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來自Black Library 原作者Mike L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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譯者：忠孝兩全曼光頭 校對：曼光頭的表弟

究極生物卡茲（不是）現(xiàn)身

第二十二章：背水一戰(zhàn)

萊彌亞，黎明之城——榮光之佩特拉一百零七年（帝國歷公元前1200年）

?

????? 戰(zhàn)況急轉(zhuǎn)直下。沃索倫在塔樓中看到安卡特對敵軍左翼的攻擊被突然出現(xiàn)的騎兵阻截。大半萊彌亞部隊扭頭就跑，但少有人能活著逃到南大門。王室衛(wèi)隊和戰(zhàn)線右側(cè)的剩余部隊在敵軍防線和騎兵的夾擊下已經(jīng)轉(zhuǎn)至東南方向，正在慢慢向北撤退。多虧涅芙瑞塔和她的侍女造成的混亂，安卡特他們通往西門的道路基本上暢通無阻。女王和她的仆從已經(jīng)擊退了戰(zhàn)線中央的敵人，正無情地刺向敵營中心。

????? 在右翼，由于敵軍增援及時趕到，戰(zhàn)斗陷入了令死靈法師煩躁不已的僵持局面。不過即便如此，這對涅芙瑞塔來說仍然算是好消息，只要亡靈能一直牽制住敵軍主力，那么萊彌亞就仍有機會通過斬首行動取勝，但沃索倫還是覺得不公平。是他的法術(shù)使這次突襲成為可能！勝利應(yīng)該屬于他。

????? 沃索倫翻閱起納迦什之書，尋找著可能會讓戰(zhàn)爭的天平向他傾斜的咒語或儀式?；蛟S有什么辦法能增強亡靈的速度和力量，或許……

????? 西方傳來了奇怪的聲音，死靈法師停下手里的動作，抬頭傾聽。像是一聲尖細的口哨，聲音雖然微弱但越來越清晰。他皺了皺眉頭，想再仔細聽清楚一些，這時那聲音剛好從塔樓上方劃過，似乎是飛到了后面的城市里。一秒鐘后，城里傳來一聲沉悶的巨響和碎石落地的聲音，沃索倫感到腳下的地板在顫動。

????? 死靈法師瞪大了眼睛，“淦！”他砰地一聲合上書，連滾帶爬地去拿攤在旁邊幾米開外的其它書卷，與此同時，西邊又一次響起了呼嘯聲。

????? 下一發(fā)石彈沒有擊中地面，而是在轟鳴中直擊城市西門。沃索倫剛來得及把書都攬到懷里，只聽見樓下傳來木梁斷裂的聲音。死靈法師轉(zhuǎn)身跑向最近的出口，與此同時，四枚戰(zhàn)車般大小的石彈一齊砸進了塔樓。

????? 安卡特聽到一聲巨響，他扭頭一看，只見西門塔樓正在塵土和碎石的洪流中傾頹。又一發(fā)巨石從空中呼嘯而過，由于角度偏低，正中西門。不朽者站在兩百米外都能聽見大門被砸開時發(fā)出的巨響。

????? 撤退中的萊彌亞部隊損失慘重。箭雨不斷洗刷著他們隊伍，敵軍騎兵也在持續(xù)攻擊他們的側(cè)翼。他已經(jīng)記不清自后撤以來他們遭受了多少次騎兵沖鋒，只看到每退一步都會留下一地尸體

????? 安卡特身邊現(xiàn)在只剩下王室衛(wèi)隊和右翼兩隊長矛兵。衛(wèi)隊戰(zhàn)士已犧牲超過三分之二，但他們的士氣從未動搖過。

????? 讓他們團結(jié)在一起的是涅芙瑞塔——士兵們還以為那是現(xiàn)任傀儡王后——親臨戰(zhàn)場，并在中路擊潰了敵軍。安卡特站在撤退中的衛(wèi)兵后面朝西北方向眺望，在黑夜中尋找著女王的蹤跡，然而他只看到一片人仰馬翻。如此規(guī)模的死亡和毀滅，安卡特內(nèi)心忽然很矛盾，只覺得既振奮又害怕。

????? 就在這時，隨著塔樓倒塌的余音漸漸淡去，安卡特看到部隊右翼的一群敵軍就像晨霧般散開。淪為暴民的聯(lián)軍戰(zhàn)士跑向四面八方，露出遠處涅芙瑞塔和兩名少女蒼白的背影，她們正這場屠殺中無情地向西推近。

