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著名的宋氏五姊妹：若莘（或作若華）、若昭、若倫、若憲、若荀。宋氏姊妹是貝州清陽人（今河北清河），皆好學通經藝，善屬文；若莘、若昭文辭尤高。她們向父母表示，不希望嫁人，“愿以藝學揚名顯親”。貞元四年（788），昭義節(jié)度使李抱真把她們推薦給德宗皇帝，就此進入宮中。宋氏姊妹的才學很得到皇帝的欣賞，從德宗朝到文宗太和九年（835）甘露事變前，若莘、若昭、若憲先后執(zhí)掌宮中的圖籍文奏。她們在宮中地位甚高，據(jù)說德宗“嘉其節(jié)概不群，不以宮妾遇之”，稱呼她們?yōu)閷W士、先生。憲宗、穆宗、敬宗也都以“先生”稱宋若昭。

宋氏姊妹可能具有某種隱約的女性意識。她們的特殊之處在于，她們不只是不結婚——這是眾多的比丘尼、女道士也選擇的道路。她們的人生目標事實上和男性士人并無二致，但以身為女性，無法入仕任官，幸運的是，得到機會在皇帝的內宮開展她們的事業(yè)。在進入皇宮之前，宋若莘撰有《女論語》一書，由妹妹若昭作注，內容是關于“婦道所尚”，據(jù)說頗有理致。有趣的是，宋氏姊妹剛好是拒絕“婦道”的人，卻著書闡揚正統(tǒng)的婦女規(guī)范。這個情況顯示，如果宋氏姊妹有任何可以稱為女性意識的思緒，也是潛藏在龐大的文化壓力之下的。（注：以上所述，參見《舊唐書》卷一六，第484頁；卷五二，第2198—2199頁；《新唐書》卷七七，第3508—9頁；王建：《宋氏五女》，在《全唐詩》卷二九七，北京：中華書局，第3369—3370頁；元?。骸蹲贩馑稳羧A》，在《元稹集》卷五〇，臺北：漢京文化事業(yè)有限公司影印，1983年。宋若荀之名有寫作“若茵”的，顯然也是形近混淆。王建《宋氏五女》云，宋氏姊妹發(fā)愿終養(yǎng)其親，所以不嫁，這與“揚名顯親”之說并無沖突，但以事涉唐代文化較廣的問題，此處不論。又，今本《女論語》非宋氏原作，殆已成定論。至于其來源，山崎純一認為，可能就是薛蘊妻韋氏的《續(xù)曹大家女訓》。此書流行于晚唐，有十二章，形式與章數(shù)都與今本《女論語》合。山崎的說法很有啟發(fā)性，值得重視。見氏著《教育からみた中國女性史資料の研究——〈女四書〉と〈新婦譜〉三部書》，東京：明治書院，1986年，第30、108—10頁；《舊唐書》卷一六八，第4380頁；《新唐書》卷五八，第1478頁；卷一六九，第5159頁。）

初唐政治中的女性意識

陳弱水　著

?中國婦女史研究讀本?

鄧小南 王政 游鑒明