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藍(lán)航線同人】【埃吉爾】無上功勛
海平面上晨曦微生,細(xì)碎的金光在波浪中閃爍。
埃吉爾剛來到路邊,就看見一群驅(qū)逐艦像小鳥似的嘰嘰喳喳跑過指揮部門前。其中不知誰往上一指,“指揮官!”剩下的就全跟著望過去。
埃吉爾順著她們百分百熱情的招呼聲微微抬頭,就看見指揮官站在自己辦公室的陽臺上。他左手端著啤酒杯,右手還拿著半截香腸;穿著羽絨服,前襟敞著,露出里面黑色的軍禮服。胸前該掛的一打沉甸甸的勛章讓他收起來了,只剩下紐扣金光閃閃。
“這么早,都去干什么呀?”指揮官站在陽臺上同她們招手,像個國王。
“去體育館!”
“去吧去吧,找大人陪著點,小心別傷著!”
“是,指揮官!”
那些充滿活力的稚嫩的叫喊聲逐漸遠(yuǎn)去了。指揮官看見了她,揚了揚手里的酒杯,笑得挺欣慰,連聲音也平靜了。
“來啊,陪我會兒。”
她本來也是找指揮官的,只是不很習(xí)慣抬頭望人。于是埃吉爾收回目光,默不作聲地穿過道路進(jìn)辦公樓,徑直來到他的辦公室。
剛抬手想開門,門就咔噠一聲被指揮官打開了。
“進(jìn)吧,”指揮官光是看著就很不正常,酒杯一刻也不曾放下,語氣里始終帶著點啤酒的微醺,“別跟我見外?!?/p>
埃吉爾也不在意,隨手帶上門,“昨天夜里回來的?”
正往陽臺走的指揮官回頭一笑,“是啊,差不多兩點半吧??戳藭募涂焖狞c了,想著也睡不著,拉倒吧,吃點東西?!?/p>
畢竟那亢奮又心事重重的狀態(tài),就不像是睡過覺的樣子。
陽臺上擺了兩把椅子和一張桌子,桌子上放了點堿水結(jié)和黑胡椒腸。兩瓶啤酒放在一邊,一瓶空了,另一瓶半滿。就好像指揮官知道埃吉爾會來一樣。
埃吉爾從指揮官的辦公桌上拿了個杯子,當(dāng)著指揮官的面給自己倒?jié)M酒。酒花溢出杯子流到桌子上,乳白的泡沫在杯里杯外,細(xì)碎地爆裂。
這些吃的基本都是埃吉爾平時帶過來的,吃不完就放在休息室的冰箱里了。撕下一塊堿水面包放進(jìn)嘴里,原本的焦香早在陰冷的空氣中揮發(fā)殆盡,那口感又干又硬,對埃吉爾來說,堪堪可足下咽。
“所以呢,”埃吉爾站到他身邊,兩個人就這么看著整個港區(qū)在清晨的風(fēng)中慢慢蘇醒,“不太喜歡司令部給你辦的慶功晚會?還是有點擔(dān)心戰(zhàn)略上的問題?”
指揮官朝她微微一笑,“都有點?!?/p>
“嗯……取得了一次輝煌的勝利,卻不怎么高興,反而更擔(dān)心起了現(xiàn)實問題。真不知道該說你有超前的現(xiàn)實眼光,還是思慮過重?!?/p>
指揮官笑了笑,權(quán)當(dāng)回話。
過了一會兒,等兩人的杯子都空了,指揮官又從桌子底下變魔術(shù)似地抽出一瓶酒來。埃吉爾看見,他撥開羽絨服,從禮服腰帶上取下禮儀短劍,用劍柄麻利地撬開瓶蓋,給兩只杯子倒?jié)M啤酒。
“大陸上都下雪了,”指揮官吸了吸鼻子,“以后有時間我?guī)闳タ??!?/p>
“嗯?!卑<獱栃★嬕豢?。
指揮官撓了撓頭,整個身體都支在陽臺的欄桿上,那滿是酒氣的嘆息,說不清是惆悵還是自嘲。
“呃……昨天晚上開完表彰會,去看了看放煙花?!?/p>
“是么,還有煙花……”
“打勝仗誰不高興呢。當(dāng)時我們就,站在陽臺上,”指揮官微微比劃著,仿佛自己跟埃吉爾就站在現(xiàn)場,“總參謀長給我遞了個望遠(yuǎn)鏡,我說謝謝,我隨便看看就行——其實沒什么好看的。然后作戰(zhàn)部長勸我說去跟媒體見個面,我說新聞部不是有通訊嗎,他說那不一樣……”
“呵……這些人……挺會沾你的光呢。海軍打了勝仗,勝利就是所有人的了;艦隊稍有差池,責(zé)任就全是前線指揮官的?!?/p>
“也不能這么說吧……”指揮官仿佛被戳中了要害,連那高大的身子都塌下去了一點,“本來指揮官就應(yīng)該對任何失敗負(fù)責(zé)。沒保護(hù)好交通線,那就是,也只能是我的問題……誰讓我是干這個的呢。何況,也沒錯……就該這樣……打了三十年了,從我沒出生開始打到現(xiàn)在……”
然而不滿的確是有的。后方對他的態(tài)度全看海軍的戰(zhàn)果,司令部對他的想法多少取決于他的立場。真正愿意站在身邊陪他聊聊的,也就港區(qū)的艦船,尤其是埃吉爾了。
“你感覺——”指揮官話題一轉(zhuǎn),“——你對聯(lián)合海軍有想法嗎?”