????? 有那么一會兒，安卡特幾乎就要相信萊彌亞能反敗為勝了——但接著，不朽者望見遠方敵營中涌出了一大群黑袍騎兵，他們在行進中集結(jié)成一堵漆黑的人墻，如烏云蓋頂般壓向涅芙瑞塔。

????? 數(shù)百名沙漠騎士膝蓋相抵，齊頭并進。這種特殊隊形與他們?nèi)粘Ｉ糜玫目焖贆C動戰(zhàn)術(shù)相差甚遠，但卻可以保證沒有任何敵人能越過他們突入內(nèi)營。阿卡迪扎和法伊薩爾并肩騎在隊伍中央，在驚慌失措的友軍中尋找亡靈的蹤跡?，敼撕涂δ吕飸?zhàn)士左右散開為騎兵讓道，他們一臉困惑又恐懼的神情令人不安。部落戰(zhàn)士緊握強弓，馬不停蹄地穿過人群。

????? 夜空下，又一批巨石呼嘯而過，砸在了遠處的塔樓上。聯(lián)軍將士看到西門塔樓坍塌爆發(fā)出一陣歡呼，而在片刻之后，左翼傳來的另一陣歡呼聲告訴阿卡迪扎：他的直覺是正確的。死靈法師的儀式被破壞了，萊彌亞的死者終于安息。

????? 然而現(xiàn)在還不到放松的時候。騎兵前驚慌失措的人群突然散開，讓出了一條寬闊的道路直通城門。地面上鋪滿了數(shù)百具尸體，其中許多人看上去至死還緊緊纏斗在一起。瑪哈拉克和喀穆里戰(zhàn)士的思想被涅芙瑞塔誘人的魅力所扭曲，兩軍幾乎互搏殆盡。

????? 阿卡迪扎一眼就看見了她。她正和另外兩個白皮怪物穿過遍地尸體的田野向他們走來，相距不到一百米遠。即使從這個距離他也能感覺到她們貪婪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游走。就連馬都感覺到了，沙漠戰(zhàn)馬本應(yīng)以其勇氣和戰(zhàn)意而聞名?，F(xiàn)在它們卻翻動眼睛搖頭晃腦，騎手們則憂心地面面相覷，輕聲安撫起他們的坐騎。

????? 國王舉手示意。法伊薩爾大聲發(fā)出警告叫大家停下：“別離她們太近！不要看她們的眼睛！”

????? 話音剛落，涅芙瑞塔的兩名侍女同時發(fā)出刺耳的哀嚎，開始沖鋒。她們動如脫兔，動作優(yōu)雅似貓，身姿妖嬈令人著迷。轉(zhuǎn)眼間已經(jīng)跑過一半距離。

????? 法伊薩爾呆呆地盯著她們。然后他突然罵了句娘，使勁搖頭讓自己從奇怪的想象中清醒過來，“放箭！”

????? 他的命令震醒了其他人。四百張弓齊聲發(fā)射，密集的黑箭如同一道鐵幕。這些人都是從部落里千挑萬選出的騎射高手。兩名侍女來不及閃避就迎面撞進箭雨，瞬間各自身中數(shù)十箭，雙雙倒下。只要射擊足夠密集，總會有一支箭命中心臟。

????? 接著是一陣令人不安的沉默。涅芙瑞塔站在弓箭射程外不動了，雙手垂在身體兩側(cè)。阿卡迪扎在馬鞍上直起身子。“在這兒等著。”

????? 法伊薩爾吃驚地瞪了國王一眼?！澳惘偭藛幔克龖?yīng)該跟她們一個下場?！?/span>

????? 但國王搖了搖頭?！安唬@件事我必須自己解決?！?/span>

????? 阿卡迪扎策馬向前。他可以看到越來越多的部隊正集結(jié)到附近：左邊來的是卡-薩拜和阿斯崔軍團，右邊是損兵折戟的萊彌亞步兵。雙方離的都不夠近，無法進行干涉。

????? 他勒住韁繩，滑下馬鞍。拔劍走向她。

????? 她就那樣靜靜地站著，看著他走近。阿卡迪扎越走越懷疑自己的決定是否明智。他能抵擋她的力量嗎？靈藥的效果早就消失殆盡了。他只能依靠自己堅強的意志和勇氣——就和周圍散落著的數(shù)百具尸體一樣。

