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不完全侵蝕
伊甸門前2-維爾都海
第三章-不完全侵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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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不是蛇,酩酊。”
??休比看著酩酊,一本正經(jīng)。而后者剛剛把幾個在應(yīng)急小艇上掙扎著求救的人用冰錐射穿。
??就像打靶一樣。
??“少爺心善,見不得活人受苦,你要理解?!盞eky在酩酊的熏陶下,把酩酊當(dāng)做自己的榜樣。
??“你怎么知道救了他們,他們不會反過來搶掉你的船?很多水手的全部家當(dāng)都在船上的,這些人已經(jīng)一無所有,鬼知道會不會鋌而走險。”酩酊微微一笑,又隨手掏出一張卡牌,其中釋放的火球?qū)⑿⊥е苯訐舫?,“不要為了那一點點善的可能,就把自己搭進去,不值。”
??“那,你也可以不管他們呀,為什么非要……”
? “就是你之前說的,萬一他們真是和你一樣純良的大好人呢?”酩酊有些戲謔,“那當(dāng)然是讓他們少吃點苦。長痛不如短痛,老祖宗告訴過你了。”
??“再說,我們又不是做慈善的?!?/p>
??休比說不出話來。彩墨只是淡淡提了一嘴這樣不好,就繼續(xù)忙自己的事去了,六六和伊芙蕾則視而不見。或者說,默認認可酩酊的觀點。
??我們不好過,那你們也別想好過。幫人幫到底,船就也交出來吧?他們聽到過也見過太多這樣的事了。在被腐化浸染的無邊海洋,善良的人往往會被自己的善心害死。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小插曲而已。他們馬上就要到了,這次航行的終點。那是六六之前發(fā)現(xiàn)的一座小島,周圍海域腐化含量少見的低,據(jù)他所說,在陽光照耀下,湛藍的海面閃著粼粼波光,就像夢一樣。
??酩酊欣然應(yīng)允,嚷嚷著這才是真正的冒險。字里行間對腥臭的綠皮巢穴有很大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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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地方了。
??下午的太陽還很曬,酩酊撐著遮陽傘,躲在樹蔭底下,心安理得地看著大家忙活,喝著船上拿出來的冰鎮(zhèn)汽水。
??這個地方和六六描繪的一模一樣,沙灘,艷陽,徐徐的海風(fēng)吹在身上,海水像塊藍寶石一樣,美好的仿佛根本就不是這個世界的景物。
??對比來時的灰黑海水,時隱時現(xiàn)的腐化海霧,海洋深處傳來的古老嗡鳴,偶爾靠近海面的巨大黑影……這邊簡直就是天堂。美好到讓人根本不想破壞,仿佛摘下一顆椰子都是犯罪。
??然后酩酊就大大咧咧地摘了一顆椰子,用邪靈之刃一下戳開,熟練地把透明的椰汁灌進嘴里。
??“真好,啊——”放松地長嘆一口氣,酩酊自動跳過準備階段,直接開始度假,“這么好看的地方,居然沒人,就應(yīng)該塞個巢都進去?!?/p>
??“酩酊……你也來幫幫忙啦……”休比在遠處喊了一聲,但又摻雜著一些猶豫,像是不敢對她提出這種要求。
??“小鐵砧干不來這些。”伊芙蕾滿不在乎,兩手提著兩大箱東西路過休比,“忘記我們前幾天去治理污染者,結(jié)果那家伙路走多了差點中暑暈過去嗎?”
