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關于“歷史理性批判”

? ? ? ? 關于康德，我們的最后來看看康德的歷史目的論，何兆武先生主張康德還有一個第四批判，就是康德還有一個歷史哲學論文文集，何兆武先生翻譯過來取名叫做《歷史理性批判文集》。鄧曉芒先生曾經(jīng)寫過一篇文章說這個題目起得不太恰當，因為康德并沒有“歷史理性”這個概念，康德只有“天意”這個概念。康德不認為歷史發(fā)展是一種知識，一種客觀規(guī)律，因為它只是一種反思判斷力。歷史好像有一種規(guī)律，這種“好像”只是我們的一種反思而已。歷史目的論康德本人還是把它解釋為自然目的論。所以康德認為，歷史是有方向的，是有規(guī)律的，它的規(guī)律，它的方向，就是人的自由，人的自由王國，要走向最高的道德境界。但是這樣一種規(guī)律，并不是自然界本身的規(guī)律，是我們在人的社會中，我們應該有這種眼光，對自然界應該有這種眼光，自然界不應該一夜之間倒退回野蠻時代去，應該不斷的前進。

? ? ? ? 這本身是一種道德上的應該，對歷史的一種要求。這個觀點在西方非常有市場，就是你要把歷史硬要說有什么鐵的規(guī)律，想馬克思說的那樣，很多人不贊成，歷史哪有什么鐵的規(guī)律？你說歷史應該有規(guī)律，這個很多人會接受，這是我們人的一種愿望啊。而且正因為人有這種愿望，所以歷史才呈現(xiàn)出好像是有一種規(guī)律。如果人沒有一種道德的愿望，一種追求上進的愿望，那么我們這個歷史說不定早就滅亡了，人類社會說不定早就滅亡了。正因為人有一種道德的眼光，來看待一切人與人之間應該是怎么樣的，于是這個應然就變成了現(xiàn)實。但是這個現(xiàn)實是人創(chuàng)造出來的，并不是自然界規(guī)定就是這樣的。整個人類社會是人的產(chǎn)物，是人自由的產(chǎn)物，并不是自然已經(jīng)規(guī)定了是這樣的，就永遠會按照這樣發(fā)展下去。所以這個觀點還是非常有它的魅力的，而且你仔細想一想，也不無道理。

? ? ? ? 所以康德認為，對于人類社會歷史來說，我們應該承認，文明比野蠻好，應該有一種歷史發(fā)展的觀點，現(xiàn)在被稱為“單線進化論”。實際上在康德看來，之所以單線進化，就是因為人有道德。所以他用道德的眼光來衡量歷史上哪個社會處在低層次，哪種處在高層次，這就有了單線進化，也就有了高低的區(qū)分。你如果是多線的話，那就有很多標準了，有的用道德來衡量，有的用經(jīng)濟發(fā)展來衡量，或者別的來衡量。那整個社會就沒有一個前進的概念了，那野蠻和文明就沒有區(qū)別了。現(xiàn)在有一種文化相對主義的流行概念，就是文化沒有什么高低之分，都是好的，我們現(xiàn)在和古代也沒有什么高低之分，沒有誰比誰更文明的說法，說不定古代還好一點，但是真的要他生活在古代，那恐怕是不愿意的，但是他可以這樣說。按照康德的觀點，也就是啟蒙運動以來的一種公認的觀點，就是認為文明總要比野蠻好。但是文明并不是說在任何方面都比野蠻好，文明在道德方面確實是一種墮落。這個是恩格斯也承認的。人類進入文明社會，文明和野蠻人對比，可能在道德上是一種墮落，但是這種墮落是必然的，為什么是必然的？就是你要使人類向更高的道德提升，就必須要經(jīng)歷它的墮落。

? ? ? 《圣經(jīng)》里面就說，亞當夏娃犯罪了以后，然后才能走上人的真正的發(fā)展的道路，不然的話，在伊甸園里面始終是動物。雖然他很友善，但是是動物，他不是人的善，那個善還是上帝的善，還沒有變成人的善。所以只有它墮落了以后，才能建立起人的善，才能跟上帝接近，最后達到合一。

? ? ? ??所以康德的這種自然的狡計，就是說，大自然好像有一種狡黠，有一種詭計，在引誘生性懶惰的人類。人生性是很懶惰的，有限的，但是最終，他趨向于法制，趨向于人的自由，趨向于最后達到國與國之間的永久和平，這就是康德的“永久和平論”。當然永遠追求不到，但是它是一個追求的目標。

? ? ? ? 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觀點，包括文化多元論者，也都承認最后要各種文化之間，不同民族，不同信仰之間，都能達到一種和平共處。怎么達到是一個具體的問題，但是是不是要有這么一種理念，是不是一定要另一方消滅另一方？康德認為，人再怎么進步，人性本惡這一點是沒法改的，因為人有理性，就有惡。而且會有戰(zhàn)爭，但是戰(zhàn)爭不完全是壞事，戰(zhàn)爭可以使一個社會的機體保持他的健康，后來黑格爾發(fā)展了這一點，認為戰(zhàn)爭可以動員全社會的生命力，來達到更高的一個階段。至于戰(zhàn)爭的勝負，就不是由國家來決定的了，那是由歷史來決定的，由歷史來選擇的?？档略谶@里也有這種觀點，但是最后康德還是希望，通過戰(zhàn)爭準備來達到永久和平的條件，這是他的最終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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