????? 阿卡迪扎走到離涅芙瑞塔還剩十米左右的地方停了下來，他不敢再靠近。一絲淡淡的微笑牽動起她的嘴角。阿卡迪扎突然感到口干舌燥。她居然比自己記憶中的還要美？就連她面頰上反射著月光的血滴似乎也了一顆顆燦爛的紅寶石，襯托著她的絕世容顏。

????? 涅芙瑞塔笑了，那笑容勾住了他的心。她的聲音綿密而甜美，就像春天的蜂蜜。

????? “你當初真的不該離我而去，我們浪費了這么多年，結(jié)果怎樣？”她張開雙臂，“又回到了原點?！?/span>

????? 阿卡迪扎對涅芙瑞塔的語氣感到有些憤怒。他絕望地抓住這怒意，就像一個即將迷失在寒冷荒原上的流浪者?！澳憔尤滑F(xiàn)在就開始引誘我？在這里？在所有這些死亡和恐懼中？你要為很多事情負責，涅芙瑞塔?！?/span>

????? “我不必。當女王還是有些特權(quán)的。”她指向周圍的屠殺，“這些？這些多少都將取決于我們之間結(jié)果。”

????? 阿卡迪扎搖了搖頭。“尼赫喀拉的每一位統(tǒng)治者都在看著，”他聲音里充滿了輕蔑，“如果我接受你的提議，他們絕不會放過我們?！?/span>

????? “不，他們會的。下跪吧，然后接受我的恩賜，他們也會吵著想要分一杯羹。做我的伴侶、我的夫君吧，他們定會收刀入鞘，向你我搖尾乞憐?！彼蛩斐鍪郑耙磺卸歼€來得及，阿卡迪扎。牽住我的手，世界將屬于我們?！?/span>

????? 在那一瞬間，她說的一切似乎無比合乎情理。阿卡迪扎看著涅芙瑞塔的眼睛，看到其中熊熊燃燒的欲火。她伸手向他走來。他的目光落在她血淋淋的手上——這只手讓他就想起了那些一周前還在高呼他的名字、現(xiàn)在卻躺周圍田野里的死者，那些愛戴他的子民。怒意席卷而來，沖走了女王魅惑的言語。

?????? 阿卡迪扎舉劍向她?！鞍涯愕亩髻n帶到墳?zāi)估锶グ?，我就是死也不會接受?！?/span>

????? 涅芙瑞塔突然間異常地靜止。她臉上的笑容消失了。阿卡迪扎看到她眼中的欲望化成了某種鋒利而殘酷的東西。

????? 她突然出現(xiàn)在他面前。國王左臉感到一陣火辣辣的痛感，接著便向后飛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激起一圈揚塵。

????? 阿卡迪扎掙扎著站了起來。距離上次喝下靈藥已經(jīng)過了幾十年，他的身體能力大不如前。另一方面，涅芙瑞塔比他想象中的要更加迅猛。她瞬間再次近身，張開手掌狠狠一扇打落了他的劍，阿卡迪扎只覺得整個手都麻了。第二掌擊中了他的臉，幾乎把他扇暈過去。

????? “站起來小子！起來！”他腦海里回蕩起曾經(jīng)的戰(zhàn)場導師哈普特舒爾的聲音。他感到有些喘不上氣，眼冒金星。阿卡迪扎索性兩眼一閉，俯身朝剛剛被打的位置翻滾過去，右腿用盡全力踢出。這一腳正好踢在涅芙瑞塔腿上，女王失衡單膝跪地。阿卡迪扎緊接著翻身爬向脫手的寶劍。

????? 他差一點就成功了。那劍就躺在兩米外的一堆尸體上。阿卡迪扎剛要伸手——卻在這時被握住了腳踝。涅芙瑞塔像拽狗繩一樣往后一拉，將他臉朝下拖了回去。

????? 國王咆哮著用另一只腳一頓亂踹，但什么也沒踢到。他的雙手緊握住旁邊一根標槍的木柄，然后猛地轉(zhuǎn)身，全力將它投向涅芙瑞塔。她在驚訝中試圖用左手把它檔開；銅尖沒能刺中她的胸口，而是滑過鐵甲深深扎進了她的肩膀。

????? 涅芙瑞塔憤怒地嘶了一聲，伸手去夠槍柄想把它拔出來。阿卡迪扎盡全力在她的手中扭來扭去，想在尸體中再摸索一件武器，為此不惜扭傷自己的腳踝。他看到附近的一具尸體下面伸出了另一根木柄，便趕忙抓住了它。阿卡迪扎用力一抽，發(fā)現(xiàn)自己握著的是一把血跡斑斑的手斧。他大吼一聲，揮斧砍向涅芙瑞塔。但凡稍偏一點，斷的可能就是阿卡迪扎自己的腳。斧頭深深砸進了她的手腕，女王一聲尖叫，無力的手指失去了對阿卡迪扎腳踝的控制。