? “就是就是,所以說嘛~~~”遠處傳來酩酊的聲音。那家伙今天是真的很開心,得意忘形手舞足蹈地捧著她剛開的椰子,然后仰頭一灌,自己把自己嗆著了,表情瞬間凝滯,彎腰咳嗽。
??無奈笑笑,休比轉(zhuǎn)身繼續(xù)去給彩墨幫忙。Keky正在準備遮陽的大傘和躺椅,他則在給晚上要用的篝火收集木柴。
? 至于污染者,則是一些腐化中的幸運兒——或者說不幸。對于正常的生命,不管是動物還是植物,只要一接觸腐化,就會被瞬間侵蝕成一灘膿水,散發(fā)著惡臭。但,極少數(shù)幸運兒自身擁有著對腐化與生俱來的抗性。如果當(dāng)時侵蝕他們的腐化濃度碰巧不高,那么他們就不會當(dāng)場暴斃,而是會和腐化共存。這種人就被稱為污染者。污染者形態(tài)各異,但大致分為輕度污染、中度污染和重度污染三個等級,由他們自身對腐化的抗性,和接觸到腐化的濃度共同決定。
??輕度污染者依舊保有自己的神智,身體的異變也不大,甚至可以像個正常人一樣生活,還可以利用腐化。據(jù)說現(xiàn)在的唯一一位熒紅冒險者——沒人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自稱“鑰匙”——就是一位輕度污染者。這些污染者不僅可以免疫低濃度的腐化,還可以將一部分腐化的力量據(jù)為己用。
??中度污染者大多已經(jīng)喪失神智,變成了一具行尸走肉,只有一些最基礎(chǔ)的本能被保留下來。也有極少數(shù)能保有自己神智的中度感染者,但就算是這些,他們的神智也已經(jīng)岌岌可危,隨時處在崩潰的邊緣。當(dāng)長時間暴露在中等濃度的腐化下時,輕度污染者也會逐漸轉(zhuǎn)變?yōu)橹卸任廴菊?。他們的神智會在轉(zhuǎn)變過程中慢慢流失,先是只記得對他們來說最重要的事物,隨后就是完全喪失自我,失去神智。但同時,中度污染者能免疫更高濃度的腐化,也能更好地運用腐化的力量。
??而重度污染者則幾乎成為了腐化的傀儡。他們已經(jīng)完全失去了最初的模樣,最多只保留一個基本的外形,全身大面積潰爛,長滿巨大的黃褐色肉瘤和眼睛。他們沒有任何意識,會不停地攻擊自己所看見的一切,只有死亡能停下他們的腳步。同時,他們也是對腐化耐受程度最高的污染者,也能最好地運用腐化的力量。
??酩酊他們清理的是一些輕度污染的烏鴉,當(dāng)?shù)氐拇迕窈芨兄x他們。
??至于中度或重度污染者,以及輕度污染者中的人,或者獸人什么的,那不是一般冒險者清理的對象。這些一般由高等級冒險者和軍隊聯(lián)合圍剿,特別是輕度污染者中的人類、獸人、半獸人、精靈和矮人。對于這類人,有一個特殊的稱呼:黑山羊。
??這個名字主要來源于污染者那被腐化影響而變成漆黑的表皮。
??污染者的另一個特征是身體上長著的黃褐色的肉瘤和眼睛。因為酩酊右手手腕上金黃的達拉姆之眼,她也經(jīng)常被誤認為是黑山羊。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在公共場合她一般都會在達拉姆之眼的位置綁一塊不起眼的布條。
??而對于污染者,酩酊其實之前在巢都研究過。她用計量單位dlm度量腐化,發(fā)現(xiàn)0-25dlm的腐化可以催生出輕度污染者,在26-50dlm中,輕度污染者中的一部分會慢慢像中度轉(zhuǎn)變,另一部分則會死亡,同時幾乎沒有生命能在這個濃度的腐化下直接變?yōu)槲廴菊?,也就是說,大多數(shù)污染者都是在低濃度腐化下誕生,并一步步從輕度往重度發(fā)展的。而在51-75dlm濃度,中度污染者中的大部分會死亡,只有少部分對腐化抗性極高的會變成重度污染者。在75dlm以上的腐化中,沒有污染者能夠存活。而維爾都海海面的平均腐化是12dlm,海平面倡議的腐化濃度為0dlm,柴里斯提納聯(lián)合堡壘國黃金圣塔輻射范圍內(nèi)的腐化濃度為1-4dlm,高于9dlm濃度的腐化就會開始對生命及周圍環(huán)境產(chǎn)生明顯的侵蝕作用。
??酩酊一直覺得這方面研究很有趣。當(dāng)然,現(xiàn)在她沒在想這些。她只是躺在椰子樹下的草地上,看著翠綠的青苔,和上面小小的孢子花。
??另外一邊,大家也基本做好了準備工作。遮陽的大傘已經(jīng)插好,兩邊的箱子里放滿了冰鎮(zhèn)汽水,從箱子底部鑲嵌的可更換靈能水晶抽取靈能,再通過箱子內(nèi)壁繪制的陣法釋放“寒氣”奇術(shù),很好地起到了保持低溫的效果。晚上篝火要用到的木柴也被整齊地堆在一邊,伊芙蕾滿意地拍拍手,大踏步地向酩酊走去,說著什么去叫小鐵砧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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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面不太對勁。”七絕有些警惕地看著海洋,不同尋常的海浪拍擊著偵探社所在的海岸。
??有大家伙來了。
??她飛奔回偵探社,火速通知大家。
??那種海浪……意味著有什么極為巨大的東西,貼著海面直沖他們來了。
??古言一把抄起放在最顯眼位置的一個背包,隨意挎在肩上,看了眼窗外:“這個體積……沒法打。撤!”
