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季向空終于回憶起來這個男人是自己那個有些奇怪的鄰居。

?

“你還記得我……??？”顧魏欣喜若狂，他從灌木叢里鉆出來，走路都有些不穩(wěn)，視若無睹地跨過了孟瑤赤裸的尸體，走到季向空面前，然后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

季向空愣愣地看著他。

?

“我找了你好久……”顧魏顫抖地伸出手，摸在季向空的臉頰上，把自己的手也弄得血污一片。

?

好軟。

?

是真的季向空…

?

顧魏深吸了一口氣，濃烈到刺鼻的血腥味兒也蓋不住季向空的味道，他不受控制地湊近季向空，伸出胳膊把人牢牢地摟在懷里。

?

季向空身體有些僵硬，搞不懂為什么這個人一上來就抱住了自己，他被這個突如其來的發(fā)展打斷了剛才的狀態(tài)，手緩緩地放開了避塵劍，伸到眼前，仔細地端詳了一會兒。掌心的血干透了，清晰地印出了他的掌紋。

?

“……我把他們都殺了。”

?

顧魏瞥了一眼頭已經(jīng)變成一灘爛泥的人：“秦天？還有……他姘頭？”

?

季向空沒想為什么顧魏會知道他男朋友的名字，只是眼神發(fā)愣地盯著手：“嗯，我給他機會了，但他還是……”

?

“我來的時候他們抱在一起……”

?

顧魏沒聽清季向空低聲含糊地自言自語的內(nèi)容，他現(xiàn)在滿腦子都是：??！秦天死了！終于死了！死得好啊！季向空殺人的樣子也好好看！鎖骨好細！離這么近好想親上去…

?

“季向空?！?/p>

?

顧魏松開胳膊，伸手把季向空的手掌合起來，包在自己的手掌里，直勾勾地盯著季向空的眼睛。

?

那雙眼睛以前從來不會把視線落在自己身上，此刻卻充滿疑惑地看著他。

?

他咽了口唾液，認真地說道：

?

“……我們在一起吧?！?/p>

?

季向空被這發(fā)展弄得發(fā)懵。

?

“我喜歡你很久了，求你做我男朋友吧?！鳖櫸旱纳袂槭终J真，只是配上此刻血流滿地的慘烈場景十分詭異。

?

季向空一向覺得自己大概是有病的，而現(xiàn)在他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個人也有病。

?

他有些尷尬地抽回手，把避塵劍從秦天的腦袋里抽了出來，在草地上蹭了兩下，把黏糊糊的液體甩掉。

?

所有玩家在這個世界都是散修的身份，而且都是“外鄉(xiāng)人”，總得來說就是沒正當身份。再加上森林深處邪祟魔物橫行，兩具尸體根本不會引來任何人的關(guān)注。

?

況且，血的味道這么濃，過兩天就會被新出現(xiàn)的魔物吃掉吧。

?

季向空站了起來，最后看了一眼地上的男人，轉(zhuǎn)身準備回落腳的小屋。

?

顧魏趕緊一步貼了上去：“你去哪兒？要去洗洗嗎？尸體要處理嗎？”

?

季向空遲疑地看了他一眼：“你……”

?

“我能跟你一起走嗎？”顧魏有點著急，“你要是不愿意我就在后面跟著你，不會讓你察覺的……這個我可擅長了?！?/p>

?

擅長？季向空還沒反應過來?！澳恰黄鸢??！?/p>

?

得到首肯的顧魏很興奮，跟著季向空一路回了那個小屋，才知道原來周圍的邪祟都是他們之前清空的。

?

季向空回到房間里，這才注意到身上全都是血，苦笑道：“真奇怪，每次殺人都會被你看到？”

?

顧魏想起上次也是他們唯一的一次交集：“上次……你說出來倒垃圾那次？后來警察找上門來的時候，我以為你真的要坐牢了，接下來那幾天在家里差點急死，覺都睡不著……”

?

“你這人真的很奇怪。你難道不怕嗎？我親手殺了人，還不止一個。”

?

顧魏誠實地回答：“怎么可能怕？劈腿，和女人結(jié)婚……竟然敢辜負你的感情，他們這不是該死嗎？你殺的對啊?！?/p>

?

“你……”季向空張了張嘴，竟然不知道該說什么，半晌才吶吶接道：“……算了?！?/p>

?

他拿出一塊廢布料，小心地擦起刀刃來。

?

陽光透過窗戶縫隙照進來，照在季向空滿是血跡的臉上。顧魏就呆坐著，盯著他的側(cè)臉看得入神……

?

“盯著我做什么？”

?

“看你啊，”顧魏咽了口唾液，“你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人了?！?/p>

?

