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開心,要幸?!84蠹?。

『 桃桃啊,你知道嗎,我一直這么想——每一天都能開心,不去管發(fā)生了什么,痛痛快快的,隨時隨地自由自在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自己的心底興趣高,束縛又少,簡直是世上最幸福的事情,是不是?你也這么覺得吧。? 』
我的名字叫小陶,但她卻壞心眼的很喜歡叫我桃桃。
算啦,我一點也不想拒絕,隨她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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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三。
也就是距離中考還有一百五十八天。
從我這里看去。
窗外馬路空無一人,更無一車。僅有幾盞路燈昏黃的光線,和極遠處偶爾傳來的零散鞭炮聲。
鞭炮聲還比不了傾盆雨聲,轟隆的雷聲。
這樣的正月初三,也許對于許多人來說,正是兄弟姐妹聚在一起玩耍,親朋好友觥籌交錯,其樂融融的時候。
棒極了,美妙極了,一想這樣的場景,簡直覺得連我自己都要被開心的氣氛傳染了……怎么可能。
我喜歡的她躺在我的面前,醫(yī)院的病床上呢。
臉色蒼白,呼吸急促,睫毛和眼皮都在微微的顫抖。
她的名字好聽極了,好聽到我都不想和別人分享,好聽到在我心里超過所有的美妙的詩歌和音樂,好聽到我過去常常一臉傻笑的發(fā)呆,一遍遍念著她的名字。
可此時此刻就算我這樣流著淚,一次次叫著她的名字,輕撫著她微涼的臉頰。
她也還是雙眼緊閉著,臉上滿是痛苦的表情。
沒有回應?!@樣的日子還要持續(xù)到什么時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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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零點十七分。
我不會睡的,今晚我不會睡的,我這樣想著。
心里已隱隱升起那個無可奈何的可能,可是我怎么肯承認呢。
像是在用橡皮一遍遍擦除,像是用沙子一層層掩埋心里浮出的字跡,因為我太害怕了。
我怕如果我睡了,會不會永遠失去叫她的機會。
會不會這次閉眼就成為永別。如果是那樣,我寧愿這樣的日子永無盡頭。
這張可愛的脆弱的臉龐,讓我再多看一天、一分一秒都好。
這樣想著,我又使勁拍拍自己的臉,把眼睛睜得更大,把她的小手握在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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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有人扯我的衣角……
哎?我還是睡過去了??!
一驚之下,我渾身一激靈清醒過來。
她卻不知何時已經(jīng)披衣坐起,用那清澈的眼睛看著我,小手把我的衣角扯來扯去。臉上滿含憋不住的笑意。
『 你……醒了?? 』
『 那不是廢話嘛。? 』
『 ……? 』
瞬間的驚奇、疑惑,讓我一時語塞,半天說不出話。她卻還在笑。
笑的真好看啊。
『 我生病了墻都不扶,就服桃桃。站在地當中不依不靠都能睡熟,你咋不上天呀……要睡至少也坐在椅子上,你這是干什……? 』
『 我……? 』
『 ……哦,難道你是怕我再也不……? 』
『 別說出來,求你了,別說出來,不要說。? 』
『 ……真是的,就那么對我沒自信嗎。? 』
她仰起臉兒看著我,撅著小嘴。
『 比起這個,陪我去外面轉(zhuǎn)轉(zhuǎn)嘛,好不好?? 』
『 ……醫(yī)生不是說要你靜養(yǎng)的么。? 』
『 真是的,你的好朋友她會悶死啦。就一會好不好,好不好?? 』
『 ……? 』
『 真是的,不是說好了要讓我每分每秒都開開心心的嗎,是誰說的來的?我要生氣啦?要不開心了?嗯?? 』
『 ……? 』
『 你看我現(xiàn)在不是很精神嗎,不相信我嘛?哎呀,乖,聽話,陪我出去轉(zhuǎn)轉(zhuǎn)呀。? 』
『 ……立場完全反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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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頭到尾我都不曾吵贏她過。當然,我從來也是沒想吵贏的。
所以一直以來有了什么分歧的時候,我都習慣的一退再退,身邊熟悉我倆的朋友有時會笑我要給我頒發(fā)五好獎狀,有時則會指責我太過驕縱她了。
