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式自行火炮一輛接著一輛開進了第二裝甲師的師部，莫寒與炮兵團的軍官們心滿意足的注視著自己獲得的新裝備，而在身旁，軍政部軍械研究總局的技術軍官也正在為莫寒做著講解，畢竟對于炮兵團的所有人來說，操作自行火炮還是一門全新的學問，好在技術人員還會隨同他們到達滿洲，待所有自行火炮?？吭谘b備區(qū)，莫寒也就沒再接著圍觀，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內(nèi)，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辦。

“莫師長，根據(jù)總司令本部的命令，現(xiàn)任命您為第十九裝甲軍軍長，下轄第二、第七裝甲師，一道前出黑龍江進行國土防御作業(yè)。屬下在這里先祝賀您榮升了。”一名陸軍中校打開自己隨身的公文包取出嶄新的委任狀，鄭重遞交到莫寒手上。

“感謝總司令和兩部的認可，我莫寒一定會恪盡職守，忠心為國，看守好帝國的東北大門”得知自己再次晉升職務，莫寒表現(xiàn)得格外平淡，接過中校遞上來的委任狀，和對方互敬了軍禮，這個簡短的任命儀式就算是完成了，既然現(xiàn)在已經(jīng)身為軍長，莫寒自然習慣性的關心起手下另外一支部隊的情況，忙不迭問到中校，“既然是要求第二裝甲師和第七裝甲師組建新單位，那他們現(xiàn)在帝都附近嗎？我想約這位師長先見一面，相互了解一下?！?/p>

“莫軍長，第七裝甲師并不在帝都，他們正在多倫諾爾一帶駐訓，有關的命令他們也已經(jīng)收到了，隨后就會北上與第二裝甲師匯合?！敝行Ｂ冻鲆唤z微笑，告知了莫寒相關情況。

“那就讓他們先在獨石口等著，我還需要先去范陽處理些事情，兩個裝甲師在熱河會合之后在一起出關。”莫寒簡單思索了片刻，脫口下意識的回應著中校，顯然她還沒有適應自己已經(jīng)變化的身份。

“嗯……莫軍長，調(diào)動第七裝甲師的命令，還是由您親自下達吧，屬下已經(jīng)將第七裝甲師電臺通訊頻段告知了通訊營，如果您沒有別的事情，屬下就先回去復命了?！敝行Ｒ捕嗌倏闯鰜砟男乃?，只是笑著提醒了她。送走了中校，莫寒又來到辦公樓后面的裝備庫房，軍政部派來的技術軍官交流，又進一步了解這型自行火炮的綜合數(shù)據(jù)和技術優(yōu)勢，而她的目光則是一直沒有離開過這些重甲武器的身上，這些戰(zhàn)力倍增的武器定能讓自己的新部隊如虎添翼，莫寒想到此處，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揚。

從裝備倉庫出來，莫寒又馬不停蹄的去了通訊營，立刻就以軍長的身份將自己上任的第一道命令發(fā)送給身在千里草原上的第七裝甲師，直到對方發(fā)出了收到命令的回信，莫寒這才放心的離開，這個忙碌的上午也隨之要結束了，驟然放松下來的她也頓感腹中空空，于是起身直奔食堂而去。

剛剛來到食堂的門口，她就遇到了熟悉的身影，見到莫寒也來了，忙上來打招呼道，“師長好！”

“曉菲啊，你回來的還挺早，怎么沒在老家多休息幾天？”莫寒也笑笑，寒暄著問起馮曉菲。

“我呀……把該見的朋友都見過了，該辦的事也都辦完了，既然這樣還不如早點回來，興許您還需要我?guī)兔δ??！瘪T曉菲輕輕擺了擺手，回答著莫寒。

“好啊，頗有我的風范，值得表揚”莫寒順嘴開著玩笑，進而提醒起馮曉菲，“不過有個稱呼以后要改了，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再是師長了，剛才軍政部下達了校長命令，命令我們第二裝甲師和第七裝甲師合并組建新的裝甲軍，由我擔任軍長，一同到黑龍江駐守?！?/p>