??但是已經(jīng)來不及了。
??海中的巨獸到來,幾層樓高的海浪猛烈拍擊在偵探社的外墻,灰黑的海水灌滿了一樓,而后又裹挾著雜物退去。
??那只巨獸,緩緩浮出水面。多虧偵探社附近沒什么淺灘,那如山岳般龐大的才能游到這么近還沒有擱淺。古言被震撼地說不出話,身邊有人甚至已經(jīng)跌坐在地上。
??等等,不對。
??灰黑的海水中浮現(xiàn)的,是一只巨大的鯊魚,皮膚黢黑,布滿暗紅色的扭曲紋理,頭上還長著一對詭異貓耳,雙眼散著熒紅的光。
??酩酊?
??古言有些無奈又有些好笑:“好你個臭小子……偵探社你來打掃啊……”
??“我……我來找你們玩的嘛……有個篝火晚會!走吧走吧一起玩嘛!”
??貓鯊張開嘴,腐化縈繞的利齒間,古老深邃的聲音說出和這具身體完全不符的話。
? “唉……”嘆了口氣,四象揮揮手,“社長你去吧,我們留下來打掃?!?/p>
??其余幾人紛紛表態(tài)同意。
??“好吧……下次不要再這么直接沖過來了啦……”
??“知道啦知道啦……”
??知道她下次大概率還是這么咋咋呼呼地往里沖,古言笑著搖了搖頭,走近貓鯊嘴里,對方散盡了嘴中的腐化,閉上大嘴,潛入深海。
??回去就加固一下防浪堤吧。
??抱著貓鯊錐狀的利齒,古言盤算著開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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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出古言,化為人形,整理了幾下衣服,酩酊看了眼落日和遠處篝火升起的煙,一把拉過古言的手:“走啦!”
??古言笑著跟上。
??好久沒見她這么開心了。
??斜月漸升,清冷的月光照在沙灘,映出銀白的沙。伊芙蕾一邊講著各種食材應(yīng)該怎么烤才好吃,一邊扒拉著沙子取出下面埋的已經(jīng)被烤熟的蛋。
??在邊上,是一串碳化的魚肉——酩酊的杰作。
??“都差不多……差不多嘛……”酩酊笑著,完全不以為意。
??“但是當(dāng)時我沒慌?!盞eky坐在一旁,啃著他最愛的烤雞,沒有帶點泡芙過來,是他的遺憾,“作為維爾都海首席貓鯊護衛(wèi),我有著出色的心理素質(zhì)?!?/p>
??“喔?你超常發(fā)揮把那家伙救活了?”休比聽得認真。
??“不不不?!盞eky神秘一笑,“我跑出去和那自稱刀客塔的家伙說,你的干員沒救活,但沒事,我給你整個活?!?/p>
??彩墨則是拍了拍古言:“你覺不覺得,那邊有人?”