????? 國王咆哮著跳了起來，直撲涅芙瑞塔，用手里的斧頭瘋狂攻擊。青銅斧刃伴隨著刺耳的噪音不斷砍在女王的鐵甲上，它剝落了許多鐵鱗，又劃開鎧甲下厚厚的皮革。阿卡迪扎集中攻擊女王的手臂、肩膀和脖子，但她的盔甲還是頂住了最有力的打擊。盡管如此，國王也并沒有給她喘息的機會，他無情而猛烈沖撞、推搡，想創(chuàng)造突破口好揮出致命一擊。又是兩斧，這次終于楔開了她的盔甲，涅芙瑞塔踉蹌后退，腳絆到了一具橫躺在路上的尸體。她還沒來得及回神，國王跨步上前對著腦袋就是一斧，直接劈進了側(cè)臉。斧刃深深鍥入頭骨，她的頸椎在這股巨大的沖力下折斷，頭不自然地扭向一邊。

????? 正常人受此重傷必死無疑。但涅芙瑞塔還在搖搖晃晃地走著，身上衣不遮體的破碎盔甲拍打著她的軀干。阿卡迪扎向前沖去，瞄準她的脖子揮出一記反手重擊，想要結(jié)束戰(zhàn)斗。

????? 但這一擊未能命中目標。涅芙瑞塔的右手接住了他的手腕——就是剛才差點被他砍斷的那只手，斷掉的骨頭和肌肉現(xiàn)在已經(jīng)重新長在了一起。

????? 涅芙瑞塔的頭也扭了回來，開裂的傷口中流出一股股粘稠的黑血。然而，就在他眼皮底下，斷骨愈合了。她嘲弄般地朝國王歪頭笑了笑，然后用左手接住斧柄，像從孩子手里搶糖一樣從他手里拿掉了斧頭。

????? 她一拳搗在他肋旁，國王被打的雙腳離地。盡管穿著鎧甲，他還是斷了幾根肋骨。另一拳打在阿卡迪扎頭上，疼得他睜不開眼。她一邊用右手緊緊拉住他的胳膊，一邊用左拳一次次猛擊他的肩膀和軀干。阿卡迪扎被打的站都站不住，最后像個布娃娃一樣重重癱倒在地。

????? 涅芙瑞塔慢慢跨坐在他腰上，將他的青銅鱗甲徒手撕開，仿佛那只是一張紙。她彎下腰，任由肩上的鐵麟甲松垮垂下，直到自己冰冷徹骨的呼氣吹在阿卡迪扎的喉嚨上。

????? “我要把給過你的一切全都收回來?！?/span>

????? 她捏住他的下巴，把他的頭歪向一邊，露出了脖子上博動的動脈。阿卡迪扎試圖說話，但只勉強發(fā)出了一聲哽咽的咕噥。他的手無力地在腰間摸索。

????? “你對墳?zāi)褂至私舛嗌?？”涅芙瑞塔低聲說，“我曾站在死亡的門檻上，瞥見了另一邊的世界。你知道那里有什么嗎？黑暗，僅此而已。”她進一步俯身，嘴唇輕輕拂過他的喉嚨，“當光明從你眼中消失的時候，好好想像一下吧?！?/span>

????? 但阿卡迪扎無暇感覺這一切，也顧不上害怕那對就要刺進皮膚的尖牙。他的注意力從剛才開始就只集中在一件事上：找到插在腰帶上的匕首。他悄悄拔出武器，用最后一點力氣刺向涅芙瑞塔，刺穿了她的心臟。

????? “不！”安卡特眼看著涅芙瑞塔漸漸僵硬，最后倒在一邊。她肋骨上插著一把鑲有紅寶石的匕首。

????? 與此同時，敵軍爆發(fā)出一陣喧嚷：半是歡呼，半是憂慮。那些黑袍騎兵策馬揚鞭，一擁而上，沖向他們倒下的國王。與此同時，敵方步兵也開始跌跌撞撞地跑過殺戮場，向阿卡迪扎和涅芙瑞塔奔去。

????? “女王！“安卡特大聲疾呼，“保衛(wèi)女王！”