可是就算是驕縱什么的,我是從沒有后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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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我已經(jīng)扶著她嬌小單薄的身體,走到醫(yī)院一樓大廳的走廊。畢竟是正月初三,這里到處都是漆黑一片,只有急診室還透出慘白的光。
那個屋子的急診醫(yī)生是位老婆婆,一來二去久了,醫(yī)生老婆婆甚至對我們兩個開始熟絡起來,有一次還給她送了一瓶自己煮的水果罐頭。
聽說那位醫(yī)生老婆婆以前在一次車禍中失去了自己的丈夫和兒子??墒乾F(xiàn)在那恬靜安詳?shù)臉幼樱瑓s令人根本無法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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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想什么呢?? 』
『 急診室的醫(yī)生老婆婆。? 』我如實回答。
『 真是的,明明我就在你身邊,心里卻在想著其他的女人呢?;ㄐ?。? 』
『 ……呃,你、你怎么會這么想呢,你比她漂亮可愛那么多……? 』
『 你還真的拿我去比較!而且而且,你果然還是只是看上了我的美貌!果然還是對我美麗純潔的心靈不屑一顧!你這個庸俗的家伙!? 』
『 ……我、我? 』
『 哎呀好了,不開你玩笑了。? 』她收起剛才的一副并不高明的氣憤臉,轉(zhuǎn)而平靜的看著我,眉眼笑成皎潔的月亮般。
『 好啦好啦,你都知道我是裝生氣啦,睡了這么久,一直做噩夢,醒來痛痛快快和你拌幾句嘴,滿開心的。抱抱。? 』
小小的腦袋,頭發(fā)烏黑,埋在我的胸口,似乎還在用牙齒咬著扯著我校服襯衫的紐扣。
這樣思維跳脫的她,一開始會覺得困擾,現(xiàn)在終于逐漸能體會跟上她的節(jié)拍,享受特別的有趣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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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是在學校的活動中心大禮堂。
一次校園之夏杯,中學生歌唱比賽上。
一個衣著整潔干凈而并不華麗,相貌不能算出眾,嗓音也稱不上甜美……的那么一個女同學……我這么說話,她會不會打我。
說是這么說,聲樂我是一竅不通,估計也說不明白。
而且,其實也不必多賣關子,這個選手當然就是我的這位女朋友了。
總之,相比之下,她的臺風很稚嫩,發(fā)揮也不能算好,其他人又那么強,她就得了最后一名。
比賽結束,領導老師和獲獎同學陸續(xù)拍照留念,沒獲獎的同學則好幾個都是一副悻悻然的樣子,有的還在小聲地說什么內(nèi)定啦,評委老師本來就是喜歡那幾個同學啦,什么的。
觀眾也漸漸散去,整個禮堂逐漸陷入黑暗和寂靜。
而我不知為何鬼使神差的路過了后臺準備室,從門口發(fā)現(xiàn)她并沒有離開,而是還在那黑漆漆的屋子里表演著。
沒錯,表演著。
就像是她正在舞臺上,面對著觀眾的眼睛,揮灑著自己的熱情,全心全意的唱著歌。
表演的開心極了。
我看的出神,她表演的忘我。兩個人完全沒有意識到時間的流逝。
等到我們兩個意識到彼此的存在時,才一驚之下,發(fā)現(xiàn)整個后臺總出口已經(jīng)被鎖住。
換句話來說就是十三歲的我,要和這個陌生女同學在三個實際上完全相通的屋子,二人獨處到第二天的六點半。
也許是深夜就有那樣奇妙的魔力。
我和她自然而然的坐在一起聊天,聊考不好的分數(shù),有趣的無趣的老師們,聊喜歡的鋼琴曲,聊讀過的外國名著,聊金庸小說里的微末細節(jié),人情冷暖,聊聊齋里矢志不渝的狐貍,聊韓劇里用慣了的橋段……聊到興起索性兩個人一起唱歌,當然我還要遠不如她的好聽……直到窗外已經(jīng)泛著魚肚白,直到最后兩個人困倦的歪斜靠在一起睡著。
第二天……不、其實該算是同一天內(nèi)吧,早上,被發(fā)現(xiàn)時還差點被當成行為不端違反校風校紀,差點鬧個大新聞,還被各自的班主任好好審訊了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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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那之后的第三天,她就成為了我的好朋友,兩個人有時放學后會偷偷坐在月光下的湖心小亭里,午后的林中藤椅上,說著說不完的話。
