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羨忘 雙潔 HE】漠上月 04緣生往事
章四·緣生往事
晚間,大漠之上,一叢灌木旁不遠處亮起了篝火,一只駱駝跪在沙子上睡著。男人扭頭看向藍忘機:“坐近些,晚上那些毒物都會出來活動,離火堆近點安全?!?/span>
藍忘機聽話的坐近了一點:“我不怕毒,你也坐近些吧。”
“即便毒不死你,也有你疼的?!蹦腥丝聪蛩{忘機,敏銳的發(fā)現(xiàn)藍忘機低頭看向衣衫時一閃而過的不適,頓了頓道:“明日趕一天路,應該能于傍晚前到達集鎮(zhèn),你去買點干糧和避蟲的草藥,若是不知道具體的我給你列個單子,鎮(zhèn)上東北方有客棧,你可順便修整洗漱一番?!?/span>
“你......”不去嗎?察覺到這個問題似乎有些冒犯,藍忘機把疑問咽了回去。
“我這身辨識度太高,何況我也不耐煩同旁人打交道,你于辰時在鎮(zhèn)外和我匯合便可?!彼剖窍肫鹆耸裁?,男人眼中又浮出漠然之色,“今晚你睡,我守夜。”不等藍忘機推辭,便站起身走至光暗交界之處,頎長的身子在沙上投下一道長長的影子。
他究竟為何救我?又為何要一路護送我?藍忘機心里諸般猜測,卻始終不曾問出口。不管他所為何事,那時,他救我已是拼上性命,若要對我不利,故意做戲,也未免太可笑了些,畢竟無人能料天災之中自己可有運氣留下命來。他既不想說,我便不問,只這一路,救命之恩在前,護送之情在后,我又該如何報答呢?諸多思緒繁雜交纏,不知不覺間藍忘機已是倚著駱駝陷入沉睡。
男人聽到身后呼吸聲逐漸均勻,轉過頭來看向藍忘機腰間玉佩,神情復雜難辨,耳邊似又響起那個溫柔女聲:“阿嬰,你看這日月雙佩好不好看?阿娘好友家得了兩個雙兒,都四歲了,我不能去看望,只能刻兩塊玉佩送給她這兩位侄兒,聊表心意。阿娘還知道你喜歡湖,給你也刻了一塊,喜不喜歡?”
“阿娘......”男人呢喃一聲,聲音低不可聞。復看向藍忘機,看他整個人在駱駝旁縮成了小小一團,火光照過去尤顯嬌小無助,低聲嘲了一句:“一個雙兒,獨身出門,怎么一點警惕心都沒有。”移開眼,又將目光重新投至黑暗。幾個呼吸的時間過去,男人氣悶的轉過身,解開了黑色外裳,輕輕走過去為藍忘機披了上去,又撥了撥篝火,讓其燃的更旺些,未曾留意到漸漸松開,虛搭于劍柄上的細白手指。夜間靜謐,只有篝火燃燒之聲劈啪作響。
這大漠呆久了,總會讓人心中寥落,總覺得天地蒼茫,無所依靠。意外所遇的一個雙兒,在這種夜間,竟也讓他頗覺安慰?!拔疫€真是可笑?!泵嫔蠋Я诵﹨捝?,男人將方才想法盡數(shù)丟棄,默然等著天際亮起。
“唔......”睫羽微動,藍忘機一覺好眠,看了看天色,已有隱約微光,身上仍殘留著些陌生的味道,像是陽光曬后的細沙,帶來暖意。
“若是休息夠了,那便出發(fā)吧?!蹦腥肆⒃谶h處,衣衫整齊,一臉漠然的道:“早些走也可早點到達聚居點。”
“好?!彼{忘機好似什么也沒察覺般站起身來,“昨夜多謝你守夜?!?/span>
“習慣罷了。下次,你還是多長個心眼為好。”還是沒忍住叮囑了一句,看著藍忘機眼里微微浮現(xiàn)的笑意,男人心中有些抑郁:我怎得這么多話,他如何與我何干!不,我只是看他與阿娘那點淺薄緣分的面子上,代阿娘照顧他罷了。好像找到了一個合適的原因,男人瞬間輕松起來:“走。”
待兩人趕至集鎮(zhèn),天色已近傍晚,男人丟過來一個布囊:“食水駱駝,驅蟲之物及傷藥,莫要遺漏,明日我在此等你?!?/span>
“等等!”接過布囊,察覺其重量,心知其內(nèi)必是銀錢,正欲推辭,聽得男人所言不由開口留人,見男人腳步停下不解地朝他看來,藍忘機面色微慚:“其他尚無問題,只駱駝一事,我不識好壞,恐難買到合適的?!?/span>
男人氣息一滯,藍忘機垂眼:“實在抱歉……”
“沒什么可道歉的,是我考慮不周?!蹦腥颂Р较蚣?zhèn)走去:“我忘了你初入大漠,不識行情,走吧?!?/span>
進得集鎮(zhèn)中,氣氛驟然熱烈起來,集鎮(zhèn)外的圍欄好像將大漠的荒涼都擋在了外面。往來人群膚色微黑,其中不少人高鼻深目,眸色發(fā)色與常人大相徑庭,一看便來自異域,藍忘機再沉穩(wěn),也是第一次得見這般情境,眼神微亮。男人余光看到他眼神亮起,唇邊笑意倏忽一現(xiàn),腳步放緩了些,本來最厭嘈雜之人卻忍不住繞了遠路,帶著人穿過了最熱鬧的中心地帶才尋了一家客棧:“如今已是傍晚,好東西大多已被收走,明日一早再去看看,今日先投宿修整一番?!?/span>
