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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苦旅 余秋雨

2023-03-22 21:23 作者:莎士比亞騎著三輪車  | 我要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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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1.余秋雨開山之作,親筆題寫書名?!段幕嗦谩?0周年紀念版,全新修訂,榮耀回歸!

“畢竟過了二十多年,原來裝在口袋里的某些東西已經不合時宜,應該換一點更像樣子的裝束。艱難跋涉間所養(yǎng)成的強健身材,也應該更坦然地展現出來。于是,我對新版《文化苦旅》作了一些必要的刪補,主要是為世界之旅和人生之旅讓出了篇幅。”——再也沒有其他語言,能夠比余秋雨在序言里的這段話,更好地說明。

筆耕不輟,與時更新,華人人文精神啟蒙書,厚重再啟程!



——余秋雨

2. 《信客》《都江堰》《道士塔》《莫高窟》等多篇文章入選中學課本!

全國中學教師推薦次數蕞多的課外讀物之一,三十年來影響蕞大的一本文學書,中國家長郵寄給子女蕞多的一本書,多篇文章入選中學課本。


3. 出版近三十年。一本中國文化的珍貴饗宴,持續(xù)掀起文化閱讀浪潮!

1992年出版以來長期占據排行榜:在全國文學書籍排行榜上名列前茅,全球華文書籍十年排行榜赫然前列。它是中國家長郵寄給留學子女*多的一本書,更被*威評選在30年中國*具影響力的300本書前列


4.深度影響全球三代華人的文化價值觀,深受學生、家長及各階層人士喜愛的文學經典,被推薦閱讀次數與受歡迎程度極高。

隨著《信客》《道士塔》《莫高窟》《都江堰》《夜與詩意》一個個經典篇目,不斷被編入教材、教參、考試題目,《文化苦旅》影響了一代又一代的學生、家長、老師,另外,它還是海外華人家庭閱讀蕞多的一本書,可以說它是全球華人一家三代共同的文化烙印,重塑了中國人的文化價值觀。




5. 白先勇、余光中、金庸、賈平凹、高希均、何勇等名家極力推薦閱讀;它更是王源等眾多新一代明星的枕邊讀物。這是一本文學啟蒙之書,更是一種文化傳承!

初讀《文化苦旅》的朋友們都已經上了年紀,后來的那么多讀者,應該是他們的兒子一輩,或孫子一輩。據說那個老版本曾經成為很多華人家庭三代人共同的燈下話題,那么,這個新版本也許會承擔起同樣的差事。時間和文字在一個個老庭院里廝磨,這是文化存在的極溫暖方式。千般荒涼,以此為夢;萬里蹀躞,以此為歸。



內容簡介

《文化苦旅》一書于1992年首次出版,是余秋雨先生在1989年起在海內外講學和考察途中寫下的作品,是他的第一部文化散文集。全書主要包括兩部分,一部分為歷史、文化散文,另一部分為回憶散文。甫一面世,該書就以文采飛揚、知識豐厚、見解獨到而深受萬千讀者喜愛。由此開創(chuàng)“歷史大散文”一代文風,令世人重拾中華文化價值。他的散文別具一格,見常人所未見,思常人所未思,善于在美妙的文字中一步步將讀者帶入歷史文化長河,啟迪哲思,引發(fā)情致,具有*高的審美價值和史學、文化價值。書中多篇文章后入選中學教材。但由于此書的重大影響,在為余秋雨先生帶來無數光環(huán)和擁躉的同時,也帶來了數之不盡的麻煩和盜版。譽滿天下,“謗”亦隨身。余秋雨先生在身心俱疲之下,決定親自修訂、重編此書。



《文化苦旅(修訂本)》作為余秋雨先生30年歷史文化散文修訂自選集,新增文章18篇,其中入選教材的《道士塔》《莫高窟》《都江堰》等經典篇目全部經過改寫、修訂。新版內容與舊版相比,全新和改寫的篇目達到三分之二以上,對新老讀者都是一場全新的閱讀體驗和人文享受??胺Q余秋雨30年來不懈的文化考察和人生思索的完美結晶。


