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三章 向北進軍
? ? ? ?一大片帳篷占據(jù)了高地,旗幟在連綿不絕的微風中飄揚,這陣微風還從更寒冷的北方將寒冰之觸帶到了納加隆德。在更溫和的大陸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春天了,但是這片寒冷之地在馬雷基斯到來的第一個年頭就已經(jīng)被貼切地命名了。雪覆蓋了冰封的大地,但被一片片耐寒草和低矮灌木的長枝細葉刺穿。
? ? ? 在西面,鋼鐵山脈拔地而起,在蒼白的天空中點上黑乎乎的一筆。在東面,惡怨峰(Spiteful Peaks)若隱若現(xiàn),正如它們的名字暗示的那樣呈鋸齒狀。這個缺口是通向戈隆德的唯一一條路,盡管那天暴風雪停止了嘶吼,數(shù)以千計的納加羅斯軍隊已經(jīng)屈服于無盡的行軍和致命的天氣。許多人又落到了北佬手中,遭到屠殺和虐待,突襲和激戰(zhàn)始終尾隨著向北前進的大軍。行軍一直持續(xù)到夜晚因為白天實在是太短了。因為越來越接近目的地和天氣越來越嚴酷,行進速度漸漸放緩。
? ? ? ?和任何定居點一樣,軍營有它獨特的區(qū)域和住所,每一個都有獨一無二的特征。緊貼著哨兵警戒線以內(nèi)的是黑暗騎手的布頂馬廄,巡邏隊和信使在這里進進出出,毫無阻礙。更堅固的籠子里鎖著騎士和貴族的冷血爬行動物坐騎——這種野獸身上駭人的氣味確保了只有奴隸和最不受歡迎的杜魯奇才會停留在下風處。
? ? ? ?自從離開納加隆德,奴隸們住在粗略隱蔽的營地里,營地每天都蹣跚著前進,并且已經(jīng)略微擴大,北佬實在是太蠢,只好被俘虜。盡管出生于寒冷廢土,他們依然在寒風刮飛帳篷頂時哭嚎不已,同時,大雪也宣告了他們嘗試取火的失敗。
? ? ? ?馴獸師的情況稍好一些,他們的哺乳動物、爬行動物和怪獸同樣被關(guān)在外圍。很少有更強大的怪獸——多頭蛇、蝎尾獅、黑暗飛馬——在最近的戰(zhàn)斗中幸存下來,但這些大家伙中有一些被鐵鏈和棍子捆縛著,它們的咆哮聲湮沒在大雪中,隨風飄遠。獵犬和較小的用于狩獵的爬行動物被灰暗的黎明叫醒,在圍欄里嘶叫。
? ? ? ?大部分營地都是用排列整齊的純黑、白色和紫色的帳篷組成的,里面住著響應(yīng)馬雷基斯征召的各個軍團長官和貴族。
? ? ? ?南邊聚集著凱恩祭司,他們的營地中央堆積著一個大柴堆,他們的圓錐形帳篷里掛著之前戰(zhàn)斗中留下的花哨、血淋淋的戰(zhàn)利品。獻給殺戮之神的祭品的尸體被燒成了焦炭,他們的心臟在華麗的黑鐵火盆里燒得哧哧作響。夜晚的狂歡滿足了他們的殺戮欲望,殺戮之神的信徒仍在睡眠,他們吸食毒品的儀式加劇了行軍和戰(zhàn)爭的疲憊。
? ? ? ?在靠近營地中心的地方,一群仍然忠于馬雷基斯的女巫已經(jīng)搭起了她們的屋子。其他人害怕彌漫在她們周圍的魔法能量,不敢將帳篷搭在她們附近三十多步內(nèi)。像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尖叫聲刺破了每個夜晚,而每個黎明,都有一群死去的隨從在女巫帳篷外流出汩汩鮮血,染紅了白雪。
? ? ? ?最宏偉的帳篷屬于納加羅斯的貴族家庭,每一個帳篷旁都豎立著男女貴族的旗幟,就像小孩子待在他們的母親身旁,汲取著他們的權(quán)力與聲譽。這里的安寧令人不安,仇敵之間的休戰(zhàn)只有在納加隆德黑衛(wèi)在營地間的中立地帶巡邏之后才能維持。即使這樣也有不少黑暗精靈在行軍途中遭到伏擊和暗殺,流傳自千年前的仇怨一直處于爆發(fā)為公開沖突的邊緣。
