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鉤你他媽怎么那么會寫，那么會給同人女找素材。

一個把他賣了，他還得謝謝咱的屁事。

沒有左右之分，只求好玩。

?

?

迪斯馬憑著本能沿著骯臟泥濘不堪的石板路，按平時的步調(diào)向西走一百六十四步，拐進(jìn)哈姆雷特鎮(zhèn)的陰暗一隅，是縱情聲色，肉欲橫流的畸形世界最后奇妙的殘余，是一片幽暗的欲望漫溢的森林和灌木叢，糜集著許多面目可憎、春情勃發(fā)的野獸。在喧鬧的酒館面前站定停下，墻上燒著牛油的生銹馬燈搖曳著奄奄一息的燭火，吃力地照亮布滿刀痕和彈孔的招牌一角，隱隱約約用扭曲的字體寫著:the House of Yellow hand ——黃手之家，是將死之徒的溫柔鄉(xiāng)。

迪斯馬的鼻子有著獵人般的靈敏，剛推門踏進(jìn)酒館，他感覺就被氣味扼住了脖頸。逼仄的小店里混合著男人腋下的狐臭和尿漬味，女人劣質(zhì)的胭脂水粉味，皮革制腰帶箭袋散發(fā)出的汗臭，并未擦拭過的刀尖鐵銹混著鮮血味道，火銃走火的硝煙味和火藥味，兌了水仍然濃烈的甘蔗朗姆酒味……還有，迪斯馬最熟悉的腐敗牛羊油脂制作的蠟燭散發(fā)出的奇特惡臭，他低頭狠狠咒罵了一聲。

? 他擺脫了春樓放蕩的蘭爾菲德和蘿薩蘿絲的百般糾纏，搪塞過了賞金獵人塔迪夫的致命追債，繞過三桌喝得爛醉如泥七倒八歪的賭怪，劊子手，皮條客，在老板面前的吧臺撿了個位置坐下，因為他平日最愛的那個位置被一個陌生的穿板甲的絡(luò)腮胡法國佬給占了，呸,真他媽晦氣。

他用食指和中指叩叩被鴉片熏得發(fā)黑的油膩桌面，老板立即心領(lǐng)神會，為他滿上了一杯白蘭地。戴著金耳環(huán)的加勒比退役海員老板操著一口濃重的牙買加口音拉著迪斯馬央求他說個笑話，嘿嘿，他擤擤鼻子，

“Jack和Jill兩個人將要被絞死，臨死前，Jack向提問Jill，為什么一只雞穿過了大路，Jill搖頭，Jack回答：‘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會在另一邊見到你’。“

長期縱欲過量的煙酒早已將他的嗓音熏得干澀而沙啞，帶著莫名其妙的可笑的鼻音任誰聽了都會嘴角上揚。

奏效了，周圍隨即爆發(fā)出如公馬響鼻般粗鄙的嗤笑聲，他好似一個謝幕的丑角頷首得意地笑笑，舉杯示意感謝，他清楚地知道此時的歡騰是個騙局，在這煙霧彌漫的熱鬧酒館正彌散著命定之死的腐敗之氣，就像那些油脂燃燒著的蠟燭一樣，每條路都有終點，當(dāng)一個清醒的愚人，用烈酒和滑稽的笑話欺騙自己的大腦，讓它麻痹后義無反顧地踏上一條生死未卜的老路。

找點樂子吧，他想著，瞥了一眼那個穿板甲的法國佬，他的面前沒有任何酒，破破爛爛的褪色藍(lán)罩袍上繡了金色十字，同樣的是它身上穿的板甲，很難想象這樣的快要散架的垃圾也能稱為護(hù)甲，那個人就是政府用剩的棄子，打著神圣名義的惡棍罷了，那就是所謂的十字軍，到最后也是與他同樣淪落到這個鄉(xiāng)下酒館成為法外之徒。

?