作者簡介

余秋雨,浙江余姚人,當代散文家,文化學者,藝術理論家,文化史學家。著有《文化苦旅》《何謂文化》《中國文脈》《山河之書》《霜冷長河》等。




二十世紀八十年代中期,他被推舉為當時中國內地年輕的高校校長,并出任上海市中文專業(yè)教授評審組組長,兼藝術專業(yè)教授評審組組長。二十多年前,他毅然辭去一切行政職務和高位任命,孤身一人尋訪中華文明被埋沒的重要遺址。




二十世紀末,冒著生命危險貼地穿越數萬公里考察了巴比倫文明、埃及文明、克里特文明、希伯萊文明、阿拉伯文明、印度文明、波斯文明等一系列重要的文化遺跡,作為迄今全球wei一完成全部現場文化探索的人文學者,對當代世界文明作出了全新思考和緊迫提醒,在海內外引起廣泛關注。




他所寫的書籍,長期位居全球華文書排行榜前列,僅中國臺灣一地,就囊括了白金作家獎、桂冠文學家獎、讀書人蕞佳書獎、金石堂有影響力書獎等一系列重大獎項。

精彩書評

余秋雨先生把唐宋八大家所建立的散文尊嚴又一次喚醒了?;蛘哒f,他重鑄了唐宋八大家詩化地思索天下的靈魂。

——白先勇



這個時代,是大爭議出大成就,我們有幸就遇到了一批大人物。余秋雨的《文化苦旅》得風氣,開生面。他有關文化的研究,蹈大方,出新裁。他無疑拓展了當今文學的天空,貢獻巨大。這樣的人才百年難得,歷史將會敬重。

——賈平凹



北京有年輕人為了調侃我,說浙江人不會寫文章。就算我不會,但浙江人里還有魯迅和余秋雨。

——金庸



中國散文,在朱自清和錢鍾書之后,出了余秋雨。

——余光中


目錄

新版小敘


牌?坊

寺?廟

我的山河

都江堰

道士塔

莫高窟

沙原隱泉

陽關雪

西域喀什

廢井冷眼

杭州宣言

黃州突圍

山莊背影

寧古塔

抱愧山西

風雨天一閣

魚尾山屋

北極寒夜

遠方的海

謝家門孔

巴金百年

佐臨遺言

尋石之路

天人對話

為媽媽致悼詞

祭 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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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書摘

牌坊


  



  童年的時候,家鄉(xiāng)還有很多牌坊。


  牌坊是一種石質門架,一般有兩層樓那么高。每年鄉(xiāng)間舉行全民歡慶的“廟會”時,也會在寺廟門口臨時用木條搭建一種牌坊,上面裝飾得很花哨,幾天廟會一過,就拆掉了。永遠不拆的就是那種石質牌坊,最老的據說有五百年了。


  在鄉(xiāng)間的各種工匠中,石匠的地位最高。這是因為,其他工匠的活兒比較家常,而石匠的活兒都比較重要。石匠里邊又分三等,最低一等砌鑿墓碑,中間一等砌鑿石橋,最高一等砌鑿牌坊。


  就像世間很多行業(yè)一樣,活兒越多的等級越低,活兒越少的等級越高。這事又帶來一番蹊蹺,等級越低的日子反而越好過,等級越高的日子反而過得不好。


  砌鑿墓碑,與家家戶戶有關。各家各戶在做喪事時也都舍得花錢,很少討價還價,因此這種石匠特別富裕。只不過,大家都暗暗知道,這種墓碑石匠往往與盜墓賊有點往來。盜墓賊為什么總是選得很準?為什么連暗藏的豁扣、活磚也一清二楚?還不是這種石匠露了口風。盜墓賊在鄉(xiāng)民口中叫“掘墳光棍”,方圓幾十里最出名的掘墳光棍叫“夜仙”,因此鄉(xiāng)民也就把墓碑石匠叫做“夜仙班”,又簡稱“仙班”。


