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師淵與蠟松鎮(zhèn)那面墻

“幾次三番都不肯應邀，非要鄙人親自來請。師淵閣下還真是會擺譜呢！”

師淵向那黑裙的女青年淺鞠一躬：“您一定就是墨鵲大人。非常抱歉沒有第一時間來拜訪您！”

墨鵲無奈地笑一下，并沒有要追究的樣子：“比起那個，先觸摸箴言之壁吧？”她背過一只手，另一只手攤向箴言之壁，作出“請”的動作。

倆民兵高高地撩起那紅綢緞。師淵不打算客氣，站上前去，他閉上眼睛，雙手按在箴言之壁上。

突然浮現(xiàn)的知識，與舍我其誰的神圣使命。師淵感受到的不止這些，還有一些比這具體得多，而且，也可怕得多的東西。

師淵如同被燙到了手一樣地松開箴言之壁，急促地喘息。他臉色不太好地看向墨鵲，欲言又止。

“師淵閣下一定有所頓悟吧？當閣下獲得啟示時，我們也感受到了特別的氣氛?！蹦o要師淵講講他看到的啟示。

師淵擺擺手，他怕墨鵲聽見這條啟示會無法接受?！跋麓卧僬f吧。這位陶欣是我的伙伴，墨鵲大人可以批準她也觸摸箴言之壁嗎？”師淵拍著陶欣的肩膀向墨鵲請示。

“當然可以，不過容我澄清一點?！蹦o從身后摸出兩枚閃亮的銀幣，將它們交給守衛(wèi)箴言之壁的民兵，“捐助給蠟松鎮(zhèn)的銀幣相當大一部分都上繳給了郡國的首城，也就是雪途郡的燕前城。另一部分要上繳給王都，原因你應該知道，法律上講所有的箴言之壁都是帝國的財產(chǎn)?！?/p>

“只剩下一小部分實際用于蠟松鎮(zhèn)的公共開支，我可從未借箴言之壁中飽私囊?！蹦o希望師淵不要誤會，拿傘的民兵又為她撐上傘。

師淵表示沒問題，示意陶欣趕緊去摸箴言之壁。

陶欣站在箴言之壁前，朝凍得通紅的手指呵氣。兩民兵將紅綢緞撩開。

陶欣的內(nèi)心狂跳不止，剛才師淵觸摸箴言之壁時，周遭空氣好像一下子沒有那么冷了，她親眼看見，師淵身子附近的雪花都停在了空中，不明方向傳來微弱的哭聲，像是一群拇指大的人在哀嚎。

陶欣緩緩抬起兩掌，回憶師淵所講故事里的細節(jié)，沒錯，喀諾大人觸摸箴言之壁時，也有類似的異象。

陶欣閉上眼睛，用力地按箴言之壁。

師淵注視陶欣，等待她身上散發(fā)出光輝，等待傳出什么聲音或者吹起微風之類的。

大家都沉默著，雪呼呼地下。

陶欣仍咬著牙，極力地推著墻，仿佛要將箴言之壁推倒一樣。

師淵上前握住陶欣的手腕，把她從墻前拉開：“沒關系的，這也很正常。我會帶你去找別的箴言之壁?！碧招擂D(zhuǎn)過身時，師淵看到她的眼眶已經(jīng)紅了。

“容我打斷一下，師淵閣下打算現(xiàn)在就動身嗎？”墨鵲背著手湊過來，“哭得好厲害，沒事的沒事的，我會贊助你們的！”

師淵扶著陶欣：“還不能立刻離開，不過為什么墨鵲大人如此好心？”

墨鵲會心一笑：“果然瞞不過，鄙人確實有一事相求。但師淵閣下不覺得周圍越來越冷了嗎？請到鄙人的書房詳談吧！”

跟著墨鵲前往市政樓的路上，師淵就看到，陶欣的狀態(tài)好很多了，只是沉默不語，剛才的打擊固然不小，但也不是什么天塌下來的事。箴言之壁辜負了陶欣的期望，幸好陶欣不是特別難伺候的小孩。

市政樓三層高，在周遭一兩層的街道中間頗為顯眼。

外面還下著細雪，跟隨的民兵在一樓大門外就停下了，目送墨鵲領著師淵和陶欣進去。

進門首先是個前臺柜子，三個業(yè)務窗口并排靠著墻，對面墻上掛著一幅大尺寸的風景畫，畫的應該是某座繁華的市鎮(zhèn)。大廳中間擺著長方形大桌，桌邊圍了一圈椅子。地上立著兩盆耐寒的盆栽，比人矮一點。這一樓應該是接待市民和商人訪問的，這會兒空蕩蕩，沒有業(yè)務員和訪客。

師淵沿著木扶梯上二樓，整套梯子是用本地的淺黃色松木造的，涂著清漆。扶手纖塵不染，也沒有裂痕和霉變，在歷年的人來人往中被磨得光溜溜的。

墨鵲和師淵走過木質(zhì)樓板時都是輕手輕腳的，樓梯間只回蕩著陶欣踏出的“咚、咚、咚！”的聲音。陶欣似乎沒有自覺，師淵也來不及告誡她。墨鵲已經(jīng)進自己的書房了，就在二樓走廊的左側(cè)。

二樓走廊比室外溫暖多了，兩邊墻壁漆成深綠色，墻上掛著些小尺寸的掛畫，走廊并列擺著兩條長凳和一只小方桌，小方桌上有座鐵燭臺，點著一支白蠟燭，桌下還有一把備用的蠟燭；一只青綠色的瓷質(zhì)細口花瓶，裝著一簇紫色紙花——這個季節(jié)沒有鮮花的。

師淵讓陶欣坐在走廊的長凳上歇息一會兒，自己也進入墨鵲的書房，將門掩上。

墨鵲坐在窗邊的辦公桌后，示意師淵坐到自己對面，師淵走過書房中間的紅色方形地毯，將背包摘下放在腳邊，坐在辦公桌前的樟木椅子上。

墨鵲身后是三座黑色的樟木書架，這三個書架上半部分放了不少嚴肅實用的書籍，師淵暗自驚嘆不已。書架下半部分是雙扇門的柜子，不知道柜子里是什么。

蠟松鎮(zhèn)不少建筑的二樓是裝上了玻璃窗的，但大多數(shù)一樓都還在用木板窗，比如做魚干面片湯那家店。為了抵抗寒風，窗戶還往往會做成兩層，外面一層是朝外推開的木板窗，里面一層朝屋里開的才是玻璃窗，天冷就都關上。

玻璃其實是比較昂貴的材料，師淵途經(jīng)許多村子，修了玻璃窗的寥寥無幾，除了玻璃自身不便宜，村里小孩也都很喜歡砸窗戶，導致大多數(shù)農(nóng)戶只用木板造了活板窗，此前師淵站在灶臺上一腳踹碎的那扇就是如此。

對著窗的那面墻上是一條掛毯，印著一枚巨大的淺藍色松果，正是通行證上那個印章的樣式，外面的人在其他屋子的二樓或屋頂，透過玻璃窗望進來或許能直接看到這枚巨大松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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