????? 王室衛(wèi)隊最后的幸存者——只剩不到六十人，還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而且累到虛脫——用力喊出挑釁式的戰(zhàn)吼，在安卡特的帶領(lǐng)下全力跑向涅芙瑞塔，誓要忠君至死。剩下的長矛連隊也一起呼號著緊隨其后。

????? 敵軍騎兵搶先趕到，騎手們紛紛翻身下馬跑到阿卡迪扎身旁。他們抓住國王的胳膊將他拖向安全地帶，其中六人則拔出馬刀向涅芙瑞塔走去，顯然是想確保她再也無法復生。

????? 安卡特三步一躍直直撞進敵軍中間。鐵劍在月光下飛旋閃爍，將最近的兩人一擊割喉，其他人開始試圖包圍他，從不同的角度發(fā)起攻擊。一支箭砰地射進了他的肩膀；貴族像走投無路的野獸一般大聲咆哮，斬斷了攻擊者的臂膀。

????? 幾秒鐘后，王室衛(wèi)隊趕到現(xiàn)場，他們端起長戟向騎兵直沖過去。戰(zhàn)馬紛紛直立嘶鳴；箭雨紛飛，雙方各有死傷。安卡特又砍倒了一名沙匪，將其他人從女王身邊驅(qū)離。萊彌亞的其余部隊也追了過來，揮舞著長矛想要搶奪阿卡迪扎，卻跟迎面趕來的敵軍步兵撞個正著。場面一時間極度混亂，仿佛是幾群饑餓的鬣狗在爭搶兩根骨頭。戰(zhàn)爭變成了大規(guī)模流血斗毆。

????? 安卡特砍掉旁邊一人的腿，轉(zhuǎn)身想要回到涅芙瑞塔身邊，卻發(fā)現(xiàn)兩名敵軍士兵正抓住她的腳踝粗暴地想把她拖走；不朽者大吼一聲向前沖去，砍下一人的手，嚇跑了另一個。夜空下飛起更多箭矢，在如此密集的人群中，安卡特說不清它們究竟會擊中友軍還是敵人。

????? 敵軍步兵迅速占得上風，并在國王和萊彌亞人之間筑起了一堵血肉與金屬之墻。然而安卡特并不在意阿卡迪扎，他只想讓涅芙瑞塔遠離敵手。他站在她身邊，對每一個靠得太近的人舉劍相向。

????? 越來越多的敵人從四面八方圍了上來。要不了多久他就會被徹底包圍，無處可逃。

????? 敵軍步兵不斷發(fā)起沖鋒。他不停揮砍試圖阻擋這股大潮。安卡特身后和左側(cè)都響起了號角，那是敵方騎兵正在逼近。如此看來，他大限將至。

????? 安卡特低頭瞥了一眼涅芙瑞塔。他知道敵方肯定想砍下她的頭作為戰(zhàn)利品。至少他還能拖延他們一會兒。

????? 他舉劍準備再次出擊——這時，敵軍后方突然爆發(fā)出陣陣慘叫和吶喊。

????? 是左翼。安卡特微微轉(zhuǎn)頭，竟然看見敵陣中飛出了無數(shù)人體殘?。簲嘀?、人頭、還拿著武器的手，血液更是在空中肆意飛灑。仿佛有一股風暴正在撕裂密集的人海。殺戮之風迅猛無情，并且正緩緩靠向涅芙瑞塔所在的位置。

????? 敵方騎兵拉緊韁繩疾馳而去，被這場突然襲擊搞得迷惑不已。步兵更是驚慌失措、四散而逃，想要遠離那未知的恐怖。幸存的萊彌亞人——寥寥幾名衛(wèi)兵和幾十名普通戰(zhàn)士——集結(jié)在安卡特周圍，他們?nèi)紤?zhàn)戰(zhàn)兢兢地盯著那屠殺的方向，擔心自己就是下一個。

????? 突然，敵陣就像門扉一樣同時撤向兩側(cè)，讓出了一片空地?？盏刂醒氪Ａ⒅粋€蒼白的偉岸身姿。那人剃著短發(fā)，只穿了一條骯臟的過膝皮裙和一件無袖短褂，看上去就像生活在雨林邊上的阿斯崔平民。他覆滿傷疤的手里拎著一對還在滴血的鐮形巨劍；身上的每一寸皮膚都布滿血痕。他的臉帥氣而肅穆，方下巴，薄薄的嘴唇永遠緊繃。接著，此人大步走向萊彌亞一方，全然無視了周圍數(shù)萬名聯(lián)軍將士。

