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長眠

被子曬著的那部分滾熱，睡姿各異的石頭們紛紛轉(zhuǎn)醒：“啊——”

寶石人三四個一被窩，一人掀被全窩嫌冷：“別掀被子！”被涼醒的寶石伸手搶奪。

叮當(dāng)一片玉石碰撞的響聲，清晨隨著鬧劇的揭開嶄新一天開幕。

風(fēng)被陽光曬的有了幾分溫度，暖不了心思沉悶的寶石；無論是收集材料還是預(yù)備戰(zhàn)斗的隊伍，伴隨一夜疲憊盡現(xiàn)疲態(tài)。

“啊——真難受！”帕拉伊巴用手板正自己的脖子和腿。

跟著的綠幽靈也裝模作樣查看身體是否有踹脫節(jié)的位置，不過還是小帕比較慘，他不僅一夜無眠，黎明半睡半醒十分還挨了睡相不好的某些人的踹，雖說硬度差不多，他也挨不住兩個一起踹。

上來脾氣的帕拉伊巴提劍追著幽靈大腦。

追逐打鬧能消化壞脾氣，久而久之精神狀態(tài)好很多。風(fēng)與氣浪，最寶貴而無序的時間緩和糾結(jié)與沉悶的情緒，腳下一滑撞出裂開的響。

兩石安靜了一會。

陽光刺眼，像直視不可言說的真理一般。

“小磷是誰？”他問。

綠幽靈翻身和帕拉伊巴平躺直視陽光。

小磷可以是任何一個人；按照歷史書上的記載，千年前月人與寶石的糾紛以寶石人完敗而終，現(xiàn)在代入小磷的故事，恐怕寶石人失敗的相當(dāng)屈辱。而且新“神”小磷難道就是真主？

是真主還好，如果不是真主就只能是波塞冬，總不能又變成月人。

只要不是月人，一切都好說：“反正我不太希望真主就是小磷?！?/p>

“小磷太慘了。”所有寶石人都那么覺得，他們邊感嘆邊回避，質(zhì)疑本就破綻良多且不符邏輯的故事。

真的太慘了。

另一邊，訓(xùn)練中走神的小明隨著一聲脆響裂開漏出細(xì)小寶石碎片。

月光石為首的其他寶石人迅速尋找維護(hù)。

都沒有戰(zhàn)斗的興致，自然四散緩解情緒，對“小磷”是誰各有疑慮。

“他活的一定很痛苦吧……”儲存記憶的碎片消失、被替代，身體上的異變帶著心里上的不適，雖說做的事情確實(shí)失智。

修復(fù)好細(xì)紋，月光石猛地將日光石推到在地；大概曬陽光有助除去心中的陰霾，開闊視野下朗朗晴空將思維往好處拉。

修長的身軀閃動光芒在太陽下璀璨。

奔著日月風(fēng)光，黑鉆、紅寶石也盯上那曬太陽寶地：“真是氣人啊……”黑鉆說。

黑鉆本人兇狠，不公之事更多悲恨；縱使一味逃避兩耳屏蔽不公事，過于悲劇的故事還是引起好奇與不滿。

嚎叫什么狗屁規(guī)定法則，好心當(dāng)了驢肝肺，若是他在，定要石石看著自己最親之物破碎痛苦。

邊想惡毒計謀，黑鉆眉毛身體跟著比劃晃動，繪聲繪色針扎入骨：“一群白眼狼！臭不要臉的b子！”

嘴臭還真是有嘴臭的好處，義憤填膺間眾石感情均統(tǒng)一起來。

幻想同讓石頭們發(fā)泄憤恨：“好！解氣！”噼里啪啦鼓掌。

那些寶石若是空氣，早被激動的情緒撕扯蹂躪成碎。

“真主，是不是很愛給咱們講奇怪的故事？”

悲傷情緒來也快去也快，黑鉆靈敏，雖說他本就心大愛鬧騰，真主似乎從出現(xiàn)就很愛講肝腸寸斷的故事。

“有什么關(guān)系嗎？我覺得很好啊?！?/p>

“是有點(diǎn)pua的感覺……”

“只是故事而已，沒有實(shí)際傷害不是挺好的？我覺得咱們每次都成長了??！”

“也不壞嘛，早點(diǎn)成長是好事，不能跟故事里似的，那么久還是巨嬰！”

“觀摩苦難獲得成長，總不至于來臨之際毫無反抗之力。”

