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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風(fēng)】吹花郎·素心蘭韻章

2021-08-13 23:44 作者:Gats  | 我要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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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烈具阜,熇熇其華。

? 沖天而起的赤龍有流金鑠石的神威,侵染東天。

? 煙氣繚亂,行將倒?jié)⒌牧⒅系颀埉孁P被熏得焦黑,炙烤出辛辣刺鼻的氣息。少女嬌嫩的嗓子癢得磨人,止不住咳出點(diǎn)點(diǎn)血色。正自張皇與失措,有青影翩翩越過炎海重重,將她擁入懷中,撲面只是溫軟如玉。

? “別怕,有姐姐在?!鄙碜隧犻L的羅裙女子言語柔糯,若空谷花放,風(fēng)荷亭亭,讓人不覺安下心。

? “婉兒不怕。”她低低應(yīng)了一聲,閉上眼睛,鼻尖上有雅致的蘭香濃淡適宜,便覺得大火滔天也算不得什么。

? 何時(shí)開始的?她記不清了,只覺得似乎自出生開始,姐姐便是這樣被依靠著。

? 被喜歡,被信任,被贊美以及被……妒忌。

? 從來如此。??

? 不是第一次,也絕非最后一次,少女在姐姐懷中努力又貪心地聞嗅著若輕云纖鳥般的清香淺淺,無比渴求地想要成為那樣?jì)故绻Я嫉呐印?/p>

? “婉兒最聽話了,對(duì)不對(duì)?”她記得那時(shí)姐姐淺笑著,眸光溫柔,把少女抱得更緊。烈風(fēng)舞揚(yáng)中,青衣飄飄,如絲如縷,如歌如詩,不帶半點(diǎn)人世花火云煙。

? 身后紅焰蔽空,席卷一切。

? 大安七年,江南白府驟起妖火,經(jīng)日不滅。全府上下五十一口俱作飛灰,無一幸免。聞?wù)咭姶藨K象,無不動(dòng)容淚濕,嘆惋天災(zāi)人禍,少有如意。


? 南鄉(xiāng)烏鎮(zhèn),霽雨方晴時(shí)。

? 輕舟一葉,蕩在水波微漾的清河上。舟首坐一綠衣少女,未有挽發(fā),青絲如銀河星落,只斜斜插了根翠綠的竹簪,外披件鵝黃小裳,在秋陽高掛下,越發(fā)地顯得明麗照人。木舟上橫過一口銅鍋,正燒起柴火煮魚。少女拿一根寸長的木枝,蹙著眉頭侍弄火候。她顯然不識(shí)廚務(wù),手忙腳亂中面上被騰起的煙塵污了,黑一塊灰一塊,倒無端多上幾分生趣。

? “先生!魚煮好了!”等湯水咕咚冒起泡來,少女歡騰著跳起,向船尾麻衣褐袍的吹花郎呼喝。簡離符一曲《蕉窗夜雨》正是起承轉(zhuǎn)合之處,被織羅忽的這么一攪,也就失了興致,接過碗煮得濃稠發(fā)白的河魚鮮湯,慢慢啜上一口。

? “好喝么?”少女一臉期待。

? “魚釣了一下午才起來,三年的大鱸魚,力氣可不小。耗神費(fèi)力生好火,以鐵石相撞亮起火絨,慢慢把柴禾引燃。湯料早先配好了,姜蔥少許,不用鹽,文火慢燉最佳?!贝祷ɡ烧Z氣絮絮,喝盡一碗,遞給織羅要她再添。

? “可魚是我煮的!”少女氣呼呼地吹眉瞪眼,但手下卻是老老實(shí)實(shí)接過來又添上滿滿一碗。

? “煮是火的事,與你何干?”吹花郎頭也不抬。

? 少女癟嘴,針鋒相對(duì)道:“有個(gè)人不是前幾天才說老漁民皆言河魚釣起,就地殺刮,白水一煮,最為鮮美,是地道的老饕吃法,今回怎么又放蔥姜呢?”

? “放這些是想提鮮壓腥,免得你吃不慣?!贝祷ɡ砂咽种恤~湯吹得溫涼,遞回給織羅。

? 少女馬上老實(shí)下來,乖巧地接過來小口小口抿著,眼中笑意如何藏不住。?