『 桃桃,你知道嗎,我覺得,每一天都能開心,不去管發(fā)生了什么,痛痛快快的,隨時隨地自由自在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自己的心底興趣高,束縛又少,簡直是世上最幸福的事情,是不是?你也這么覺得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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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聽時,我還不能理解她說這句話的心情。
直到后來有一天,她連珠炮似的對我攤牌。
『 別碰我,離我一米遠,不許輕舉妄動。? 』
『 ……?? 』我一頭霧水。
『 和桃桃在一起我很開心,不過要走的話就趁現(xiàn)在哦,我以前也不是沒有耍過朋友,但是逐漸知道了我的事然后就走了。因為我滿喜歡你的,所以在你這我不想多繞圈子,索性一口氣都告訴你比較好。? 』
她是未婚的私生女從沒見過自己父親的事情。她從小就會經(jīng)常昏厥之后會冒著冷汗做著噩夢昏迷不醒的事情。她被繼父視為累贅從小虐待隔三差五謾罵毒打的事情。再后來媽媽病逝——和她如出一轍的癥狀——之后繼父很快從她身邊消失之類的事情?!€沒說完,我就制止住了她。
『 已經(jīng)聽夠了,聽厭了,足以下決心了嗎?那祝你以后都好,我就向這個方向走了,請你從反方向回宿舍吧?再見!? 』
『 ……對不起我剛才好像是聾了所以沒聽完全。? 』我扯住了她。
『 啊?所以要我再給你說一遍嘛?可以呀。太難以置信所以還不能接受嗎?呵呵呵呵呵。? 』
『 ……我是說,你剛才那段長篇大論,我就只聽到了‘我滿喜歡你的’這六個字,然后后面就聽不見了,也不想聽了,也并不在意。所以你不必說下去了。? 』
『 ?????你在說啥?? 』她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迷惑的看著我。
而我捧住那在我心里可愛無比的小臉,幾近強迫地讓她看著我。
讓那清澈的眼睛無法從我的目光下逃離。
『 我說??!別說那些有的沒的,比起那些,你喜歡我對吧!對吧!喜歡吧!? 』
『 ……? 』
『 喜歡啊。? 』她的氣勢一下子就弱了下來?!?很喜歡,超喜歡,喜歡極了,喜歡到之前遇到過的人,都像是為了鋪墊你的出場一樣。你到底明不明白啊你這貨,所以我才要主動和你說……? 』
『 別說話!那我也很喜歡你這件事,你明白嗎!相信嗎?相信吧!既然這樣,那剩下的事情又算什么呢!讓我做你一輩子的隊友,有什么事都一起解決不好嗎!你不會是抱著什么不想耽誤我之類的傻心思吧!真不巧我就那么賤,啊不,我不是那個意思……哎你怎么不說話怎么不回答我,我對你怎么想怎么看,你認為我是裝的嗎!你不信嗎!說話啊!???? 』
『 ……? 』
『 說話呀!回答我呀!? 』
……
『 你到底是讓我說話還是不讓我說話呀。? 』
也許是被我這副激動的樣子逗笑了,她也變得有點心平氣和了。
『 ……信球貨,我在世上就沒見過比你更笨的人啦。? 』
她說這句話時,聲音微弱到快要聽不見……有趣的樣子讓我抿住嘴唇,才沒有笑場。
『 嚴肅點,我們這抒發(fā)心曲呢。請您不要在這種關口賣弄自己的強大令人愛慕的語言能力,會把人萌死的。? 』
『 謝謝夸獎,你也不錯嘛,拍馬屁的能力還是挺一流的。不知道‘啾~’的能力怎么樣。? 』
啾~
柔軟的嘴唇,輕輕顫抖的長睫毛。
她可愛的小臉,在我的眼前呈現(xiàn)零距離特寫狀態(tài)。
『 你還真是選擇了困難難度呢。? 』
『 我就是愿意。? 』
『 可以讓我每天都開心嗎?你一定做得到。? 』
……
啊啊……真是過去了很久呢,各種各樣的事情?,F(xiàn)在想來,有點羞恥的讓人想鉆地縫了。
『 啊呀……疼。? 』
醒過神來的我一頭撞在大廳門口的銅柱上,而她不懷好意的笑看著我。
『 看你出神地直奔銅柱去啦,本來想拉你一把的,不過轉(zhuǎn)念一想說不定又在精神出軌哪里的老婆婆,所以就想給你個小小的懲戒~? 』
『 你啊……? 』
『 快說,又在溜號想什么呢?哪個老婆婆?? 』
『 怎么就逮著老婆婆不放了……在想你,在想我們以前的事情。騙你是小狗,趴在地上汪汪叫。? 』
『 完了,都開始回憶我的一生了,看來我這個篇章要畫上美滿的句點了。啊,怎么那么亮,有天使在叫我了嗎?啊,再見了桃桃,下輩子也不能忘了我哦,約定好了哦。? 』
她作勢軟倒在我的懷里。
要是換過去,我又該吐槽她一身都是戲了,可是現(xiàn)在這種拙劣浮夸的表演卻在我心里猛地一扎,讓我沒有那種心情。
明明幾個小時以前,我都擔心害怕得不敢睡覺。
明明被下了不樂觀的診斷,本可能再也來不及說句話,就會、就會……
昏迷這么久,卻忽然醒來,還強拉著我陪她半夜轉(zhuǎn)醫(yī)院大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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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擺這個苦瓜臉是要干什么呢。你不開心我也會難過的,別胡思亂想。? 』