? ? ? ?在杜魯奇營地的心臟部位,馬雷基斯的帳篷凝視著周遭的一切,他的帳篷纏繞著鐵圈,用黑漆木和鐵柱支撐,就像他的首都的黑塔。它比其他精靈的帳篷高大得多,每次行軍時,它的六個分叉的塔樓都在庫蘭的監(jiān)視下由納加隆德黑衛(wèi)拆解、運輸、組裝。
? ? ? ?一個兩百步長度的死亡地帶將軍隊的其余住所和他們的指揮官隔開,上面覆蓋著安裝在奴隸在凍土上挖的坑里的repeater bolt throwers。
? ? ? ?似乎這些障礙還不足以阻止任何想要襲擊馬雷基斯的人,除了巫王本人的惡意之外,還有最后一個障礙。在黑色帳篷旁邊,沉睡著一頭龐大的野獸,乍一看可能會被誤認為是一座黑色山丘,直到人們注意到它長著盤子大小的鱗片和劍一樣長的爪子。
? ? ? ?她正在酣睡,強大的塞拉芬,但她對主人哪怕最小的威脅都很警覺。她是蘇萊克(Sulekh)的后裔,黑龍中的最強者,巫王最尊貴的坐騎,塞拉芬不會允許任何人接近,除非他們像揮舞盾牌一樣揮舞著巫王的許可。她的呼吸在帳篷周圍彌散著一股略帶毒性氣體的薄霧。當喊叫聲打破了寂靜,她的黃色眼睛便會睜開一條縫。
? ? ? ?吵鬧聲包圍了這處寂靜之地。騎手們帶回了敵軍正在接近的消息,他們以一定的速度向南行軍,而且似乎不受過去五天里將精靈們困在山脊上的暴風雪的影響。偵察兵不能確定敵人究竟有哪些,因為抵近偵察的精靈都沒能回來。關(guān)于他們的性命沒有什么好說的,但有傳言敵軍擁有強大的魔法和難以應(yīng)對的角色。
? ? ? ?各支部隊在戰(zhàn)鼓聲中集結(jié)。黯然劍士,恐懼矛手和裝備連發(fā)弩的黑銳連弩手在低級貴族和軍士長的命令聲中列隊。騎士和領(lǐng)主叫他們的仆人把他們的冷蜥牽來,戰(zhàn)車車轱轆發(fā)出隆隆聲,等待著它們的主人。馴獸師發(fā)出奇怪的叫喊聲,用鞭子和大棒抽打他們長著鱗甲和毛皮的野獸。
? ? ? ?女術(shù)士和殺戮姐妹從睡夢中醒來,大口飲用著她們的主人的大鍋里舀出的祭酒。很快她們渴望毒品的痛苦就被遺忘了,因為新的興奮劑已經(jīng)流遍她們的身體,使她們瘋狂起來。殺戮即將再啟,于是她們的尖叫聲和對凱恩的贊美聲撕裂了空氣。
? ? ? ?黑色,有翼的圖案舒張著自己,高高飄揚在巫王帳篷的旗桿與尖頂塔樓上。幾百只鷹身女妖被突然的噪聲驚嚇到,沖上了天空,互相糾纏在一起。
? ? ? ?“敵軍接近了,陛下,”庫蘭說,恭敬地舉著他的戟,深深地鞠了一躬。腳下的獸皮地毯被它的主人身體里的烈焰烤焦了一大片。“您想要親自領(lǐng)軍作戰(zhàn)嗎?”
? ? ? ?馬雷基斯幾乎沒能聽清他的仆人說了什么,就像他幾乎沒能意識到喇叭在轟鳴,戰(zhàn)鼓在嘶吼。庫蘭已經(jīng)證明了他自己不僅是一個嫻熟的戰(zhàn)士,還是一個精于戰(zhàn)術(shù)的將軍。在馬雷基斯失蹤期間庫蘭保衛(wèi)納加隆德的戰(zhàn)績毫無疑問地證明了他不僅僅是一個僅會舞槍弄棒的精靈。
? ? ? ?巫王并不擔心向他的軍隊前進的數(shù)以千計的臭烘烘、毛乎乎的野蠻人,而是在更遠的地方,不是這場戰(zhàn)斗,也不是接下來的戰(zhàn)斗,而是一場極其偉大的戰(zhàn)斗。對納加羅斯的開拓很有必要,但他不會讓這些事情影響到他的長遠策略。
? ? ? ?他輕蔑地揮了揮手,表示他很滿意庫蘭和其他更低級的軍官代替他指揮戰(zhàn)斗。馬雷基斯此時想知道,在人類發(fā)展出文明一千年之前他獲得消滅人類的機會時他是否應(yīng)該這么做。盡管人類已經(jīng)變成了他身邊討厭的尖刺,擄掠杜魯奇的土地的次數(shù)和他們之間互相征伐的次數(shù)一樣多,但人類也為馬雷基斯提供了一些保障(指奴隸來源?)。