? “這次的客人又作何要求?”滴滴點(diǎn)點(diǎn)抿完碗中魚羹,少女暢快地舒出一口氣,大大咧咧,故做豪放,先前少有的乖巧馴良模樣早不知被丟到多少重天外。

? “客人自稱胡姬綠云,住在烏鎮(zhèn)郊外,求了些蘭花,開出的價(jià)錢很高?!按祷ɡ梢幻婊卮穑幻孀砸滦淅锶〕鲋竦?,奏起《漁歌唱晚》的前音,權(quán)當(dāng)是飯后的閑情。

? “聽起來也是佳人秀麗……”少女一惱,聽到輕快散淡的樂韻從吹花郎簡離符唇齒間流淌而出,突然沒了繼續(xù)問下去的興致。

? “佳人嗎?”《漁舟唱晚》不是多長的曲子,吹花郎收起笛子,看到織羅氣鼓鼓地背過身子坐在船頭,發(fā)出一聲自問。

? 那聲音像是感懷,又像是可惜。


? 火!

? 滿目的赤色自天際壓將下來,木料被灼得噼啪作聲。難以視物的厚重?zé)煔饫锼坪跄苈劦窖鉄凉⒌膼撼?,焦黑的人臉?biāo)缓鹬P旋又飛起,嚎哭怪嘯的魂靈鬼魄狂呼尖叫,活脫脫像是煉獄從九千丈的地底升起,帶著絕望發(fā)昏的作嘔氣息重現(xiàn)在惶惶人間。

? “不要!”她在恐懼中驚呼而醒,發(fā)出一聲喑啞壓抑的嘶叫。冷汗早已浸透絲衣,在白若羊脂的玉枕上留下斑駁的濕跡,混著朦朧香氣,渺渺地勾勒出玲瓏身姿,在月色下多有嫵媚。

??幻夢(mèng)耶?蜃景耶?

? 溺水般呼出口濁氣,昨日幻影日夜往復(fù),擾人清夢(mèng),她卻仍未習(xí)慣這般夢(mèng)魘侵襲。

??蓋因那太過真切的景象每一次皆讓她心驚膽破,像是盡數(shù)掀開隱匿的竊竊私語,最終留下輾轉(zhuǎn)反側(cè),難以入眠。

? 靜躺片刻,她起身坐起,拿過一件藏青單衣披上,有媛女采蓮的式樣紋飾于上,藏在如煙如水的綾羅后,上下流轉(zhuǎn)。

? “又是一年花開處?!彼秸Z一句,她踱步進(jìn)了屋外小院。明月皎然,星光遍野,夢(mèng)中紛擾俱不見了,只留下只言片語。

? “正該吹些花。”


? “胡姬綠云……”吹花郎從小舟上下來,踏上古舊的青石板,有些在意這個(gè)太過顯眼的假名。

? 蘭草又名胡姬花,綠云是江南名種,客人求得卻正是蘭花,此間用意便顯得綿長細(xì)膩,深厚懇切。

? 簡先生望向煙氣浩渺下的僻靜小鎮(zhèn),眼內(nèi)多出幾分疑惑。

? 織羅自不知曉先生心中煩憂,悶頭跟在后面,連路都不看,咚一下撞在簡離符后背,發(fā)出聲不小的驚呼。

? 吹花郎思緒不得已便也被少女的莽撞攪亂,他有些無可奈何地用腰間竹笛敲敲少女的光潔額頭,笑罵道:“走路小心些?!?/p>

? “先生說的是。”少女懵懵懂懂應(yīng)過一聲,卻也神游物外,心思同樣放在名為綠云的客人身上。

? 簡離符一看少女心不在焉呆傻模樣,心下了然,卻也無可奈何,只得搖搖頭,在前面引路。

? 鎮(zhèn)子不大,吹花郎穿過幾座廊橋便走到中心處。他找了一家客舍,把行李安頓好,便帶著花姬到大堂處落座,想要打聽些消息。

? 吹花郎要過碗粗淡茶水,少女嗜甜,點(diǎn)了一壺?fù)搅朔涿鄣奶撬灶欁院鹊瞄_心。

??“老先生可曾聽過綠云夫人?”簡先生旁邊桌上坐了個(gè)神態(tài)從容的老人,正合適問幾句。

? “綠云?”老者搓捻著自己發(fā)黃的胡須,琢磨半晌,還是搖搖頭。

? 吹花郎也不意外,念及客人交待,便再問道:“這烏鎮(zhèn)郊外可有一所蘭園,雕梁畫棟,規(guī)模頗豐?”