??古言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一片漆黑,只有一人高的荒草在微風(fēng)下沙沙作響。
??“不要自己嚇自己了啦,再說,就算真的有人,酩酊會發(fā)現(xiàn)的?!?/p>
??“酩酊的夜視能力不好,而且那家伙……”彩墨瞟了一眼倒在伊芙蕾懷里的酩酊,“都快被伊芙蕾灌醉了?!?/p>
??“欸,你說,你聲音這么好聽,唱歌肯定很棒。來一首!”伊芙蕾一直在慫恿。
??酩酊則是嘴里含含糊糊地拒絕,她倒在伊芙蕾懷里,滿臉醉酒的潮紅,覺得腦袋有些暈暈的,但還是一直嚷嚷著自己沒醉之類的話。
??“欸!酩酊要唱歌?!來來來!”休比和Keky也湊了過來。
??古言笑著拉上彩墨過去圍觀。
??大家一起慫恿了好一會,她才終于答應(yīng)。稍微從伊芙蕾懷里坐了起來,緩了緩,語氣有些嬌嫃:“我……我唱歌不好聽的,真的,你們……嗯……”
??一把把酒杯甩在一邊,抬起的手又慢慢放下:“我……我就唱一段。嗯……一段……”
??“噠噠噠,嗯……我想想……嗯……”深吸一口氣,酩酊終于唱了起來,薄荷糖般清涼的嗓音在夜晚沙灘的篝火旁飄蕩,“音符~悲歌喚羅剎~未盡之章續(xù)寫乏~畫魘難述血繁華~夢醒~現(xiàn)實難繪無暇~夜犬隕生迷路岔~晝?nèi)o死忠心達……”
??在火光未照耀的地方,那個彩墨曾懷疑的地方,幾個黑影緩緩移動,隨后,更多的黑影出現(xiàn),一個針對篝火的包圍圈逐漸形成。
??“蠕蟲~黑影潛沙下~夜魅窸窣探血牙~落櫻刃花萬物殺……”大家都在聽酩酊唱歌。這家伙嘴上說著不會唱,但很明顯自己之前私底下練過,像是那些專業(yè)的歌手。再加上酩酊本來就出色的嗓音,把一切都推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這家伙,海平面倡議新年晚會的時候一定要讓她上場……休比在心中下定決心。
??黑影們互相打著暗號,掏出了武器和麻繩。
??“……收容難伏魔~不滅物生息不墮~經(jīng)百戰(zhàn)命不駁~萬般處決于我攻無不破……”
? 酩酊還未唱完,黑影們便一擁而上。休比是最先被制服的,那些人拿著塊濕漉漉的布條捂住了她的口鼻,沒過幾秒,她就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彩墨大喊一聲偷襲,抽出匕首剛想反擊,就被另外一人從后用布條迷暈。古言還沒來得及凝聚起元素之力,就被一棒子砸了頭頂。只覺得頭腦一頓,眼前的人笑著,看著古言身后的同伙將沾滿迷藥的布條捂在他的臉上。
??伊芙蕾一拳轟擊在一名偷襲者身上,對方當(dāng)場殞命。一旁的同伴面不改色,手中凝聚起一股淡淡的黑霧。
??像是酩酊的黑霧的超級稀釋版,幾乎看不真切,只是隱隱約約若隱若現(xiàn)的一小團。
??但即使是這么稀薄的腐化,也是威力巨大的。那家伙把腐化朝她拋去,她嘗試躲閃,那一團黑霧卻擴散開來,一瞬間,渾身上下每一寸皮膚都像是被針扎一樣的劇痛。好在還沒什么肉眼可見的損傷。
??黑山羊?