? ? ? ?但最后這些對他來說完全無關(guān)緊要。他們中的大部分,如此短命,如此野蠻,他們不可能知道他們的命運將會怎樣變化。和獸人、半獸人和打洞的鼠人一樣,人類在精靈與矮人偉大的戰(zhàn)爭期間在Elthin Arvan發(fā)展壯大,但要不是北方的這些部落,直到最近幾百年人類才會與精靈打一些交道。
? ? ? ?馬雷基斯改變了他之前的蔑視。有些人類在歷史上留下了遠比想象要深刻得多的印記,有一個人將他的名字加在了這張名單上:艾查恩。所謂的永世神選——經(jīng)常被俘虜們用北方部落的幾十種方言掛在嘴邊的頭銜,激起了北方人極其強大的力量,之前從沒有人類、精靈、矮人見過這種力量。
? ? ? ?這一次有所不同。馬雷基斯再一次感受到了命運正在微妙地變化著,歷史脫離了勝利與失敗的輪回。眾神出手了。哪怕是舊神,湮沒的神,也已經(jīng)回歸并再一次插手凡人的事務(wù)。
? ? ? ?想到這時,他燒焦的皮膚刺痛起來。
? ? ? ?“等等?!?/p>
? ? ? ?庫蘭已經(jīng)走到了巫王尖頂帳篷的門口,這一個詞就停住了他的腳步。
? ? ? ?“陛下?”他問,轉(zhuǎn)過身,為馬雷基斯突然的興趣感到高興?!澳胍H自指揮我們?”
? ? ? ?“也許,”巫王一邊站起身一邊說。“如果需要的話,我會觀看戰(zhàn)斗。你可以做任何你認為該做的準備?!?/p>
? ? ? ?“遵命,陛下?!睅焯m又鞠了一躬,然后離開了,比他進來時顯得熱情得多。
? ? ? ?“很忠誠,”馬雷基斯自言自語。“很容易興奮?!?/p>
? ? ? ?他那把臭名昭著的劍,Urithainthe Destroyer,已經(jīng)掛在了他的臀部,但他的盾牌還掛在寶座后面的支架上。他取下了它,幾乎和他一樣高,上面雕刻著符文,看起來像是憑空雕刻而成,絕非凡人打造。
? ? ? ?馬雷基斯離開了帳篷,呼喚塞拉芬。黑龍迅速地回應(yīng),飛過外面的帳篷,落在離她的主人幾步遠的地方。她沒有她的許多卡勒多親戚都有的語言天賦,但她眼里的閃光暴露了她對戰(zhàn)斗的渴望。
? ? ? ?像一個乞求者一樣在乞求之前貶低自己,塞拉芬貼著地面,垂下脖子以便讓巫王爬上她背上的王座龍鞍。巫王一聲令下,塞拉芬便拔地而起,她的翅膀向外伸張,比所有東西飛得都要高,除了馬雷基斯的尖頂帳篷。
? ? ? ?“向上飛,”巫王下令,塞拉芬沖向了天空,她有力的翅膀拍打了六下,將馬雷基斯帶離了這片帳篷的城市,引起的氣流在下面的帳篷區(qū)域掀起了一場暴風雪。
? ? ? ?從高處看,馬雷基斯只能看得更清楚一點。暴風雪正在減弱,他感到魔法正在醞釀,暴風雪的結(jié)束并不是一個巧合。風暴隱蔽了納加羅斯一小會兒,但也阻滯了他們十天的行軍,他懷疑是他的母親策劃了這可怕的天氣?,F(xiàn)在這個計劃的目的已經(jīng)實現(xiàn)了,毫無疑問,將軍隊送到北方人大軍面前。
? ? ? ?空氣中不止有風之巫術(shù)。馬雷基斯命令塞拉芬在天空中盤旋,同時讓舵柄上面的環(huán)顯露洶涌的魔法之風的流向。
? ? ? ?顯然有什么厲害的東西正在接近,但它并不是魔法造物,而是一個反魔法的無底深淵,一個巨大的存在,像磁石吸附鋼鐵一樣吞噬著神秘力量。
? ? ? ?大軍已經(jīng)聽從庫蘭的命令向前進,近戰(zhàn)部隊與黑銳連弩手組成的步兵守衛(wèi)右邊和中間,野獸、戰(zhàn)車和騎兵聚集在左邊。黑暗騎手和一小群偵察兵——來自陰影般的黑脊山脈的邪惡被拋棄者——行進在整支軍隊最前方,搜尋著敵人和潛在的危險來讓軍團跟隨。
