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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506年冬天，吳王闔盧在孫武的輔佐下，率領(lǐng)三萬徒兵偷襲楚國郢都，五戰(zhàn)之后，攻破郢都。曾經(jīng)稱雄天下的南霸天——楚國，為什么面對吳國的偷襲如此不堪一擊呢？

破郢

公元前506年11月。

對養(yǎng)尊處優(yōu)，享受慣了和暖熏風(fēng)的楚國來說，這注定是一個最難熬的嚴冬。

就在這個冬天，一支由三萬徒兵組成的軍隊神不知鬼不覺地突然出現(xiàn)在了漢江東岸。要不是定睛遠眺，遙遙望見吳王闔盧招展的帥旗，在溫暖的半地下宮殿里醉生夢死的楚國高層還不知道吳國的兵鋒已經(jīng)如寒霜一般直抵郢都城下了！

自先君熊繹建立楚國以來，還從來沒有哪一支外國軍隊能夠進逼到距離楚國首都如此之近的地方。

曾經(jīng)親自規(guī)劃并主持了郢都城防建設(shè)工程的令尹子常這時終于意識到，一旦漢江防線——這道最后的屏障被吳軍突破，哪怕郢都有金城湯池，也難逃玉石俱焚的厄運。

望著坐困愁城的令尹子常，左司馬沈尹戍獻策道：“請令尹大人率領(lǐng)楚軍主力利用漢江天險構(gòu)筑防御，務(wù)必將吳軍阻滯在漢水東岸。而我則北上方城，盡起申、息之師，南下截斷吳軍的退路。到了那時，令尹率師濟江以攻其前，我趁勢以躡其后，腹背夾攻，破吳必矣！”

方寸已亂的子常只得依計行事。可沈尹戍前腳剛走，后腳，子常堅守的決心就開始動搖了。

屬將武城黑跟子常分析道：“吳軍的盾、甲大都是木質(zhì)的，而我軍的盾、甲大都是革制的。江邊寒濕，皮革的盾、甲一旦受潮便易于穿刺，所以長期對峙于我軍不利。不如盡早渡江，主動尋戰(zhàn)，以優(yōu)勢之兵力一舉破敵。”

作為一個摧鋒陷陣的將軍，武城黑對戰(zhàn)術(shù)細節(jié)的考慮不能說毫無道理。而且即便拋開這些戰(zhàn)術(shù)細節(jié)上的顧慮，從宏觀戰(zhàn)略上分析，楚軍要長時間堅守漢江防線，等待左司馬沈尹戍回援也有相當(dāng)?shù)睦щy。

江河防御自古以來就是讓無數(shù)兵家頭疼不已的事兒。它之所以棘手，是因為防守方正面遼闊，兵力分散。一旦對進攻方的搶渡地點判斷不準、設(shè)防不嚴而讓進攻方撕開口子，就很可能導(dǎo)致整個江防體系的全線崩潰。

要知道，江對岸的吳軍指揮官可是神出鬼沒的兵圣孫武，他撰寫的《孫子兵法》上說：“善攻者，敵不知其所守”（《孫子兵法·虛實篇》）。在此前攻入楚境的過程中，孫武成功避開了楚國重兵設(shè)防的方城山和隨棗走廊，兩次完美地詮釋了“善攻者”的戰(zhàn)爭藝術(shù)。

已經(jīng)吃了兩茬兒虧的楚軍能準確地猜出他下一步的攻擊方向，并作出及時的堵防嗎？

更糟糕的是，此時吳王闔廬的身邊還有伍子胥和伯嚭兩位自楚國叛逃而來的大臣。他們對楚國境內(nèi)的關(guān)隘險要、軍政民情了如指掌。有他們給吳軍發(fā)蹤指示，楚國的漢江防線對吳國幾乎是透明的。

敵情難以判斷，自己的虛實卻讓人家瞧了個一清二楚。在這種情況下，沈尹戍口中的漢江之險還有幾分值得憑恃，只怕是要打上一個問號了。

與其被動防御吳國的進攻，不如搶先下手——萬一打贏了呢？

或許就是這樣孤注一擲的賭徒心理作祟，令尹子常最終下達了揮師渡江，相機決戰(zhàn)的命令。而楚國的災(zāi)難也隨之降臨了。

渡江之后，楚軍連續(xù)三次與吳軍合戰(zhàn)，都沒能有效地殺傷對方。到了十一月庚午（也就是十九日）這一天，兩軍在柏舉進行了最后的較量。

吳王闔廬的弟弟夫蓋以所部五千人為先鋒，冒著漫天箭雨瘋狂地沖擊子常的親兵衛(wèi)隊。衛(wèi)隊潰散了，楚軍大陣隨即陷入混亂。吳軍追亡逐北，流血漂櫓。在短短十天之后就一舉攻陷了郢都。

狼狽的楚昭王被迫帶著自己的妹妹季羋逃出都門，往南方的云夢澤藏身避難。一行人踉踉蹌蹌地趕到睢水之畔，為了擺脫吳軍的尾隨追擊，昭王不得已命令針尹固將馱運輜重的象群組織起來，在大象的尾巴上栓起點燃的火把，驅(qū)使這些受了驚的龐然大物沖向追兵。

趁著象群驚起的一片混亂，楚昭王倉皇地逃向南方。在他身后，郢都已經(jīng)被兵火吞噬。歷世積攢的高府之粟被付之一炬，象征著至尊王權(quán)的九龍之鐘被砸得四分五裂，甚至連先君楚平王的墳?zāi)挂苍獾搅伺殉嘉樽玉愕臒o情鞭撻……

世事無常，當(dāng)真是三十年河?xùn)|，三十年河西啊！就在三十年前，楚國還是天下仰望的霸主。轉(zhuǎn)瞬間卻陷入了國破家亡的窘境。

楚國的迅速墮落是因為什么呢？

有人說是因為它不幸與英勇尚武的吳國為鄰。

這恐怕未必。我們不妨參照一下與楚國平分霸權(quán)的晉國。

北方霸主晉國長期同虎狼之秦比鄰而居，但在秦、晉交鋒中吃虧的往往是秦國。因為晉國憑借自己諸侯盟主的身份可以號召諸侯一致攻秦。最典型的戰(zhàn)例便是公元前578年的麻隧之戰(zhàn)。晉厲公糾集八國聯(lián)軍伐秦，在麻隧大敗秦軍。這窩心腳踹的，讓赳赳老秦在好長時間里都緩不過氣兒來。

與晉國一樣，楚國也是諸侯共尊的盟主。

但從楚靈王三年（公元前538年）聯(lián)合諸侯圍毆吳國算起，三十年間，楚國先后七次伐吳，卻越打越弱。不但打到眾叛親離，甚至打到了山河破碎。

為什么命運之神不像青睞晉國那樣眷顧楚國呢？這三十年盛極而衰，終至光芒散盡的苦旅，楚國是怎樣走過來的？

在接下來的文字里，就讓我們撥開歷史的迷霧，聊一聊“吳師入郢”的原委始末。而要講清楚這件國家悲劇的前因，我們的話由還得從三十年前楚靈王召集的那次諸侯會盟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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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晉公子

排版|奶油小肚肚

圖片|網(wǎng)絡(lu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