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上的愛情
去外婆家要走一個多小時的山路,彎彎山路記載著父親和母親羅曼蒂克的愛情故事。
母親說,那年父親在生產(chǎn)隊的加工廠里,有一次母親挑了一擔(dān)稻谷去加工,不料碾米機出現(xiàn)故障。等父親修好碾米機碾完米,天已黑了。父親發(fā)揚了雷鋒精神,一定要送母親回家。結(jié)果,一個多小時的山路換來了他一生長長的愛情之路。
我一直想,50多年前的那個晚上,那條山路一定是浪漫的愛情之路,那把松明火一定是團(tuán)溫暖和照亮心扉的愛情之火。
父親和母親就是用這種樸素的實用愛情主義50年如一日地耕耘著、播種著、收獲著。這家愛情作坊在他們的經(jīng)營下,由平淡到富有,他們用柴米油鹽的磕磕碰碰作為調(diào)料,釀出一壇芳醇誘人的陳年老酒。
我很小的時候,有一次家鄉(xiāng)刮臺風(fēng)下暴雨,老屋片瓦不留。偏偏這時父親和母親因為家庭瑣事吵了起來,父親一個巴掌下去,母親捂著臉跑回了娘家,還扔下一句話:我再也不回這鬼地方了。年幼的我哭著要媽媽,父親一邊哄著我,一邊望著母親的背影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那時后山梨樹果被臺風(fēng)刮得滿地都是,我邊撿邊吃。不更事的我還以為這簡直是天公作美,心中渴望暴風(fēng)雨來得更加猛烈一些。不料,經(jīng)過雨水浸泡的梨子,把我的肚子脹得跟西瓜沒兩樣,一拍就咚咚作響。半天下來憋得我面紅耳赤,嚇得嗷嗷大哭。父親慌了,向姐姐吼道:“還不去把你娘喊回來?”很快,母親就從娘家趕回來了,她急忙抱起我,父親撐著傘,兩人一起奔向村里的赤腳醫(yī)生家,一針下來我大瀉一場,很快就痊愈了。

回家做飯時,屋里已成水世界。父親一手撐著雨傘,一手往灶里添木柴,還不時地把母親額前一綹散發(fā)往后撩。灶里的木柴被水打濕后冒出青煙,嗆得他們不停地咳嗽,我們兄弟姐妹在一旁笑,笑著笑著我納悶了:早上父親甩了母親一巴掌,母親還說不回這個家?,F(xiàn)在怎又坐在這里烤火了?一問母親,母親嗔怪道:“小孩子不要多問?!闭f完和父親相視一笑。
長大以后,我身邊的朋友也紛紛用都市流行的方式談了情說了愛,轟轟烈烈??菔癄€。但在我看來,父親和母親那樸素?zé)o華的愛才是經(jīng)典之作。
父親這一生從沒對母親承諾過什么,也沒對母親說過一句臉紅心跳的情話,但50個年頭以來,他們在愛情作坊中所制造出的浪漫,猶如天上的星星,數(shù)也數(shù)不完。而且這壺愛情酒隨著時間的推移越釀越醇,散發(fā)出誘人的芳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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