“好?!彼{忘機看著男人熟練地要了兩間房上了樓,囑咐他:“晚上莫要亂走,有事外出便來找我,這集鎮(zhèn)夜間并不太平?!?/span>
點頭應下,藍忘機進了屋,眼中倏然閃過一縷笑意:自從沙暴中犯了回傻,男人好像把自己當成了孩子,總是忍不住時時叮囑,偏又要維持冷漠,每次關心后眼中總會閃過懊惱之色,實在可愛的緊。
察覺到方才所想,藍忘機連忙收斂思緒告誡自己:男人屢施援手,當對他心懷感恩,豈可懷抱如此想法!不過短短幾日,怎的就失儀至此。閉眼默誦一次藍氏家規(guī),藍忘機才抬眼打量起房間。裝飾并不華麗,所備與一般客棧并無區(qū)別,只物件形制、花紋風格有著典型的異域特色。
“咦?”藍忘機這才發(fā)現(xiàn)客房窗戶外隱約傳來聲響,推開一瞧,眸中訝色一閃而逝,原來此間客房臨街而立,正對著繁華街市,雖是處于三層,但習武之人目力甚好,藍忘機看街上熱鬧毫不費力,又不至于被此聲響叨擾難寐。
恰逢此時小二敲門送了桶熱水上來,還另備了一套整潔的藍色衣衫給他?!翱墒撬湾e了?我并未要此物。”
小二爽朗一笑:“這是您身邊那位黑衣公子特意吩咐的。這間也是那位公子加錢特意定下來的,我們掌柜的還勸他,若真想看這臨街風景,不如訂下樓下那間,這三樓畢竟還是高了些。說真的,小的我可是第一次在大漠看到您二位這等風華的人物,絕不會送錯東西?!闭f至此處又有些犯嘀咕,忍不住低聲勸告:“公子莫怪,容小的我多一句嘴。若是可以,最好勸勸您的那位同伴,莫要在大漠上穿黑衣了。”
“為何?”
“這大漠上有位老祖,最喜穿黑衣,為人兇厲得很,若是讓他撞見了,豈不是平生不痛快么!”
藍忘機一時啞然:“多謝告知?!?/span>
“那小的就退下了,飯菜半個時辰后便會送至您房間里。”
“有勞了。”
看著小二將門帶上走遠,藍忘機再沒了剛才的輕松心情,看向那桶熱水和備好的新衣,又想起夜間披上的衣,臨街的房,心中突然有些酸澀:“明明是個很溫柔的人,怎么......”
第二日一早,藍忘機下樓便看到男人在客棧外安頓兩匹駱駝,駱駝身上已掛上了幾個顏色各異的包裹。
“可是我起的晚了?”耳尖微紅,藍忘機更覺慚愧。
“此時不過卯時二刻,如何算晚,是我太早了?!蹦腥诉f來一個斗笠:“大漠風沙重,將它帶好?!弊蛉漳腥吮惆l(fā)現(xiàn),藍忘機容顏之盛引得不少人打量,思及相見之初藍忘機孤身一人正被人圍攻,恐怕今日這消息便會傳出,還是盡早動身為妙。
看藍忘機將斗笠戴好,男人低聲道:“走罷?!?/span>
金氏,金陵臺。
“怎么回事!”金光善暴怒地掀翻了面前的桌子,“藍忘機進大漠一個多月了,都是廢物嗎,怎么東西還沒拿到手!”
“回父親,我們出手之人每次無一可留得性命,故而總是不知其因。但近日我們的人終于確定了,這一切皆是因為藍忘機身邊出現(xiàn)的一個黑衣男人?!?/span>
“廢物就是廢物。那藍忘機孤身一人,何時認識的黑衣人!即便有人幫手,也不過是兩個人,如何總是失手!”
“父親有所不知,那黑衣男人懂得馭獸之術,在大漠上罕有敵手,素喜獨來獨往。也不知藍忘機以什么條件打動了他,換他一路相護。”
“馭獸之術?”似是想起了什么,金光善瞇起眼:“我道是誰,原來是那魔教余孽,可恨?!?/span>
“魔教余孽?”金光瑤不解。
“你不必知曉,不過是個被流放的罪人之子罷了,那藍翼與他母親有點交情,更何況,藍忘機也是個貌美的雙兒,和他弟弟不是還有個什么姑蘇日月的諢號么。哼,大漠的野小子,隨便哄兩句怕是就上趕著替人赴湯蹈火了?!?/span>
“我們不敢派出太多人手,那男人又可馭狼,手下人也難有辦法,故此兒子特來請示父親?!?/span>
“馭狼......”金光善沉吟一聲,突得發(fā)笑:“為父倒是真想起一事。那人的父親也會馭獸,他多半是同其父所學。而他父母當年被人出賣,命喪沙盜之手,就是因為所馭之獸不在身邊?!?/span>
“不在身邊?”
“當年之事,恰好發(fā)生在十月左右,正是那群畜生的交配時間。”
“父親是說......可現(xiàn)在才至八月末,待到十月,那藍忘機怕是已經(jīng)事成了?!?/span>
“那就用藥,畜生么,可比人好對付多了。讓人探查一下他們走到何處了,在附近灌木叢上撒上催情的藥粉,要烈性的。狼群跟隨在他們身邊,必然離灌木水源較近,多撒點,大漠風大,少了怕是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是,孩兒這就去辦?!?/sp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