????? 安卡特難以置信地盯著他?！鞍├?？”

????? 萊瑪什扎的冠軍勇士兼王室衛(wèi)隊前任隊長直接走到安卡特跟前，看了一眼周圍的情況?！鞍雅鯉ё?，”他說話的語氣就好像自己從沒離開過這座城市，而非已經(jīng)在外流浪了一百七十年，“我會掩護你們?！?/span>

????? 艾博拉什的聲音透著不容置疑的力量。四名衛(wèi)隊士兵立刻服從，他們抬起涅芙瑞塔，用自己的身體保護著她。就算他們中有任何一人意識到她不是他們熟知且宣誓效忠的王后，也沒有做出任何表示。長矛連隊已經(jīng)成了一群衣衫襤褸的敗犬，正向殘破的西門撤退。戰(zhàn)場另一側(cè)的沙漠騎兵發(fā)出一陣怒吼，到手的獵物居然想逃？弓弦嗡嗡作響，一陣箭雨射向了抬著女王的衛(wèi)兵。

????? 艾博拉什揮起了雙劍，速度之快遠勝疾風殘影；凡人的眼睛只能看見無數(shù)道青銅反射的月光織成了一張密不透風的屏障。他擋下了每一支箭。

????? 部落戰(zhàn)士——以及幾乎所有人——目瞪口呆。自那之后，再也沒人試圖阻攔過萊彌亞人。

????? 每動一下都無比痛苦。烏索然咬緊牙關(guān)，呻吟著，把自己拖上了冥都東邊樹木繁茂的山頂。

????? 戰(zhàn)場早已一片寂靜?？赡軕?zhàn)斗剛結(jié)束幾分鐘，也可能是幾個小時；烏索然疼得顧不上想這些瑣碎的細節(jié)。最后到底誰贏了根本不用猜。這就是為什么他選擇盡可能地遠離那座城市。

????? 火燒盡了他的頭發(fā)和全身大部分皮膚，肌肉也烤焦了不少。著火的那一刻他心里只想著逃跑，就好像火是他可以逃離的東西。然而風卻讓火勢愈演愈烈。他不停地拍打自己，直到雙手焦灼生疼，但無濟于事。最終，在跑了不知道多久之后，他的腿撐不住了。他癱倒在地，痛苦地哀嚎，等著被大火燒成灰。

????? 然而他并沒有死。火焰最后自行燃盡了，死亡并沒有到來。在一陣令人目眩的疼痛中他意識到自己還能動。他的身體盡管受了重傷卻在慢慢愈合。烏索然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

????? 當他清醒過來以后意識到自己不是孤獨一人。一群鬣狗圍在旁邊，用黃色眼睛打量著他。它們顯然是無法確定他是不是一塊腐肉。連他自己也不是很確定。但他知道天遲早會亮的。就算正午的太陽沒能完成烈火留下的工作，敵人的巡邏隊遲早也會撞見他，砍掉他的頭。他就這樣一步步爬出洼地，向西邊的丘陵爬去，想找個藏身之處。

????? 到達山頂后，不朽者虛弱地側(cè)過身子，回頭看向來時的路。烏索然可以看到從冥都邊緣延伸到敵人營地中心的一大片骨海?？磥砦炙鱾惖膬x式在某一時刻失敗了，他的軍隊原地土崩瓦解。從他躺著的角度只能看到西門；當他瞥見被摧毀的塔樓時便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死靈法師是否逃過一劫。

????? 看不到涅芙瑞塔或安卡特的影子，但是敵營和西門之間堆滿了尸體。很明顯雙方都損失慘重，但侵略者最終還是取得了勝利。一支支部隊在沿著商路行進，穿過西門廢墟；萊彌亞西部城區(qū)濃煙滾滾，城市正在被洗劫。

????? 突然，令人窒息的黑暗褪去了。涅芙瑞塔睜開眼睛，倒抽了一口氣，幾乎要發(fā)出尖叫。她躺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整個身體都因剛才所受的打擊而顫抖。

????? 安卡特跪在她旁邊，臉色陰沉，手上握著一把紅寶石柄的匕首。他皺著眉頭把它扔到一邊?！澳愫馨踩彼麑λf，“至少目前來說。我們一致認為最好還是等到了這兒再處理那匕首。”

????? 涅芙瑞塔瘋狂地環(huán)顧四周。她正在一個陰暗的拱形房間里，遠離戰(zhàn)場?！拔覀冊谀?？”