  名聲最好的是牌坊石匠,鄉(xiāng)里鄉(xiāng)外都敬著幾分。牌坊是讓人仰望的,他們也就跟著讓人抬頭了,盡管他們總是十分清貧。


  牌坊石匠活兒少,并不奇怪,因為立牌坊是一件稀罕事,多少年都碰不上。


  與別的地方的“狀元牌坊”、“御賜牌坊”不同,這兒鄉(xiāng)間的牌坊,幾乎都是為女人立的,為一些已經亡故的女人。一座座牌坊,都在表彰這些女人“從一而終、寡而不嫁”的事跡,因此又叫“貞潔牌坊”。但是,鄉(xiāng)間寡婦很多,能立牌坊的卻是極少數,需要有一系列苛刻的標準。這事情,連族長、村長、保長、甲長都定不了,必須由他們上報,讓“鄉(xiāng)紳公會”決定。


  比較起來,那座遠近聞名的“范夫人牌坊”最大。這個范夫人在丈夫死后,獨自把幾個孩子拉扯成人。其中有一個兒子考了科舉,做了不小的官。正是這個兒子,在母親過世時報請鄉(xiāng)紳公會立了牌坊,立得相當考究。


  其他那些牌坊,說起來都有點怪異。例如,男女還沒有結婚,未婚夫卻死了。按照當時的習俗,兩人根本還沒有見過面,未婚妻一聽死訊就立即投井自殺。或者,女子剛剛守寡就有人來提婚,才提三次,便懸梁自盡。當然,這都是大戶人家的事,窮人一般不這么做,做了也不會立牌坊。


  范夫人的牌坊用的是白石,接近于麻灰色,摸上去很平滑;而那些自殺小娘子的牌坊用的是青石,摸上去涼涼的,一條條凹凸的紋痕有點硌手。


  除了冬季,牌坊是鄉(xiāng)民和路人歇腳的場所。牌坊總是靠著大路,有石基可以坐臥,有石柱可以靠背。因此,不少人喜歡到這里聊天。斜躺著,看白云,聽蟬鳴,傳閑話。


  這天早晨,村里那位德高望重的牌坊石匠潘木公走出家門上了大路。他穿了一身干凈的藍布衫,肩挎一條長包袱,步子邁得不快不慢。鄰居問他到哪里去,他說是昨夜受到一個外鄉(xiāng)黑衫人的邀請,到山南鎮(zhèn)去督建一座牌坊。


  這可是一件大事,鄉(xiāng)人們立即傳開了,因為這樣的邀請,兩年來還是第一遭。山南鎮(zhèn)在十里之外,但按當地風俗,只要是大師傅,每天還要回家來住。因此,傍晚時分,很多鄉(xiāng)民就蹲擠在牌坊下,等他回來。


  蹲擠的人中,最興奮的是一位年輕的“仙班”,也就是很可能與掘墳光棍有勾結的墓碑石匠。雖說墓碑石匠與牌坊石匠向來交往不多,但這個年輕石匠卻一直想拜師潘木公。以前托人傳過話,都沒有回音。今天聽說潘木公早上出門時心情不錯,就在牌坊下候著,看能不能套個近乎。


  如果套上近乎了,就有一個疑問要向他老人家請教。這個疑問擱在心頭已經很久,對別人,說也不敢說。


  



  從走出山岙時的步態(tài)來看,潘木公今天很累。夕陽下的身影踉踉蹌蹌,與他早上出門時完全不同。


  年輕石匠迎上去,攙著他在牌坊的基石上坐下。潘木公感謝地看了看年輕石匠,覺得有點眼熟。年輕石匠說:“我也是石匠,沒出息,做墓碑的。”


  “你也是石匠?”潘木公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說:“明天跟著我去山南鎮(zhèn),那地方,連個幫手也沒有?!?/p>


  年輕石匠一聽,立即點頭,說:“好,我跟著您,聽您吩咐。”


  在第二天去山南鎮(zhèn)的路上,年輕石匠不斷地找話與潘木公搭訕,最后,終于支支吾吾,把那個擱在心頭的疑問說出來了。


  “木公,您平生所建的那么多牌坊,多數是小女子的吧?”


