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達傳9——魯智深逛街 昔大唐一個名賢，姓張名旭，作一篇《醉歌行》，單說那酒。端的做得好，道是： 金甌瀲滟傾歡伯，雙手擎來兩眸白。延頸長舒似玉虹，咽吞猶恨江湖窄。昔年侍宴玉皇前，敵飲都無兩三客。蟠桃爛熟堆珊瑚，瓊液濃斟浮琥珀。流霞暢飲數(shù)百杯，肌膚潤澤腮微赤。天地聞知酒量洪，敕令受賜三千石。飛仙勸我不記數(shù)，酩酊神清爽筋骨。東君命我賦新詩，笑指三山詠標格。信筆揮成五百言，不覺尊前墮巾幘。宴罷昏迷不記歸，乘鸞誤入云光宅。仙童扶下紫云來，不辨東西與南北。一飲千鍾百首詩，草書亂散縱橫劃。（金本簡本無）（部分百二十回本的詩“昔有一名賢，走筆作一篇口號，單說那酒。端的做得好!道是：從來過惡皆歸酒，我有一言為世剖。地水火風合成人，面曲米水和醇酎。酒在瓶中寂不波，人未酣時若無口。誰說孩提即醉翁，未聞食糯顛如狗。如何三杯放手傾，遂令四大不自有!幾人涓滴不能嘗，幾人一飲三百斗。亦有醒眼是狂徒，亦有酕醄神不謬。酒中賢圣得人傳，人負邦家因酒覆。解嘲破惑有常言，“酒不醉人人醉酒?！保?但凡飲酒，不可盡歡。常言酒能成事，酒能敗事，便是小膽的吃了，也胡亂做了大膽，何況性高的人。 再說這魯智深自從吃酒醉（簡本“且說智深自從吃醉酒”）鬧了這一場，一連三四個月不敢出寺門去。忽一日，天色暴熱，是二月間天氣（金本“時令”）。（簡本有智深二字）離了僧房，信步踱出山門外立地，看著五臺山，喝采一回。猛聽得山下叮叮當當?shù)捻懧?，順風吹上山來。智深再回僧堂里，取了些銀兩，揣在懷里，一步步走下山來。出得那“五臺福地”的牌樓來看時，原來卻是一個市井（簡本“市鎮(zhèn)”），約有五七百人家。智深看那市鎮(zhèn)上時，也有賣肉的，也有賣菜的，也有酒店、面店。智深尋思道：“干呆么！俺早知有這個去處，不奪他那桶酒吃，也自（金本“早”）下來買些吃。（簡本“卻下山去自家買此吃?！保┻@幾日熬得清水流，且過去看有甚東西買些吃。”聽得那響處，卻是打鐵的在那里打鐵。間壁一家門上，寫著“父子客店”。（簡本“行不幾步，卻見一個打鐵鋪。”） 智深走到鐵匠鋪門前看時，見三個人打鐵。智深便道：“兀那待詔，有好鋼鐵么？”（簡本“智深入鋪問曰：“鐵愽士，有好鋼鐵麼？””）那打鐵的看見魯智深腮邊新剃暴長短須，戧戧地好滲瀨人，先有五分怕他。那待詔住了手道：“師父請坐，要打甚么生活？”（簡本“師父問鐵何如？”）智深道：“灑家要打條禪杖，一口戒刀，（簡本“并口戒刀”）不知有上等好鐵么？”待詔（簡本“博士”）道：“小人這里正有些好鐵，不知師父要打多少重的禪杖？戒刀但憑分付?！敝巧畹溃骸盀⒓抑灰蛞粭l一百斤重的?！保ê啽尽盀⒓乙蛞粭l重一百斤的?！保┐t笑道（簡本“博士咲曰”）：“重了，師父。小人打怕不打了，只恐師父如何使得動。便是關王刀，也則只有八十一斤重（百二十回本金本無重字）?！保ê啽尽靶∪瞬慌麓虿坏茫慌聨煾甘共粍?，便是関王那把偃月刀，也只有八十二斤重?！保┲巧罱乖甑溃骸鞍潮悴患瓣P王？他也只是個人?！贝t道：“小人好心，（百二十回本金本“小人據(jù)常說”）只可打條四五十斤的，也十分重了?！敝巧畹溃骸氨阋滥阏f，比關王刀，也打八十一斤的?！贝t道：“師父，肥了不好看，又不中使。依著小人，好生打一條六十二斤的水磨禪杖與師父，（簡本“師父若依我說，只打一條六十二斤重的水磨禪杖”）使不動時，休怪小人。戒刀已說了，不用分付，小人自用十分好鐵打造在此?！敝巧畹溃骸皟杉疑獛變摄y子？”待詔道：“不討價，實要五兩銀子。”（簡本“只要你五兩銀子工錢。”）智深道：“俺便依你五兩銀子，你若打得好時，再有賞你。”（簡本“俺就與你五兩銀子。”）那待詔接了銀兩道：“小人便打在此?！敝巧畹溃骸鞍秤行┧殂y子在這里，和你買碗酒吃?！保ê啽尽斑€有些碎銀子，央你去買幾盞酒來我吃。”）待詔（簡本“博士”）道：“師父穩(wěn)便。（簡本“你自去買”）小人趕趁些生活，不及相陪?！?