?雷納德的臉轉(zhuǎn)向貼滿傭兵委托的告示板上，疲倦的雙眼心不在焉地掃過委托上的一個個報酬數(shù)字，手不安分地從走向吧臺的穿著粗呢獸毛大衣、扎紅色領(lǐng)巾的覆面男人摸出了錢袋，雁過拔毛，賊不走空，瞧見他已在吧臺前坐定，要酒來吃了，他將揣著的鼓囊錢袋小心翼翼掏出，清點其中的金幣，嚯，還真不少。

迪斯馬斟了一杯德國產(chǎn)的雷司令，拖著懶洋洋的步子向雷納德走去，

“嘿！老兄，喝一杯吧！“

他將酒杯粗魯?shù)卦以谀咀郎希袛嗔死准{德的視線，杯中的酒液隨著慣性溢出酒杯，濡濕了迪斯馬的紅色皮質(zhì)手套。雷納德瞬時收回在耶路撒冷盡享佳釀和沐浴在妻兒幸福懷抱的翩翩幻想，眉心一皺，略帶疑惑地抬眼盯著迪斯馬，

“恭敬不如從命?！狈▏杏悯磕_的德語回答，正要伸手去夠酒釀，又被迪斯馬起手?jǐn)r了下來，

“先別急嘛，想喝？先聽我講個笑話?！钡纤柜R輕蔑地咧嘴一笑，順勢翹腿坐在了半人高的桌子上，坐下敞開的大衣里露出了上好油精心養(yǎng)護(hù)的火銃和匕首。

??一聽迪斯馬金口欲開，酒店里東倒西歪的醉鬼立即翻身爬起烏泱泱地湊過來洗耳恭聽，

“咳咳！”他裝模作樣地清清嗓子，

“一個不相信神存在的強(qiáng)盜被絞死了，下了地獄，撒旦在地獄門口等待他，將他領(lǐng)到一座修砌華麗，帶著噴泉和香車寶馬的公館面前，將鑰匙放到他的手里，親切地對他說：‘這座房子現(xiàn)在是你的了。現(xiàn)在一切都是你的了，我喜歡我的居民住著舒適。’

強(qiáng)盜感謝了撒旦，撒旦回答說：‘不客氣。但在你安頓下來之前，我還有更多要告訴你的。跟我來！‘

他們漫步在空氣清新，鳥語花香的森林里，一切都看起來如此美好，一個美若海倫的女子與他們擦肩而過，向他們拋了個媚眼。

撒旦說：“每個人都配得上他們夢想中的伴侶，所以......”他將這位女子許配給了強(qiáng)盜，讓她成為他的賢妻。
??強(qiáng)盜很興奮，但繼續(xù)與撒旦同行。
??然后他突然看到一道柵欄。他從柵欄的另一邊傳來一股硫磺的味道，聽到一些尖叫聲。他透過籬笆上的一個洞看，看到人們被折磨和刺穿，被浸泡巖漿池。強(qiáng)盜驚恐萬分，說：“那里發(fā)生了什么事？撒旦說：“哦，那些是基督徒。我不明白為什么他們要這么做，但他們似乎更喜歡這樣。”

?迪斯馬最后的無奈聳肩攤手仿佛點睛之筆，是整個笑話最終笑點，點燃了引線一般，爆笑聲、掌聲、口哨聲如炸雷般淹沒了整個黃手之家，也同樣淹沒了青筋暴起、強(qiáng)忍盛怒、緘默不語的雷納德。（這個笑話可以入選黃手年度十佳笑話之一，其余的上榜笑話由奧黛麗小姐傾情提供。）

所有的火藥和薪柴都已碼好堆放整齊，在這渾濁、悶熱的空氣里，只待一點火星。

沒等雷納德反應(yīng)過來，迪斯馬甩手將剩下的雷司令向他的臉上盡數(shù)潑去，啐了一口，正中他胸前教廷頒發(fā)的英雄勛章。

“呸，惡心的教廷走狗，你他媽占了我的位置，給老子麻溜地滾出去?！?/p>

戰(zhàn)火點燃了，一時間劍拔弩張，一場廝殺在所難免。

“這是瀆神！我要割下你的臟舌頭!可憎的鄉(xiāng)巴佬!“所有的激憤的熱血快速爬升至大腦，雷納德起身拔劍欲斬之，倏忽之間，凜凜寶劍已架在迪斯馬脖頸之上，下一秒，渴血已久的賜福過的圣光之劍就會輕易地將眼前瀆神的豬玀腦袋整齊地切割下來。