????? “王宮。艾博拉什堅持要我們把你帶到這里。”

????? 涅芙瑞塔皺起眉頭，以為自己聽錯了?！鞍├?？”

????? “是的，他回來了。要不是他我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死了。”

????? 女王一臉困惑，強迫自己坐了起來。她正躺在覲見大廳的中央，身后是王座高臺。在房間另一頭，巨大的殿門敞開著，可以看到外面燈光昏暗的前廳。而在前廳之外，宮門大開。外面的天空被火焰染成了紅色。

????? 艾博拉什就站在不遠處，被四名身穿王室衛(wèi)隊盔甲的人包圍著。衛(wèi)兵們正在剝?nèi)グ├惭E斑斑的外褂，給他穿上衛(wèi)隊隊長的鎧甲。盡管時隔多年，她還是立刻認出了那位不茍言笑的冠軍勇士?！拔覀兦纺阋粋€很大的人情，隊長?！彼龓еo幾的自尊向他頷首。

????? 艾博拉什瞪著她，厲聲回答：“我可不是為你而來，這座城市遭到了攻擊，而我發(fā)過誓要保衛(wèi)它。只有戰(zhàn)死在這里，我才算死得其所?！?/span>

????? 涅芙瑞塔皺著眉頭看著他。“還是像以前一樣傲慢偽善，”她哼了一聲轉(zhuǎn)向安卡特，“阿卡迪扎呢？”

????? 不朽者聳聳肩?！八娜税阉献吡耍啦幻??！彼プ∷母觳?，“忘了他吧。萊彌亞淪陷了。敵人隨時都可能來到這里?！?/span>

????? 女王抽走了胳膊?！澳敲此麄儠谶@兒面對我。如果萊彌亞今日要毀于敵手，那我就和它一起去死?！??

????? “很好，”艾博拉什說，“這場噩夢總算要結(jié)束了。”

????? 安卡特向后退了一步，怒視著他們：“那就都去死吧！讓那些狗娘養(yǎng)的砍掉你倆的頭拿去游街！我可不會讓他們?nèi)缭??！?/span>

????? 安卡特的突然爆發(fā)讓涅芙瑞塔大吃一驚?！翱蛇€能去哪兒呢？”

????? “天涯海角！”不朽者喊道，“世界之大遠不止有萊彌亞甚至尼赫喀拉。誰知道呢？我大概會去北方。那里的野蠻人會像崇拜神一樣崇拜我?！彼麌@了口氣，搖了搖頭，“我們早就應(yīng)該乘風而去。要是我們走了，萊彌亞還會安然無恙?？涩F(xiàn)在……”

????? “現(xiàn)在怎么了？”涅芙瑞塔反問，“反正我們已經(jīng)失去了一切，安卡特?；钪€有什么意思？”

????? “我們還有時間，”不朽者回答，“還有永恒的生命，涅芙瑞塔。你還有無窮的時間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 涅芙瑞塔轉(zhuǎn)身注視著前廳外火紅的天空?！皬统?。”

????? “如果你想的話，”安卡特說道，“隨你的便吧。但我要離開這個鬼地方，再也不回來了?！?/span>

????? 女王回頭看了一眼不朽者，神情冷峻。

????? “還有一艘船在港口等著，我要去東方住一段時間。有很多事情要思考?！?/span>

????? 安卡特點點頭，“思考新的開始？”

????? “不，思考結(jié)局。從這一刻起，我和這個世界之間只剩如何了結(jié)?！?/span>

????? 外面響起了喇叭聲。艾博拉什向守衛(wèi)們陰沉地點點頭，守衛(wèi)們鞠了一躬，把劍遞給他。面無表情的不朽者轉(zhuǎn)向涅芙瑞塔。

????? “敵人來了，這些義士發(fā)誓要在我身邊戰(zhàn)斗到最后一刻。我們將作為王室衛(wèi)隊同生共死。如果諸神有眼，也許我最終會擺脫你那該死的詛咒。”

????? 在涅芙瑞塔的怒視中他轉(zhuǎn)身離開大廳，走向四個等在那里的同伴（最初的血龍騎士們，包括盧瑟·哈肯、瓦拉克·哈肯）。過了一會兒，涅芙瑞塔轉(zhuǎn)身想向安卡特告別，但不朽者已經(jīng)離開了。