『 嗯。? 』我說著,把她纖細的腰肢抱的更緊,把她披著的毛衣又裹嚴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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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桃,剛才我又做噩夢了。? 』
『 嗯……? 』
『 這次做的比以前都要可怕。? 』
『 既然可怕,還要再說出來一次嗎?? 』
『 要說。? 』
『 嗯,遇到了更大的怪獸?碰到了大地震?還是……夢到了小時候?? 』
——之前的,她做的噩夢。
『 都不是,我夢到我沒遇到你,從始至終,都沒遇到你,一直到了和現(xiàn)在一模一樣的時候,也還是……遇到你。? 』
她似乎哽咽了一下,但是很快收斂在喉嚨里。
『 我從沒遇到過桃桃,世上再沒有比這更可怕的事情了啊。醒來就能看到桃桃,世上再沒有比這更幸福的事情了。我的詞匯真匱乏啊。? 』
『 我……? 』
『 所以別害怕,不敢提的終究要提,別害怕。? 』
『 我不會死的,不會病死的。我也不知道我為什么會醒了……管他呢。管他為什么呢。其實、其實就算真的成了夢里那樣,我也不會怎么樣,也許好多事還是那樣?!鋵嵞悴辉诤跷?,我也不會死。但是你那么那么在乎我,所以我一定會非常非常勇敢的繼續(xù)活下去’——我們一起讀過的,好聽的句子,對不對。? 』
『 所以難得這么美妙的時光,別再想著擔驚受怕,讓屬于我們兩個珍貴的獨處時光就這么溜走了,那好可惜啊。? 』
『 ……嗯,好。不想那些。? 』
『 抓緊時間一起痛痛快快做開心的事情吧。? 』
『 ……?。窟@破路……也能開?? 』
『 想什么呢!桃桃你臉都紅透了!? 』
『 啊啊好,比如?? 』
『 我還是好想唱歌呀。我們一起開一個演唱會吧。? 』
『 咱們兩個?我要怎么做?我都可以? 』
『 這樣……?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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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病房借了找了各種奇怪的東西。
六支發(fā)著昏黃光線的手電筒,圍成一圈,擺在大廳地上。
此外還吹了十七八只氣球捆在上面,一些廢舊的、樣式老舊的花束在中間擺成了一個心形的大圈兒,她就站在里面,作勢提著自己的病號服像是裙子一樣,向左面行個禮,右面行個禮。
『 真虧咱倆能弄到這么多奇奇怪怪的東西,話說更像是奇怪的魔法陣,不像舞臺呀,不會召喚什么奇怪的東西嗎?? 』
『 桃桃,打你哦?? 』
她看起來自我感覺良好,不時抑制不住的笑出聲。
『 這不是召喚出一位漂亮的歌手小姐姐了嘛,在這里在這里。? 』
『 嗯,小姐姐……噗哈哈哈……這樣自夸聽著好奇怪啊……? 』
『 不許笑!嗯……本來想把值班的那位醫(yī)生婆婆也叫來,不過想想人家要好好值班,不能陪著我們瘋呢。? 』
『 是的呢。? 』
『 而且我還是比較喜歡和桃桃獨處~? 』
『 …………哦。? 』
這次我的臉真的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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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歌手小姐,我要做什么呢?? 』
『 嗯……你就拉個空氣二胡,給我伴奏吧。? 』
『 有模有樣呢。? 』
我搬來椅子坐在『 舞臺? 』邊上,一手高一手低,裝作拉二胡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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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報幕,沒有追光燈,但也有鮮花簇擁著,不動的舞臺燈圍繞著。
她就那樣深吸一口氣,和以前一樣并不甜美,卻很清澈的嗓音。
就那樣亮嗓開始唱第一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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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身心投入,在這寧靜的深夜輕聲歌唱。
簡直像童話,像夢里的場景一樣。
美妙的歌聲像春天紛飛著花瓣,像柔風吹過了一片翠綠的竹林,像是夏夜星空中皎潔的明月。
沒聽過呢。是過去的老歌嗎?