  “唔。”潘木公素來言詞不多。


  “那些可憐的小女子,我先給她們鑿墓碑,您再給她們鑿牌坊,也算造化了?!蹦贻p石匠說。


  “造化?”潘木公反問了一聲。


  “我說是運氣?!蹦贻p石匠遲疑了一下,又說:“您為她們造了牌坊,她們就上天了?!?/p>


  “上天?”潘木公搖了搖頭,說:“牌坊沒有那么大的本事。自殺就是自殺,都那么年輕,總叫人傷心?!?/p>


  “但是,只要您為她們造了牌坊,墓就空了,真的飛走了?!蹦贻p石匠說。


  潘木公猛地回過身來,捏住了年輕石匠的手,問:“什么?墓空了?你怎么知道?”


  這一下,年輕石匠慌了。他每次完工后,確實有盜墓賊來威脅利誘,逼他說出墓葬情況。但是,只要是立了牌坊的自殺女子,盜墓賊去了,每次都空手而歸,因此總會把他惡罵一頓。次數多了,年輕石匠就判斷,那些女子們全都升天了。但這只是猜測,很想從潘木公這里聽一個說法。


  “你入伙盜墓了?”潘木公厲聲逼問。


  “沒有,是夜仙那幫掘墳光棍說的?!蹦贻p石匠連忙辯解。他看著潘木公疑惑的目光,干脆就把哪幾個掘墳光棍分別挖了哪幾個女子的墳墓,一一報了出來,態(tài)度十分誠懇。


  “都是空的?”潘木公停下了步子,在路旁一塊大石頭上坐了下來,自言自語。說著他又抬頭問年輕石匠:“落葬時,棺材肯定放進去了?”


  “我都在場,肯定放進去了,家人哭得死去活來?!?/p>


  “棺材不是空的?”潘木公追問。


  “那我怎么知道?但從抬的樣子看,有分量?!蹦贻p木匠說。


  潘木公從腰束上掏出一支煙竿子,點火抽了起來。


  好一會兒,潘木公斷斷續(xù)續(xù)地說:“我造牌坊時,也碰到過一些蹊蹺事,一直想不通?!估锟盏??怎么會?……道士說升天,是說魂,身體不升。那墳墓里的身體到哪里去了呢?……”


  抽完煙,兩人起身,向山南鎮(zhèn)走去。一步一步,踏得散散的。他們又去建造一座新的牌坊。


  



  潘木公坐下抽煙的地方不遠處,有一個破敗的小院子。外墻是泥砌的,已經多處坍塌。屋子頂上,長著雜草。那是一個廢棄的尼姑庵。


  聽老人說,尼姑庵曾經很興盛,后來隨著尼姑減少,漸漸冷清。兩年前,最后一個尼姑難以為生,也走了。到哪里去了,誰也不知道。


  聽老人說,原來尼姑庵的興盛,不完全是因為香客。那些尼姑實在太好看了,不知道從哪里來的。走了一個又來一個,來了一個又走一個,村民都輪著看。上街趕集,都要彎到尼姑庵里來看一看。一些地痞、懶漢,大半天就賴在那里了。因此當時傳言,那些尼姑,就是被他們的賊眼粗話氣走的。