要有反抗的力量，守護(hù)的力量，改變的力量，不能故步自封，這世界的一切生命，都要承受世界賜予誕生的相應(yīng)苦難。

困難不討喜，也不值得歌頌，但結(jié)束之前的一切苦難只要不摧毀生命，生命就要承受。寶石的生命是永恒的，早晚面對苦難。

這苦難無關(guān)人生的意義和苦難的價值，一切如草木逢春般恰好。

想想小磷真的好慘啊……無妄之災(zāi)劈頭蓋臉襲來，用盡全力還是落寞收尾。

哎……月光石繼續(xù)傷心，日光石繼續(xù)安慰：

“不要為此般巧合之事，過哀心神?！?/p>

地面寶石人漸解悲思之時，某處崖下空洞之處零星腐朽木板處為兩神會面處。

波塞冬和真主是這世界僅有的神明會面在一處熟悉又陌生的洞穴。

真主只是身形怪異了些，波塞冬圓眼如炬肉體似巖；那眼本就似頭顱一般大小身形更如泥球，腿如蛛網(wǎng)支撐嵌著眼的肉體行動，末梢處還飄搖如發(fā)一般的飄柔，隨蛛網(wǎng)移動皮面似火山脈搏似的皮暗閃黑光。

詭異似跨次元生物：“不要，傷心?！北孔景参?。

波塞冬確實(shí)是最接近‘神’的生物，哪怕同為人造，肉球一樣詭異的波塞冬要比真主各方面強(qiáng)。

“對了，再讓我看看小蜘蛛?！?/p>

圓眼變幻出一個模樣。

那東西很小，六條腿夾在圓圓肚子上頗為詭異，身形弧度美麗而恐人，毛茸茸纏著一身刺。

這是數(shù)千年后陸地上再次出現(xiàn)智慧有機(jī)體的生物模樣，不同海底的肉族一般輕柔，兩個神對這一種族的未來十分看好，他們美好而聰慧，生理和各種推演的結(jié)果都宛如命定之主一般光明。

他們一定會比現(xiàn)在的生命，更美好……對嗎？

本來黏糊的身體逐漸融化，像遇熱癱軟的糖：
“一切，都會改變。

一切，會比之前更好。

一切于既定中來，歸于既定之命。

未來將有更完善、美好的種族，我以神之權(quán)能起誓，你與我重視之物，將以更美好的姿態(tài)進(jìn)入更新的時代篇章?！?/p>

真主之聲音愈發(fā)微小，此言為盡，化身軟小的軀體蜷縮成繭，默守此寂靜山洞，靜待。

雙神會晤第三千七百年，真主第九次蘇醒，常態(tài)三月，復(fù)化繭。

蓋白布，封洞，大廳圓桌會議。

以雙神為展現(xiàn)，真主背靠寶石人波塞冬背靠海底肉族反抗月人；自真主與寶石人同盟，九次蘇醒后沉睡。

本隨著蘇醒時長的變化推斷真主的狀態(tài)有所好轉(zhuǎn)，現(xiàn)在推算只是正常波動。

早在幾千年前，寶石們也見過波塞冬——一個軀體怪異且嚴(yán)肅、沒什么情趣的前輩：

“我與你們說過，月人為了平衡勢力一定會盡快找上力量尚不完全的真主，除非你們愿意深入海洋生活，留在地面早晚會遇上月人的襲擊?！?/p>

波塞冬如機(jī)器一般。

雖然情況不好，雙方也達(dá)成互利條件，畢竟肉族并不擅長地面行動，地面也是戰(zhàn)場：“所以要我們離開地面嗎？”

“可以選擇，但地面確實(shí)危險。”

眾寶石垂頭。

真主再次長眠顯然讓眾石情緒低落，故事也似有深意，但隨著時間推移月人一定會找上門來……

去還是不去？寶石們低聲討論。

“那個……”帕拉伊巴抬手“曾經(jīng)的寶石人，是怎么生活的？”書本上只記錄了寥寥幾筆，身為同族顯然有貓膩。

黑鉆續(xù)提問：“真主講的故事在影射什么?！?/p>

……

真主講的故事自然要寶石人自行代入體會，波塞冬只承認(rèn)發(fā)生過。至于曾經(jīng)的寶石人——

美麗但愚笨，善良但偏執(zhí)，擁有永恒的生命但不知變化，擅長逆來順受。

“可能是第一批寶石人的無助，可能是遠(yuǎn)古生命遺留之恨，從各具特色到蕓蕓無彩，任何生命只有配得上所用的的一切才能長久?！狈駝t持有的美麗終會消散。

寶石們默然心虛。

要說是否配得上所擁有的一切，寶石對“配”一概念實(shí)在難以衡量，但心虛是肯定有的，畢竟也從沒努力匹配或者爭取，無非按喜好尋求些百無聊賴的性質(zhì)。

黑鉆擺手將眾石聚在一個圈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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