????? 萊彌亞的末代女王獨自站在被她的家族統(tǒng)治了數(shù)千年的大殿里。她轉(zhuǎn)過身，最后看了一眼空蕩蕩的王座。

????? “只有終結(jié)，”涅芙瑞塔聲音空洞地發(fā)誓，“萬物終焉?！彼龥]入了陰影，消失的無影無蹤。

????? “這太瘋狂了，”赫魯王子說，“你應(yīng)該休息一下叔叔。醫(yī)生說你還活著已經(jīng)是個奇跡了?！?/span>

????? “我會好起來的。”阿卡迪扎一邊說一邊忍著腰疼和臉頰上縫線的刺癢。他僵硬地坐在馬鞍上，順著蜿蜒的道路向王宮前進。一百名哈希姆部落的戰(zhàn)士跟在他后面，箭在弦上，尋找著黑暗中的危險?！拔冶仨毜贸霈F(xiàn)?！?/span>

????? “就像你必須跟涅芙瑞塔單挑一樣？結(jié)果如何大家可都看見了?！?/span>

????? 國王哼了一聲，“我不是贏了么？”

????? 赫魯皺起眉頭，“我可不覺得。怎么看都像平局?！?/span>

????? 騎手們繞過最后一個彎來到王宮入口。現(xiàn)在已是清早，大火沿著山坡一直燒到山下，穿過城市，直到濃煙從船塢升起。士兵們在街上游蕩，盡其所能地搶劫破壞。幾乎每條街上都回蕩著尖叫和怒吼。當獲勝的軍隊心滿意足之后，尼赫喀拉最富有的城市將被夷為平地，在涅芙瑞塔恐怖統(tǒng)治下受苦受難的人們將被銬上鐐銬帶走，像奴隸一樣為征服者服務(wù)。這就是戰(zhàn)爭的殘酷現(xiàn)實。

????? 阿卡迪扎打馬穿過王宮大門，勒馬觀望。

????? 血神廟的窄窗里還在冒煙。二百多名侍僧和女祭司躺在神廟入口旁邊的空地上，尸體上傷痕累累。他們在夜里被人拖出圣地，然后一個接一個地被處死。沒人知道這到底是軍隊所為還是萊彌亞人自己干的。

????? 但等到了王宮，情況卻截然不同，這里發(fā)生的一切對任何人來說都顯而易見。通往覲見廳的臺階上堆滿了尸體，有些尸堆壘的足有一兩米高。“負隅頑抗？”國王問道。

????? 赫魯哼了一聲?！笆悄莻€拿雙劍的雜種，他和幾個王室衛(wèi)隊的人一直守著大門，直到天亮。那家伙身上受的傷足夠正常人死上一百次了，但他卻寸步不讓。”

?????? “之后呢？”

????? 赫魯看起來有些不安，“不知道。黎明時分那些守衛(wèi)們把他拖進了大廳，我們在外面重新集結(jié)準備下一次沖鋒。結(jié)果等沖進去卻發(fā)現(xiàn)一個人影也沒有。巡邏隊正在宮里搜捕?！?/span>

????? “涅芙瑞塔呢？”

????? 阿斯崔人嘆了口氣：“也不知道。最后一次目擊報告是她被王室衛(wèi)隊抬進城里。我們原以為會在這里找到她，可是……”

????? 阿卡迪扎搖了搖頭?！坝惺裁词俏覀冎赖膯?？”

????? “這個嘛，我們設(shè)法搶先占領(lǐng)了國庫，當然，贊迪里和努瑪斯已經(jīng)在請愿希望能多分一點。”

????? 國王盯著他的侄子：“我不在乎金子之類的東西，你們有找到任何反常的書籍嗎？”

????? 赫魯表情黯淡。“還沒有。如果它們還在這里，現(xiàn)在大概正在神廟或王宮里燒著呢。有人在神廟地下發(fā)現(xiàn)了一些大房間，看起來像是金庫，但里面什么也沒有?！?/span>

????? 阿卡迪扎若有所思地點頭。“繼續(xù)尋找，以防萬一。涅芙瑞塔不可能無中生有就學會了死靈法術(shù)。上次大戰(zhàn)之后萊瑪什扎一定從喀穆里帶回了一些納迦什的手稿。如果它們還在這里，我希望親眼看著它們被摧毀。”

????? “然后呢？”

????? 國王嘆了口氣，想到了遙遠的喀穆里和未來要做的工作。他臉上露出疲倦的微笑?！叭缓笪覀兓丶?。”

????? 兩人默不作聲，凝視著宮殿的廢墟。風改變了方向，轉(zhuǎn)而從海上吹來，帶著鹽和灰燼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