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子心·揚威(一)【展昭同人,非耽】
昕兒曾經(jīng)那么盼望能和哥哥生活在一起的,但沒想到這頭一個月竟然就過的如此辛苦,尤其最近這幾天,甚至比小時候被師父用藤條督著站樁那會還要戰(zhàn)戰(zhàn)兢兢。心中的挫敗感讓他很是焦慮,而越是焦慮,他練功的時候就越是難以集中精神。
開封府的大家晨起都是各自行動的,但時間湊巧的話,也會碰在一張桌上吃個早飯。公孫先生看對面的少年一直就著醬蘿卜扒自己面前的白粥,眼睛時不時瞟向桌子遠端的熏肉卻不動筷子,還當他是見長輩在場不好意思,正打算假裝不經(jīng)意的向前推推碟子,但見展昭一言不發(fā)的夾起兩片放在了弟弟的碗里。
“昕兒,你來之前我們可沒發(fā)現(xiàn)展護衛(wèi)還蠻會照顧人的呢。”公孫策跟那孩子打趣道。
“照顧人?您可沒看到剛才練劍的時候他有多兇。”昕兒咽下一片肉,看了一眼哥哥:“要不是肩和肘都疼的沒法伸直,我早就自己夾肉吃了?!?/p>
“你躲不開,那能怪誰?”展昭看起來還真的有點兇:“我若用的是真劍,現(xiàn)在你這條胳膊就沒有了,小命在不在還說不定?!?/p>
昕兒一臉無奈的解釋:“是,我確實沒躲開??墒钦勾髠b,能躲開你劍的人真不多?。】峙抡麄€綠林道上也沒幾個吧?”
“你還真當你哥是天下第一了?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功夫比我高的大有人在!”展昭放下碗筷,盯著弟弟,語氣更加嚴肅:“再說別人能不能躲開與你有什么關系?若不勤加練習,到時候倒霉的還不是你自己?!想要你命的那些人手里拿的可都會是真家伙!”
一大早,還當著別人的面被哥哥批評,昕兒看上去有些委屈,但最終還是抿緊了嘴唇?jīng)]有反駁。他只是低頭安靜的吃光了自己碗里的東西,輕聲說了句“我吃飽了”,之后沉默著轉(zhuǎn)身出了門。
“展護衛(wèi)。”公孫策見那孩子走遠了,才和展昭說話:“你們兄弟間的事,我本不該插嘴的。但你們這樣已經(jīng)不是第一回了吧?我知道你對昕兒嚴加訓練也是為了讓他成才。但是否……是否……”
“是否太過嚴苛?”展昭苦笑著搖搖頭:“也許是吧。但是我對他嚴格要求不是為了讓他成才,我是希望他能……我只是希望他能活下去,在不得不面對危機的時候,可以有自保的能力,就這么簡單而已。他既然要常住在開封府里,遇到這些都是遲早的事情,我不可能每次都顧得上他,我實在不想他再跟上次一樣……受那么重的傷,還得連累大家照顧他,所以我想他能早一點變強。 我其實知道他是有在努力的,按他的年紀來說,他的功夫也算是不錯了。但是離我想要的程度還差得遠,我覺得還不夠,我以為再多逼他一點他就能做得更好的……但他這兩天都沒什么進展,情緒也不是很好……可能真的……真的就是我太過勉強他了吧?!?/p>
“展護衛(wèi)一番良苦用心,昕兒那么懂事,我想他心里都是明白的。我平日里也曾好幾次見過他一個人拼命的練習,他一定是為做不到你的要求而感到很苦惱無助吧?展護衛(wèi),你們先前經(jīng)歷了這么多事,好容易能日日相伴在一起了,昕兒到底是個孩子,若為這個傷了兄弟情分,在我一個外人看來,總覺得不太值得?!?/p>
“我知道的。練武這種事還是要慢慢來,我當然懂,我只是太心急了。我不是為了要折磨他才如此要求的。我會再找機會跟他好好聊聊,把訓練盡量調(diào)整到他可以接受的程度?!闭f罷,展昭禮貌的微笑著,又朝公孫先生道了聲“謝謝?!?/p>
昕兒的右肩早上被哥哥用木劍結(jié)結(jié)實實的砍中了一下子,當時就痛的他一個激靈,寶劍脫了手,幾乎連頭發(fā)都立起來了。這會已經(jīng)過了將近一個時辰,昕兒看看肩膀,雖然抹了藥油也還是腫的很高,稍微動動關節(jié)便疼得倒吸一口冷氣,心里還是有些埋怨哥哥,堵著氣想今天說什么也不會再練習了。但又恐怕待會碰見了他再被說教,不如一個人出去散散心,于是趁著這功夫趕快離開府衙向外走了。