??但她也來不及反擊了,一塊濕布條從身后圍了上來。
??最中心的酩酊則是被人直接用腐化攻擊。那些襲擊者發(fā)現(xiàn)腐化完全無效后,心中一驚,隨即便沖上去把她按住。
??“就憑你們?”醉酒的酩酊完全沒把他們放在眼里,下意識地一拽被拉住的手。
??被抓住的手紋絲不動。對方的力氣大的驚人。
??酩酊的酒瞬間醒了,她這才想起來自己已經(jīng)把力量給了Keky。
??一塊布條圍了過來。她徒勞地掙扎了幾下,便也暈了過去。
??至于Keky……他上廁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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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長……人都帶過來了。少了一個半獸人,我們沒有找到?!?/p>
??簡陋的木屋里,那個被叫做村長的人類點了點頭表示了解。
??這座島嶼是他的轄區(qū),絕不能容許外人踏足。
??“帶我去看看?!贝彘L緩緩起身,一身華美的長袍下,被腐化侵蝕的皮膚已經(jīng)基本變成了貓鯊表皮一樣的漆黑,但是沒有貓鯊身上的暗紅紋理,相反的,他的表皮就像是死人一樣枯槁,稍微和衣服一摩擦,都會導(dǎo)致皮膚小塊小塊地崩解掉落,露出皮下流著腐液的潰爛血肉。
??到了。牢房。
??在腐化作用下變得金黃的眼睛轉(zhuǎn)動著,看著被關(guān)起來的眾人——他們的新獵物。
??一個女性矮人,一個女性精靈,兩個男性人類,一個女性半獸人……嗯,沒有黑山羊。
??從外觀進行了大致的觀察,村長如此斷定。不過那個女半獸人還真奇怪,長了個貓耳,還長了個奇奇怪怪的尾巴。最重要的是……那條尾巴并不是貓尾,而更像是鯊魚的尾巴,但卻不是正常鯊魚的那種深藍,而是漆黑,暗紅的紋理遍布其上,在尾巴的尾骨部分,還長有漆黑的棘刺……
聽人說她能免疫腐化。
村長皺了皺眉,叫人把她單獨關(guān)一間房。
??完成之后,村長在幾名守衛(wèi)的陪伴下進到了關(guān)押酩酊的牢房。迷藥的藥效還在,那家伙依舊像具尸體一樣任人擺弄。
??村長面色凝重地開始脫去她的衣服。
??皮膚光潔白嫩,完全不像是受腐化影響的黑山羊,也沒有那種黃褐色的肉瘤或者眼睛長在身上……那她為什么能免疫那種濃度的腐化?
??村長手中騰起一股腐化,向赤身裸體的酩酊打去。
??沒有造成任何損傷。不過……她右手手腕的布條被腐化所侵蝕,有一部分已經(jīng)變成了黑色的粘稠腐液。
??把手腕的布條扯下丟到一邊,手腕之上,一只閉著的眼睛映入村長眼簾。
??這……!
??村長突然想到了什么。一種前所未有的強烈恐懼浮上他的心頭。
??好巧不巧,酩酊醒了。慢慢睜開眼睛,頭還有些暈。
??接著,她就發(fā)現(xiàn)自己一絲不掛地躺在地上,周遭地面有被腐化侵蝕的痕跡,而自己面前,是幾個人類守衛(wèi),和一個表皮黢黑崩解的輕度污染者——一個黑山羊。
??那個黑山羊,也就是村長,顫抖著跪了下來。他的恐懼在這一刻達到了頂峰,在那一瞬間,他完全說不出話來,只是不停地磕頭,頭骨一下下撞在石磚鋪設(shè)的地板上,發(fā)出響亮的悶響,很快,地面就被鮮血染紅。
??幾個守衛(wèi)不知所措,愣在了原地。
??酩酊隨便撿起自己的外衣披上,捂著自己暈乎乎的腦袋。
??她把手搭在村長的肩上。對方虎軀一震,隨后磕頭磕得更勤快了,大叫著饒命。
??“等等等等……怎么了?”
??村長慢慢停下,自己的血液、表皮和爛肉掉了一地。又直接將臉上一塊被撞的半掉不掉耷拉在那里的皮扯下,他回頭對著一個守衛(wèi)就是一腳:“把老爺們都給放了!快!”
??隨后又轉(zhuǎn)身賠笑:“對……對不起老爺,是小的不識數(shù),有……有眼不識泰山……”
??“欸,想不到我還是有點聲譽的?”酩酊穿好最后一件衣服,側(cè)眼瞧著他。
??“那是,您的圣名……”
? “所以,就是你把我抓過來的?”