? 那老者狐疑地打量著吹花郎,像是避嫌般縮了縮身子,悶聲悶氣道:“沒有!”

? 簡離符察覺到老人突然的疏遠(yuǎn)與躲閃,明白說錯(cuò)了話,討人嫌惡,也拱手告禮,沒再多問。同桌的織羅兀自喝得歡喜,吹花郎便伸出手去摸了摸少女的腦袋。

? 花姬嚇了一跳,卻沒躲開。

? “這次還是我自己去見客人好?!贝祷ɡ擅嫔?,如同在敘述一件輕巧小事。

? “又不帶我去……”少女本想要呼鬧,看到簡離符神色輕柔,霎時(shí)紅霞入頰,帶著十分羞意埋下腦袋,點(diǎn)頭如搗蒜。

?

? 蘭園并不遠(yuǎn),出了小鎮(zhèn),遠(yuǎn)遠(yuǎn)就在山間看到從樹影蔥蘢里斜斜飛出的檐角,并不像世家大族里那般莊重,帶著水澤軟鄉(xiāng)別致的溫潤手筆,如同兩三曲吳儂小調(diào),哀怨纏綿。?

? 吹花郎腳力不錯(cuò),金烏半墜時(shí),他便已經(jīng)站在蘭園門口,正是要扣門,已有歌聲越過屋檐,凄楚又清越,哀愁復(fù)錚然,是碎鏡挑簾門,是劍撩行云起。

? “無名問青天,彈指一揮間,此身已是百年?!?/p>

? 吹花郎垂下手來,就立在門外。?

? 卻又平地風(fēng)起,?推開木門。大門以沉香木所成,乃木中極品,萬年沉水而成??v是京中豪族,至多只能購下指甲大小一塊,夜里放在香爐里熏燒,有精心養(yǎng)神之效。龐大若此的沉香木已是萬中無一,被巧匠以天然之勢(shì)雕琢成門,卻是勝過所謂鑲金刻玉的朱門浮華不知幾許。

? “請(qǐng)進(jìn)?!笨展扔穆曌酝ピ荷钌疃鴣恚p細(xì)如鳴鶯婉轉(zhuǎn),卻又清冷非常,只像雪落無言。

? 吹花郎施禮過,邁步入內(nèi),路上不見樓閣,只一條曲徑通幽,辟開層層疊疊蘭草萋萋,連入間小小精舍。

? 此間主人于此畫外僻靜之地,揮霍金銀,買山筑閣,卻只修上小屋一座,余下全數(shù)栽滿蘭花。這般豪綽手筆,吹花郎雖在人世行走經(jīng)年,也從未見過如此氣象。

? 更罔論蘭草名貴,倘有品相上好的,便是價(jià)值連城的寶物。栽培起來更是繁復(fù),非得巧手精心侍弄不可?;ㄅ鑳?nèi)要鋪上碎瓦,再墊一層粗石;土非得用閩越蠻荒之地的才妙,小心些埋上根莖;而后頂上還需落滿翠云草,才算勉強(qiáng)入眼。平日澆灌更是規(guī)矩嚴(yán)苛,不得取懶。此間只一人,花費(fèi)金銀不計(jì),卻哪來余暇養(yǎng)護(hù)這無邊蘭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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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客人便是女客人好了,又不是什么見不得的勾當(dāng),又不讓我跟著去……”織羅抱腿坐在旅舍里,不大的店面坐滿了前來吃喝的人。她此時(shí)新?lián)Q了一件朱紅絲衣,不帶雜色紋花,干凈中又是明快的艷麗。

? 少女本來想拉著吹花郎去買些脂粉,江南胭脂譽(yù)滿天下,此刻織羅算盤卻打空了,又是委屈,又是無奈,只能好生等著。

? “聽說了嗎?又有人失蹤,東街秀才有好幾日沒去私塾授課?!庇袀€(gè)衣襟都敞開的腳夫漢子坐在鄰桌,灌過一口白湯。他嗓門洪亮,說的事又玄奇,少女不免好奇,朝那邊挪了挪,豎起耳朵聽起來。