“真的嘛，那太好了，其實咱們要離開琉球的時候，我就有了這樣的想法，畢竟您是在守備區(qū)司令之外兼任裝甲師長，現(xiàn)在回到國內(nèi)還讓您以少將銜當師長，總也說不過去啊。”聽到這個消息的馮曉菲異常激動，連連興奮的說著，似乎對這一天已經(jīng)久等了。

“既然我不再擔任師長，那么師團兩級軍官都會有變動，我也得好好想想這件事，到時候我把你再升一級，到師部當參謀長，怎么樣？”莫寒爽朗一笑，也很是興高采烈的說道。

馮曉菲其實心知莫寒此言夾雜著玩笑話的意味，自己擔任團參謀長還沒多長時間，而莫寒對于自己親信的要求又極嚴格。她知道自己離著晉升還有不少時日，也就笑嘻嘻的用玩笑話回答了莫寒，“軍長，我這團參謀長的位置還沒新鮮夠呢，再說了，源源和姜杉哪能輕易放我走啊?！?/p>

“嗯好啊，當初你還有些不愿意去，想不到現(xiàn)在倒舍不得走了，那我索性成人之美，就再給你們一段時間?！蹦峙牧伺鸟T曉菲的肩膀，結束了這個話題。

“謝謝軍長”馮曉菲燦爛的一笑，隨后的神情有些正色，連忙又對莫寒說道，“哦對了，老段昨天晚上也回來了，她說明天晚上在秦淮河的啟寧樓請您和我一起坐坐?！?/p>

“嗨，啟寧樓那館子可不便宜，我看還是換個地方得了，她的月薪也不高，這樣太破費了，等吃完了飯，我找她聊聊?！蹦宦牰嗡囪貋砹耍樕狭⒖谈‖F(xiàn)一絲笑意，不過再聽到段藝璇打算請她們?nèi)ジ呦M的飯店，莫寒頓時就心疼起了她的錢包，忙不迭回應道。

“軍長，老段一大早就去市區(qū)了，說有些事要辦，明天晚上七點直接在啟寧樓見面，您就客隨主便吧”馮曉菲忙把情況告訴了莫寒，而后忽然話鋒一轉(zhuǎn)，語氣也不那么輕松了，“而且……自從她昨天回來，我就覺得她有些怪異。”

“怪異？怎么，她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莫寒聽著馮曉菲突如其來的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彎，一開始倒并沒有太放在心上，只是下意識的追問道。

“這個我沒有問過她，其實黃昏那會她剛回來的時候還都沒什么，可自從她出去接了一個電話再回來，整個人的狀態(tài)立刻就天翻地覆了，好像很不高興，本來我們幾個準備晚上一起打打牌，可老段說自己趕路累了要早點休息，不到九點就回去了，到現(xiàn)在我還在納悶，到底是怎么了？”馮曉菲帶著疑惑的表情把昨天的一段小插曲告訴了莫寒。

“唔……算了，這件事先不去深究了，她要是想說明天一定會告訴我們的，就按照她的口信，明天晚上準時見面，我下午還要回市區(qū)辦事，咱們就在啟寧樓碰頭吧?！蹦筋^來還是沒有多理會這件事不大不小的事，就索性放過了它，說罷這些兩個人一起走進了食堂，吃過了午餐，莫寒又匆匆出發(fā)了。

莫寒幾乎又是連軸轉(zhuǎn)了一天多，等她再閑下來的時候，已經(jīng)第二天華燈初上時分，站在了門庭若市的啟寧樓前，莫寒莫名在心底泛起些許遐思，按說段藝璇與自己相處多年，對自己的行事風格早就一清二楚，自己是個幾乎不吃下屬請客的人，更別說到這種帝都內(nèi)都首屈一指的奢華館子，段藝璇反其道而行之，興許真有什么大事要說，獨自思索了一陣，她猛地意識到自己還有正事，趕忙看看手表，還好離著七點還有好幾分鐘，莫寒不敢耽擱，忙邁進了店門直向里面走去，來到樓梯邊上她忽然看見了一個人影，與周邊的環(huán)境格格不入，可來來往往的客人們都沒有注意她的存在，而這個人她自然熟悉，就連莫寒也是頭一次見她如是打扮，忍俊不禁的走上前去說道，“我說你可真行，穿著晚禮服跑到這本土菜館，不怕別人笑話你土鱉啊?！?/p>