  離尼姑庵一箭之遙的西北邊,是吳山廟,那里來過不少和尚。和尚和尼姑雖然同屬*教,但互相從不來往。村民知道,那是怕招來閑話。*門清規(guī),到了那么荒僻的地方也沒有松弛。吳山廟每天都會聚集四鄉(xiāng)八鄰大量念*的婆婆和嬸嬸,因此算得上是一個“旺廟”。廟里有兩個外地來的老和尚,帶著兩個小和尚。還有一個本地的廟祝,管零碎雜務。兩個大和尚一胖一瘦,瘦的那個是“當家和尚”,法號醒禪,據他自己說,來自甘肅一個叫武威的地方。


  與尼姑庵坍塌的泥墻不同,吳山廟的黃墻前年剛刷過,顯得比較精神。泥墻、黃墻,再加上那些牌坊的白石、青石,幾種顏色,標示著鄉(xiāng)人們的公共去處。此刻,只有黃墻最熱鬧,最通俗。其他幾種顏色,太深奧了。


  



  尼姑庵有了動靜。


  兩個年輕女子,由鄉(xiāng)長陪著,向那條小路走去。他們前面,村長領著兩個年輕農民,撩撥開齊膝的葦草,算是開路。那兩個年輕農民邊上,還有一個挑工,挑著兩個大箱子。這兩個大箱子,自然是那兩個年輕女子的。


  走到尼姑庵歪歪扭扭的木門前,村長從衣兜里掏出一把大鑰匙,去開那把銹得掉渣的老鐵鎖。擺弄了半天,木門吱吱嘎嘎地推開了。村長吩咐兩個年輕農民:“先打掃出一個能下腳的屋子,再全部清掃一遍!”


  鄉(xiāng)長看到后面跟來十幾個農民,就轉身對大家說:“這里要辦一個小學了,這是兩位老師,以后還會來三位。你們一起幫著打掃吧,今后家家戶戶的孩子都要到這里來讀書!”


  村民們點頭稱是,眼睛只盯著兩位女教師看。兩位女教師非常害羞,低頭轉身躲著大家的目光。她們,漂亮得讓人張大了嘴說不出話。


  女教師跟著兩個年輕的農民跨進了一條門坎,進入到了里院。這下,輪到她們張大了嘴說不出話了。滿滿幾壟鮮花,整整齊齊,一半嫩黃,一半淺紫,開得蓬勃而嬌艷。


  鄉(xiāng)長、村長也跟進來了。鄉(xiāng)長說:“門關了那么久,也沒有人看見,也沒有侍候,花怎么還開得那么好?”


  村長說:“花這東西,躲人。離得越遠,長得越好?!?/p>


  一位女教師怯生生地問:“這花,誰種的?”


  村長說:“尼姑。都不知道到哪里去了,留下這么多花?!?/p>


  兩位女教師眼睛發(fā)亮,也顧不得鄉(xiāng)民看她們了,只顧彎腰看花,嗅花,還伸出手指輕輕地撥動著花。在她們身后,村長指揮著村民們開始打掃院子和屋子。


  “那些尼姑來的時候,也和你們一樣年輕?!编l(xiāng)長對女教師說。


  “也和你們一樣好看?!币晃淮髬鹦χf。


  墻要補,屋要修,上課的桌椅講臺都要做,村長和鄉(xiāng)長商量后,找來了鄉(xiāng)里的木匠、泥水匠和石匠。那個陪著潘木公到山南鎮(zhèn)去的年輕石匠也被叫來了,他一看事情太多,一時忙不過來,就把自己剛拜師不久的潘木公也請了出來。