不過那不重要。
我自顧自地在她身邊做足拉二胡的樣子,滿眼都是她。
簡陋的『 舞臺 』,也沒有漂亮的衣服,美妙的伴奏。
只有醫(yī)院門外馬路上不時傳來的汽車飛馳、鳴笛聲。
可此時此刻,這些都掩藏不住她的那份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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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又一曲。
而我時而裝做伴奏,時而裝作歌迷。
在她面前舉著臨時找來的廢舊廣告板,在她面前舉起搖擺;又或是拿著長筒氣球,當做大號的熒光棒,跟隨著她歌唱的節(jié)拍左右晃動……就像氣氛最最熱烈的演唱會那樣,她也看起來開心極了,唱的愈發(fā)起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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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她唱的倦了,煞有介事的鞠躬,走出花束簇擁的舞臺。
而我拿起之前沒用上的大把花束,單膝跪地,仰頭為她獻上,眼里閃著星星。
『 謝謝!謝謝!? 』她一手捂住臉,裝作感動流淚地接過花束抱在懷里?!?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
最后的最后,把一切回歸原來的樣子,我挽著她的手回到病房床上躺好,坐在床邊的椅子上。
而她拿出不知何時覓下了的一朵花,別在我的襯衫胸前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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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我就睡啦?今天真開心。以后,還要繼續(xù)陪我開演唱會哦。? 』
『 還有看到我這么精神,不許你再胡思亂想呦?? 』
『 那么晚安了,我的忠實歌迷,我的伴奏樂師,我最喜歡的你,晚安~? 』
嗯,晚安!
『 要和我永永遠遠在一起啊。一想到再睜眼時立刻就能看到你,我就滿心雀躍期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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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什么也不能把我們分開,什么也不能。
我又盯著她看了一會兒。
香甜安穩(wěn),毫無不適的樣子。
那么,晚安了。
一想到再睜眼時立刻就能看到你,我和你一樣呢,滿心雀躍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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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然后呢?? 』
『 不記得了,呵呵呵呵,不記得了。也許是她動過什么手腳吧,如果她不希望我記得后面發(fā)生了什么,只希望我留下美好回憶的話,如果那是她所愿——那我也不會再去追究了,也許是那就是她心中所愿吧。可是——我的確和她一起開了那場簡陋的演唱會,因為我唯一記得的是我再醒來時襯衫口袋還別著那朵花,還有這個…………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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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張字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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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不起桃桃,我騙了你。終于把你哄睡了,要騙過你真不容易呢。
很精神什么的,明天醒來還能看到你,都是假的。
我的身體已經(jīng)撐不過今天晚上,我就是知道。不用醫(yī)生說。
所以能從昏厥不醒的噩夢里逃脫,和你見最后一面,還開心的一起開了演唱會,最后那么熱烈那么開心,真是太好了。
希望你想起我時都是這些熱烈開心的,不是那些揪心的,就好了。
我因為唱歌比賽和你認識,這也算是首尾呼應、有始有終吧?嘻嘻。
我廢話真多,可是我也不知該怎么說。
想來想去果然還是以前和說過的,那個。
桃桃,你知道嗎,我覺得,每一天都能開心,不去管發(fā)生了什么,痛痛快快的,隨時隨地自由自在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自己的心底興趣高,束縛又少,簡直是世上最幸福的事情,是不是?你也這么覺得吧。
所以是忘了我也好,不忘也好,明明我那么任性你卻處處忍讓,這樣的你,簡直讓我總是想趴到你懷里。
所以答應我最后一個要求吧?
以后,也要永遠的開心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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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我只好答應她最后這個要求了啊。? 』
我抬起頭,看到這個人明明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卻微微仰著頭,還是沒有讓淚流出來。
最后,露出一如既往的,爽朗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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