“聯(lián)合海軍……”埃吉爾看著杯中逐漸破碎的酒花,“人類分裂了幾千年,就算忽然有一天為了對付強敵不得不聯(lián)合在一起,也不會有多團(tuán)結(jié)一致的。”
“這不也三十年了……”
“對于上千年的分裂來講,三十年的團(tuán)結(jié)于事無補。何況這種團(tuán)結(jié),離你理想中的那個樣子,不說毫不相干,也是相去甚遠(yuǎn)吧?!?/p>
指揮官往往觀點更溫和些,至少比埃吉爾更包容。只是今天,他還是把杯子伸出去,兩只玻璃杯輕輕一碰,心照不宣。
遠(yuǎn)方的海平面上,一輪朝陽帶著金光漸升漸起。
指揮官忽然自己搖搖頭,也不知道是在回答誰,“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是應(yīng)該高興,你說得對——”
“我可從來沒說過‘你應(yīng)該每時每刻高高興興’?!?/p>
“嗯,不過……確實沒有什么可悲哀的。全軍通令嘉獎,新獎?wù)?,就一個海軍指揮官,做到這份上也就足夠了。”
“你可真是溫柔啊,”埃吉爾的話里多少有些揶揄,“別人無緣無故把責(zé)任推給你,你也真傻傻地去接……”
“我哪傻……總不能責(zé)怪你們……”
黑胡椒腸帶著甜辣,海風(fēng)入喉,有些發(fā)嗆。似乎是覺得今天天氣不錯,指揮官把羽絨服脫下來,搭在椅背上。
“果然,一到冬天,港區(qū)要比外面暖和吧?!?/p>
埃吉爾意味深長的話,指揮官心領(lǐng)神會。他整個地轉(zhuǎn)過身來,倚著欄桿,笑得相當(dāng)開心。
“你就拿我開涮吧。我好奇我死了你怎么辦。守寡?”
“誰……誰說……”埃吉爾直起身子,有些不知所措,“唉,少說這些。真是的……”
“還不讓說了?!?/p>
“我讓你……”本來強勢的語氣,實在有些后力不足,“少跟我假設(shè)那些不會發(fā)生的情況。沒說別的?!?/p>
“我就是好奇……”
“那我就自沉!滿意了?……真是……”
指揮官確實滿意了。笑得連杯子里的酒都蕩漾起來。再看埃吉爾,扭回頭去,眼神埋怨又帶著羞澀,自顧自地喝酒。
“其實我要真死了……不說了!不說了……不說了就……”
那銳利的眼神,迎上去臉都疼。埃吉爾時常被他出格的言語惹得有些不知所措,這時候指揮官故技重施,必定是要挨瞪的。
也確實有意思。指揮官發(fā)瘋,埃吉爾陪著瘋。大清早的啤酒太不是個味兒,即使是埃吉爾也不怎么習(xí)慣。她只是清楚,指揮官不高興就陪他一陣,用不著拿話教育他。釋放釋放情緒,他自己會管好自己的事情的。
埃吉爾饒有興致地用余光瞄著他。指揮官一夜沒睡,現(xiàn)在腦子里稀碎,想一出是一出,他這么倚著欄桿,埃吉爾都得看著他別讓他翻身跳下去。
“坐一會吧,”埃吉爾有些看不下去他那不安分的樣子,“還不困?”