  潘木公一出場,事情就要做得像樣一點了,鄉(xiāng)長特意還撥了點錢。


  不久,另外三位女教師也陸續(xù)到了。走廊墻上,掛了個手搖的鈴。以后上課下課,都會聽到鈴聲。


  潘木公邊干活邊東張西望,卻很少說話。他細細地看花,看當年尼姑們住的屋子,再看看女教師們的背影。女教師一回頭,他就把目光轉過去,再看花。


  他抽煙竿的時間更多了,老是在想著什么,也不跟別人說。


  不久,他找到了鄉(xiāng)長,說:“我給小學砌一個石門吧,石料已經選好了,鄉(xiāng)里出點錢?!?/p>


  鄉(xiāng)長滿口答應。那位年輕的石匠又一次做他的幫手。


  石門造好了,鄉(xiāng)民一看,還是潘木公的老活計,活生生一座嶄新的牌坊。只不過,他把畢生的功夫都拼上了,砌得比范夫人牌坊還要氣派。


  石門上方有兩道楣梁,上一道,淺淺地用小字刻著尼姑庵的名字;下一道,深深地用大字刻著小學的名字。門基邊上,全是鮮花,也是一半嫩黃,一半淺紫。



  五


  鄉(xiāng)長和幾個村長一起,幫著小學辛苦招生,一家家勸說,結果招來的全是男孩子,沒有女孩子。


  千說萬說,每家農民都認定女孩子不能上學。女孩子從小就要學著紡紗、采桑、洗衣、帶領弟弟,哪能兩手一甩到小學里去與那么多男孩子瞎混?混了很多年,識了一些字,什么也不會做,以后還怎么嫁人?


  男學生倒是不少,分了三個班。每天上課,女教師站在講臺上,男學生坐在課桌前,而每個窗口都擠滿了村民。附近幾個村輪著來,一批又一批,全是男的。他們嘴上說著看兒子、侄子、弟弟上學后是不是好好聽課,其實眼光卻離不開講臺。


  女教師故意不看窗口,偶爾不小心掃過一眼,總是滿臉通紅。她們的臉很白,一紅就看出來了。


  那時這地方還沒有見過鉛筆和鋼筆,一認字就用毛筆,就要磨墨。男孩子手上臉上全是墨跡。


  “你看,又寫歪了!”女教師手把手教男孩寫毛筆字,輕聲責備著。


  其實男孩子沒有在看字,在看老師長長的睫毛。怎么這么長,一抖一抖的。聽老師一責備,才回過神來寫字,但筆下也是一抖一抖的。


  幾個村的大人都在議論,這些女教師是從哪里來的呢?都說是大戶人家的小姐,那么她們的“大戶人家”在哪里?怎么老也不回家?父母親為什么也不來看看?該是嫁人的年齡了,有沒有說好人家?……這些問題,連村長也不知道,只好問鄉(xiāng)長。鄉(xiāng)長笑著說:“別琢磨了,我也不清楚?!钡珡乃男θ菘矗坪踔酪稽c什么。


  誰也不敢問老師本人。她們像是一批降落人間的天仙,有云有霧,看不清才對。先是男人們著迷,接著,是女人們著迷了,而且比男人們迷得更細、更濃、更久。女人們幾乎天天都用發(fā)呆的眼光注視著女教師的發(fā)式、衣著、腰身、步態(tài)。走近一點,再打量她們的笑容,她們的安靜,她們的聲音??催^了這一切,還在心里嘀咕,同樣是女人,她們卻識文斷字,到哪里都有飯吃。這么一想,女人們覺得自己不是矮了半截,也不是矮了一截,而是整個兒都埋到地底下去了。女人們倒也不抱怨,覺得自己能夠從地底下伸出頭來看到這么一群仙女,已經算是好命。


  小學里有一個老婦人給女教師們做飯,但這個老婦人也是從外地來的,不愛說話,說了也聽不大懂。因此,女教師們是怎么吃飯的,也不清楚。


  初夏的一天,一位女教師在離小學不遠的集鎮(zhèn)上買了一捧新上市的楊梅,用手絹掂著,回到學校。好像路上也沒有遇到什么人,但第二天一早,每個學生的書包里都帶來一大袋楊梅,紅潤潤地把幾個老師的桌子堆滿了。這幾個村子靠山,家家都有楊梅樹,昨天終于傳來消息,并且立即傳開:女教師是愿意吃楊梅的。