??“嗯……小的……小的不知道是您……小的、小的該打!該打!”村長噗通跪下,抽著自己耳光。
??很快,酩酊等人就被村長請到了全村最好的房里。村長想要讓人準備飯菜,被拒絕了,所以就只備了茶水。
??酩酊了解到,這整座小島都是這個村子的,他們?yōu)橐粋€叫“羊主”的家伙服務(wù)。具體來說,他們干著類似人口綁架的活,把那些老實的村民從其他地方拐來,逼迫他們在這個村子干活,就像農(nóng)具,或者說牲口一樣。
??村長還給酩酊展示了一管針劑。只有最優(yōu)秀的奴隸才能獲得它——這是羊主的賜福。被羊主選中的人只要注射了它,就會變成黑山羊,加入羊主,成為他們中的一員。只要得到這個,再把賜福注射進自己身體里,那些奴隸就能搖身一變,從卑微的農(nóng)具,任意打罵的牲畜,變成高貴的黑山羊。剝落黢黑的表皮,潰爛的身體,滿身的膿包肉瘤和眼睛則被視作羊主的祝福。也有很多注射之后當(dāng)場死亡的,這被視作是羊主的拒絕。因為平時沒有好好為羊主賣力,所以羊主才會降下責(zé)罰。
??也是因此,這里的奴隸干活都分外積極,也沒有反抗,只有奴隸間無休止的猜忌和互相舉報。同時,大家也都相信自己今天的努力都被羊主看在眼里,只要夠努力,日后肯定能加入羊主,日子肯定會越來越甜。
??酩酊接過那管針劑看了看,所謂的賜福,其實就是17dlm濃度的腐化。
??抱怨了一下六六的偵查工作做的一點不好,居然選這種地方旅行,酩酊便又把注意力放在了村長身上。對方現(xiàn)在不知道怎么回事,底氣莫名其妙又足了,告訴酩酊,只要能和他們一樣歸順羊主,就能對她既往不咎。
??酩酊只是笑笑。
??一幫連恩賜到底是什么都搞不清楚的蠢材,整天躲在一個個陰暗的角落,做著不知所謂的白日夢,嚷著要做人上人。根本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求索,被別人隨便一套神棍的說辭騙的團團轉(zhuǎn),還信以為真,那只能說,你們配得上你們的苦難。
??你們天天想著自己能成神,你們中有人成了嗎?就這樣子,你們那什么羊主,怕也只是個江湖騙子吧?
??村長明顯急了。一拍桌子,揚言哪怕是她,也不能侮辱至高的羊主。
??“一幫被洗腦的廢物,還配黃袍加身?還想著上天入地,想著四海八荒唯你獨尊?”酩酊就差笑出聲。
??“你……”村長指著她的鼻子,“你也只不過是個無依無靠的冒險者罷了!我勸你們這些小眾團體,不要妄想蹦出來,挑戰(zhàn)我們主流思潮。我是……”
??酩酊沒有多說,站起來退后一步:“既然這樣……哦,來了?!?/p>
??一聲巨響,墻壁轟然倒塌,一個優(yōu)雅的身影從塵土中走來,帶著滿腔狂怒。
??Keky來了。
??“所以現(xiàn)在,你們可笑的,哦不,尊敬的偉大的完美的不可一世的,那什么主?會來救你們嗎?”酩酊像看笑話一樣看著他們,“Keky,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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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孤獨的影子,在廢墟間飄蕩。
??曾經(jīng)繁榮的村莊不復(fù)存在,只剩下滿地殘垣斷瓦。
??聽唯一的幸存者說,這好像都是一個叫Keky的半獸人的功勞。好像還是個冒險者?
??而就算是那唯一的幸存者,也是他故意放出來的。同時交給那位幸存者的還有一封信,說是要親自交給羊主——就是現(xiàn)在漫步廢墟之上的,這個長袍下的影子。
??摘下長袍的兜帽,他把那封信扔在雜草叢生的地上。腐化在信紙上蔓延,將其慢慢侵蝕腐化。很快,潔白的信紙就變成了一地膿水,發(fā)著惡臭。
??這是他苦心經(jīng)營的村子。事業(yè)才剛剛起步,就被人猛踹一腳。
??那張散著淡淡香氣的信紙上,娟秀的字跡表達著刻毒的嘲諷與謾罵。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擁戴,很久很久沒有品嘗過這種感覺了。
??曾經(jīng)的他或許會害怕,或許會被那署名所震懾,但現(xiàn)在,他的心中只有復(fù)仇的怒火。
??你毀滅了我最珍貴的東西。所以,我也要毀滅你的。
??他會永遠永遠,記住那張信紙上的署名。酩酊·達拉姆。
??看不出年紀的臉上,漆黑的皮膚流出膿水,嘴角因憤怒而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