? 倒不是花姬跳脫八卦,吹花郎本是玄門中人,織羅跟隨先生看書寫字,自也知道神異志怪并非全是捕風(fēng)捉影,天地有靈,玄妙自在。

? 另一個(gè)干瘦些的接過話來,因?yàn)樗奶幾邉?dòng),腳夫的消息倒也比一般人靈通不少。

? “就昨天,伐柴夜歸的樵夫聽到半山上白家殘?jiān)镉泄硭钪?,苦痛凄厲。?/p>

? “會(huì)不會(huì)是……”閑人們聽到這里,不免有了些猜測(cè)。

? “當(dāng)初白府上下也是無辜,無故大火燒盡一時(shí)榮盛,也不怪其間有怨隙魍魎?!蔽髯墓訐u著扇子,跟著討論起來。

? “大安年間的事,之后元朔十三年,建昭,竟寧共八年,鴻嘉二十八年,天冊(cè)又十一年,現(xiàn)在維清已過三年,粗略一算,已過了一甲子還多,年年鬧鬼,年年都要亡幾條性命,作孽啊?!蹦献先饲敢凰悖挥X深深嘆息。

? “你們說的白府,是在郊外山上?“?少女心念閃動(dòng),湊過去問。

? 那老者看織羅丹唇鵝鼻,生得乖巧可愛,也就不介意,道:”是在這烏鎮(zhèn)山上,本是風(fēng)水寶地,就因此事荒廢。官府賤賣,也沒人敢收,是這百里出了名的兇險(xiǎn)之地?!?/p>

? 織羅瞳孔一縮。

?

? “客人為何不唱了?”吹花郎停在精舍外,本以為只是竹木所制,靠近了才發(fā)覺是根根剔透通亮的碧玉翡翠,吞吐月光,如有云氣。

? “拙作《癡女吟》,曲譜好了,詞卻只寫了三句。”女子坐在屋內(nèi),放下絲幔,擋住視線,清輝轉(zhuǎn)流下,映出身姿端莊。

? “倒是可惜了?!贝祷ɡ沙槌鲅g竹笛,正是同樣綠意盎然的“千峰凝翠”,?“客人想要哪種蘭花?”

? “蕙蘭之清香,春蘭之濃香,建蘭之木樨香,唯少了些報(bào)歲蘭之檀香,先生就吹些報(bào)歲蘭吧。”女子輕笑,儀態(tài)萬千中透出榮華。

? “《馨香歲欲晚》,賜教了?!?吹花郎拱手,手心見了微汗。

? 笛音漸起,柔而輕曼,蘭草應(yīng)聲而長,幽幽身姿被樂聲激出生機(jī),狹細(xì)的枝葉膨脹,青綠色的枝條在月下舞動(dòng),搖曳生姿,映月色如水。

? 樂聲漸低,徘徊衰微,草葉卻不見停歇。綠海翻動(dòng)洶涌,伸出無數(shù)長枝漫天,在下一息卻糾纏凝結(jié)為手臂粗細(xì)的藤條,帶風(fēng)呼雷嘯之聲,如同浸水長鞭直直襲向吹花郎。

? 羽音驚轉(zhuǎn),笛聲隨之一變,若銀瓶乍破,若山呼海嘯,襲向吹花郎的枝葉在空中爆碎,氣浪掀翻了小小精舍,帶著不可極目的蘭草之海騰空而起,難以窮盡的汁液花苞四散橫飛,是零落又絢爛的紛亂。

? “《寒光掠跡》,贈(zèng)給客人。”吹花郎按下竹笛,“白婉姑娘以為如何?”

