前。她再次開口,扭曲的嘶語經(jīng)設(shè)備轉(zhuǎn)化成了哥特語。
“和我同時代的人覺得這有點兒浮夸,但生活怎能沒有藝術(shù)表演呢?”
“你好,小創(chuàng)神者?!北R修斯露出尖牙,朝黑暗靈族微笑。
空氣中充滿了反重力引擎的低沉尖嘯。靈族們身穿帶尖刺的甲殼甲,在盧修斯周圍游移,撕扯著有棱形利刃的天花板處的空氣。異形在盧修斯周圍盤旋,越來越近,揮舞著帶鉤的長矛和鋸齒狀的匕首,對他大喊大叫,肆意嘲諷。
“別理他們,”靈族說著舉起一只胳膊,將搭著用深色皮毛和剝皮制成的斗篷的肩膀向后一甩。手勢一出,飛碟惡鬼們便停了下來,用毫不掩飾的饑渴瞪著盧修斯?!八麄兛偸强释穱L我動物園里最新的動物?!?/p>
“就讓他們來吧?!?/p>
盧修斯的腦子一團漿糊,一開始還沒意識到話從己出。能和這么多靈族近距離接觸,多是一件美事啊,他們那萎靡的心臟發(fā)出的滯塞心跳,甜得發(fā)膩的黑色氣息滲進他的骨髓。“讓我嘗嘗他們的肉,他們的血,色孽會對他們的靈魂愛不釋手的。”
“你的神明?”靈族的笑聲如同鋸齒刀片刮過玻璃。
"你們的低能種族,及其屈膝膜拜的東西,讓我笑得肚子痛。"
“我還不敢說自己是忠實的?!北R修斯仍然展露著他那掠奪成性的笑容?!暗灰莻€人都不需要信仰就能看出,最年輕的神明對你們這些引領(lǐng)他降生之人的愛遠非他人所能及。我收到了......他的饋贈,如果我不能讓你們的靈魂和他融為一體,那我不就連怪物都不如了么?”
科摩羅的女貴族揣摩了一會兒他的話:“啊,對了,饋贈……他告訴我的,你的種族中與我做交易的那個,用血肉換取秘密之人——人皮掠奪者。他向我提起過你。你的烏合之眾稱你為不滅者。他將你的天賦告訴了我。他說,你永生不死,取而代之的是,你要一次又一次地品嘗湮沒的擁抱?!?/p>
她伸出手,用尖利的指尖撫摸著盧修斯的臉頰:“死亡拒絕擁抱你。你死去,又復活。一次又一次,循環(huán)往復。為了得到你,我交換了很多秘密。我想知曉其中的奧妙?!?/p>
“那就給我松綁,”盧修斯向前探了探身子,直到卷須深深扎進他的盔甲。"把你的小可憐喂給我吃吧,我就私下告訴你。"
靈族嗤笑著收回了手。她用手指劃過奴隸的腦袋,手套上的水晶爪在其肉體上劃出深深的口子?!八y道不是個惹人憐愛的小家伙嗎?顯而易見的是,它對我也并非完全無用,”她指了指那個可憐蟲手里的裝置。“我才不會說你們那卑賤的語言來貶低我自己呢?!?/p>
盧修斯用舌頭舔著尖牙:“看你像這樣說話時,臉動來動去的樣子,我就忍不住想,要是吃掉你的眼睛我會抖成什么樣?!?/p>
他歪了歪腦袋。
“如果你愿意,我就一次一個地吃掉他們。你喜歡這個嗎?要欣賞一下我的表演嗎?”
不論是否對這個靈族造成了影響,她沒有任何外在表現(xiàn)。她仍然泰然自若,傲慢而輕蔑地半瞇著眼睛。
“你們的種族一直都很幼稚,笨拙好戰(zhàn)且排外。我常常忘記,你們從世界初生的原始淤泥中第一次爬出來是在什么時候。你想讓我自己看還是告訴我,都無關(guān)緊要,”她把一根爪尖擱在盧修斯的兩眼間。“我尋找的答案就在你心中的某個地方。”
她把指甲扎進盧修斯的臉內(nèi),一股黑血順著爪子流下來,啪嗒啪嗒地滴在她的靴子上。盧修斯因為她那超然的接觸喘不過氣來,纏在他身上的卷須開始松開。靈族女貴族抽回手臂,咧嘴一笑,盧修斯便墜入黑暗之中。
“我是廷德拉克(Thyndrak),陰謀團最后之憎的執(zhí)政官,我很樂意知道我得將你剖解到何等地步才能找到它們?!?/p>
恭喜盧修斯同學獲得了科摩羅修學旅行的機會,讓我們祝他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