“這不是顯得正式嘛，畢竟咱們可都是難得來這地方消費一次，而且今天都是咱們自己人”馮曉菲想擺出一臉正色，不過卻沒有繃住，還是笑著回應了莫寒，進而接著道，“而且我確實沒有更合適的套裝了，軍長，您說實話，這套晚禮服就真的很丑嗎？”

“沒有沒有……其實還是很不錯的，走吧，咱們上去看看，藝璇今天到底是在搞什么鬼”莫寒連忙擺擺手說道，不知怎么，她覺得氣氛忽然尷尬，立刻岔開了話題邁步踏上樓梯，馮曉菲和她并排走著，瞅了一眼莫寒左胸的證章，小聲提醒著她，“軍長，您的公務員等級章，是不是戴錯了……”

“嗯？哎呦還真是，昨天新發(fā)下來的讓我放在師部了……算了算了，反正也都是自己人，誰也不計較這個。”莫寒聽罷狐疑的吭了一句，低頭看向自己的胸前，果不其然發(fā)現(xiàn)馮曉菲所說不虛，自己還真就犯了個低級錯誤，不過她很快也就不在意，邊說邊繼續(xù)上樓，轉(zhuǎn)眼就進了包廂。

桌子上琳瑯滿目的都是些佳肴名菜，莫寒看罷就更起疑心，不過還沒等她說什么，段藝璇先笑著起身了，“師長，曉菲，等你們好久了，估計你們也餓了，來來來，快坐下，今天我請客，大家都吃好喝好。”

“藝璇啊，讓你破費了，咱們之間的關系也不講究這些，找個安靜的地方聊聊天就足夠了?！比齻€人落座之后，莫寒連忙向段藝璇心疼的說道。

“您客氣了，上次您請了我一頓，我也得投桃報李還給您，啟寧樓也帝都名館，咱們平日里和軍餐為伍，也該體驗一下人間煙火了?！倍嗡囪皇遣灰詾橐獾男α诵?，輕輕抬手示意莫寒和馮曉菲動筷子，幾個人就這樣開始了這頓晚餐，莫寒因為自己不勝酒力之故，平時就極少喝酒，當然也對段藝璇的酒量不甚明了，而她的舉動也是把兩個人震驚到了，還不到二十分鐘，三壺花雕就所剩無幾了，而段藝璇此刻又一次舉杯，不緊不慢，顯得興高采烈的看向莫寒，“其實我今天如此興師動眾，也有另外的目的……軍長，祝賀您榮升！”

“好，不愧是禁衛(wèi)軍出身的軍官，消息靈通異于常人，藝璇啊，現(xiàn)在我升任軍長，你以后也就再不是有實無名了，我準備讓你做軍參謀長！”莫寒聽得段藝璇已經(jīng)得知了自己晉升的消息，并沒有對此表現(xiàn)得很是意外，接著把自己的計劃也告訴了段藝璇，想要把這份喜悅讓她一起分享。

“軍長，多謝您能委以重任，只是您要失望了，軍參謀長的職務我不能勝任了，今天的這頓飯……權作是我們的告別，我也算是給全師的弟兄們餞行了，對不起!”段藝璇莞爾一笑，又給自己斟滿一杯黃酒，再次舉杯時，她的臉上確實還在笑，可莫寒卻看得真切，那笑意之間平添了幾分無奈、凄涼，緊接著她又一口氣喝干了杯中酒。

“你要離開……好吧，我只是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如此快，能不能告訴我，是什么情況？”莫寒也飲盡了，握著杯子，她抬頭看著段藝璇，以平靜的語氣感嘆一聲，微笑著問起了段藝璇。