? “先生說笑了?!笨腿搜谧?,用金線鏤刻的絲幔早不知被吹到何處,顯露出女子的姿容。她端端正正地跪坐著,帶著貴胄的雅態(tài)。但一眼看過去卻當(dāng)真像是青樓里輕賤的胡姬,一頭淡黃的長發(fā)披散下來,在小巧的玉蒲團(tuán)上如同烈火盛開。模樣卻是極為標(biāo)致的漢家美人,有云髻峨峨,修眉聯(lián)娟;丹唇外朗,皓齒內(nèi)鮮。但裹在云袖羽衣里的女子氣度卻不若小家碧玉嫻靜安然,而像是懷揣著一團(tuán)永不熄滅的焚天之火,皎然若朝霞初升,旺盛的生命氣息幾乎像是怒潮奔涌要從那小小的軀體里溢散而出,飛流直下三千尺。

? “小女子不叫白婉,先生叫我詩茵便好?!笨腿说那耙痪溥€好似閨中女子無限嬌羞,這一句已經(jīng)帶上了刀光劍影的肅殺冷硬。

? “你不是白詩茵?!贝祷ɡ蓴蒯斀罔F。

? “何以見得?”客人嘴角仍有笑意,鳳眼電射而出的眸光卻鋒銳無匹。她顴骨很高,瞇起眼睛來像是發(fā)怒的雌獸。

? “因?yàn)槲乙娺^詩茵小姐。”吹花郎語調(diào)慎重,他后退半步,把笛子橫在身前。

? 女子啞然失笑,雍容的氣勢(shì)一下子瀉去七八分,幽幽嘆出一句:“我比她如何?”

? “差遠(yuǎn)了?!贝祷ɡ刹⒉唤o面前的女子情面,甚至近乎有些刻薄,“白詩茵身為白府長女,淡然素潔,不好淫逸奢華之物,唯傾心幽空之蘭草。為人驕而不恭,雅而不媚,有飄然離塵之仙氣,芙蕖出波之閑趣。詩茵小姐因好蘭花,園中蘭草馨雅,芳華萋萋。好事者喚為蘭仙,一時(shí)風(fēng)流,名揚(yáng)四鄰?!?/p>

? 簡離符說到此處,看到女子面有感懷,猶豫片刻,才狠下心思繼續(xù)道:“你生而黃發(fā),又是不遜不孝之相。便是明珠綴軀,錦衣華服,在蘭草萬千之中也難掩蠻橫頑劣,更罔論承襲蘭仙風(fēng)韻,不過東施效顰,徒增笑耳?!?/p>

? “你也同他們一樣嗎……”?女子沒有發(fā)怒,而是帶著一絲微不可察的哀婉,若杜鵑泣血,月下自憐。這一縷哀容在她浩浩獵獵的強(qiáng)橫貴氣里像是橫刀立馬的錚錚將軍護(hù)心鏡后私藏的褪色香囊,注滿柔情蜜意,巨大的反差里是合情,又非合情。

? “誰天生便愿意如此呢?”女子的聲音如同風(fēng)中飄絮,在素白的月色下空靈澄澈,黯然神傷,“誰會(huì)愿意自來便頂著一頭蠻夷的頭發(fā),而不去當(dāng)個(gè)乖巧伶俐的孩子?可又有誰愿意俯下身子,去親自聽聽其中怨憤……”她的語調(diào)愈來愈高,到最后像是嚎哭,又像是嘶吼,衣袍舞動(dòng)間帶起飛花無數(shù)。

? “沒有人,沒有人知道我的所思所感,也從沒有人在乎過……”沉沉黑氣從女子口鼻里彌漫出來,讓她一瞬間之間從楚楚動(dòng)人的婉轉(zhuǎn)訴衷變?yōu)閼嵲蛊鄳K的鬼氣森森,青筋乍起的額角如同虛神修羅般猙獰可怖。

? “想來都是你們這些閑人玩弄口舌的錯(cuò)!”

? 沖天而起的陰氣像是一甲子前的烈火熊熊,猛烈又迅奮,把月色灑落下的清輝隔絕在視線之外。

? ?”失禮了?!按祷ɡ蔁o語凝噎,面對(duì)即將到來的爭斗,他突然有些哀傷。
?