  為了滿桌子的楊梅,女教師執(zhí)意要去感謝。星期天一早,她們走出了校門,娉娉婷婷地進了村。每個屋子都開著門,但都沒有人。終于問到一個年邁的老婆婆,說全村都進山采楊梅去了。順著老婆婆的手指,她們走進一個山口。


  全是樹,滿坡滿谷的楊梅樹,卻不見房,也不見人。女教師東看西看不知怎么辦,忽然樹上傳來呼喊聲。一聲帶動好多聲,都在叫老師,但還是看不到人。


  “老師,我家的楊梅特別好,快到這里來!”


  “我家的昨天剛熟,就在你們右手邊兩丈地的山坡上!”


  “今年最甜是我們家,老師,西坡上招手的就是我!”


  ……


 

 女教師們笑著,轉身轉亂了。越轉,喊聲越多。


  呼喊的孩子們都在樹上,下樹下坡需要一點時間。終于,他們像小鳥一般飛到女教師們身邊,他們身后,是他們的媽媽。媽媽們很想伸手來拉扯女教師,倒是女教師先上前,把手挽住了。


  那天在楊梅山,女教師和村婦們說了很多,笑了很多,吃了很多。村婦們沒料到女教師那么隨和,那么有興致。終于有一個村婦把一個女教師拉到一邊,問:“你們小學,收女學生嗎?”


  “收,收!”幾個女教師們都迫不及待地搶著說。


  “我有一個外甥女,住在山南鎮(zhèn),潘木公到他們家做過牌坊。前些日子潘木公為你們學校造校門,帶她來玩過。她回去后,天天吵著要來上學?!蹦莻€村婦說。


  “山南鎮(zhèn)?遠嗎?”女教師問。


  “不太遠,但進出要翻山。麻煩就在這里,如果來上學,就要起早貪黑,爬上爬下,大冷大熱,一個人?!贝鍕D說。


  “過兩天你帶我們到山南鎮(zhèn)走一趟,好嗎?”女教師說。


  六


  女教師們的山南鎮(zhèn)之行,招來了小學里的第一個女學生,叫河英。


  她來上學實在不容易,每天一來一回要翻兩次山。特別是到了冬天,漫山遍野都是雪,山路結冰,很容易摔跤。在山路上摔跤,非常危險。


  一位女教師出了一個主意,讓河英翻山時扎上一方紅頭巾。女教師說:“只要你翻過山,我就可以憑著紅頭巾找到你,盯著你看。如果你摔跤了,我會看到,會想辦法來幫你?!?/p>


  河英母親說:“這主意好,上山時歸我看?!?/p>


  于是,這個河英上一趟學好氣派。剛剛在那頭山坡擺脫媽媽的目光,便投入這邊山坡老師的注視。每個冬天的清晨,她就是雪嶺上一個移動的紅點,在兩位女性的呵護下,上天落地。


  其實遠不止兩位女性。


  山這邊,男學生們還都賴在被窩里不肯起床,大冬天清晨的被窩是孩子們難于割舍的天堂。母親已經催了幾次,都無用,便把目光轉向窗外的雪山。


  “你看!”母親終于歡快地叫了一聲,男孩子也把頭伸出被窩。都看到了,雪嶺頂上的一個紅點。一天一地都白得那么干凈,這紅點也就分外耀眼。它劃破了雪嶺,也把賴在被窩里的男孩子全都拽起來了。


  河英的上學,成了一個示范。這以后,很多女孩子都來上學了,而且,學習成績都比男學生好。兩年后,小學里女生的比例,達到了三分之一。男教師,也陸續(xù)調過來幾個。學校,已經越來越像樣,對得起潘木公建造的那座很像牌坊的校門了。


  七


  我讀完小學時才九歲,對于童年的事,并不明白。只是記得有很多難忘的片段,卻連不起來。


  直到長大之后讀到一篇外國小說,才如雷擊一般,驀然追悟,傻坐半日,浮想聯翩。


  那篇小說叫《熱冰》,寫了這樣一個故事:


