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克（Jek）

事后，一切都被掩蓋得無跡可尋。我費盡心思去查閱記錄，審問卑微之人，可尋不到任何可以證明瓦洛里斯和法迪克斯之間聯系的記錄。因此可以推測即便曾經有過面對面的談話，那也是在完全保密的情況下進行的。

而在帝國的其他地方，六人議會事件被視為高領主議會內部發(fā)生的一次失常，并已被廢止。除了知情人，誰也不會意識到這跟以往的事件有什么不同。而那些明白是禁軍統(tǒng)帥策劃了整個平叛行動的人也永遠不會提起這件事。禁軍的聲譽將繼續(xù)保留，不會因與世俗政治的聯系而受到玷污，但他們已經得到了他們想要的，就像他們一直做的那樣。

我非常希望能與瓦洛里斯談一談這件事。我很想了解他們當時的具體細節(jié)：當他們得知哈莫塔里昂一伙人將采取行動時、當他們決定將刺客大導師置于行動核心時、還有羅斯卡夫勒知道多少？但我知道這些問題永遠得不到回答。盡管只要他還在泰拉履行高領主的職責，我就仍然有機會去拜訪禁軍統(tǒng)帥。但他永遠不會向我透露任何事情。從瓦洛里斯在危機時刻的行為來看，我猜想此事件其他參與者也大多處于黑暗之中。

牛頭人從中扮演的角色至今也仍是個謎。我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確信，在哈莫塔里昂還是內務部總長并下令召回他們時，他們是聽從了他的命令的。或許他們對任何召喚他們的高領主議會成員都會如此反應，但也有可能只有內務部總長對他們有某種獨特的控制力。羅斯卡夫勒作為哈莫塔里昂的接替者，也顯然對他們有一些掌控力，盡管我對它的確切性質和來源仍不確定。也許我會在未來發(fā)現他們之間的關系，亦或者這是高領主們自己保守的秘密。

回到內室見到末底改時，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憊。他說“事情解決了”，可他看起來并不高興，我自己也沒有從中得到任何喜悅。就我在整個事件中所貢獻的一切而言，我簡直是個傻瓜。我本該和羅斯卡夫勒在一起，但最終與佩雷斯合作。我提前發(fā)現了法迪克斯的背叛，卻沒有察覺其真正本質。

然而，就算是換了提里昂來也未必會做得更好。我們所有人都被耍了，而且是被一個我們從未懷疑與結果有利害關系的人耍了?，F在我只能希望事情會好轉。原體給予我們新黎明的希望并未破滅。但如果我們要用謊言和暴力來維持這一希望，那么我們所生活的星系就會淪為一個丑陋的世界。

塵埃落定后，我又開始認真工作，拾起被迫揭露的線索。我們成功躲過一場災難，但知道其他災難很快就會降臨。我們仍在戰(zhàn)爭中，仍在為對抗一個無法想象的敵人而流血。因此，讓議會盡快開始運作仍然是當務之急——用一個聲音說話，做它從一開始就應該做的事情。我已經收到報告，在泰拉東部的一個太空港發(fā)生了一場重大戰(zhàn)斗。這告訴我，我們可能還需要一段時間來應對與叛亂有關的麻煩。

我并沒有從“至高血脈號”帶走太多，有的只有那一小塊德雷姆給我的絲帶。回到宮殿后，我將其連同我的贊美一起送到法迪克斯的辦公室。一開始，我沒有得到任何回復，但一段時間后他還是找到了我，而我的反應則是喜憂參半。

那天，我獨自一人在住所的花園里散步。那里通常是我沉思的場所。這些房間沒有窗戶，但燈光柔和，這里展示著一排排收集自帝國歷史上人物的雕塑。是一個極為安全的地方，有層層的探測裝置和自動防御系統(tǒng)。

當我走出艾莉西亞·多米尼卡雕像的陰影時，發(fā)現法迪克斯他站在那里，倚在另一尊雕像上，穿著他熟悉的黑色西裝。正在用手指玩弄絲帶。我吃了一驚，畢竟他在議會上的表現以及他的名聲都讓人印象深刻。我不知道我是否有時間去召喚守衛(wèi)。

他輕聲說道：“您不必擔心，總理。我知道您想見我?！?