? “先生!綠云小姐……是……是孤魂野鬼?。 敝旒t衣裳的織羅撞開白府朽門,抬首便見轟然煙塵,吹花郎如同被巨錘在半空擊中,撞爛幾堵半塌的院墻后滾落在地上,正咳嗽著從坑洞中探出身,十指翻飛若白鳥,奏出音浪滾滾,擋下緊隨其后的藤曼飛舞。

? “為何……為何偏偏要以貌取人,搬弄口舌呢?”?白婉姣好容顏不見,惡鬼猙獰的面上淌下涎水,黃發(fā)倒垂,如蜘蛛之腳足,支撐起她瘦削弱小的軀體。

? ?”快躲開?!贝祷ɡ娠w身把織羅推開,擋下激射而出一股發(fā)絲。那手臂粗細(xì)的黃發(fā)自肩部透體而出,帶出一篷血色,接著重重打在地上,飛散的葉片里腥甜的蘭草汁水混著血色,像是霧一樣彌漫開來。

? “先生!”少女心中憂急,手忙腳亂。

? “無妨。”吹花郎擺手,直起身子,鼓動(dòng)竅穴將血止住。

? “快找個(gè)地方躲好?!焙嗠x符再吩咐,手中不停,錯(cuò)步躲開幾股合圍的粗大發(fā)絲,將笛子放在唇邊。

? 白婉雖瞧見少女,卻毫不在意,像是眼中只有吹花郎。一邊發(fā)出不似人類的鬼哭神嚎,一邊操動(dòng)發(fā)絲,舞動(dòng)妖魔般的蘭草四面八方朝吹花郎一齊迸射過去。

? “《十面埋伏》,客人可接好了?!贝祷ɡ蓻Q意奏起鏗鏘樂音,無形音波震蕩來開,將同若群馬奔策而來的萬千發(fā)絲以浩大勇力卸轉(zhuǎn)方向,熏黃的長發(fā)若無根浮萍般落在空處,在騰飛的蘭葉里帶起遮天蔽日的煙塵。

? 《十面埋伏》雖是武曲,但剛?cè)岵?jì),殺伐果斷之余四散的音浪靈動(dòng),化波為刃,在激越慷慨的破陣激昂里匯聚成一把正氣浩然,無悲無喜的道性之劍。

? 白婉如視無物,仿若心智早被心中怨火燒盡,周身全然沒有防守,只是聲嘶力竭地不停鼓動(dòng)滿頭黃發(fā),朝吹花郎施展連綿不絕,卻毫無章法的攻伐。

? 鬼氣彌漫的發(fā)絲如同澆鑄了上好精鐵,把笛聲也打得支離破碎,吹花郎的聲影在疾風(fēng)驟雨的攻擊中若飄零扁舟,幾欲傾覆。他在呼嘯的風(fēng)聲里用笛音慢慢擎起用音波構(gòu)筑的道劍,十指跳動(dòng)間隱約見了血色。

? “去死!”惡鬼呼嚎,所有黃發(fā)盡數(shù)收束,合擰成足有半丈方圓的巨臂,這巨大的鬼器高高揚(yáng)起,有業(yè)火自發(fā)絲間隙里猛然騰起,黑焰浩渺幾乎遮住空中銀盤。

? 沒有半點(diǎn)遲疑,白婉朝吹花郎單薄的身子砸落下去。

? 道劍終于在此刻匯聚,沖嘯的樂音把堂堂皇皇的氣劍像是弓矢般擊射而出,無形無質(zhì)的道劍在黑夜里了無痕跡地劃過,如同一閃即逝的墜落星辰。

? 直到擊潰白婉心臟的那一刻,才有一聲磅礴廣垠的劍音似是從天外而來,落在在場(chǎng)三人心間。

? 白婉七竅滲出污濁的黑血,她大口大口嘔出看不出顏色的臟器,發(fā)絲凝成的巨掌頹然落在吹花郎身側(cè),同一株株蘭草交纏在一起,像是不愿分開。

? 她張嘴想說什么,但只有更多穢濁的血肉噴涌出來,三千煩惱絲自發(fā)梢開始潰滅成焦黑的灰燼,連帶著滿院薇薇蘭草,俱化為輕煙裊裊,如同晨間曉霧,遇日輒散。

? 神魂將散未散之際,白婉似乎再度看見姐姐白詩茵,看自己正伏在她的懷抱里,那雙向來柔弱的手輕輕拍在背后,溫暖得如同某個(gè)夏日樹蔭里的午后。

? 在那之后,孤魂野鬼的身形泯滅為天地間幾縷黯淡的輝光,連帶著一絲混雜著飛灰的濁淚落在荒蕪的空地。

?

? 大安元年。

? “我怎樣才能成為姐姐呢?”白婉依偎在姐姐懷里,輕聲問道。

? “怎么了?”白詩茵拍著妹妹的背,盡是寵溺。?