這場說走就走的小任性實在是漫無目的,他心里有事,沒什么逛街邊店鋪的興致,就只是往前一直走,直到走出了城門。他知道東門外不遠便有處小林子,里頭還有條蠻清澈的小河,想著今天天氣不錯,干脆在河邊安靜的發(fā)會呆也好,于是奔那邊去了。
眼瞧著就能看到那條河的時候,他才發(fā)現(xiàn)那里并沒有自己想象之中安靜。這熟悉的動靜很明顯是有人在那里練武,兵器飛速的舞動刮起呼嘯的風,發(fā)力之時還“喝!”“哈!”地喊出聲來,那嗓音聽起來竟然和自己一般年輕。他有些好奇,往前緊走了幾步,但又不想打攪那練功之人,只站在樹后安靜的觀察著。
河邊正如白猿般輕靈武動著的是一個看起來頂多比自己大兩三歲的少年,矯健英武,一身月白的衣裳,手里使一條鑌鐵齊眉棍,點、崩、戳、格、刁,發(fā)力干脆,棍隨身動,整套動作一氣呵成。昕兒畢竟自幼習武,也算是行家里手,雖然使的是劍,但也深知那少年練出如此純熟的棍法十分不易,心中暗暗佩服,不由自主竟喊出“好”來。
聽到這邊的聲音,那少年收了勢把棍翻手一背,很警惕的朝昕兒的方向走過來,展昕見狀趕忙從樹后出來不好意思的一抱拳:“對不起,我見你功夫很好,看的入神,就脫口叫了出來,打擾了你練功,真是對不起。我不做聲了,你繼續(xù)吧?!?/p>
月白色的少年性格似乎稍顯冷淡,他面無表情的上下打量著昕兒,忽然單手轉(zhuǎn)了個棍花把齊眉棍“啪”的向地下重重一戳:“我不喜歡別人偷看我練武?!?/p>
“所以我說了對不起呀?!标績罕绕鹚麃韺嵲谝獑渭冊S多:“我不是故意偷看你的,我只是想來林子里轉(zhuǎn)轉(zhuǎn),路過這邊,順便就……”
“你也是練武的?”月白少年還是沒什么表情,但他大概看到了昕兒背上背著的劍:“你也住開封城里?我怎么沒見過你?”
“我……是啊……我也沒見過你?!标績盒恼f這小哥哥口氣還挺大的,難道京城所有人他都能認識不成?包大人也不敢這么說吧!他便有點不太高興:“騙你做什么?我當然住開封城里!”
“嗯。那三天后還是這個時辰,你再來這里罷!”月白色的少年依舊冷冷的,甚至沒有解釋為什么,便直接從昕兒身邊走過,獨自大踏步的回城了。
展昕被這一下子搞的莫名其妙,越想越古怪,在河邊躺著合計了半天也沒合計明白。而且剛才那人雖然奇怪,可功夫真的很好,自己卻總是讓哥哥失望,明明那么努力了還是經(jīng)常讓哥哥失望,實在是……本是出來想散散心的,可是昕兒腦子里卻更亂了。
他又在城郊四處走了走,心中思考著如果哥哥責怪下來要怎么說,不管怎么挨訓,自己肩上這么痛,今天是絕對絕對不想再練劍了??上ш績合騺砗芄?,偶爾想要叛逆一下還真是沒什么經(jīng)驗,這一想居然就想到太陽下山,趕著快關城門才回去府衙。他怕見哥哥,卻又想見哥哥,自己掙扎了一番,還是奔校場去了。果然這時分展昭一個人正在那里練劍,看見弟弟過來,并沒有停下來喊他一起,也沒有責問他一整天都沒有好好練習的事情,只是平靜從容的把自己這套劍法練完才走過去,就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關心的問弟弟:“你餓不餓?沒吃東西吧。哥哥在食盒里給你留了吃的,放在臥室呢,一起過去吧?!?/p>
“哥哥……我……”兄長不似先前那般嚴厲,搞得昕兒倒不好意思了,預備了大半天的那些話最后也沒能用上,他有些慚愧的低下頭,很小聲的說:“哥,我以后會更用功的?!?/p>
“我們慢慢來,哥哥想把你鍛煉的更強,但太過心急了,反而讓你失了信心,哥哥今后會更注意方法的?!闭拐押軠厝岬某艿苄α耍骸皬男《际菐煾附棠?,現(xiàn)在忽然換成我了,我們彼此都要適應一下。如果先前有什么讓你不舒服的地方,那哥哥先說聲對不起?!?/p>
“不,不該是你道歉的。還是我功夫不夠好,我要是再強一點就不會讓哥哥你失望了?!彪m然這么說著,但是昕兒還是露出了些許笑意,一顆心總算稍微平靜了下來。
