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在 今在 永在》黃祭連載·三十九

? ? 顛沛流離的獵物被圈進了狩獵場,召喚他們前來此地的主持人親手閂上了囚籠的大門。霧蒙蒙的天溶解了他們的身影,這座屹立在沼澤之上的建筑吐納著清冷的風(fēng),歡迎著此次前來的五位“賓客”。
? ? 沉到沼澤之下的古老招牌,只有最年輕的瓶瓶罐罐還記得它曾經(jīng)的名字:圣心醫(yī)院。
? ? 菲歐娜把注意力從那尊托蛇女神像上移開,看到不遠(yuǎn)不近的地方有個殘破的建筑被濃霧掩蓋著,而面朝它時右手邊另一尊抱著嬰孩的女神像響起一陣令她汗毛倒豎的摩擦聲。
? ? 女神像慈善的面容被風(fēng)蝕得辨不清五官,好似有什么東西就躲在那片朦朧中注視著她手中的門之鑰,菲歐娜將門之鑰抱在懷里,超那座建筑跑去。
? ? 泥潭久違的被這個慌張女孩踏出新痕跡,在這個女孩眼里,被泥淖吞沒掉半個身體的玩具熊都比那個插著發(fā)光魚竿的奇特金屬盒值得她多留意一點。
? ? 微風(fēng)從并不算高的圍墻外吹進來,安撫過石像脖頸處難看的接縫,像無數(shù)小幽靈在歡笑,嘻嘻哈哈打鬧著潛進潮濕的地面,舔過紅發(fā)少女的腳踝,引導(dǎo)她走向通往建筑物二層的樓梯。
? ? 泥潭下的蒼老嗤笑著少女的失態(tài),慢慢將腳印抹除,恢復(fù)平整的泥濘表面,不吐一個泡泡。
? ? “菲歐娜,是你嗎?”
? ? 菲歐娜摸著靠在門框上的綠色復(fù)合木板,向那個羸弱的身影輕輕應(yīng)聲:
? ? “其他人呢?”
? ? 靠在金屬盒旁的盲杖被菲歐娜輕輕拿起,眼前的海倫娜扶了扶有沒有都無所謂的眼鏡,用手指在奇特的地鼠機上摸索著,并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 ? “這是某種電碼,可以通過敲擊這些鍵盤來判斷自己錄入的密碼是否正確,錯誤積累到一定程度就會產(chǎn)生校準(zhǔn)?!?/p>
? ? “破譯不需要非得敲鍵盤,扭動密碼機兩旁的發(fā)條齒輪也可以讓它工作,隨著進度疊加密碼機會越來越吵,就像,水要開了一樣。菲歐娜,你不試試么?”
? ? 菲歐娜輕輕講盲杖放到海倫娜身邊,怔怔的摸著這個被海倫娜稱呼為“密碼機”的神秘盒子,她有點覺得乏力,就像當(dāng)初躲在哈斯塔懷抱里一樣無力。
? ? 海倫娜現(xiàn)在都不需要盲杖,那專注的神情甚至帶著一絲自信的樣子,讓菲歐娜油然產(chǎn)生一種奇怪的疑問:這真的是那個游戲開始前說話都發(fā)顫的盲女孩嗎?
? ? 不過這樣好像也不是件壞事,畢竟誰都不可能一直活在別人的幫助里,被自己是歉意壓著抬不起頭來……又想到了自己在哈斯塔懷里只能眼睜睜看著哈斯塔被鐵栓穿透身體那些場景,再加上面對這些自己完全捉摸不透的現(xiàn)代化產(chǎn)物,那種熟悉的無力感又爬上了自己的肩膀。
? ? 心不在焉的扭動著旋鈕,聒噪的齒輪摩擦聲一直在讓菲歐娜感到不適,海倫娜輕聲道:
? ? “同一臺密碼機錯誤會累加,請你用心一點…專注一些,下一次校準(zhǔn)應(yīng)該會提早出現(xiàn)…”
? ? “啪呲!”一團電火花從鍵盤上鉆出來,扭曲的電弧瞬間抓住海倫娜的胳膊,在她的手指間流竄。
? ? 海倫娜在電流的余音里抽回手側(cè)身躲過弧光,兩鬢的頭發(fā)都因為靜電而分散開飄在空中。
? ? 盲女孩拉拉紅發(fā)女孩的手,瞇起雙眼毫無怪罪意思的輕笑著告訴對方校準(zhǔn)失敗就會這樣子。
? ? “觸電感覺不太好,所以還是謹(jǐn)慎一點為妙?!?/p>
? ? 菲歐娜一臉難色,海倫娜她是,第一次校準(zhǔn)失敗么?有股難說的感覺充斥著她的心扉,海倫娜看起來比自己更明白有關(guān)這里的一切,而且比自己更具目的性。
? ? 她忍不住要去想從未和旅伴們說起過的過去,外面陰沉得像是要下雨,那個什么都做不了的女孩又要糊里糊涂的當(dāng)個累贅了么?
? ? 一聲沉悶的喪鐘響起,驚得海倫娜一把抱住靠在身邊的盲杖,菲歐娜瞪大眼睛不由得看向可以從建筑缺口處窺得的一角天空,感覺心中繃著的某根絲線被一只灰色的手輕輕撥彈了一下。
? ? “監(jiān)管者找到威廉庫特他倆中間的某一個了?!焙惸汝幊恋南蚋緵]有破譯能力的菲歐娜解釋。
? ? 菲歐娜攥緊門之鑰走過留著人印的手術(shù)臺抵達(dá)二樓缺口,潮濕的墻壁上留著那時候的涂鴉,白骨般的枯樹藏在泛紅的迷霧中,失去黃衣玩偶的菲歐娜感到孤獨。
? ? 因為用自己的偏見制造出來的囚籠,是理智無法戰(zhàn)勝的虎。菲歐娜重溫著游戲開始前說的“有難同當(dāng)”,壓抑住語調(diào)中的顫抖,對身后繼續(xù)破譯密碼機的海倫娜,也對自己發(fā)問:
? ? “所以,我們,不去幫他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