? ?“母親自小就不喜歡我,背著我和姨母說我是黃發(fā)蠻夷,我都聽見了。仆人們也說姐姐賢淑,說我頑劣,我原本不信,可現(xiàn)在爹爹都常罵我不思正業(yè),將來肯定嫁不出去?!毙“淄裎г梗侵惺墙憬汩L年侍弄蘭草染上的經(jīng)年不散的幽香,“姐姐,我好想變成你啊?!?/p>

? “我倒是好生羨艷妹妹呢?!?詩茵笑著,“我也想放紙鳶,逗金魚玩兒呢?!?/p>

? “真的么?那我們換一下好不好,我變成姐姐,姐姐變成我?”小白婉帶著欣喜,黃發(fā)編織的垂髫在詩茵面前一跳一跳。

? “小笨蛋,哪里是說換就能換的。”??詩茵輕嘆,玲瓏心思轉(zhuǎn),若非父親膝下無子,身為長女要擔(dān)起家門光耀,自己又哪里愿意做一個(gè)完美無缺的靜媛,而不像妹妹一樣無憂無慮呢?

? 從來便彼此羨艷的姐妹,羞于私語,終于只敢暗埋心底。

? 而這場(chǎng)起始于六十年前的幽思隨一場(chǎng)妖火將一切燃盡,做了一甲子孤魂野鬼的白婉在魂飛魄散,隨亂紅飛花去之時(shí),又到底明白了幾許。


? “無名問青天,彈指一揮間,此身已是百年。真是好詞?!按祷ɡ山Y(jié)束了白詩茵與白婉的故事,“她因?yàn)樘w慕姐姐,以至于妒忌,甚至死后都沒有忘記這個(gè)念想。白婉想成為白詩茵那樣的人物,卻終于在一場(chǎng)凄厲的大火后實(shí)現(xiàn)了?!?/p>

? “欲語還休,又是誰人之過錯(cuò)?”少女眼中有晶瑩淚花。

? “然也……“簡先生也猶自感嘆,他清楚白婉的一腔妄念不過是自己徒增煩惱,白府的二女兒豈會(huì)僅僅因?yàn)樘焐S發(fā)而被父母記恨,那些笑罵抱怨不過是尋常的家長里短。正是懵懂年紀(jì)的白婉卻被太過耀眼的姐姐迷亂了心神,那執(zhí)念是如此深厚,連沖天豪焰都沒有燒盡此番念想,甚至愈演愈烈。

? “那白府大火……”少女覺得此間還有蹊蹺。

? “當(dāng)是天災(zāi)而非人禍,白婉只是個(gè)牙牙學(xué)語的小丫頭,怎么會(huì)有如此惡毒心思?”吹花郎搖搖頭,他先前也懷疑過白婉,此刻卻明白自己小人心腸。

? “白婉最后或許明白了……”簡離符憶起之前種種,“她知曉自己錯(cuò)了,也知曉生啖血肉的茍且之事不該繼續(xù)下去。”

? ?“她找先生,是為了求死?”織羅好容易收拾起來的淚花又掉下來。

? ?“或許吧……”吹花郎輕撫著竹笛紋路,一時(shí)間也猜不透白婉的心思,“她知道我見過白詩茵,她或許是更想知道,那樣的自己,同姐姐的距離還有多少呢?”??

? “那有幾分像呢?”少女追問。

? 簡離符露出沉痛的神色,這是少女長久以來第一次見到先生如此落寞,他凝望著水汽升騰,不辨東西的大江,語氣幽幽:“她同她姐姐,全然不同?!?/p>

? “什么?”這個(gè)答案出乎花姬預(yù)料。

? “倘若白詩茵是一朵清新淡雅的蘭花,白婉便是一朵大紅大紫的牡丹,她有著濃烈的生命氣息,也有著火焰般旺盛的活力?!?/p>

? “難道牡丹便不美嗎?難道她艷麗奪目的身姿比不過蘭花嗎?”

? 吹花郎眼中含著熱淚,這是白婉用她一甲子的求索告訴簡離符的道理。

? “她根本不需要做別人,只需要做自己?!?/p>


【國風(fēng)】吹花郎·素心蘭韻章的評(píng)論 (共 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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