迪斯馬輕蔑地狂笑，喊殺聲、嘲笑聲和起哄聲掀翻了黃手之家的天花板，連在樓上待客花枝招展的姑娘們也倚在二樓欄桿上一瞧究竟。

他的早已上膛的手槍早已抵住了雷納德的腰部，勝負(fù)早已不言而喻。

老板一聲斷喝，怒道：“天殺的迪斯馬，你他媽再給我惹是生非，砸我桌椅，殺我客人，我讓你豎著進(jìn)來，橫著出去！”

合著老板像一腳踢開了燃燒的薪柴，踩滅了將要爆炸的引線，酒保紛紛箭步上前架住邊狂笑邊詆毀上帝的迪斯馬和發(fā)誓替天行道揮劍的雷納德，用蠻力強(qiáng)行將要扭打在一起的兩人生生拉開。

“我下次再也不想管你的爛攤子了，你什么時候把這里欠下的46塊金幣結(jié)一下?！崩习灏丫票恋蔑?，眼睛里閃過狡黠的光。

迪斯馬心里一驚，雖說平日不時賒賬，但也不至于欠債至此，多半是從哪走漏的風(fēng)聲，傳言他剛剛殺死當(dāng)?shù)氐念^狼，賺得缽滿盆滿。他一怒拍案而起，瞪著老板的雙眼，牙縫里惡狠狠地擠出幾個字，“想要敲詐嗎？！”

“你之前給我惹了不少麻煩，你的屁股我可沒少給你擦，因為你我都不知道賠了多少的笑臉，今天你又在我店里惹事，這花錢消災(zāi)的事情不是理所當(dāng)然嗎？”老板招招手，幾個虎背熊腰的剽悍漢子將其團(tuán)團(tuán)圍住，雙拳難敵四手，即使自己憑著一身本事掙扎出了個局面，今后也別想安全地踏入黃手之家了。

他立馬識相地收起兇惡的表情，幽默地自嘲了兩句，還順勢把價格壓到了30塊金幣，當(dāng)伸手掏向內(nèi)袋摸索他可愛又可憐的錢袋時，

他什么都沒有摸到。

現(xiàn)在，是任憑他想講多少個笑話也消融不了這種凝固窒息的局面了，他感到絞繩已經(jīng)套上了他的脖頸，緩慢地收緊著圈套。

“錢呢？！”老板向迪斯馬晃了晃手，直截了當(dāng)?shù)貑枴?/p>

“該死！我的錢被人給偷了！”迪斯馬猶如被圍困的豹子般拼命掙扎。

呵，困獸猶斗，老板示意兩個酒保把守住唯一的出口，量他也不敢造次。

?他掙開兩個漢子的胳膊，用拳頭親切詢問了酒館里每一個人錢袋下落，唯獨沒有對雷納德進(jìn)行拷問，他相信，這個篤信上帝的罐頭腦袋絕對會一絲不茍地遵循上帝那可笑的圣律和告誡。

不可偷盜。

?

說到上帝，現(xiàn)在他的身上唯一讓迪斯馬所容忍的，應(yīng)該是他禮拜上帝時被蜂蠟制成的蠟燭熏出來的怡人香氣，這是他在學(xué)徒時期圍繞在腐敗惡臭中的唯一慰藉。

雷納德將錢袋放進(jìn)了板甲的夾層之中，即使迪斯馬想搜他口袋也難以發(fā)現(xiàn)。他瞇著眼睛看著迪斯馬窘迫的可憐樣子，這也是一種變相的神圣制裁吧，想到這他不禁笑出了聲。雷納德無意聽見碎嘴的陪酒女剛剛在旁竊竊私語，將關(guān)于迪斯馬的流言全都和盤托出了。