“我現(xiàn)在滿臉都是血吧？這樣也好看嗎?！北徊恋娘恋牡度欣镉吵黾鞠蚩宅F(xiàn)在的模樣，要是正常人見到大概會被嚇個半死吧。

?

“嗯，好看?！?/p>

?

“……”放棄和顧魏討論這個問題了，季向空摸上自己的臉頰，上面的血都凝固了。這些都是秦天的血，那個叫孟瑤的被他從后面一刀割破了喉嚨，血一星半點都沒飚在他身上。

?

“我不喜歡這樣。”

?

季向空閉上眼睛，嘆了口氣。他從未和任何人分享過自己的心情，但此刻他卻有點想說出來，或許是因為顧魏是唯一知道他的“秘密”的人。

?

“我不想殺人的?！?/p>

?

“可是他們不愛我了……他們說過不論怎樣都會一直愛我的啊?！?/p>

?

“可是他們變了。所以我得殺了他們，我不能讓他們?nèi)蹌e人?！?/p>

?

“是不是覺得我有??？”季向空嘴唇有些顫抖，“我這種人，天生就沒有辦法得到別人長久的愛，是吧？”

?

“我、我啊！”顧魏著急地回應，伸手捧住季向空冰冷的臉，“你和我交往吧！我會永遠愛你的！這輩子，下輩子，不論什么時候……”

?

“他們都是這么說的??！”季向空在聽到“愛”字的時候明顯身體顫抖了一下，猛地睜開眼睛，聲音有些沙啞，“我不是正常人，我的獨占欲會讓人受不了的。一開始你會覺得很新鮮，時間久了就不行了……每次都是這樣的?！?/p>

?

“我們好歹也做了幾年鄰居……如今又這么巧在這個奇怪的世界遇上，我不想你以后也死在我手上。”

?

顧魏呼吸有點急促，他想把一切想法都刨出來給季向空看，也許這樣季向空就能相信自己，給他一個機會。

?

“我受得了！而且我根本覺得那不算什么！”

?

“季向空，我求求你了……”

?

“我喜歡你好多年了。三年前我在超市看到你，那時就喜歡上你了?！?/p>

?

“說出來你別生氣，我當時是跟蹤你到家，然后才搬到你隔壁做你鄰居的，就是為了可以看你?！?/p>

?

季向空有些迷茫地盯著顧魏看，像是在思考三年前的哪一天他去了超市，顧魏又是何時搬家的到自己隔壁的。

?

“我就是慫，眼睜睜地看著你換了兩個男友也沒敢表白，只能每天偷窺你，拿著偷拍你的照片意淫……”

?

“偷窺？偷拍？”

?

季向空皺眉，撥開了顧魏碰著自己臉的雙手。

?

顧魏心里忐忑，他真擔心季向空聽了之后罵他變態(tài)，直接把他列入拒絕交流的列表里。

?

但對著季向空他根本說不出半點謊話，只能如實把自己在墻上弄了個洞偷看，黑進電腦下照片以及翻垃圾桶一類亂七八雜的事兒全部如實交代了。

?

“……就是這樣。我真的沒有惡意！就是因為喜歡你，喜歡得都要瘋了……你別覺得我惡心?！?/p>

?

說罷他看著季向空的反應。

?

沉默了良久，季向空才開口遲疑地問道：“你說的……都是真的？”

?

“是……你沒因此討厭我吧？”顧魏生怕那張好看的臉上露出哪怕一點嫌棄的樣子。

?

然而季向空沒有。

?

他只是看起來似乎有些混亂，思索了一會兒，這才小聲說：“你剛才的提議……讓我考慮考慮。”

?

“提議？”顧魏反應過來季向空說的提議是指什么，頓時欣喜若狂，“你愿意考慮和我交往了是嗎??？”

?

季向空遲緩地點點頭。

?

“啊……好，你考慮著，好好考慮?！鳖櫸河行┱Z無倫次。

?

要是換作以往，季向空基本上對于這種直接而猛烈的表白基本上是來者不拒的。

?

這次實在是重逢的場景太尷尬，加上顧魏知道了他的“毛病”，于是他下意識地抗拒。

?

然而顧魏剖白的那些事情，對于別人來說也許是避之不及的變態(tài)行為，可對季向空來說簡直是一種久旱逢甘的感覺。

?

之后他們?nèi)チ司徒囊粭l小溪里洗掉了臉上和手上夸張的血跡，當季向空脫下已經(jīng)干了的衣服，在溪水里洗著赤裸的上身的時候，顧魏的視線就牢牢地黏在他身上。

?

顧魏的視線太露骨，讓幾米以外的季向空感受得一清二楚。

?

這種隨時隨地都被緊緊地注視著的感覺……讓季向空呼吸都急促起來。

?

他被徹底動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