“等早上批報表吧,”指揮官欣然落座,“那東西好,一看就困?!?/p>
在指揮官的心里有一種不知從哪來的、頗具后現(xiàn)代風(fēng)范的空虛感。有時就是這樣,忽然環(huán)顧四周,所見所聞沒有一點希望。在司令部主張跟塞壬和談的大有人在,而那廣為人稱道的巨大勝利,也只是戰(zhàn)術(shù)上的勝利;塞壬幾乎主動讓出半個島鏈,說是收復(fù)領(lǐng)地,實際上在地圖上一畫,這包圍圈誰進(jìn)誰死。至于這功勞誰來都能領(lǐng),只不過他手底下的姑娘比其他人的傳統(tǒng)軍艦速度更快、火力更強罷了。戰(zhàn)斗依然在進(jìn)行著,遠(yuǎn)未到可以成天打打鬧鬧的時候。
埃吉爾則更加看重指揮官。對她來講這里那里死幾個立場不堅定的人是活該。只是不論出現(xiàn)什么變故,都不能撼動指揮官的地位和他本身,就像驚濤駭浪畢竟跳不出深海的懷抱。她坐在桌子對面。指揮官把酒杯和盤子推過來,自己反倒沒精打采地趴下去。
他是最優(yōu)秀和最值得信賴的人,但畢竟還是個人。安慰安慰他吧,埃吉爾。
這么想著,埃吉爾伸出手去。輕輕撫摸他的頭,埃吉爾的心中有一種奇怪的情感在蕩漾。像是母性,又像是偽裝成母性的寵溺。她逐漸感到自己的臉上也有些發(fā)燙。
指揮官沒有反應(yīng),動都沒動,就好像這動作在他的意料之中。不過氣氛一旦變得曖昧不清,他就再也不能借著清晨的風(fēng)大吵大嚷了。他安靜地趴在桌上,閉著眼。
“說起來,”指揮官依舊閉著眼,“當(dāng)年我在軍官學(xué)校有時候也是這么趴著聽課的?!?/p>
“這樣?這樣真能聽課么?”埃吉爾笑道。
“不能,所以實際上沒在聽。我是政治指揮系畢業(yè),現(xiàn)在想想,當(dāng)初應(yīng)該多聽點才是?!?/p>
“嗯……”埃吉爾極度專注于手上的動作,“沒關(guān)系,如果你想,大可以多像這樣放松一會。你能安安心心地休息,那我像這樣多愛護(hù)你一點,自然也不是不行……”
“港區(qū)指揮官敢偷懶,全港上下就敢停擺,”指揮官含糊不清地嘟囔了兩句,“話說當(dāng)年我在學(xué)校,是合唱團(tuán)的領(lǐng)唱。那時候真是意氣風(fēng)發(fā)……”
“你可從來沒唱給我聽過?!?/p>
“等勝利了我唱給你們所有人聽?!?/p>
“哦?誰都能聽,那在你這里,我到底有什么特別的呢?”
指揮官稍稍一抬頭,目光單純,雖然完完全全是故作單純,“那我特別嗎?”
“在我這里?很特別。唯一一個能真正引起我興趣的——呀?!”
自己纖細(xì)的手腕忽然被指揮官抓住了。并沒用力,可那突然畢竟出乎了埃吉爾的意料。
“干什么……快松開!”
若是指揮官繼續(xù)硬氣下去,埃吉爾有的是力氣掙脫出來??墒侵笓]官溫柔著,就不能不勾起埃吉爾心底對他至深的感情。
“今天……好好休息,”埃吉爾只好裝作這近距離的接觸并不存在,“想我了,就來看我。……或者你告訴我一聲,我來。都是一樣的?!?/p>
指揮官輕輕捏了捏埃吉爾那細(xì)小的手腕。腕骨堅硬,可是皮膚卻柔軟細(xì)膩。她的手不知道怎么放了,于是攥成一個示威似的白里透粉的拳頭。
“好了,摸一會也夠了。別老是……”埃吉爾把手抽出來,嘟囔著,從自己的手上摘下一條手鏈,十分強硬地戴到指揮官的手腕上。黑紅相間的絲繩編的,不會影響他工作,但一定能讓他知道誰在關(guān)心他。
指揮官稍稍有些驚異,“你編的嗎?”
“不然是誰?收著吧,因為你專門學(xué)的?!?/p>
這種形式意義大于實際意義的東西,埃吉爾一向不大看重??墒墙忝脗冇X得這些小物件更能打動指揮官,她又拗不過。
“謝謝,”指揮官端詳了一下,編的不算特別整齊,但至少很結(jié)實,“那我就戴著了?!?/p>
埃吉爾的目光終于不那么驕傲而威嚴(yán),反而變得溫柔可親了。
“別讓工作禁錮了你。要是實在想睡,就休息,剩下的我來處理。我先走了,有事找我?!?/p>
從指揮部出來,埃吉爾的步子依然邁得凌厲而堅定。一回頭,看見指揮官在樓上朝她輕輕眨眼,她的步子就放得小了。
“做你分內(nèi)的事情,”埃吉爾的聲音并不大,只是能讓指揮官聽清,“別讓我擔(dān)心。”
指揮官站起身來,整理好衣服,“明白!”
埃吉爾想看著他回到房間里,可看上去指揮官鐵了心要目送她回宿舍。埃吉爾自然不會同他較真,轉(zhuǎn)身離開了。朝陽在海面上越升越高,她順著路走,就迎著光。就好像忽然重新踏回生活之中,她甚至能想象出晚上來接他回家的樣子——照舊,指揮官會跟個沒事人一樣站在門外。明明能自己回去,卻非要等她來接。每每這時,他站在夕陽的陰影里,嚴(yán)正、冷靜、可靠,但卻溫和可近,再也看不出一點落寞和孤獨。而自己,對他有著無限的耐心和包容,同樣地,以驕傲的身姿和儀態(tài)向他走去……
她的心怦怦地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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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P站ID:92260962? 畫師:デンチュ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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