智深離了鐵匠人家，行不到三二十步，見一個酒望子挑出在房檐上。（簡本“智深便離了鐵鋪，行不數(shù)步，見一家有個酒竿子掛在屋簷下?！保┲巧钕破鸷熥樱氲嚼锩孀?，敲那（百二十回本金本用“著”字）桌子叫道：“將酒來！”（簡本“將酒來賣與灑家。”）賣酒的主人家說道：“師父少罪，小人住的房屋也是寺里的，本錢也是寺里的，長老已有法旨，但是小人們賣酒與寺里僧人吃了，便要追了小人們本錢，又趕出屋。因此只得休怪?！保ê啽尽皫煾杆∽铩Ｐ∪朔课荼惧X都是寺里的，長老已有法旨，但是小人們賣酒與寺里僧人吃，便要追去本錢，趕出屋去。因此休怪?！保┲巧畹溃骸昂鷣y賣些與灑家吃，俺須不說是你家（簡本有個的字）便了?！钡曛魅耍ê啽尽暗昙摇保┑溃骸昂鷣y不得，師父別處（簡本“別家”）去吃，休怪休怪?！敝巧钪坏闷鹕恚愕溃骸盀⒓覄e處吃得，卻來和你說話?！背龅玫觊T，行了幾步，又望見一家酒旗兒直挑出在門前。智深一直走進去，坐下叫道：“主人家，快把酒來賣與俺吃。”店主人道：“師父，你好不曉事。長老已有法旨，你須也知，卻來壞我們衣飯。”智深不肯動身，三回五次，那里肯賣。（簡本“走過三五家，皆如前說。”）智深情知不肯，起身又走，連走了三五家，都不肯賣。智深尋思一計：“若不個道理，（百二十回“若（金本沒若字）不生個道理”）如何能夠酒吃。（金本有個省略號）”遠遠的杏花深處，市梢盡頭，一家挑出個草帚兒來。智深走到那里看時，卻是個傍村小酒店。（簡本“遠遠看他市稍有個酒店”） 但見：傍村酒肆已多年，斜插桑麻古道邊。白板凳鋪賓客坐，矮（百二十回本“須”）籬笆用棘荊編。破（簡本“滿”）甕榨成黃米酒，柴門挑出布青簾。更有一般堪笑處，牛屎泥墻畫酒仙。（金本無） 魯智深揭起簾子，走入村店里來，倚著小窗坐下，（百二十回本金本“智深走入店里來，靠窗坐下”）便叫道：“主人家，過往僧人買碗酒吃！”（簡本“店家，我買酒吃?！保┣f家看了一看道：“和尚，你那里來？”（簡本“和尚，你是那里來的？”）智深道：“俺是行腳僧人，游方到此經過，要買碗酒吃?！鼻f家道：“和尚（簡本“你”）若是五臺山寺里的師父，我卻不敢賣與你吃?！敝巧畹溃骸盀⒓也皇恰Ｄ憧鞂⒕瀑u來。”莊家看見魯智深這般模樣，聲音各別，便道：“你要打多少酒？”智深道：“休問多少，大碗只顧篩來?！奔s莫也吃了十來碗酒，（百二十回本金本無酒字簡本“一連吃了十數(shù)盃。”）智深問道：“有甚肉，把一盤來吃。”（簡本“智深又問：“有甚麼肉？把一盆來吃。””）莊家道：“早來有些牛肉，都賣沒了，只有些菜蔬在此。（金本百二十回本無此小句，簡本“早來有牛肉，都賣了。只有狗肉，師父吃不吃？”）”智深猛聞得一陣肉香，走出空地上看時，只見墻邊沙鍋里煮著一只狗在那里。智深便（百二十回本金本沒便字）道：“你家見有狗肉，如何不賣與俺吃？”莊家道：“我怕你是出家人不吃狗肉，因此不來問你。”（簡本“店主曰：“早來有牛肉，都賣了。只有狗肉，師父吃不吃？”智深曰：“最好?！薄保┲巧畹溃骸盀⒓业你y子有在這里?！本停ò俣乇尽氨恪保y子遞與莊家道：“你且賣半只與俺吃?！保ń鸨尽氨忝y子遞與莊家，道：“你且賣半只與俺?！焙啽尽鞍雁y子付與店家買了半只熟狗”）那莊家連忙取半只熟狗肉，搗些蒜泥，將來放在智深面前。智深大喜，用手扯那（金本沒“那”字）狗肉，蘸著蒜泥吃，一連又吃了十來（簡本“數(shù)”）碗酒。吃得口滑，只顧要吃（金本“只顧討”），那里肯住。（簡本“又討酒來”）莊家倒都呆了，叫道：“和尚只恁地罷！”（簡本“只吃這些罷。”）智深睜起眼道：“灑家又不白吃你的，管俺怎地！”莊家道：“再要多少？”智深道：“再打一桶來?！鼻f家只得又舀一桶來。（簡本“店家只得依言打來。”）智深無移時又吃了這桶酒，剩下一腳狗腿，把來揣在懷里。（簡本“只剩得一腳狗腿，揣在懷里。”）臨出門又道：“多的銀子，明日又來吃?！眹樀们f家目睜口呆，罔知所措，看見他早望五臺山上去了。（金本“看他卻向那五臺山上去了?！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