雷納德氣定神閑地慢慢走向吧臺，對著老板靦腆地笑笑，他用生硬的德語問候了老板，“我也有個笑話，您要不要也聽聽我的？”老板挑挑眉，專注著手上的活計，根本就沒正眼瞧他。

“從前，有兩個雇傭兵被委托殺死山上的悍匪，其中一個被忽悠，穿著警察的衣服去當(dāng)誘餌，還有一個潛入趁亂殺死了他們的頭領(lǐng)，拿走了他們所有的財寶，但他背叛了另外一個朋友，在他匆忙下山的小路上，他被前來討伐的政府軍隊發(fā)現(xiàn)并俘虜，而那個穿著警察便服的，受到了政府的嘉獎，他親手拉下絞刑架的把手，給了他兄弟一個痛快?！?/p>

爆笑應(yīng)聲而起，老板對他另眼相看，便請了他一杯紅葡萄酒。

“忘了說了，其中一個雇傭兵的名字叫什么來著…….哦，記起來了，迪斯馬?！崩准{德漫不經(jīng)心地補(bǔ)了一句。

老板的笑容隨即僵在了臉上，手上的活計也停了下來，招手遣散他的的酒保，別再去找迪斯馬的麻煩。

迪斯馬今天已經(jīng)很累了，他的神經(jīng)仿佛是乘著泥舟在滔天巨浪中激流勇進(jìn)，在磨快的尖刀刀刃上艱難起舞，他心中唯一一絲最基本的信任的弦，在拉下把手的那一刻應(yīng)聲而斷了，他看著那個曾與他稱兄道弟，如今在絞刑架下痛苦掙扎的叛徒，聽著凄慘的嚎叫，心里騰起一陣陣舒爽的快意?？伤€能去信任誰呢。

四圍只剩下噩夢中牛羊油脂燃燒的奇特惡臭。

?

那個罐頭腦袋向他走來，他沒發(fā)現(xiàn)站起來的鐵皮家伙竟比他高那么多，明明剛剛那樣挑釁，這個罐頭腦袋還能笑臉待人，他的笑似乎自帶寬恕圣光眩暈，讓人自覺對良心進(jìn)行拷問。他的板甲發(fā)出金屬碰撞的清脆的叮當(dāng)聲，十字罩袍上殘留著祈禱用的祝圣蠟燭的安撫人心的蜂蠟香味。迪斯馬在這種陰溝之中第一次有雙手合十懺悔的欲望。

“老板請你去喝一杯?！崩准{德用手肘輕輕碰了他的肩，對他使了個眼色。

“別碰我，手拿開?！彼室鉄o視雷納德，半信半疑警惕地坐到吧臺面前。

“老家伙，我身上可沒有30金幣可以付給你?！彼氖衷缫衙搅俗约旱臉?，高度緊繃的神經(jīng)提防著隨時襲來的攻擊。

“算你小子走運，謝謝剛剛那個十字軍為你解圍吧?！彼岩槐仆频降纤柜R面前，“這杯威士忌是他請的，他還給你留了句話?！?/p>

“是什么？“

“讓你感謝蘿薩蘿絲，并且再也不要強(qiáng)灌她那么多酒了。“

蘿薩蘿絲仍然和蘭爾菲德在一面招攬客戶，一面眼神不斷往迪斯馬身上飄。

?

真是蠢得要死….明明死到臨頭還要關(guān)心別人……

他將手伸進(jìn)口袋，熟悉的重量。他快速反應(yīng)過來，那悅耳的叮當(dāng)聲也許就是他將錢袋藏匿于板甲縫隙之中，與他的鎖子甲碰撞發(fā)出的響聲。

?

他急忙轉(zhuǎn)身追出，那個鐵皮家伙早已與他的黑色愛馬逐漸隱匿在漆黑如墨的暗夜之中，夜空中回蕩著馬蹄鐵叩擊在石板路的清脆回響。

要是哪天在這條街邂逅的話 我可會狠狠揍你一頓，給我記住了。他笑著想。

看來今晚迪斯馬可以睡個好覺了。

?

?

?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