  有一位姑娘跟著兩個青年去劃船,船劃到半道上,兩個青年開始對她有非禮舉動,把她的上衣都撕破了。她不顧一切跳入水中,小船被她蹬翻,兩個青年游回到了岸上,而她則被水蓮蔓莖絆住,陷于泥沼,失去了生命。



  她的父親抱回了女兒半裸的遺體,在痛苦的瘋癲中,把尚未僵硬的女兒封進了冷庫。


  村里的老修女寫信給教皇,建議把這位冰凍的貞潔姑娘封為圣徒。


  她真的會顯靈。有一次,一個青年醉酒誤入冷庫,酒醒時冷庫的大門已經上鎖。他見到了這塊冰:“原來里面凍的是個姑娘。他清晰地看到她的秀發(fā),不僅是金色的,簡直是冬季里放在玻璃窗后面的閃閃燭光,散發(fā)著黃澄澄的金色。她袒露著酥胸,在冰層里特別顯得清晰。這是一個美麗的姑娘,像在睡夢里,又不像在睡夢中,倒像是個乍到城里來的迷路者?!?/p>


  結果,這個青年貼著這塊冰塊反而感到熱氣騰騰,抗住了冷庫里的寒冷。


  小說的最后,是兩個青年偷偷進入冷庫,用小車推出那方冰塊,在熹微的晨光中急速奔跑。兩個青年揮汗如雨,挾著一個完全解凍了的姑娘飛奔湖面,越奔越快,像要把她遠遠送出天邊。


  我相信,只要讀了本文前面敘述的朋友,都不難明白這篇小說為什么對我會產生那么強烈的觸動。


  我覺得,這位姑娘死后被封為圣徒,有點像中國女子死后被批準建立貞潔牌坊。


  但是,不管是圣徒還是牌坊,姑娘,你難道真死了嗎?


  幸好有這位父親,偷偷地把尚未僵硬的女兒冰封了。于是,這塊冰也就成了“熱冰”,埋藏著生命信號,掩飾著無限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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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序言

新版小敘

讓我先抄錄一則筆記:


某家一子,出門旅世,因步履開闊、人氣健旺而遭來多方嫉恨,不時有穢言兇訊傳回門庭。家人塞耳有聲,閉目有魘,久而久之,以為浪子早已殞滅曠野,只得橫心割舍,棄絕記憶,任何言談,皆不提及。

豈料二十年后某日黃昏,屋外步履紛沓,笑語歡騰。家人窺之門縫,只見浪子器宇軒昂,從者如堵,浩蕩肅穆,恭立門外。家人急忙開門相擁,拭淚而問,方知其于漫漫歲月間,浪跡宇內,周濟天下,一路傷痕斑斑,而身心猶健。家人遂燒水為沐,煮米為食,裁布為衣,整榻為憩……


對我來說,《文化苦旅》就是這個外出的浪子。它“出門旅世”的時間更長,帶給我的麻煩難以*數。

所有麻煩,都來自于它的極度暢銷。它不小心成了當時罕見的一個文化熱點,而它又不具備任何權力背景,因而立即轉化成媒體的攻擊焦點。當時國內的多數媒體,還不清楚誣陷和誹謗是刑事犯罪,因此都圍繞著它,連年傾泄,惡語滔滔。

其實在公共場合出現的它,多數不是真身。因為已有統(tǒng)計,此書盜版的數量至少是正版的十八倍。也就是說,十八個假身之中才可能混進一個真身。但是即便這樣也不放過,那么多報刊一直在偽造它的種種“錯誤”,順便把我也一起偽造,一起做假。我曾撰文笑問南方一家著名周報的社長:“貴報二十余年鍥而不舍地編造我的生平,篇幅如此驚人,今天請你告訴我,哪一句


文化苦旅 余秋雨的評論 (共 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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