? ? ? ?很快馬雷基斯就不是唯一一個飛在天空中的了。兩只蝎尾獅從馴獸師的圍欄里飛了出來,后面跟著三個騎著黑暗飛馬的女術(shù)士。鷹身女妖被巫王吸引住了,像一片黑云降臨到馬雷基斯身邊,但很快被塞拉芬的怒吼與毒性吐息趕走,塞拉芬總是這樣小心翼翼地保護她的主人。鷹身女妖們失望地向下方的軍隊降落,停在各支部隊的間隙,很快再次起飛,緩緩地在黑暗精靈頭頂盤旋,等待著容易得手的目標出現(xiàn)在眼前。
? ? ? ?遠處大地好像在流血。一支龐大的深紅色隊列正在向黑暗精靈的陣線移動,與敵人相比,黑暗精靈的陣線顯得格外弱小。
? ? ? ?沒有凡人能執(zhí)掌這些,馬雷基斯明白。
? ? ? ?血腥味在空氣中彌漫,使塞拉芬狠狠地用鼻子噴了幾口氣,而蝎尾獅則因為預(yù)期的屠殺而大聲咆哮。鷹身女妖又一次起飛,用爪子猛踢彼此,嗥叫著,撕咬著。不安的情緒籠罩著馬雷基斯的軍隊,戰(zhàn)士們小聲咕噥著憂慮,驚慌的耳語像漣漪一樣四處傳播。
? ? ? ?惡魔軍隊的最前面是血肉獵犬——如此巨大的野獸,覆蓋著紅鱗的皮膚,蝎尾般的尾巴,在搜尋時不停地嗥叫。在它們身后不遠,黃金、黃銅戰(zhàn)車隆隆作響,也是血肉獵犬在拉車,而別的,甚至更大的血肉獵犬,吼叫著被身著青銅盔甲的龐大惡魔驅(qū)趕著加入了戰(zhàn)場。數(shù)道長角的血影漂浮在這些戰(zhàn)車的背上,太陽已經(jīng)被暴風雪籠罩無法發(fā)光,但他們的斧子和劍卻依然閃閃生輝。
? ? ? ?大地在地獄軍團的腳下顫抖,數(shù)千雙長著爪子和蹄子的腳隨著地獄般的鼓聲整齊劃一地前進,一下一下地擊打著敵人的厄運。滴著鮮血的骨頭旗桿從深紅色的隊列里升起,上面掛著破損的旗幟和血神的骨頭標志。黃銅喇叭吹響了光榮的前進曲,就像一塊磨刀石磨過刀刃發(fā)出的尖利的聲音般切割著空氣。
? ? ? ?一排接一排的甲士肩并肩地行進,睜大白色致命的眼睛,頭上伸出彎曲的角,露出尖牙發(fā)出永恒的咆哮。周身的空氣沸騰著從混沌國度傾瀉而出的魔法。他們經(jīng)過時,積雪融化,地面開裂起泡,腐蝕了他們踐踏過的土地。他們的指揮官與使者在風中怒吼著發(fā)起挑戰(zhàn),發(fā)誓要以戰(zhàn)爭之神的名義殺死遇到的一切。
? ? ? ?惡魔親王在軍隊里移動,身高是任何精靈的三倍,有些用鐵制韁繩騎在更大的巨物身上,其余的用像蝙蝠或者覆蓋著黑鴉羽毛的翅膀飛在空中。像豬的,像狗的和人,各種各樣的面孔盯著馬雷基斯充滿蔑視的追隨者,什么也沒看到,除了未來的尸體。
? ? ? ?在迎面而來的敵軍的中央,一個比惡魔親王還要龐大的野獸身影在大步向前。它的臉上戴著一個狂怒的面具,長著尖利的獠牙,飄逸的黑發(fā)灑在脊狀角之間,像頭盔一樣保護著頭部,巨大的鬃毛向背部展開,深紅色的肌肉團成大肉瘤。背部長著殘余的翅膀,破爛不堪且被燒焦。
? ? ? ?它的身體穿著黃銅與青銅盔甲,板甲和鱗片雕刻著野蠻的混沌符文,看一眼眼睛就會疼痛不已。頭骨被織成血斑包裹,依然承載著生前的靈魂,在永恒的折磨中咬牙尖叫,當殺死他們的東西下令時重復(fù)它的話。作為回應(yīng),惡魔們彼此遠離,組成了渴血的小部隊,怒吼著展開以進攻精靈的戰(zhàn)線。
? ? ? ?馬雷基斯知道這個野獸的本質(zhì),恐虐目空一切的殺手中的一個,世界的毀滅者,希望的破滅者,戰(zhàn)斗之神。
? ? ? ?渴血者(Bloodthirs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