我冷靜地補充道：“我想是出于興趣而非責任吧？”

刺客大導師苦笑了一下。很好，我強迫自己放松。畢竟這里是我的地盤。法迪克斯很有表演天賦，但是我不能被他嚇到自己。”

“我仍然確信你是個叛徒，”我說道，希望這能澄清彼此之間的立場。

他用一種讓人既討厭又吸引人的柔和語氣說道：“人們相信我的很多傳言。但我并沒有針對你。

”我再次強調道：“你是保守派的，這意味著你反對原體所代表的一切。”

“對，這是事實?！彼柫寺柤纾拔业男叛鍪且陨窕实囊庵緸闇蕜t。而神皇的意志是完美的。但十全十美的改革不可能存在。因此，帝國的改革是不可能成功的。

顯然這些原則是守舊派的體現，是他們信仰的核心。

我小心地問道：“那么，為什么？

”法迪克斯舉起一塊絲綢，看著它扭動?！耙驗槲蚁嘈欧?。因為哈莫塔里昂已經老了，他的時代已經過去。盡管法律有很多缺陷，但它是必需的?！???

“但這還不是全部，是嗎?”

我說這句話的時候他停了一下，然后從黑暗中向我笑了笑，這讓我感到有些不寒而栗。

“聽我說，總理。我們?yōu)樗l(fā)生的一切感到震驚，仿佛原體是某個新的皇帝，要用他那光明代替我們的歷史，成為偉大的救贖者和恢復者。因此，沖突便開始了，那些守舊之人便開始了他們的抗爭。

然而，我向你保證，基里曼不會成功。他想演講多少次都行。他大可以自由地進行改革。但這一切都是無用的，一切都將被扼殺。哪怕他的精力無法想象，可就算是他也會有疲勞的一天。在這里，他唯一無法戰(zhàn)勝的的敵人便是帝國本身，因為它比我們任何人都更古老、更廣闊。我預言只要十年的時間。在這十年里，他將逐漸忘記自己曾經是另一個世界的一部分這件事，并把自己的未來與這個世界緊密聯系在一起。

我謹慎地聽著，雖然我不喜歡他說的話，但我還是聽了下去。

如果他還能回到泰拉，你會看到變化的。他將不會再談論他前世的信仰了，只會談論他在今生學到的東西。不管他是死是活，停滯都會占據上風，不管它是對是錯。帝國都將永存。這是唯一的真相和也是唯一的結果?！?/p>

他苦澀的笑了一下?！斑@就是帝國?！?/p>

“大人，您的心靈有點扭曲，”我說道。

?“毫無疑問?！?

“我見過他本人，您對他的看法是錯誤的?！?

“我們拭目以待吧?！?

“這一切對您來說都毫無意義嗎？”我問道，一部分出于好奇，一部分是出于惱怒。“我們抗爭的目的至關重要。如果我們停止抗爭，我們將死無葬身之地。這與我們成不成功沒有關系。”

當我注視著他，他蒼白的皮膚，空洞的眼睛時，我感覺我正在直視我們靈魂中的一部分，一種對于一萬年戰(zhàn)爭造成的影響的倒影。我無法確定法迪克斯是否代表了一種不朽的失敗，還是他只是坦率地承認了其他人永遠無法承認的東西。

?“改革將會繼續(xù)，”我說道?！拔視_保這一點。”

法迪克斯沒有回答。

?“議會的腐敗將被終結，”我說?！拔覀儗⒃俅巫兊脧姶?。” 隨著我們的談話進行，房間似乎變得更暗了，或許是更加陰暗。我眨了眨眼睛，試圖清除我的視野。

“他可以帶領我們走向復興?！?然后我突然意識到我在對一個空氣說話。法迪克斯不知什么身后已經不在了，他剛剛倚靠的雕像正用那空洞的眼睛瞪著我。

我環(huán)顧四周。大廳空空如也。

刺客大導師留下那條絲帶，它被纏繞在一根雕像的手指上。我看了一會兒，然后把它拿了下來。揉成一團，扔到地上，最后又狠狠的踩了一腳。

?“他會帶領我們走向復興。。?！?

然后我轉身離開了大廳，離開了那些陰影、寂靜和雕像。

（下期大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