“練武這條路,是我替你選擇的,那時也并沒有問過你愿不愿意?!闭拐延州p輕拍拍弟弟的背:“所以,我得負責到底?!?/p>
昕兒可憐的肩膀過了兩天才稍微消了腫,一直只能練腿法不免還是讓他稍感單調(diào)無聊。練功時他偶爾會想起那天在河邊遇到的那個使鑌鐵棍的月白色小哥哥,想起臨走的時候他曾經(jīng)說過三天之后讓自己再去河邊的,眼瞅著明天就是約定的日子了,雖然自己當時沒答應,但也沒有明確的拒絕,所以也許還是過去好一點吧?再說要是不去的話顯得我怕他似的,江湖之人最重名聲,盡管沒人知道自己吧,但哥哥好歹是成名多年的俠客,總不該給他丟人的。
“你來了?”那月白色的少年好像已經(jīng)提著棍在河邊等了很久:“怎么這么遲?那趕快開始吧?!本o接著使了個舞花背棍擺好架勢,看樣子是要與昕兒比試一場。
“你先前可沒說要比武啊?!标績洪_始后悔今天過來了。他一向?qū)@種事不怎么感興趣,從小師父跟哥哥都經(jīng)常告訴他習武不是為了好勇斗狠,在外要盡量避免無意義的交手,所以皺了皺眉轉(zhuǎn)身就想走。
“你怕了?你逃什么?”月白少年看著他的背影冷冷的哼了一聲:“原來又是個膽小鬼?!?/p>
“你說什么?”昕兒猛的一回頭:“我才不怕你。我只是覺得這樣莫名其妙的比試很無聊罷了。”
“不怕的話,你就放馬過來啊。”月白少年抬起棍指著展昕:“說什么大話,我看你就是功夫不濟,怕被我打的屁滾尿流吧?”
“隨便你怎么說吧?!标績弘m不喜歡這話,但還是壓了壓火氣,搖搖頭轉(zhuǎn)身又要離開。
“你平日里跟誰學武功的?你師父知道你膽子這么小嗎?”對面那少年的語氣愈發(fā)嘲諷了:“哦,我知道了!其實你師父自己就是個三腳貓,所以……”
“住口,你不配說我?guī)煾?!”昕兒一把握緊身后的劍,瞳孔忽地張大,顯然是有些憤怒了。師父才離開一個多月,那難受的勁還沒徹底散去,他那么尊敬的師父,那么疼愛他的師父,他怎么能允許別人對恩師出言不遜呢?于是昕兒大步走到月白色的少年近前,抽出寶劍揚起下巴厲聲說到:“好!我就讓你見識見識師父教我的劍法!”
若論起武藝,這兩個少年都可算是同齡人中的佼佼者了,這場比試也確是棋逢對手、勢均力敵。交戰(zhàn)之中,昕兒搶到一個先機,劍尖晃過對手的棍,奔著下巴從下向上挑過去,速度飛快,那月白少年本是雙手持棍的,卻忽然右邊單手一個海底撈月將昕兒的劍用力往邊上一撥。展昕沒想到他能使出這招,慌忙躲了一下,再定睛一看,對方那鑌鐵棍居然可以從中間分開來,內(nèi)里藏著亮閃閃的劍刃,剛剛幸虧自己閃避及時,否則必要傷在那刃下了。
“好功夫!你多大了?”明明還沒分出勝負,持棍的少年卻不知為何收了勢,一直冷漠的臉上還微微露出了贊許的笑容,搞得展昕更加莫名其妙了。
“我還有四個月就十二歲了,怎么?”他已經(jīng)不知道對方這是想干什么。
“那你比我小了快兩歲呢,我收回先前的話,你功夫不錯的?!痹掳咨倌旰⒆託獾男α艘幌拢又职驯砬閿苛嘶厝ィ骸熬┏抢锼形漯^的少館主,鏢局的少局主,各門派的接班人,像我這么大年紀的,比我稍大一點的,我都交手過,他們都沒見過我棍中的劍,沒人能逼我露這手的。”他朝展昕豎了下拇指:“你,是第一個?!?/p>
“哦,所以呢?你就這么喜歡和別人比武?”昕兒不知怎地忽然想起了白五哥。
“倒不如說,是我爹喜歡。”月白少年搖搖頭苦笑了一下:“他總希望他兒子是武林這撥后生里最強的,他若見了你,一定會要求我以戰(zhàn)勝你為目標?!?/p>
“那這目標還真無聊。不過要是這樣的話,你也確實是蠻辛苦的?!标績河行┩榈目粗骸皩α耍憬惺裁疵??”
“叫什么都無所謂吧,我不想說,我同樣也不會問起你的名字。”那少年再次翻手背起棍:“我這些天都會來這里,你愿意的話,就來找我吧。放心,我不會再逼你比武的,咱們聊聊天就好?!敝笥质且粋€人頭也不回地往城里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