“我想您應該能明白，我們的相遇就不是偶然，校長并非對軍事一無所知，可又為什么要讓我這樣一個并非裝甲兵出身的軍官來到第13旅當參謀長呢？與自己的陸大11期同學是校長歷來所倚重的骨干，而您又是其中翹楚，盡管校長現(xiàn)在和您這些人有不少恩恩怨怨，但您也清楚，校長還是很器重您這樣有真才實學的人，所以他派我來到您身邊，也實屬用心良苦啊，雖然現(xiàn)在不敢確定校長是不是放下了戒心，可是我的任務已經(jīng)完成，至于道別……不過是早就注定的事”段藝璇很是淡然的說出不曾表露的肺腑之言，這段話畢，她喝了一口酒，又接著說下去了，“昨天下午我去見了胡曉慧，她傳達了校長的意思，讓我回到禁衛(wèi)軍司令部，擔任參謀長高級助理，協(xié)助她和閆明筠整編禁衛(wèi)軍各師，以及協(xié)防帝都的問題。當時我真想一口回絕胡曉慧，可轉(zhuǎn)念又一想，這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可我已經(jīng)不想再回到那里，我身為陸大畢業(yè)生，應該成為真正的軍人?！?/p>

“我不過是盡我所能而已……當年在北非戰(zhàn)場我也和閻王打過招呼，被友軍從坦克里抬出來的時候我曾經(jīng)暗暗發(fā)誓，如果我大難不死還能活著回到塞納，就一定要做人中之龍，又打拼了這么多年，現(xiàn)在我可以無愧的說出這些了。其實我知道，有不少人說我莫寒冷酷無情嚴厲苛刻，我也承認這一點，畢竟面對敵人只能如此，而為了我的士兵能活著當英雄，也只能對他們嚴苛一點。藝璇，你我相處多年，你也看到了，我就是個有血有肉有各種情緒的凡人，我不覺得你是我的下屬，我一直希望我們能做朋友?！蹦膊懖惑@的回應著段藝璇，此刻段藝璇看得清清楚楚，莫寒眼中閃爍的，是無比真誠的光芒，這光在和煦的溫暖她的心，熱流隨著酒精走遍了全身，段藝璇一怔，竟有些要熱淚盈眶的沖動。

“自從陸大畢業(yè)，我在這人心叵測的軍界混了二十年，也見識了形形色色的人，可您確實和他們不一樣，如果我的人生當中有真正的導師，那一定非您莫屬，您是帝國國防軍的將軍，我又成了禁衛(wèi)軍的高官，我們……”段藝璇此刻已經(jīng)有些醉意上心頭，雙眼不自覺的迷離，說著動真情的話語，一瞬間的凝噎，不禁熱淚長流，莫寒知道她心潮澎湃，感懷至此直抒胸臆，只是輕輕握著她的手，微笑著注視她，段藝璇掏出手帕輕輕拭去眼淚，又不禁感慨萬千，“其實國防軍也好，禁衛(wèi)軍也罷，大家就是這盤大博弈上的一枚棋子而已，有誰可以決真正握住自己的命運？正嘆他人命不長，哪知自己歸來喪……軍長，我提一個小問題，如果讓三十年前年的校長和現(xiàn)在的他各執(zhí)一方在場上拼殺 您覺得誰會贏呢？”

“既然是博弈，那就必然有獲勝者……況且你真的認為，校長才是笑到最后的人嗎？”莫寒不由得一聲長嘆，反問段藝璇道。

“是啊……您的話我很難作答，國家能有今日，仰賴他當初披肝瀝膽的義舉，可如今的帝國真有些沉醉了，我看就要落到文恬武嬉的地步了，是時候注入新鮮血液了，我們這艘巨輪，船大調(diào)頭難啊……”段藝璇也笑了，舉著杯子指點江山，她也很久沒有如此暢快過了，不由得大發(fā)一通感慨。

莫寒只是靜靜的聆聽著，沒有打斷她，半晌之后段藝璇緩緩安靜了下來，莫寒默默為兩個人斟滿酒，趁她還算清醒，忙不迭提醒道，“藝璇啊，既然你要離開第二裝甲師，我覺得你還是要和源源她們道個別，免得彼此之間鬧誤會。”

“軍長，您和自己的同期相互深信不疑，因此11期畢業(yè)生成就了傳奇，對于我們這些人來說，無條件的信任也是心照不宣的默契，源源她們從不懷疑我的正直，我也相信她們?！倍嗡囪孕艥M滿的說著，目光輕輕掃過莫寒與馮曉菲，落在不遠處的窗外，迎著皎白月光，不由得會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